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野獸和家貓
祁雲開的是公放, 趴在他大腿上的白虎也聽見了這番話,擡頭看過來,一雙天藍的眸子亮晶晶的。
“嗷嗚嗷嗚?”我們要出去旅游嗎?
祁雲猜到了他的意思, 于是點點頭:“對呀,今年我和你們一起出去玩兒好不好呀?崽崽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我們投票,得票最多的地方就是我們今年出去旅游的地方。得票第二的地方, 唔……我們等秋游再去好啦, 正好還有一個月就入秋了,可以出去玩兒兩次。”
他說着, 控制不住地高興起來。
他的情緒很能感染別人, 白虎也不由自主高興起來, 在他身上用力蹭了蹭腦袋。
“好啦好啦, 等睡醒我們找豹豹它們一起商量。”
白虎蹭了他一會兒,看動作明顯是非常高興的,可過了沒多久,他就突然焉巴下來, 兀自趴在小王子的膝蓋上悶悶不樂。
祁雲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不高興, 納悶道:“怎麽啦?剛剛不是很高興嗎?”
“嗷嗚嗷嗚嗷嗚。”我家裏人不會準我去的。
祁雲連着猜了幾個也沒猜到他的意思,只好抱着他的毛腦袋用力揉了一把:“乖了乖了, 崽崽別不高興嘛,我喜歡我的崽崽們高高興興的。”
他抱住白虎的動作不小心打擾了口袋裏的豹貓, 小貓咪想也沒想就蹦出來, 腦袋抵着祁雲的肚子,兩只前爪扒着祁雲的口袋, 用力伸長腿踹着白虎, 憑借嬌小的身軀把這兩個緊緊黏糊在一起的人給蹬開了。
小王子有些想笑, 把艱難地立在他和白虎中間的豹貓給抱了起來。
“這下真的睡醒了?”
豹貓抖抖身上的毛發,一雙琥珀色的眼亮晶晶地盯着他。
“喵喵喵!”你們兩個趁着我睡着了偷偷在說什麽?
祁雲只當他的喵喵叫是在撒嬌,臉湊過來蹭了蹭他毛絨絨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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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剛挨挨蹭蹭地貼上去,他腦子裏驟然閃過什麽。
唔……總感覺他在什麽時候,對另一只貓貓也這樣做過,那只貓好像比豹貓要大,和獰貓的體型應該最接近,毛發柔軟得如雲似霧,臉頰蹭上去如同陷進了雲裏一般,舒服極了。
他記不起來他什麽時候撸過這樣的貓貓。
但是,小王子想,這只貓貓的手感一定非常非常舒服,像精心制作的棉花一般。
祁雲一邊想着,一邊在豹貓身上又用力蹭了蹭。
“喬喬好乖、好乖好乖。”
豹貓被他這樣對待的次數多了,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變成了現在的面無表情,只是用一只爪爪抵在了祁雲的臉上,進行他已經疲憊到極致、堪稱敷衍的“抵抗”。
“喵喵喵。”走開啊,不要一天到晚貼過來,沒臉沒皮。
豹貓在心裏默默還祁雲蓋下一個戳兒:
這人就是個死/變/态。
就算他不知道帝國的一部分人擁有獸形态,只是單純想吸貓也不行,就是變/态。
遲早有一天把他的臉撓花。
祁雲蹭夠了,把豹貓放進胸前的口袋裏頭。
豹貓睡覺的時候喜歡在他靠近下擺的大口袋裏。
睡醒了,又想要更開闊的視角,以此來彰顯他的高高在上,往往會選擇待在祁雲前胸的口袋裏,又或是幹脆跑到祁雲頭頂,拽着他的一縷頭發玩兒。
現下,豹貓下半身蹲在他口袋裏,上半身和小腦袋則探了出來,兩只爪爪用力扒着他的口袋邊緣。
白虎自發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起去活動室把幾個崽崽叫醒。
通過雪豹翻譯,祁雲這才知道白虎失落的原因是什麽。
他不由得蹙眉:“為什麽呀?他們為什麽不讓崽崽出去玩兒呀。”
在小王子眼中,白虎的爸爸媽媽其實不太負責。
來這裏這麽多次,他沒有接到過對方打過來的慰問電話,也沒有看到對方來看白虎。
其他班級的老師幾乎天天都能夠收到學生家長打來的電話,又或是幹脆跑來幼兒園,他經常看見別班的老師領着學生家長到班上看孩子。
不僅白虎,小王子想,其他五只崽崽的家長也不太負責任。
尤其是猞猁和豹貓的家長。
他們兩個就連放假也沒有被接回家過。
小王子完全沒有考慮過是因為當事貓不願意回家,他上學的時候恨不得天天待在家裏,只要聽到放假就開心得不得了。
初一的時候,他因為學校太遠,只能選擇住校,一個周回家一次,那時候父皇母後幾乎是一天一個電話打過來,生怕他在宿舍裏過得不好。
臭哥哥雖然沉默寡言,但小王子經常收到臭哥哥寄過來的零食。
……還有課外輔導書。
在這一點上,小王子既幸福又痛苦,幸福的是,有小零食吃非常快樂,痛苦的是每次和小零食一起捆綁銷售的輔導書。
那時候姐姐在學習巫術,很少回家,但是每次回家一定會來學校把他領走,給他請假,帶他出去玩兒。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想想自己的家裏人,再看看崽崽們的家裏人,祁雲前所未有地生氣了。
這樣不負責任的家長他還是第一次見。
小王子讨厭這樣的家長,同時也更心疼他的崽崽們。
雪豹低頭,蹭了蹭不高興的小王子:“他家裏人不準他去是有原因的,白虎身體不好,出去容易生病。”
祁雲微楞。
他看看被養得膘肥體壯的白虎,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背部,入手的是油光水滑的皮毛,白毛覆蓋到的地方都是肉肉,加起來得有個一百多公斤的樣子。
他想了想白虎每頓吃的飯量。
他又看了看只有巴掌大、還是虛胖的豹貓,以及上個周上秤稱了稱、剛過十公斤的獰貓。
小王子前所未有地沉默了起來。
他同雪豹對視,無比認真道:“可是,豹豹,白虎是我們這裏最重的一只貓貓呀,小獅子和它比都差了十公斤。”
他努力伸出手比劃。
“你看,喬喬只有這麽小。”他攏了下掌心:“體重甚至不到一公斤。”
祁雲又比劃了一下大一些的圈,看向剛好能被自己攏進懷中的獰貓:“獰貓就這麽點大。”
他從小到大依次比劃了崽崽們的體積,最後才伸手,勉強把白虎的脖子摟進了懷中,舒服得在他身上蹭蹭臉。
“白虎有這麽大、這麽大一只,它要是身體不好的話,那你們理應比它們的身體不好才對呀。”
祁雲點點口袋中巴掌大的豹貓:“喬喬這麽小,身體卻這麽好,白虎這麽大,身體卻不太好,這是什麽樣的道理呀?”
突然躺槍的豹貓:“……”
他!可是!這整個班唯一心理生理都健康的貓貓!
就算他再小,也掩蓋不了這個事實!
哼,白虎雖然是實胖,但是才比不過他呢。
雪豹瞳孔中浮現笑意:“他之前身體非常不好,很容易生病,最近好很多了,也長胖了不少,但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
這個最近,指的是祁雲在幼兒園的這段時間。
祁雲似乎天生有魔力,素來最讨厭人類的猞猁會收下他送的三葉草,經常生病的白虎在他到來之後就沒有再生過病,不僅如此,白虎還長胖了不少。
就連最抗拒陌生人的獰貓也在無形之中默認了他的存在。
他的這種魔力叫做,能夠讓所有人無條件喜歡上他。
因為他值得別人喜歡。
很難有人會讨厭他。
雪豹道:“但是白虎的身體非常虛弱,這是他從娘胎裏生下來就帶有疾病,他的家裏人都是正常花色的老虎,只有他是唯一的、變異了的白老虎,這身毛發給他帶來的改變不止外貌,還改變了他的健康。”
祁雲恍然大悟。
“是這樣呀。”
哥哥也有跟他說過,他剛出生的時候身體非常差,後來好像發生了什麽,不過他不記得了小時候的事了,反正就是因為那件事,他的身體才會變得好起來。
白虎和他一樣嘛。
祁雲像模像樣地拍拍白虎的毛腦袋:“那也不能太忌諱呀,太過于小心謹慎的話,沒病也會被嬌養出病來,應該适當地活動和運動,多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促進新陳代謝,這樣身體才會好很多呀。”
聽了他的話,原本因為失落而低下頭的白虎複又擡了起來,裏頭燃起了一點亮光。
“嗷嗚?”
小王子點點頭:“是真的,我哥哥經常跟我說,魚……人要出去多走走,老是待在一個地方,就算原來沒有生病,也很快會被憋出病來的。”
盡管祁雲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一直堅定不移地認為,哥哥這麽對他說,完全是因為自己想上岸,但又不想一個人上去,所以才會把不記事的他也給帶上去的。
但這番話沒問題。
雪豹頂頂他的臉,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來才道:“沒用的,白虎想去也沒用,他家裏人不讓他去,他就不能去。”
祁雲眨眨眼,頗為苦惱地想了想才道:“唔……那我去家訪吧。”
“嗷嗚?”家訪?
小王子用力點點頭:“對呀,我去和白虎的家裏人談談,做家長的應該尊重孩子的意願才對嘛。”
他揉揉白虎:“我們崽崽明明這麽想去,不可以委屈它!”
白虎眼睛亮了,一個勁兒往他懷裏蹭着撒嬌。
“嗷嗚!”好!
從他的叫聲裏就能聽出來他有多高興。
解決完白虎的問題,祁雲開始和他們商量去的地方,他們連着投票了好幾輪,最終得到的結果卻總是不重樣。
小王子看着每次結果都不一樣的投票,陷入了苦惱。
幾個崽崽都是第一次自己出去,很興奮,但到底年齡小了,一會兒一個想法,尤其是豹貓,每次投的票都是不同的。
這會兒,他想了想,又四肢并用跑過來,眼巴巴地看着祁雲,“把我的票給我,我後悔了,我比較喜歡另一個地方。”
祁雲把他撈起來順毛:“不行呀喬喬,你看,你每次投的票都不是同一個地方的,再說,給出去的東西怎麽可以再收回來。”
豹貓哼哼唧唧地,就是不幹。
祁雲在這方面是一個公平公正的好老師,說不讓他改就不讓他改,把豹貓在手中揉成了一張舒舒服服的貓餅。
“唔……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回去看看選哪個地方比較好。”
他把小貓餅放在雪豹的頭上:“白虎,你和我過來一下,我們去給你的家裏人打電話,明天周末,我們正好可以出去家訪,家訪完了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出去旅游,去一整個周末,周一再回來上課。”
貓貓們沒有意見,祁雲帶着白虎到了辦公室,調出光屏并解除了隐私模式。
白虎擡起一只前爪,有些費力地去戳圓形的數字鍵盤。
把所有數字輸入完成,白虎才戳下代表撥打的白色鍵,沒多久,通訊就被人接通了。
“你好。”
通訊器中傳來了一道年輕的男聲,聲線優雅奢華,同秦戈沉穩的低音比起來竟不分上下,悉數是悅耳的,嗓音裏帶着天生的驕矜和淡淡的傲氣,是久居上位的人所擁有的聲音。
白虎對準話筒嗷嗚了好幾聲。
“哥哥,是我。”
年輕男人的嗓音裏帶上些許疑惑:“布拉德裏克?這是誰的終端?”
祁雲反應了一會兒才記起這是白虎的名字。
白虎的名字太長了,他很少會這樣稱呼對方,他一般選擇直接叫對方白虎。
白虎道:“這是我們老師的終端,他有話要和我的家長說,母後在的話就把通訊器拿給她,母後不在你就幫我接。”
他叫喚完,伸手扒拉了一下祁雲的褲腿,示意他可以接電話了。
“你好,我是布拉德裏克的老師,請問你是它的?”
年輕男人一頓,開口時的嗓音有些冷淡和疏離:“兄長。”
祁雲把白虎的上半身撈起來,一邊揉他的毛腦袋一邊道:“是這樣的,我想對布拉德裏克進行一次家訪,時間就定在明天上午八點半,不知道你那邊方便嗎?”
年輕男人似乎蹙了下眉,在考慮着什麽,久久沒有說話。
白虎在祁雲手中被揉舒服了,在他腳邊施施然趴下去,露出暖烘烘、熱水袋一般的毛肚皮給他揉,時不時發出代表高興和舒服的小呼嚕聲。
祁雲以為他沒聽見,提高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可以嗎?”
“可以。你只有半小時時間,其他時候我還有事。”
祁雲有些失望。
他其實想和白虎的父母聊聊,而不是白虎的哥哥,對方聽起來對白虎似乎也不太在意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同意白虎和他一起出去玩兒。
“那家長,你把地址告訴我,我記一下。”
祁雲讓路調出筆記本,一根指尖一屏幕上輕輕戳了戳,一個墨色的小點随之浮現。
“不用。”誰曾想年輕男人卻道:“七點半會有車去門口接你們,帶上布拉德裏克過來就行了。”
“好,那我知道了,家長再見。”
祁雲幹脆利落地把電話挂斷了,臉埋進白虎的貓貓,吸貓吸得不亦樂乎。
“崽崽呀,明天早上我去叫你起床,不要賴床,我們是去見你哥哥,你要是賴床,他說不定會生氣。”
小王子超難過,他每次賴床,哥哥就會把他養的小寵物丢到他的床上,以此來叫醒他。
幼兒園的起床時間是七點半,如果白虎在這個時間點起來就趕不上了。
他那雙眼濕漉漉的,乖乖答了一句:“好!”
第二天一早,祁雲被鬧鐘吵醒,揉着眼睛去宿舍叫白虎。
“崽崽,起來啦,我們去洗臉,然後吃早餐。”
白虎成功被他叫起來了,卻昏昏沉沉的,迷迷瞪瞪就往他身上栽。
祁雲閃躲不及,被從天而降的胖老虎給壓在了身下。
“……”
居然有一點舒服。
待久了小王子甚至不想起來了。
但是不行!
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用力把白虎推起來:“崽崽,昨天怎麽答應我的?今天要早起,快起來啦。”
他叫了好幾聲,白虎才爬起來,一路被他牽引着往外走。
他們吃過早餐,又洗了爪爪和臉。祁雲背上好心人送他的小黃鴨斜挎包,左手牽着一只白虎崽崽來到幼兒園門口。
白虎哥哥派來接他們的車已經等了快十分鐘了。
上車的時候,祁雲注意了一下,驀地發現有哪裏不太對勁。
他已經準備彎腰坐進車裏了,因為這個發現,動作一頓,收回腳,噠噠噠地繞了車子後面。
小王子疑惑道:“這個車怎麽沒有車牌呀?”
白虎跟着繞到了他的腳邊,一同低頭去看沒有牌照的車後座。
小王子歪了歪頭,半邊身子從車後歪了出來:“司機哥哥,你的車牌好像掉了诶。”
年輕司機笑道:“您多慮了,這車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祁雲更加疑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怎麽會呀,沒有車牌的車走在路上不會被警察哥哥抓住嗎?”
他一臉天真,問的問題也充滿着童趣,司機唇邊的笑忍不住更深了些:“您放心吧,我們不會被抓的,這是合法的。”
祁雲有些擔心,聽他這麽說仍然沒有放下心來,去白虎家的一路上都在憂心忡忡。
到地方,他也沒急着往周圍看幾眼,反而扒着副駕駛的車窗開口:
“司機哥哥,這次就算了,我不報警,你要抓緊時間去辦一張牌照,沒有牌照或者刻意遮擋牌照的車是犯法的,警察哥哥看到了會把你铐走的。”
他的态度很認真,在非常嚴謹甚至是嚴肅地跟司機提建議。
以為他想說什麽的司機:“……”
日行一善的小王子跟他揮揮手:“拜拜呀,你要記得去辦牌照哦,不可以把這件事忘記。”
話罷,他右手抓着小黃鴨背包的挎帶,左手放在白虎身上,轉身高高興興地走了。
走到建築物的近前,祁雲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面前的建築物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居民樓,也并非是私人別墅。
——它是皇宮。
祁雲在海底住的也是皇宮,自然認得出來面前的建築物是什麽,他有些奇怪,為什麽目的地是皇宮。
那個沒有牌照的司機哥哥是不是不認路呀?怎麽把目的地開到皇宮來了?
有這個可能,畢竟現在的大多數車輛使用的是無人駕駛,很少能看得見活的駕駛員了。
抱着懷疑的心态,祁雲蹲下身去問白虎:“崽崽,這是你家嗎?”
白虎點點頭:“嗷嗚!”當然,跟我走就對啦!
祁雲眼裏浮出若有所思:“你家是皇宮呀,我還以為那個司機哥哥找錯地方了。”他眨眨眼,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這麽來看的話,哇,崽崽也是王子。”
白虎:“嗷嗚!”皇子!正統的稱呼法應該是皇子!
不過,祁雲怎麽說了“也”?
當然是因為小王子也是王子,不過這一點就不能告訴白虎了,白虎既然是這個國家的王子,他再說自己是王子,對方肯定會好奇他是哪裏的王子,這就不可避免牽扯到了人魚國。
白虎在前面帶路,祁雲跟着他,一路走過去,所有遇見他們的人都會朝着白虎行禮,喊上一聲:“小殿下晨安。”
等到白虎走了他們才恢複常态。
以往白虎都是一個人回來的,今天身後卻多了一個人,确定他們走遠後,傭人才敢小聲議論起祁雲來。
“他長得可真好看?打哪兒來的?”
“聽太子殿下身邊的人說,今天小殿下的老師要來家訪,說得應該就是他。”
“他麽?可我怎麽看他都像個孩子,居然都已經是當老師了。”
“說真的,他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
“嘶,長得好看也不好,萬一是來攀高枝的呢?你們也不看看太子殿下長得有多帥,身份又有多高,總有人因為自己長得好看就想撲上來試試。”
這些議論聲祁雲一句也沒聽見,他被白虎領到了一間房前,他猜測這應該就是白虎哥哥在的地方。
白虎無法無天慣了,靠近了準備用腦袋去頂門,結果臨門一腳被祁雲拽了回來。
“好孩子要敲門,不敲門是不禮貌的行為,崽崽要做一個有禮貌的孩子,對不對?就算是家裏人的房間也得敲門。”
從來沒有這種意識的白虎歪了歪頭,一雙核桃大的眼望着他,裏頭沉澱着天空一樣的藍色。
“嗷嗚?”為什麽?
祁雲蹲在門口給崽崽臨時上了一堂課:“這是禮貌,崽崽肯定不喜歡別人不敲門就進你的房間,對吧?萬一你剛好在換衣服,或者睡覺,那樣你會覺得被打擾到,別人也會這樣覺得。”
白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祁雲滿意地點點頭。
“來,崽崽看我,我敲門給你看。”
他仿佛真的在教幼兒園小朋友一般,手放在門板上敲了敲,“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裏頭傳來聲音,只一個字:“進。”
“就像這樣,經過別人的允許才能開門進去。”他對白虎歪頭笑了笑。
祁雲說着,推開了門,擡頭往裏面看去:“你好,我是布拉德裏克的老師,我叫祁雲。”
推開門後祁雲才發現,這是一間書房。
裏面有兩個人,他們很明顯是上下級的關系,一人站在寬大的紅木書桌邊,一名年輕人坐在桌後,正在低頭看文件。
聽見嗓音,年輕男人擡頭看過來。
窗外的日光是濃烈且燦爛的,祁雲從那扇雕金花枝的門後探出一個腦袋,他的頭發沒有束縛,乖巧地垂在腦後,銀發甚至是有些晃眼的。
顯而易見的,這位小老師生了一張非常好看的臉。
假如他身上沒有背着一個可可愛愛、沒有腦袋的小黃鴨背包的話,這幅場景看起來會更加賞心悅目。
小老師腳邊還跟着一頭皮毛生得極漂亮的白虎,親昵挨着他的大腿,滿臉都透露着想被摸腦袋的渴望。
看上去……就很沒出息。
捕捉到白虎動作的年輕男人蹙這眉想。
祁雲眨眨眼,禮貌性地笑笑。
桌後坐着的年輕男人放下手中的紙質文件。
他有着一頭非常罕見的金色長發,不同于祁雲之前看見的明星白稷。白稷的金發是染出來的,他的金發卻是天生的,從發跟到發尾悉數是金子一樣的色澤,熠熠生輝。
這頭金發給他增添了數不清的色澤,卻比不過他的那張臉。
年輕男人的相貌生得精致,身上的氣質卻是狂野的,像一頭暴躁的野獸,強行将自己僞裝成了紳士,并且因為天長日久地淫浸,他的氣質中摻雜着絲絲縷縷不明顯的高傲,卻教人讨厭不起來,好像他生來就該是這樣的。
比起老虎,他給人的感覺更像是狂野的獅群,在草原上無邊無際奔跑的獅群,在這片偌大的草原上他可以肆意奔跑,因為這裏的任何一種動物都無法對他構成威脅。
事實上,年輕男人的确擁有一半獅子的血脈,他是狂獅和猛虎的結合體。
亦是這整座皇宮未來的統治者。
年輕男人掀起眼皮看了眼站在桌邊的人,後者眼皮一跳,恭恭敬敬地彎身退了出去。
年輕男人的目光這才落到祁雲身上:“坐。”
祁雲在沙發上坐下,白虎貼着他的腿就地趴下。
年輕男人似乎對于面前的這一幕很不滿,蹙了蹙眉,眸中有不爽的情緒閃過:“布拉德裏克,過來,我是怎麽教你的?”
白虎擡頭看他一眼,幹脆把腦袋趴在了祁雲的靴子上,壓根不理他。
年輕男人:“……”
被當衆駁了面子,他的臉色往下沉了沉,漆黑的瞳孔凝聚成一個圓形的點,目光駭人,氣勢也是壓人的。
“布拉德裏克。”
他加重了語氣,話語間已經隐隐有了動怒的意向,由此可見,他的脾氣并不像精致的面容展露出來的這麽好。
正相反,他的脾氣是暴躁的,就如同他這個人,是狂放與桀骜的。
他逼人的視線中,白虎擡起來兩只爪爪,毅然決然地把自己的耳朵捂住了。
年輕男人:“……”
祁雲:“……”
好、好像有一點尴尬。
無論如何也使喚不動自己沒出息的弟弟,年輕男人隐約察覺一道視線落到了他身上,他立刻警覺地擡頭,攻擊性很強地看過去。
祁雲的眼睛很幹淨,什麽也沒想,就是這樣看着他。
“那個……”
年輕男人眉頭皺在一起:“不要盯着我。”語氣中甚至有淡淡的厭惡,很顯然,他并不喜歡別人盯着他看,并且對此格外厭惡。
他似乎腦補了什麽,打量了一眼祁雲,瞥見他好看得不似凡人的臉頰時一頓。
妖裏妖氣的小白臉,他在心裏下了定論,對祁雲到來的目的以及他即将出口的話也喪失了興趣。
但是為了維持風度,他不得不坐在這裏,聽一個妄圖攀高枝的人說廢話。
“你還沒有告訴我應該怎麽稱呼你,我直接叫你布拉德裏克的哥哥太長了,這樣很麻煩。”
原以為他會說什麽的年輕男人一頓。
“卡爾·查爾斯·蘭特。”
祁雲道:“我直接稱呼你為卡爾沒有問題吧?”
卡爾眸中有不耐一閃而過:“随便你怎麽叫,說吧,你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不用半個小時的,如果你同意,不到五分鐘就可以解決這件事。”祁雲無意識地摸了摸白虎的貓貓,這完全是一個下意識的行為。
他道:“幼兒園有許多的外出活動,這一點你清楚嗎?這個周末我們幼兒園老師組織學生出去旅游,時間是一整個周末,周一早上回來,我問過崽、布拉德裏克了,它說它如果想去,必須得要家裏人同……”
“我不同意。”
只聽了一半,卡爾便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祁雲一愣:“為什麽?”
卡爾的面色冷了下來,左右這裏沒有外人,他天性中的暴躁便湧了出來,教他漆黑的眸底湧出了黑色的風暴。
他身上的情緒波動非常明顯,好似被人觸到了逆鱗一般。
“他的身體情況我想那只雪豹已經告訴你了,他不适合外出。”
祁雲眨了眨眼,一臉的不理解和茫然:“我問的不是這個,而是——你為什麽能夠想也不想就直接開口拒絕?”
卡爾:“我以為我說得已經夠清楚了,他的身體情況不适合,他不能去沒有任何防護的戶外,我不允許,父皇和母後也不會允許。”
祁雲問:“是因為它只要一到戶外就會生病嗎?”
“我會從根源上杜絕這種可能。”
卡爾的意思很明顯,白虎去到戶外不一定會生病,只是有可能而已。
祁雲有一點不明白,既然不是百分百出事,為什麽不讓白虎出去玩兒?
他的崽崽不至于有這麽脆弱呀,又不是風一吹就倒了。
思及此,他耐下心和卡爾道:“可是,它不是溫室裏的花朵呀。”
“你不能一輩子把它困在溫室裏,把它養起來,并且它自己也不喜歡待在溫室裏,溫室模拟德再像戶外,也終究不是戶外,那和外界始終隔着一層玻璃,看得到卻去不打。布拉德裏克是向往外界的,它在溫室裏并不開心,唔……怎麽說呢,自由是絕大多數動物終其一生都在追逐的東西。”
小王子揉着白虎的腦袋:“它是一只白虎,而不是一只溫馴的家貓,家貓尚且向往自由,它呢?”
白虎“嗷嗚嗷嗚”地附和他的話,全然沒有注意到卡爾眸中驟然震蕩的神色。
白虎直起上半身,把自己靠在了祁雲的膝蓋上:“嗷嗚!”我要出去玩兒!出去玩兒!
才不要在家裏!
卡爾卻沒有管他的嗷嗚叫,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祁雲身上。
家貓尚且向往自由。
那麽野獸呢?
野獸當然也向往自由,可是卻有人将野獸困在了牢籠中,以愛為名在他身上烙下枷鎖。
卡爾決定收回之前對祁雲下的判斷,這個人在他眼中變得稍微順眼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卡爾:好感度+1。
小王子:ovo。
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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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字晚點捉!最近好熱,被熱成鹹魚幹了,躺平.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