第5章 (5)
拿書包,一會校門口見。”
她朝着教學樓跑去,跑動的時候,沒有剪短過的及膝格子裙飄起,露出穿在裏面的黑色保暖中褲,落日的餘晖映在她的身上,因為跑動飄揚風中的每一根發絲都被染成了金色。
若是這是文藝小說的話,這一幕一定是女主角勇敢追愛時的場景。
只是忍足不知道天野要去追的是誰,只能肯定那個男主角一定不會是自己,因為此時的天野背對着自己,漸行漸遠。
默默的站了一會,忍足自嘲般的笑了笑,收起自己飄遠的思緒,轉身也朝生徒會室所在的教學樓走去,距離放學已經有一段時間,學校裏的學生也走得差不多了,忍足穿着室內鞋往五樓走,一路上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和走動時摩擦衣服發出的沙沙聲。
在五樓的生徒會室門口,他停下腳步,沒有馬上敲門,房間裏很安靜,忍足望着那扇白色塗着漆金圖案的木門,擡起手輕輕的敲了三下。
馬上的,裏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跡部景吾那種拖長尾音的華麗語調:“請進。”
跡部景吾坐在沙發上,手中拿着寫着都大會出場人員的安排的名單,眉頭微微的皺起。看到忍足進來,他的表情略微的舒緩了下:“你還沒回去嗎?忍足。”
“我請岳人他們吃章魚燒,跡部你要不要一起來?”忍足順勢坐在房間那張大大的書桌上,随手翻了翻擺在上面的厚厚的資料。
“這次關于遠足的調查表。”跡部随口就回答他,眼睛還在盯着手裏的那張名單。
“二年級有月考,桦地會很忙吧。”
“恩,本大爺已經讓桦地專心溫習。”
“需要我幫忙嗎?”忍足扶了扶眼鏡,主動請纓。
沒想到跡部卻拒絕:“不必了,這份工作已經有人做。”就這麽簡單的一筆帶過,沒有詳細的解釋,不過跡部本來也不是那種擅長解釋的人,忍足只好聳聳肩,将心中疑問壓下去:“要一起嗎?跡部。”
“不了。”跡部頭也沒擡的說道:“我父母明天要去法國呆一段時間,今晚要回去和他們吃晚飯。”
認識三年,忍足對跡部的情況多少了解,知道他父母忙于事業,每年一家團聚的時光屈指可數,所以也就不再勉強。
網球部的人早就準備好,在等忍足,走到校門口,又看到抱着書包的天野四季,天野大方的打招呼,然後大方的和他們一起往商店街的位置走。
網球部的這些人,忍足和泷、還有天野都是三年H班的同學,日吉若是天野好友菊池玲珑的青梅竹馬,向日又經常跑來H班找忍足,所以也算是熟悉,不熟的只有宍戶亮和芥川,前者是向來覺得女生是個麻煩,後者則是除了網球部對誰都記不住。
倒是二年級的鳳長太郎第一次見到天野,好奇的悄悄問泷,是不是忍足前輩的新女友,正在喝飲料的泷差點沒一口噴出來:“怎麽鳳君以為忍足的眼光這麽差嗎?”
鳳不解的撓了撓那頭銀發:“不會啊,我覺得天野學姐很……恩……”他一時也找不到形容詞。
其實天野長的很不錯,雖然不是讓人一見忘俗的美人類型,但是看上去倒是大方開朗,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
現在她正端着一盒章魚燒吃的很是惬意,眼睛還微微的眯起來,看上去心滿意足。
那副樣子簡直像是……鳳長太郎不由得聯想到了午後天臺曬太陽的慵懶的貓咪。
他又下意識的看了看站在不遠處,單手抄在口袋裏的忍足前輩,後者長長的劉海随意的垂了下來,雖然臉上也挂着慵懶的笑,那笑容卻讓人很難捉摸。
鳳頓時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果斷。
果然忍足前輩和天野學姐的之間,就如同犬科與貓科,存在着微妙的無法跨越的鴻溝。
吃飽喝足,大家也就在商店街分手,各回各家,忍足看了看大包小包提着很多小吃的天野:“天野,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啊,我們又不順路,我自己到前面坐公車好了。”天野想也不想一口就拒絕。
忍足沒有堅持,說了句:“你自己小心。”
和忍足分開之後,天野抱着買來的零食往家走,明天被那位跡部大爺叫去統計調查表,還不知道要多晚才能回家。
像她這樣的女生在冰帝這樣的貴族學校上學,真的很辛苦。
家境方面是沒法和那些大財閥的後代相比較,母親晴子是花了一大筆錢将她送進冰帝學園,其實當初天野四季也提出過要去神奈川的立海大,和天野春光同一間學校也可以互相照應,但是晴子卻不同意,堅持讓她去念冰帝。
天野想,也許是因為幼稚園時曾經被其它孩子取笑過單親身份,所以好強的母親才會這麽費盡心思,想要争口氣,天野四季年底的時候也會和母親晴子一起出席商會的晚宴,知道在冰帝這種貴族學校念書,哪怕只是聊天時提到這個名字,都會引來大片羨慕的目光。
想到這裏,天野四季嘆口氣。
母親晴子是永遠不會知道她在冰帝的處境,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說錯話做錯事,得罪什麽不該得罪的人。
還有一年……再忍一年,她會争取拿到冰帝優秀生的推薦書,那張薄薄的推薦書就如同戰士的勳章,會給她的履歷鍍上一層金邊。
她也打定主意,堅持不再升學冰帝高中部,畢竟鍍金這種事,一次足夠。
還有一年……
她就可以去普通學校,像大部分同齡的女生一樣,過平凡但是快樂的日子,或許還可以期待會談一次戀愛……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位跡部的影子,浮現下午在生徒會室,他安靜撫着淚痣看自己時的樣子……
不行!
天野四季搖頭,想要把那個念頭甩開。
四季,你要時刻記住啊,你又不是灰姑娘,所以千萬不能對那位大少有任何的妄想……還有期待。
你已經不是兩年前十二歲會被人随便利用的年紀了……
人生的教訓,有一次就足夠了。
想到這裏,天野四季深呼吸,不知覺竟然天色竟然暗了下來,周圍華燈初上,整條商店街被照得燈火通明,天野穩了穩神,開始朝附近的站臺走去。
“還準備繼續跑嗎?北川小姐。”
經過中華料理店旁邊的一條小巷時,天野四季突然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她不由得停下腳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狹窄的小巷裏,只有一盞昏暗的街燈,街燈的光照着下面站着的女生,正是那位轉來不久的叫北川雪涼的女生。
她沒有穿冰帝的制服,而是一身簡單的休閑裝,手裏提着一個便利店的袋子,看來是回家之後又出來買了什麽東西。
站在她對面的是三個穿着冰帝制服的男生,正一臉不爽的盯着北川雪涼。
“我已經警告過你一次的,北川小姐,在學校裏不要多管閑事。”
為首的男生手裏拿着一條細長的藤條,在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發出清脆的擊打聲,在安靜的小巷裏不停的回響,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說來,我不明白,為什麽你要對毫無關系的人這麽維護,甚至不惜自己被欺負呢?”
“北川你,知道惹怒了後援團的後果吧。”
天野四季沒有繼續聽下去,她轉身就朝着商店街跑,忍足他們還沒有走遠,現在回去應該還來得及。
她跑的有些慌張,正好和迎面走來的一個少年撞了個滿懷,天野被撞得頭暈眼花,直冒金星。
“沒關系吧。”從上方傳來的是讓人感到心安的低沉的男聲,天野四季總覺得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急忙的擡頭,正好和那個男生眼神對個正着。
“立海大的……真田君?”
15英雄救美
天野覺得能遇到真田是件很幸運的事。
沒費吹灰之力,那三個冰帝男生就被真田制服,為首那個男生卻态度蠻橫的叫着:“你是誰,管你什麽事,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聽到這話,真田的動作頓了頓,随後那個男生就捂着右臉蹲在了地上,看上去就快哭出來了。
這就是冰帝那種貴族學校不成器的少爺們。真田看那個男生的眼神很明顯有些鄙夷,但是他給跡部景吾打電話的時候表情卻更鄙夷。
“還是報警吧。”天野四季建議,結果卻被真田阻止。
“讓跡部來處理。”
真田想的很周到,他們都還是未成年,北川也沒受傷,送到警局去最多也會被當做同學之間的矛盾處理,恐怕連筆錄都不會做,當場就會被放出來。
可是如果被冰帝的人知道這件事,這三個男生以後恐怕會不好過。
果然聽到跡部的名字,那三個男生明顯的畏縮了下,天野想,惡人之首對于跡部來說簡直名至實歸。
天野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電視劇中經常出現的惡人形象,跡部景吾穿着惡俗的夏威夷風花襯衫,戴着墨鏡和粗大的金項鏈,手拿把折扇,後面跟着冰帝網球部那群小弟。
然後他神氣活現的出現在這條昏暗的小巷子裏,大搖大擺的走到他們面前,然後開口說……
“這種時間,你在這裏做什麽,真田。”
身後傳來華麗的上揚語調,還有一步步逼近的沉穩的腳步聲,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站在自己的身邊,空氣中頓時彌漫開獨特的使人沉醉的香氣。
和天野設想中的完全不一樣,沒有什麽惡俗的花襯衫和金項鏈,跡部穿的是簡單大方的黑色外套,敞着懷,露出裏面的冰帝制服襯衣和領帶,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要去奔赴什麽宴會般。
天野擡頭的時候,發現跡部也在低頭看自己,習習晚風吹起他細碎的劉海,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天野開始猜測他接下來會說的話‘怎麽又是你?’或者‘每次遇到你都沒什麽好事。’,不過跡部卻什麽都沒跟她說。
“發生了什麽事?”他問真田,用的還是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慢語氣。
真田也很不客氣的回應,告訴跡部事情經過,并以立海風紀委員長的身份鄙視了冰帝散漫的校風,這讓跡部臉上的表情變得不怎麽好看,看向那三個男生的時候目光愈發嚴厲。
天野猜那三個男生接下來的日子說不定會很慘。
“本大爺送你們回去。”跡部景吾問完那三人的名字,轉頭對北川和天野說。
北川卻搖搖頭:“不用,我住在前面不遠。”她從手裏提着的便利店袋子裏拿出買來的飲料,依次給了天野、跡部,還有真田。
“謝謝你。”她對真田說。
“恩。”真田只是簡單回應了聲,像往常一樣沒什麽表情。
北川分完飲料,自己卻對着空下來的袋子發呆,她自己什麽都沒留下,天野覺得這種舉動可愛又好笑,就把自己的飲料還給了北川。
“我有很多。”她還順便把剛才在商店街買來的小吃分了一半給北川,目光看向真田的時候,真田搖搖頭表示不要。
跡部景吾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幕,以為接下來天野會給自己,還想着怎麽回答,手已經伸出去準備接,結果看到天野已經把袋子系好,看都沒多看他一眼。
悶悶的縮回手,他卻和真田目光對個正着,自己的舉動被對方盡收眼底,跡部覺得很不爽。
“本大爺送你們回家。”
“我就住在前面。”北川戀戀不舍的和天野四季道別,準備自己回家,這時真田開口說:“我要去前面車站坐車,順便送你回去。”
北川點點頭,這次沒拒絕。
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天野覺得真田是個很不錯的人,決心下次幫他跟兄長春光求情,以後不要捉弄真田。
不過現在,她還有事要做。
那三個男生已經站起來,不過跡部沒開口,他們也不敢先走,說起來他們也太老實,看到有人來幫忙北川的時候,一般人應該會先跑掉,他們卻站在那裏乖乖的被真田教訓。
看領帶的顏色,那三個男生是低他們一級的二年級生,也許他們根本沒經驗,只是被什麽人指示,本性似乎不壞。
天野問他們:“為什麽你們要欺負北川?”
三個男生面面相觑,互相交換了下眼神,正欲開口,結果被跡部打斷。
“你們還待在這裏做什麽?”
聽跡部這麽說,男生們給他鞠個躬,然後很快的離開了小巷,也完全沒有回答天野的話。
她覺得奇怪,兩次問到北川被欺負的事,都被人打斷,上次是忍足,這次又是跡部,也不知道為什麽。
天野決定第二天直接去問北川,
她也跟跡部鞠個躬:“謝謝你,跡部君,我先走了。”
說完就想離開,卻被跡部叫住:“天野,本大爺送你回去。”
“沒關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這倒不是說謊,她早就習慣華燈初上的時候一個人回家。
“你以為本大爺是那種會讓女人一個人回家的男人?”耳畔傳來的是跡部不疾不徐的聲音。
天野覺得有些囧,她覺得自己還不是會被稱作‘女人’的年紀,她甚至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尚未發育的胸部,想起來入學式那天在生徒會室遇到跡部……
有個奇怪的念頭浮現在天野的腦海中。
那天跡部曾經對忍足說,他根本不認識天野,可是……在今天下午,他又能準确的叫出自己的名字,而且還記得兩年前自己去遞送情書的那件事。
總覺得這一切有莫名的違和感,但是天野又一時說不出哪裏奇怪。
跡部打電話讓司機将車子開過來,天野坐在車內軟軟舒适的沙發上,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你需要喝點什麽?”
後座是封閉式的,只有她和跡部兩個人,聽到跡部這麽問,天野連忙的擺手:“不用了。”
跡部也沒堅持,優雅的靠着沙發背,開始看一疊資料。
他的手邊還散落着幾本書,都是有關希臘語和德語語法方面的書,正對座位前方有一臺不大的液晶電視,裏面正在播放的是關于股市方面的信息。
天野裝作很認真的盯着屏幕,可是很多專業詞彙根本聽不明白,很快就意興闌珊的将目光轉向車窗外。
封閉的車內彌漫着跡部身上那種好聞的香水味,讓她感覺有些心煩意亂。
車窗倒影中的少女,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看上去有些狼狽,天野下意識的咬住了下唇,能感覺到自己幹燥的唇部,她一直都不會像同齡人那樣會去關注外表打扮,每天會記得帶唇膏這種事,還是經過忍足提醒才記得。
她也不覺得不化妝有什麽問題,平時看到忍足注意形象還吐槽過他,可是現在天野卻覺得這樣不加修飾的自己,和那位跡部景吾坐在一起,簡直就如同童話裏的醜小鴨,讓她有些覺得自慚形穢。
——醜女。
她想起來兩年前,跡部的那句話,突然不自覺的收緊了手指。
可惡,為什麽會這樣?明明自己是用了兩年才忘了那一切。
車子停在天野住的公寓樓下,跡部的目光從資料上移到窗外。
“你住在這裏?”
“恩。”天野點點頭,拿起自己的東西準備下車。
“幾樓?”跡部又問。
“六樓。”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天野還是如實回答,再說學生會的電腦裏也有詳細資料,輸入名字,就可以調出她所有的資料。
“家裏有什麽人在嗎?”跡部擡頭朝公寓樓上看了看,六樓的窗口一片漆黑,沒有燈光,很顯然家裏并沒有人在。
“沒有,母親在國外出差,哥哥住在神奈川的外祖父家,平時就我一個人。”天野笑了笑,又說:“不過沒關系,已經習慣了。”
跡部安靜的聽她說完,然後說:“手機拿來。”
“啊?”天野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還沒自己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跡部已經靠過來,手指勾住露在她制服口袋外的手機鏈,只是輕輕的一挑,就将天野的手機握在了手心。
他在上面按下一串數字,又輸入名字點了保存。
“到家之後,發個郵件給本大爺。”他把手機還給天野,繼續說:“有什麽事,也馬上打給本大爺。”
“……”
“你不用誤會,本大爺只是不想冰帝的學生出事而已。”
跡部移開目光,望向窗外,這麽解釋說。
聽到這些,天野也無話可說,簡單的說了句:“謝謝。”然後開門下車,一直走進公寓樓的大廳,回頭的時候,發現跡部的車還沒有開走。
在電梯裏握緊了手中的手機,回到家打開門,沒有馬上開燈,而是走到客廳的落地窗邊往樓下看。
那輛車子還一直在。
天野打開燈,然後走到落地窗邊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又過了一會,才小心的拉開窗簾一條縫隙往下看。
那輛車已經不在。
她松口氣,同時湧上心頭的卻是百般滋味,低頭打開一直緊握手中的手機,打開聯系人一欄。
看到那串數字,還有跡部景吾四個漢字,以及……他設定的排在聯系人第一位,號碼為‘1’號的快捷鍵。
16他她和他
跡部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七點。在門口的時候,他把脫下來的外套遞給管家泷園,快步朝着餐廳的方向走去。
“對不起,我遲到了。”一走進餐廳他馬上就道歉。
長長的餐桌邊分別坐着父母和祖父母,鋪着白色亞麻桌布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精致的菜肴,看到他走進,穿着友禪和服的祖母笑眯眯的招呼他。
“景吾,過來坐。”
跡部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母親問他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他回答說因為學校方面的事情比較多。
“網球部的比賽已經開始了吧?”每年跡部集團都會贊助中學生的網球比賽,所以跡部的父親也随口問了句。
“周末是初賽第一場。”跡部回答說。
謝絕了管家遞過來的葡萄酒,他只要了一杯白水,他晚上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決賽在什麽時候?我要去看哦。”祖母興致勃勃的問他。
“現在只是都大會,等全國大會的時候,您再來吧。”
“但是去年不是輸了嘛。”祖母壞心眼的打趣讓跡部差點被嗆到。
“今年一定會贏。”
難得在他那張俊美倨傲的臉上看到這種窘狀,跡部家的長輩們都覺得很有趣。
跡部的父親和祖父都是精明的商人,靠着證券這種戰後新興産業迅速發家,母親和祖母都是出自名門,經常出現在各種慈善活動中,第三代只有跡部景吾一個獨子,對他寄予厚望同時也備受寵愛。
不過讓跡部家長輩奇怪的是,跡部景吾那種得天獨厚的自戀又傲慢的氣質,這在跡部家其他人身上是完全沒有出現過,跡部的父母也不知他的這種性子到底遺傳自誰,倒是跡部祖父想起自己的父親,說跡部景吾的性格更像是為跡部家族打下天下的曾祖父。
跡部看過挂在書房那位曾祖父的畫像,照片上的男人有着高傲的表情和銳利的眼神,出身舊式華族的那位曾祖父沒有如同其他人一樣淪為斜陽族,而是只身打拼下了屬于自己的天下,被稱作是跡部家族的驕傲。
高貴不存于血脈中,而是在心中。
這句話是跡部景吾的座右銘,為了不辱沒跡部這個姓氏,他必須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桌前,跡部景吾覺得有些疲倦,不由得靠在椅背上,輕輕的揉按着太陽穴。
手機就放在桌子上,但是卻一直沒有郵件寄來,想起傍晚的時候,那個天野分給北川和真田零食,卻忽視掉自己,跡部就覺得自己很不爽,但是又說不明白究竟為什麽不爽。
順手拉開書桌的抽屜,裏面安靜的躺着一封信,粉紅色的信封上還有清晰可見的腳印。
那封信是兩年前那天,忍足-交給他的,說是在社辦外面的草地上撿到的。他當時接過那封信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那封信的主人是誰,想到她害的自己輸掉校內賽,跡部就覺得很煩躁。
可是又好奇,就打開那封信看,那些直白又肉-麻的言辭讓他覺得陣陣反胃,跡部原想直接丢掉那封信,可是不知為什麽又制止了自己的行為,準備拿那封信去當面給罪魁禍首難堪。
他仔細的看了那個署名,然後一個人去找了那個叫天野四季的女生,結果卻看到不該看到的一幕……
管家敲門的聲音打斷了跡部的回憶,他關上書桌的抽屜,又望着桌子上的手機,突然有種沖動想打電話。
跡部一向是行動派,抓起電話準備按號碼,這時管家泷園給他端來咖啡,還有一份文件。
“景吾少爺,這是英國那邊私立高中的入學申請表,夫人讓我拿給你。”
跡部景吾望着那份文件有瞬間的失神,但是很快又恢複了常态,他接過了那份文件。
“知道了。”
邊說着,邊将手中的手機合上,重新放回到桌面上去。
天野四季第二天一上學就問北川知不知道被什麽人欺負,北川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卻一個字也不說。
天野沒辦法就告訴北川,以後不要一個人回家,她本想每天放學陪北川回去,可是想起放學後還要去生徒會室報到,就只好拜托了自己的好友菊池玲珑。
菊池玲珑向天野保證一定會安全送北川回家,天野這才算放了心。
她剛入學的時候,經常會聽到高年級女生教訓低年級後輩的事,但是近來已經很少再發生這種事了。
北川只是剛轉來的學生,天野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她為什麽會被一而再的欺負。
午休的時候她沒跟北川和菊池一起去餐廳,而是自己趴在桌子上休息,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人拽自己的馬尾,随後一個有冰涼的東西貼到她的臉上,天野猛的睜開眼,頓時被窗外明媚的陽光刺得眯起了眼。
忍足站在她的旁邊,手裏還提着一個袋子,剛才睡夢中感覺到的涼涼的東西就是一罐飲料,他還買來了面包給天野。
“給。”忍足把面包遞給她,然後坐在她的前座:“天野,你每天要複習到很晚嗎?”
天野搖搖頭,打開忍足帶來的面包咬了一小口,但是卻覺得完全沒食欲。
她又把面包放回到袋子裏去,推開,繼續趴在桌子上,在溫暖的陽光下閉上眼睛。
柔順的發絲落在她白皙的手臂上,被陽光染成金色的長睫毛微微的顫抖着,忍足覺得有趣,忍不住伸出手指用幾乎不易察覺的動作迅速的觸碰了一下她長而卷的睫毛。
結果被天野感覺到了,她猛地睜開眼,被吓了一跳。
“你幹嘛啊,忍足。”
忍足微微有些尴尬的縮回手。
“吶,天野,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課。”
“我知道。”天野無奈的趴在桌子上,天氣還是有點涼,換上短袖運動服對怕冷的她來說還是一種考驗。
“我們逃課吧。”
忍足這個建議吓了天野一跳,她連忙擡頭看他:“忍足君,我可是好學生。”
“這樣啊。”忍足扶了扶眼鏡,笑的桃花朵朵開:“其實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每天這個時候開始供應限量的美味泡芙……”
話沒說完,天野四季就噌的站了起來:“那還等什麽?走吧。”
“天野君,你不是好學生嗎?”忍足挂着戲谑的笑,拖長音調吐槽。
“我當然是好學生,而且身為學生副會長,我一定要去看看有沒有冰帝學生敢曠課去買泡芙。”
天野四季雙手握拳,裝出十分堅定的表情這麽說道。
冰帝是封閉式的校園,電子監控的大門一向關得很嚴,不到放學鈴聲響是絕對不會開門,天野和忍足選擇的是其他的路線。
學校小花園一牆之隔的外面就是馬路,那道圍牆也不高,所以不少冰帝學生都練就了一身爬牆的好功夫。
忍足站在牆邊,松了松領帶,很紳士的彎下了腰,天野四季想也不想的就擡腳,準備踩着他爬過去。
忍足眼疾手快的閃開,鏡片反射一道逆光:“天野,你想幹嘛?”
“忍足我們是好朋友嘛。”天野一腳踏了個空,心虛的回答。
“所以你就準備拿我做墊腳石?”忍足原本是打算搬來石塊做墊腳石,看到天野的舉動又好氣又好笑。
“誤會、誤會。”天野四季笑的十分谄媚,忍足可算她半個衣食父母,平時沒少帶零食給她,所以她得罪不起:“我只是看到你後背上有灰塵,想幫你而已。”
“所以你準備用鞋底替我擦幹淨?”
“不要計較這麽多了,去晚了萬一買不到……咳,萬一抓不到逃課的學生怎麽辦?”
忍足彎了彎唇角,長腿一邁,自己先爬上了那堵圍牆,然後坐在上面朝她伸出手:“過來。”
天野的手伸過來,忍足感覺軟軟的又很暖和,忍不住又握得緊了些,然後将她拉上了牆頭。
突然攀上高處,眼前登時豁然開朗,接連成排的櫻花樹映入眼簾,淡粉色的櫻花随着微風飄動,如同一波波粉色的海浪,被風吹散的花瓣飛舞在半空,天野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住幾朵飄落下的花瓣。
忍足剛才就先跳到了地上,半天沒聽到天野的動靜,忍不住擡頭,看到她的時候怔了怔,然後迅速的偏頭移開了目光。
“天野,下來吧。”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聲音,忍足再次朝天野伸出手。
這次天野卻搖了搖頭:“我自己下來。”
她的手按在牆頭上,輕巧的跳了下來,拍了拍沾在手上的灰塵,然後朝忍足眯眯眼微笑。
“我們走吧,忍足。”
這次她走在了忍足的前面,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忍足只愣了幾秒鐘,馬上追了上去。
“天野,等等我。”
17暧昧情愫
放學鈴聲響起,天野迅速收拾了桌子上的書本,準備去生徒會室報到,手指摸到桌洞裏的硬硬的紙盒,又瞥了一眼忍足,猶豫了幾秒鐘,從裏面掏出一個泡芙放在他的桌子上。
這是他們逃了體育課去附近店裏買來的。
忍足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又推了回去,說:“不要。”
天野扁扁嘴,眼神頗有‘別說我什麽都沒給你’的意味在裏面。
低頭收拾書包的時候,又聽忍足問:“要去學生會嗎?”
“恩。”天野回答的波瀾不驚,實際上心情卻很忐忑,如今那間生徒會室對于她來說可算是禁地,至于馬上就要一起‘工作’的那位生徒會長跡部君更不亞于洪水猛獸。
說不定一推門就會看到那個人變身哥斯拉‘啊吼,啊吼’的對着半空噴火。
天野想了想,為了晚上不做噩夢,她決定戒掉以前每晚六點半必看的動畫片。
和忍足告別以後,天野背着書包朝着五樓的生徒會室走去,路過走廊拐角處的洗手臺,她頓了頓,又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于是用最快的速度從兜裏掏出唇膏塗在嘴唇上。
洗手臺上方的鏡子映出她的倒影,和那些喜歡披着頭發的同齡女生不同,天野一向喜歡紮起馬尾,她也可能是全冰帝唯一沒去染過頭發的女生,發色是充滿健康光澤的的栗色,細碎的劉海下面是她那雙圓圓、閃亮的眼睛。
天野摸了摸自己塗過唇膏的雙唇,心想果然軟軟的很舒服,就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擡起右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學着某人那樣趾高氣揚的來了一句:“沉浸在本小姐華麗的……”
“你在做什麽?”
呃……
熟悉的傲慢語調響起,天野甚至不敢回頭,她的手還舉在半空中,然後眼睜睜的看着鏡子裏少年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鏡子裏少年的眼神很明顯有些訝異,不必說,她剛才的舉動被對方盡收眼底,天野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這也太巧了吧,怎麽每次自己犯傻都會遇到跡部景吾?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們到底該有多恨她?
她是不是該學那副世界名畫吶喊雙手抱頭高呼雅蠛蝶~
抱着書包灰溜溜的跟在跡部後面走到生徒會室門前,看到跡部從兜裏掏出的鑰匙,天野又囧了。
怎麽學生會統一發放的銀色鑰匙,到了他大爺手中就變成了散發着耀眼光芒的金色,而且還配着天野只在雜志上看到過的名牌鑰匙環。
“進來。”
天野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跡部已經打開門,還居然很紳士的讓她先進門。
生徒會室和昨天來的時候不同,光線有些昏暗,空氣也有些窒悶,天野邁進房間才發現房間的窗簾都被拉着,窗戶也沒有開。
“坐吧。”跡部會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天野四季繼續囧,房間裏除了沙發就是書桌後面的座椅,一向都是他大爺的固定席,這是讓她坐哪裏?
天野正躊躇間,跡部景吾已經幾步走到窗前,然後伸手拉開窗簾,又推開了窗戶。
天野這才發現房間裏多了一張書桌和休息椅,上面還堆着厚厚的資料。
天野立時明白,這就是她需要奉獻的地方,于是乖乖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