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春光哥哥。”天野四季這麽叫的時候,雖然有着被人撞到時的尴尬，手略微松了下,不過跡部景吾的眼神卻多少還有些示威的意味在裏面。
但是當天野四季叫出‘媽媽’那個詞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抱着自己的跡部微微抖了抖身體,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放開了自己。
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和天野拉開距離,跡部大概以前從沒遇到過這麽讓自己窘迫的事,帥氣的臉上浮現了一絲不自然，強撐着的驕傲表情似乎也有少許的崩潰。
“您好。”他朝着天野的母親微微彎了彎腰,很有禮貌的打招呼。
“喲~”春光看看母親冷着的臉,算是打圓場的回應了跡部。
天野晴子看看自己的女兒,再看看那個站在牆邊,仿佛有些拘謹卻勉強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模樣的金發少年,她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率先開門走進家門。
春光拖着行李箱路過的時候，朝妹妹投去幸災樂禍的笑，順便用揶揄的目光看了眼跡部大爺，後者的臉一瞬間漲紅，勉強回視的眼神也躲躲閃閃。
春光想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原本以為以跡部的性格，說不定會直接掏出一本空白支票，很大爺的抛給自己母親，傲慢的丢下一句‘這是聘禮’之類的，然後直接拖着自家妹妹就走，但是沒想到居然會有如此純情的表現。
真是大開眼界。春光心滿意足的跟着母親也走進了家門。
走廊裏又只剩下天野四季和跡部，跡部看到天野在看自己，裝作若無其事的說了句：“回去吧。”
他的語調中有點賭氣，還有點不自然。
天野走了幾步，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身去，大步的走到跡部身邊，伸手給了他一個擁抱。
那是一個非常短暫的擁抱，因為當跡部反應過來想去回應的時候，她已經松開。
“我喜歡你……”
看着眼前少年期待的目光，天野卻眨了眨眼，手指了指他的頭發示意：“我喜歡你……的這個發型。”
從剛才開始一直勉強支撐到現在的跡部終于炸毛，天野在他發作之前成功的逃離，在進自己家門的最後時刻，又探出頭來，對着跡部比出個勝利的姿勢。
她的笑容很燦爛：“景吾你，永遠都是最棒的！”
聽到這話，跡部先是愣了下，随後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揮了揮手，示意她趕快進門。
看她最後那抹笑容消失在了門後，獨自站在走廊裏的跡部景吾做出了一個極不符合自己一貫形象的動作，他慢慢的擡起手，試探般的輕輕觸了觸自己剛剪的那頭短發，眼前浮現剛才天野四季說這話時閃亮的眼睛，他忍不住輕笑着自言自語：“是害怕本大爺會因為輸了比賽而士氣低落嗎？”
她的這種安慰的話，根本、完全不夠。
空氣中還隐約有她身上的香氣傳來，懷裏還有擁抱過她的溫度，跡部看一眼隔壁緊閉的大門，就連表白也說的這麽笨拙，真是不華麗的女生，微微勾起了唇角。
但是與此同時，他腦海卻一閃而過方才那位母親看向自己時的目光，又忍不住微微的緊了緊眉。
朝自己投來的極其短暫的一瞥，眼神卻顯得充滿了戒備和冰冷。
“剛才那個男生是誰？”
果不其然，剛進家門，天野四季就接到了來自母親的疑問。
“冰帝的同級生。”天野四季也完全沒想隐瞞：“我正和他在交往中。”
“名字呢？”晴子已經換好了家居服，绛紫色絲綢質地的長睡袍，配上那頭精致的卷發顯得風情萬種
“跡部，跡部景吾。”
聽到四季這麽回答，晴子顯然吃了一驚，她坐在沙發上，手裏夾着一只細長的香煙，透過煙霧打量着自己的女兒。
“跡部是那個跡部？”
“應該就是那個吧。”
母女倆一問一答進行着意味不明的對話。
晴子沉默起來，如果換成別的人，女兒交往的是ATB集團的少東，那可是件值得舉家慶賀的事，但是過來人的晴子反而很有些擔憂。
晴子的性格一向很倔強，也強勢慣了，所以幾乎是想也不想對着女兒下達命令。
“你還是趕快和那個人分手比較好。”
就連從剛開開始就坐在旁邊削着蘋果的春光也吃驚的擡頭，天野四季更是有些發愣。
她一直以為提出分手要求這種事的會是門不當戶不對的跡部家那邊才對。
“媽媽，為什麽？”
晴子沒急着回答，吸了口煙，又吞吐出煙霧，她的面容隐在白色的煙霧中，讓人看不清眼神。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晴子冷笑了聲：“像是那種大家族的繼承人，将來娶得不是政客的女兒就是名門的閨秀，怎麽會喜歡你這種完全沒有一點優點的人？”
“對方也許只是因為一時新鮮感才和你交往，根本不可能認真。”晴子按滅手中的香煙：“那個少年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是出類拔萃的，他為什麽會喜歡你？”
“從你很小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不要相信什麽王子公主的童話。”晴子瞥了眼快要哭出來的女兒，表情有少許的遲疑，卻還是硬着心說下去：“天野四季，你以為自己是灰姑娘嗎？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灰姑娘！”
春光看不下去，開口替四季說話：“媽媽，也不用這麽早下定論吧，畢竟妹妹還是中學生，結婚什麽的……”
“你閉嘴！”晴子這還是頭一次對春光發怒：“這不關你的事。”
“我的事，能不能請求您不要管。”強忍着眼中就要掉下來的眼淚，天野四季顫抖着雙唇說出這句話，雖然聲音很小，卻還是傳入到了晴子的耳中，剛剛平息的怒火再次被點燃。
桌子上的水晶煙灰缸被晴子舉起來，春光吓了一跳，急忙從沙發那邊撲過去護住天野四季，但是晴子卻沒有朝他們丢來，高舉的手停在半空中，随後将那只煙灰缸摔在了地上。
煙灰缸在地上摔得粉碎，透明的碎片滿地都是，天野的心也一直沉到最谷底。
“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和那個叫跡部的男生在一起的。”晴子努力的平複着心情，用最堅決的語氣對天野四季說：“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和我有一樣的經歷”
晴子此時如同發怒的母獅，春光感覺到被自己護在懷裏的四季身體仿佛害怕的在顫抖。
“我不想考什麽醫學院，也不想和他分手。”這是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做出的反抗，天野的聲音卻小的如同耳語。
房間裏的氣氛僵持，此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屏幕上不斷的閃現着的名字，正是那個叫跡部的男生打來的。
晴子抓起那只手機，丢進了流理臺的水池中，手機落水那一瞬間，一直響個不停的鈴聲戛然而止，只剩下落水時的沉悶聲。
“春光，明天開始，你看住四季，不準她再出門。”晴子說：“既然你說過自己不想念冰帝高中，那麽我答應你，我會安排你去參加私立女子高中的入學考試。天野四季，你要做的就是乖乖的按照我的安排去做，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從這個家裏滾出去。”
晴子說完這些話，回到自己房間，将房門關的緊緊的，只留下客廳的一地狼藉。
“你要原諒她，她也是為了你好。”春光自己都覺得這個安慰十分的蹩腳。
他面前的天野四季，整個人蜷坐在沙發上，頭深深的埋進膝蓋中去，用力的咬着下唇，一聲不吭。
“實際上，我也覺得跡部他……”春光幾不可聞的嘆口氣，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頭發：“如果将來真的發生什麽事，傷心的一定是四季你……”
晴子的态度雖然偏執，但是不無道理，他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個講究門當戶對的世界，王子公主的故事也只會存在于童話中，現實中如著名的戴安娜王妃，最終也是換來一場世人扼腕嘆息的悲劇下場。
這個世間是沒有灰姑娘的。
接下來的日子，如晴子所言，天野四季被禁足，她的手機也因為進水徹底壞掉，完全和其他人斷了聯系。她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晴子對自己的态度，後來她萌發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想要去尋找自己的生身父親。
如果找到自己父親的話，他會怎麽對自己呢？從來沒有體會過父愛溫暖的四季完全無法想象，她只是想要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麽事，又是什麽才讓晴子變成了現在這樣。
天野四季把這個想法告訴哥哥春光，春光正在煮咖啡，低着頭半天沒回答她。
煮好咖啡後，他端了一杯給四季，委婉的勸她：“怎麽說也是困難的事，你一點線索都沒有吧。”
春光說的沒錯，照片、信件、甚至名字，這個家裏完全沒有關于那個男人的一切。
“我可以去問外公和外婆。”天野四季認真的考慮過這個問題。
從晴子這裏肯定不會得到任何信息，但是總有人會知道當年的事。
“如果被她知道了的話怎麽辦？”
春光的話說的沒錯，自從上次吵架之後，母女二人就一直在冷戰中，晴子現在每天都回家，但是卻和四季一句話都不說。
“要尋找的是我的父親，我有這個權利知道。”天野四季站起來，輕輕咬住下唇。
“我要去神奈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