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吻

“我不幹淨了。”

鐘尋覺得自己好像又要燒起來了, 他眼神游移,耳朵尖白皙透紅,不敢直視楚聽冬的眼睛, 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幸好楚聽冬也沒再說話, 只是攥着他的手。

“你手腕到底紋的什麽啊?”鐘尋一低頭,瞥到楚聽冬勁瘦的腕骨, 還戴着那塊銀色的腕表,恰好擋住了紋身。

他早就好奇了, 但之前楚聽冬都不理他, 不知道為什麽, 總覺得現在問的話, 楚聽冬應該會願意給他看。

楚聽冬瞥了他一眼, 果然摘掉腕表, 将手臂遞過去。

他手臂冷白,在醫院走廊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更冷,浮起青筋,手腕內側有一行黑色的字樣, 像是英文, 又不太像, 鐘尋看不懂。

“德語,”楚聽冬說,“九月的意思。”

鐘尋想起之前查楚聽冬退役的事, 他好像是在德國上的小學,然後前年九月份在賽場受傷。

他難得有一點眼力勁兒,沒再多問, 雖然楚聽冬其實并不怕他問。

輸液瓶快要空了, 估計再有十分鐘就能輸完, 鐘尋攥住楚聽冬的手腕,從他書包裏拿了根中性筆,牙尖叼着,拔掉筆帽。

然後低頭在他手腕上寫寫畫畫。

筆尖蹭到手腕內側的皮膚,是人體敏-感的部位,有股微麻的癢意,楚聽冬喉結滾了滾,盯着他烏黑柔軟的發旋,沒說話。

等了幾分鐘,鐘尋終于擡起頭。

楚聽冬垂下眼,鐘尋在他的紋身旁邊畫了兩個小人,左邊那個腦袋上裹了一圈紗布,眼淚汪汪,右邊的是菜刀眼,張牙舞爪,兇巴巴地吓唬紗布小人。

“紀念一下你為了我被人開瓢……”鐘尋本來還挺滿意,一擡頭,見楚聽冬在看他,又有點心虛,抿了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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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聽冬倒是沒評價他的畫工,從他手裏接過筆,在那個菜刀眼小人的腦袋上又補了一對小狗耳朵,很臭屁地翹着,毛茸茸的。

鐘尋盯着他的手,在旁邊哼哼唧唧,敢怒不敢言,白皙的臉頰燒起一片緋紅。

輸完液,楚聽冬去值班醫生那邊開了點藥,消炎止痛的,還有一些藥水跟紗布,鐘尋胳膊上的傷估計得半個月才能徹底好。

“好像又下雨了,”鐘尋趴在走廊椅子上,扭過頭朝診所外面看,問楚聽冬,“哥,你帶沒帶傘啊?”

“帶了。”楚聽冬說。

鐘尋就起身打算跟他一起回家。

沒想到才站起來,腿上頓時一陣酸麻,尤其大腿外側,不知道被哪個鼈孫踹了好幾腳,稍微動一下就疼,他臉色蒼白了許多。

“上來。”楚聽冬沒多說,在他旁邊蹲下-身,單薄的校服T恤底下,能看到清晰漂亮的背肌線條,微微繃緊,蘊藏着力量感。

“不用了吧,”鐘尋愣了一瞬,有些忸怩,“我自己能走。”

而且楚聽冬手上縫了一針,他都沒縫針,還讓人家背他,這不是欺負人嗎。

他盯着楚聽冬冷白的下颌線,側臉的輪廓深邃淡漠,他就沒見過比楚聽冬更冷淡矜持不近人情的人。

但扭過頭跟他說話時,薄汗沿着鎖骨往下墜,還能看到浮起的頸筋,鐘尋臉頰微燙,不知道該說什麽,覺得好悶騷啊。

跟gay待久了,他都有點變gay了。

他磨蹭了半天都不肯動,自己又站不起來,楚聽冬索性握住他手腕,将他往肩上帶。

“等等!”鐘尋索性也不矯情了,這種好事下次還不一定是什麽時候呢,但他趴到楚聽冬的背上,不等楚聽冬起身,又連忙開口喊住。

楚聽冬就頓住,轉過頭看他。

鐘尋低頭脫掉鞋和襪子,拎在手裏,讪讪地說:“都濕了好難受,反正我都不走路了,不如脫掉。”

楚聽冬沒說什麽,背好他,拎起書包和藥,拿上傘離開醫院。

鐘尋美滋滋地往他背上一趴,雙腿很自覺地搭在楚聽冬的手腕上,然後夾緊他的腰。

鐘尋輸液輸了很久,已經是深夜兩點多鐘,還下着雨,路邊等不到車,叫車軟件也一直沒有人接單,楚聽冬就沒在原地繼續等。

他背着鐘尋往家走,一邊低頭軟件上看能不能打到車。

鐘尋穿着楚聽冬的校服外套,白皙的手臂摟緊他脖子,趴在他背上,然後幫他撐着傘,手腕沒勁,撐一會兒就開始搖搖晃晃。

楚聽冬松開托着他腿彎的手,扶了一把,鐘尋被吓到,摟得更緊,拿膝蓋使勁夾着他的腰,不放心地嚷:“你得把我背好啊,萬一摔了你要陪我看病換藥,還得賠我醫藥費。”

而且再摔一次,他覺得他是真的會死。

其實雨下得不太大,但畢竟是九月份了,不像盛夏那麽悶熱,楚聽冬沒穿外套,鐘尋臉頰貼着他肩膀,伸手摸人家的胳膊。

“你冷不冷啊?”鐘尋來回摸了好幾下,皮膚冰涼。

他見楚聽冬胸前的衣料濕了,又手欠去摸,這次被楚聽冬蹙眉掃了一眼。

“你也太小氣了,都是男的,摸摸能怎麽樣?”鐘尋下巴颏抵着他肩頭,還沒徹底退燒,呼吸滾熱,燙在楚聽冬耳廓上,他對着那耳朵咕哝說,“凍死你。”

“呃……”楚聽冬服了,被氣得想笑,這張嘴真讓人想給他堵上。

醫院離家有半個多小時路程,鐘尋趴了一會兒,覺得渾身酸疼,忍不住在楚聽冬掌心裏挪了挪腿彎,傘也跟着晃,他又連忙握緊,顧頭不顧腚,差點摔下去。

楚聽冬轉過頭,還沒來得及開口,鐘尋先委屈上了,咬得嘴唇泛紅,還搶答,“再亂動就把我扔下去!”

“呃……”還挺自覺。

楚聽冬笑了下,他眼窩很深,眉骨挺拔,襯得面容冷峻,但眼眸中稍微有些笑意,就會顯得深邃溫柔,語氣卻還是冷淡,“知道就別亂動。”

“你扔啊,”鐘尋犯起犟來,“反正旁邊就是護城河。”

他嘴上這樣說,手臂又收得更緊,腿也夾緊,生怕楚聽冬真的扔他,雖然不至于扔河裏,但扔地上也不行啊。

深夜,還下着雨,街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偶爾有車燈閃過,又消失在夜幕裏。

楚聽冬抿着唇沒說話,掌心握緊他腿彎,背着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突然将他往旁邊晃了下,鐘尋吓得差點驚叫,整個人慌張地使勁黏在他身上。

“你他媽,”鐘尋抱緊他,弱氣地說,“殺人是犯法的。”

他心跳都急促了一瞬,緩過勁才反應過來楚聽冬一直緊緊地握着他的腿,分明是在吓唬他,他耳朵尖紅紅,立刻就要翻臉。

“乖一點。”楚聽冬嗓音低沉,跟他折騰一宿,稍微有點啞。

鐘尋揪着他肩膀衣料,被安撫好,臉頰埋在他頸側,乖乖地不說話了,将傘撐高了一點,遮住楚聽冬裹紗布的那只手。

車一直打不到,楚聽冬索性也懶得再等,就背他走回家。

鐘尋沒穿鞋,雪白伶仃的小腿一晃一晃的,腳背的弧度單薄漂亮,趾頭凍得有些泛紅。

馬上要走到小區裏時,他探着腳趾,頂開楚聽冬的校服褲兜。

“幹什麽?”楚聽冬問。

“幫你拿鑰匙啊。”鐘尋理所當然地說。楚聽冬拎着書包跟藥,還得托着他的腿跟屁股不讓他摔下去,他還在撐傘,也沒手可以用。

楚聽冬無語地看着他折騰,沒想到還真的勾出來了,鐘尋将鑰匙往他手裏一遞。

他指尖碰到鐘尋白皙冰涼的腳,淋了雨,濕漉漉的,幾乎沒有一點溫度,他伸手握着稍微暖了暖。

鐘尋本來趴在他背上正想嘚瑟,結果楚聽冬的手指溫柔有力,掌心的熱度燒到他腳踝,他一下子捂住嘴,耳垂紅得滴血。

“你怎麽有這種癖好啊?”他小小聲地說。

“我什麽癖好?”楚聽冬問。

鐘尋腳趾蜷了蜷,抵着他掌心推開,紅着臉說:“你不要亂摸。”被握住的時候不覺得,推開才發覺原來這麽冷,可惜他今晚決定當個矜持的小狗,不肯再湊上去。

楚聽冬拿鑰匙開了門。

家裏沒人,鐘尋趴在楚聽冬背上悄然地松了口氣。他還真怕吳玉蘭在家,肯定能看出楚聽冬是跟他一起打了架,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要是光傷到手可能還不會被發現,額頭也破了就太顯眼了,他覺得很心虛。

他上樓的時候一路上都乖乖的,等去了楚聽冬的卧室,一擡頭突然炸了,瞪大眼睛說:“誰那麽臭不要臉給你送花?!”

楚聽冬沒怎麽動過客卧的裝潢,甚至挪出去一些多餘的家具,整個房間空蕩蕩的,比賓館還冷淡幹淨。

書桌上卻擺着一個玻璃花瓶,插了一枝紅玫瑰,放久了花瓣稍微有些枯萎,但還是開得明烈,秾豔,柔軟欲滴。

跟楚聽冬性冷淡的房間格格不入。

“我才走一天,你就收別人的花了,還他媽玫瑰花,”鐘尋簡直目瞪口呆,小腹上的淤青都開始疼,“你要氣死我啊。”

楚聽冬被他使勁踹了一腳,深呼吸一瞬,将他放下。

鐘尋嘴唇抿得很緊,眉頭也不太高興地擰着,擡起頭看他。

楚聽冬褲子上還有濕漉漉的腳印,捏着他的臉頰,垂眸看他的傷,語氣淡淡地嘲諷他,“真難看。”

鐘尋本來就不高興,瞬間就憋不住了,特別想罵人,憋得眼尾通紅。

“我都這麽難看了,你還捏我臉?”

他說着,就忍不住開罵,“傻逼,你要是瞧不起我就直說,裝什麽裝?誰讓你去找我的,我他媽讓你幫你打架了嗎?跟你說別管我了,你還非要管,是我求你的嗎?你願意收誰的花就收誰的花,你看不上我我還不稀罕你呢!”

楚聽冬不理他,盯着他紅腫、還在滲血絲的臉頰,喉結滾動,終于認命似的低下頭,在他臉上親了親。

鐘尋還在突突,被親得一懵,有些傻氣地微微張着嘴,魂都被吓飛了。

楚聽冬攥住鐘尋的手腕,把他堵到房門後,手臂禁锢在他腰上,順手挂上門鎖。

咔噠一聲。

楚聽冬比他高大半個頭,影子都能将他淹沒,鐘尋被他的氣息籠罩住,心髒不受控地狂跳。

“你幹嘛啊,”鐘尋手忙腳亂地推他,“瘋了吧你,我還發燒……我要回去睡覺。”

楚聽冬被他抵住胸膛,低下頭,再次親了親他傷痕紅腫的臉頰。

“對不起,”楚聽冬俯身,跟他抵着額頭,低聲說,“我騙你的,一點也不難看。”

直到楚聽冬親到他唇上,鐘尋才渾身一凜,想要推開,又不敢動,整個人都僵住了,脊背繃得很緊。

他之前好幾次心急火燎,想親楚聽冬,畢竟還有什麽比親嘴能更快地确定關系。

但想歸想,莽撞歸莽撞,他從來沒想過真的親上去會是什麽感覺。

他以為跟男的親嘴會很惡心,可楚聽冬那麽冷硬的一個人,嘴唇也是溫熱的,還挺軟,他好像并沒有那麽難受。

雖然确實太怪了,他被楚聽冬按在卧室門上的那只手忍不住攥緊,指尖蜷起,又松開,到底放棄了反抗。

這是他追了很久的人,能得到他的吻,不趕緊親回去也就算了,現在拒絕,那不就等于徹底翻車嗎?

只能忍着。

楚聽冬覺得自己大概不會對任何人有愛這種情緒,即便動心,他的愛也應該充滿了衡量。

他餘光盯着那枝才過了不到兩天就被忘掉的玫瑰,他想的沒錯,鐘尋本來就是腦袋一熱,就胡亂一撩,根本沒走心。

他不想喜歡一個沒心沒肺,想跟誰好就使勁黏着誰,說不定還有點壞心眼的小狗,也不想喜歡一個直男,一點兒也不想。

鐘尋渾身僵硬到腦子裏一片空白,以為親了很久,其實楚聽冬只是跟他碰了碰嘴唇,就挪開了,也許都不到一秒。

“你親我了。”鐘尋吞咽了一下,呆呆地說,他盯着楚聽冬的臉,眼睜睜看着楚聽冬冷白的耳廓變成了紅色。

“嗯。”但楚聽冬垂眸看着他,掌心撫過他發燙的臉頰,神情和嗓音都還是淡淡的。

鐘尋突然趴到他頸窩,小聲嗚咽了一下,楚聽冬揉了揉他的腦袋。

直覺詭異地告訴他此刻不應該多問,否則會後悔,但他猶豫了幾秒,還是問,“怎麽了?”

“呃……”鐘尋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嗫喏半晌,紅着臉憋出一句,“這是我的初吻。”

“我也是。”楚聽冬嘴角微抽。

“我跟別人親嘴了,”鐘尋還有點恍惚,抿得唇肉發燙,才回過勁來,臉越來越紅,喃喃道,“我不幹淨了。”

楚聽冬:“……”

作者有話說:

稀裏糊塗地勾引人vs頭腦清醒地掉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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