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schatzi
“小寶貝。”
“哥, 你是不是喝醉了?”鐘尋仰起頭,望着楚聽冬漆黑平靜的眼睛,小聲問他。
但是他又想起, 楚聽冬好像喝的是冰水, 怎麽可能會醉。
楚聽冬搖頭。
鐘尋指尖摳着被角的縫線,他惴惴, 眼眸也很無措,惦記剛才楚聽冬跟他生氣, 嗫喏着說:“我要是惹了什麽麻煩, 你會對我失望嗎?”
他聽鐘仲林對他說失望, 已經說了無數次, 不光是鐘仲林, 許多人都對他很失望。
楚聽冬俯身, 籠罩在他上方,掌心揉着他微濕的卷發,仍然搖頭。
“我肯定會忍不住幹壞事的,”鐘尋不信, 他睫毛微擡, 先給楚聽冬一點暗示,“你知道我就是這種傻逼,你也不失望嗎?”
他隐隐有感覺, 今晚大概是除了騙心, 還會騙身了,但他早晚要跟楚聽冬分手,不知道楚聽冬會不會恨到揍死他。
畢竟楚聽冬也是初戀, 要是楚聽冬像宋一淩那樣, 前男友無數, 他只是其中一個,他也不至于會這麽糾結。
幹壞事的人也許就是他這樣最可惡,他既不能狠心壞到底,又不能忍住不做。
“可能會生氣,”楚聽冬捏他發燙的耳朵尖,見他神情認真,就也跟着認真想了下,說,“但是不會覺得失望。”
鐘尋不懂,他挪了挪,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嵌在楚聽冬懷裏,被捏得微癢,忍不住躲,又茫然地問:“這有什麽區別?”
楚聽冬看出他心裏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但他不覺得鐘尋會做什麽能傷害到他的壞事,要是真的做了,鐘尋自己應該也比他更難過。
這種傻子能指望他什麽。
“失望就不會再理你了,”楚聽冬垂眸,盯着他亂轉的眼珠,挺好笑地說,“生氣的話,過來道個歉,我會原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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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尋蓄謀勾引他第一天,就想好了要跟他分手,一刀兩斷幹幹淨淨的那種。
楚聽冬是恨他,還是不在意被騙,都不在他的考慮中,畢竟他一直覺得楚聽冬是個傻逼,能得到鐘仲林的青睐,在他眼裏都無比惡心。
但是楚聽冬說原諒他,他心裏的石頭訇然落下,忽地就松了一口氣。
他繃直的脊背都稍微松懈,踩在床沿蜷緊的腳趾頭也放軟了弧度,并攏的膝頭稍微分開,才洗過澡,沁出粉色。
鐘尋其實察覺到可能會發生什麽,他之前明明夢寐以求,現在卻突然害怕了,他眼睫忍不住地劇烈顫抖,心一橫,索性閉上了眼睛。
楚聽冬握住他汗涔涔的掌心,低頭親他,安撫地揉捏他後頸。
深夜,街上好像下起了雨,鐘尋漸漸冷靜下來,又覺得心慌。
他抿緊嘴,偷看楚聽冬一眼,再偷看他一眼,然後突兀地紅了臉,他偏過頭,濕紅的臉頰就蹭到楚聽冬掌心裏,哝哝地動了下嘴唇,卻又沒發出什麽聲音。
身後的被褥太過于柔軟,他深深地陷進去,小腿肚壓出雪白的弧度,又被擁緊抱在懷裏。
突然就慶幸上次聽了楚聽冬的話,沒有在那家破舊的賓館。
……
個屁。
鐘尋暈乎乎的,先是暈,然後忍不住哭,哭了一會兒就開始破口大罵楚聽冬,早知道長痛不如短痛,之前忍了現在不就不需要忍了,他就像被人按住暴揍了一頓。
他哭得都抽搐了,楚聽冬哄他,他也不聽,擡手就朝楚聽冬扇過去,又被按住手腕,這下哭得更狠,不停地哽咽。
等哭累了才老實下來,哼哼唧唧,想蹬腿都蹬不動,感覺扯到筋了,好他媽疼。
楚聽冬任憑他鬧,小腹、腰腿都被踹了好幾腳,鐘尋昏沉睡着,他托着那濕漉漉的臉蛋低頭親了親,又親他酡紅的眼皮,然後躺下将他嚴絲合縫地抱在了懷裏。
鐘尋也沒睡多久,可能十幾分鐘就醒了,醒來以後發覺眼皮上冰涼微濕,他眼睫微顫,睜開,楚聽冬拿着冰袋在幫他敷眼睛。
鐘尋臉紅到滾燙,他惱火着,啪地一下使勁打開楚聽冬的手。
“我操你祖宗。”鐘尋嗓子啞到發澀,揉了揉濕燙紅腫的眼睛,有氣無力地張嘴罵他。
楚聽冬也沒反駁,也不生氣,不跟他嗆,下床給他倒了杯溫水。
鐘尋鑽到被子裏,使勁蒙着腦袋,連頭發絲都藏好,不被楚聽冬碰到,他臉上更熱,渾身也滾燙,之前親個嘴還行,這下他覺得自己直男的外殼都被打破了,他羞恥到發抖,不算惡心,但是一時半會沒法去面對楚聽冬。
楚聽冬也不催促他,就讓他自己慢慢緩一下,他起身去浴室漱口。
鐘尋隔着被子聽到浴室的動靜,頓時覺得更熱,耳朵尖紅到滴血。
他抿住腫燙的唇肉,眼尾濕淋淋的,這人不是潔癖麽,他剛才踩着楚聽冬的肩頭,雙腿僵硬,差點忍不住踹開他,又被牢牢地禁锢住,楚聽冬簡直要吞了他。
鐘尋躺了一會兒,不怎麽累,也不怎麽疼了,他翻了個身就開始鬧,趴在枕頭上憤憤地一疊聲喊楚聽冬,說他餓,想吃麻小,想吃雞絲涼面,還想吃西瓜。
他要這個,要那個,故意洩憤,鬧騰到誰聽了都得頭疼,楚聽冬就暫時沒吭聲。
鐘尋趴着,腰疼腿疼屁股疼,他淩亂微卷的發絲垂落在臉頰上,擋住一點眼睛,低頭趴了一會兒,忍不住掉了滴眼淚,洇濕枕頭。
身上疼,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其實并不覺得他很金貴,嘴上這麽說而已,所以覺得或許就是他剛才在酒吧故意招惹,楚聽冬一時荷爾蒙作祟,沒忍住跟他搞,現在冷靜下來一想,說不定正在後悔。
他垂着眼睫啃自己的指甲,啃得凹凸不平,還愣愣地趴着,楚聽冬卻從浴室裏走了出來,竟然還穿衣服,真的像是要走。
鐘尋眼睛滾熱,他慌忙揪起被子又蒙住腦袋,腰一酸,眼淚飚得更兇,差點哭出聲,咬住嘴唇使勁忍着,才沒洩出動靜。
楚聽冬過去抱他,他還是很犟,楚聽冬只好隔着被子捏了捏他的後頸,鐘尋一開始渾身都很僵硬。
但楚聽冬好像天生克他,沒幾下他就脊背軟了下來,也哭夠了,他指尖一松,楚聽冬拉開被子,看到他泛着水色的眼睛。
“你不是說餓了,我去給你買吃的。”楚聽冬俯身親了親他。
鐘尋一愣,瞪圓了眼睛,他抱着被子,聽到外面的滂沱大雨,猶豫又難以置信,讷讷地說:“但是下雨了,那麽大的雨。”
他只是疼得難受,耍賴嚎幾聲,不是真的想讓他去。
“嗯,下雨了。”楚聽冬眼眸深邃,俯身望着他時很溫柔,嗓音很沉靜,難得一次性跟他說這麽長的話,“但是你說想吃東西,而且是真的餓了,所以我去給你買。不過可能沒有雞絲涼面了,不一定還開門,我只能去看一眼,沒有的話就給你買別的。”
他一頓,揉了揉鐘尋的腦袋,低笑一聲,對他說:“沒關系,就算是無理取鬧也可以。”
酒店這個時間都是白天剩下的餐,楚聽冬就沒打算點,這邊是商業街,晝夜繁華,想買點兒吃的應該不是很難。
鐘尋鬧歸鬧,沒想真的折騰楚聽冬,就拉住楚聽冬的手腕。
但是心底有個特別任性又不講理的聲音,他屁股都這麽疼了,他想讓楚聽冬去,要是楚聽冬真的不去,他覺得他可能也不高興,雖然是稍微哄一哄就會好的那種。
楚聽冬沒他這麽多千回百轉,亂七八糟的想法,說要去就肯定會去,他将水杯遞給鐘尋,然後就拿起外套下樓。
鐘尋怔怔地看着他出去,胃裏餓得發慌,他是真的很餓,晚上塞了很多東西,卻還是沒吃飽,他低頭戳着手機屏幕,雨聲愈下愈烈。
他側過身躺着,又給宋一錦發消息,茫然地問:“怎麽辦啊。”
宋一錦這個點基本每天晚上都在打游戲,抽空回複他。
【宋一錦:什麽怎麽辦,怎麽了尋哥?你不是去找你媽了嗎?】
【已挂失:嗯……然後那傻逼過來接我,我跟他那什麽了。】
宋一錦好幾分鐘都沒再回複,鐘尋等得更焦躁不安,手機才終于又震了一下。
【宋一錦:卧槽!卧槽!你媽的鐘尋,你瘋了吧?!】
鐘尋更頭疼。
【已挂失:我不知道,我覺得有點難受。】
宋一錦顯然想歪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地問:“你那什麽,所以我應該關心一下你的屁股?”
鐘尋又羞又窘,氣得差點撲騰着坐起來,又軟綿綿地倒下,使勁打字。
【已挂失:滾你媽的。】
他就不應該找宋一錦。
鐘尋煩躁地把手機屏幕倒扣過去,抱着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楚聽冬還是沒回來。
都快半個小時了,楚聽冬也沒說去哪兒,他忍不住去趴在窗邊等,等到他腿酸,才終于看到有個撐着黑傘的男生朝酒店方向走過來。
夜幕沉沉,還下着雨,又有傘擋着,完全看不到人,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等對方走到酒店樓下,又等了一分鐘,然後扭頭就往房間門口跑,楚聽冬正好上來,開門一把抱住了他。
鐘尋被他身上濕涼的雨氣凍得肩膀瑟縮,卻還是往他懷裏鑽,楚聽冬按着他腦門,不許他靠近,等脫掉被雨淋濕的外套,才重新抱住他。
“怎麽不穿襪子?”楚聽冬被他黏住,只好摟着他去床邊坐下,他伸手摸了摸鐘尋的腳。
冰涼,沒有一點溫度。
鐘尋赧着臉,小聲說:“你的潔癖呢?”
他邊說邊把腳往楚聽冬懷裏塞,腳心踩着楚聽冬薄薄的腹肌,咬住嘴唇吭哧吭哧地笑,楚聽冬眉梢微動,很高冷地瞥了他一眼,鐘尋怯怯地想縮回去,楚聽冬卻握住不許他亂動。
鐘尋渾身一抖,露出來的皮膚都泛起騰騰的緋色,他悶頭去拿飯,楚聽冬給他買了份焗飯,而且還真的帶了半個西瓜。
他要吃飯,楚聽冬又蹙着眉,冷聲讓他去洗手,鐘尋撇嘴,心想這事兒逼又開始發作了,他的手怎麽了,不是晚上才洗過。
但他現在乖得很,就去洗手,洗完回來吃了半份焗飯,吃不下了,楚聽冬也有些餓,就吃了剩下的一半。
鐘尋又不肯好好坐着,楚聽冬吃飯,他就湊過去抱住楚聽冬,腦袋埋在他肩膀裏蹭,黏到令人發指,他臉頰紅紅,自己都覺得自己有病,可他現在真的很想跟楚聽冬抱在一起。
楚聽冬吃完飯,就拎起鐘尋,終于幹了一件他一直都特別想幹的事,給鐘小狗洗澡。
他頭一次見到鐘尋被鐘仲林打,臉頰都是傷,那種感覺很難言說,就像在下雨的晚上撿到滾了一身泥的小狗,會有種把它洗幹淨的沖動,他也不願意看到鐘尋身上的傷。
鐘尋有些抗拒,他想睡覺,等明天再洗,但是楚聽冬神情冷淡,叫他的名字,“鐘尋。”
他只好不情不願地走過去,甩掉拖鞋坐在浴缸裏,頭發上都是綿密的泡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扭過頭不滿意地小聲咕哝,“你怎麽還是連名帶姓的叫我。”
“那要叫你什麽?”楚聽冬手臂冷白瘦削,握着淋浴頭,垂眸看他。
鐘尋擡起傷口還沒愈合的胳膊,避免碰到水,更不樂意地說:“你要自己想,我直接告訴你怎麽能一樣。”
他強詞奪理,因為他也根本想不出來。
楚聽冬想了下,說:“小尋?”
鐘尋耳根燙了一瞬,楚聽冬嗓音一貫帶着股冷意,但浴室的水霧氤氲,聽起來語氣也很溫柔一樣,他勉強滿意,又不算滿意,他想要個更親密,更特別的。
不過楚聽冬這種冷冰冰的人,也不能指望他更多,他樂颠颠地擡起腿讓楚聽冬幫他淋水。
楚聽冬跟着他的指揮,拿着淋浴頭往他小腿上沖了沖,又掬起一捧水,也淋上去。
好不容易洗完,鐘尋太想睡了,楚聽冬卻還逼着他吹頭發,他後背抵着楚聽冬的胸膛,被按在鏡子前,腦袋跟着吹風機一起嗡嗡地響。
等耳邊終于清靜,楚聽冬伸手從身後抱住了他,下巴搭在他肩上,鐘尋顫巍巍地擡起眼睫,在鏡子裏看到自己通紅的臉。
楚聽冬握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白裏透紅的耳朵尖,突然對着他低聲說:“schatzi。”
他一開口,連他自己都不由得怔住,心跳突兀地震動,摟在鐘尋身上的手臂微微收緊。
鐘尋壓根沒聽懂,皺起眉,甚至還有些惱火,什麽東西,聽起來像在罵他是傻子。
“什麽意思啊?”鐘尋挺不爽地問他。
他扭過頭去看楚聽冬,伸手摟住楚聽冬的脖子,楚聽冬眼神稍微偏移開,沒有去看他,然後才挪到他臉上,低頭親他的臉頰,又親他微腫的嘴唇,說:“是小狗的意思。”
鐘尋更不高興了,扭頭就要走,楚聽冬卻将他困在懷裏,不許他走,掌心按着他後腦勺,嘴角帶着笑,還是繼續那樣叫他,一聲又一聲,讓鐘尋心酣耳熱,又一頭霧水。
眼看鐘尋真的要跟他急,楚聽冬才摁住他腦袋,推他出去,讓他先去睡覺,他被鐘尋弄了一身水,得稍微沖一沖。
他小時候跟鐘尋一起洗澡就是這樣,洗完之後被淋一身水,他總得再洗一次。
鐘尋原地轉了一圈,轉過身忿忿地擰門把手,誰料楚聽冬竟然鎖了門。
憑什麽?!
楚聽冬能看他洗澡,他怎麽就不能看回去!
但楚聽冬根本不理他,他使勁擰了擰,擰不動,只好咚咚地踩着拖鞋,撲到床上,想往楚聽冬的枕頭上蹭點水珠,趴下才反應過來從頭到腳都已經被楚聽冬擦幹。
他沒得鬧了,洩氣地躺在楚聽冬那一側。
鐘尋還是覺得不太對勁,躺了一會兒,又翻過身趴着,拿起手機,但他又不知道楚聽冬說的那個是什麽,只能拿語音搜索。
借着浴室水聲的遮掩,他裹着被子趴在枕頭上,對着手機,眼睫一眨不眨,口齒笨拙,小聲模仿楚聽冬的發音。
一開始大概是沒模仿對,搜出來的都是一片亂碼。
終于有一條,比較像模像樣,他看到搜索的界面開始加載,眨了下眼睛,卻又不太敢看。
他寧願是小狗,小狗至少還比較可愛,他怕楚聽冬是在罵他,欺負他聽不懂,比如像其他人罵他是野狗瘋狗什麽的,或者更難聽的話。
雖然他知道楚聽冬不是那種人,但他還是忍不住覺得怕。
也許是有過更親密的接觸,他渾身都是楚聽冬的氣息和溫度,就不太一樣了,鐘仲林怎麽打他罵他,肆意羞|辱他,他跟別人怎麽打架,就算再疼,他也頂多是憤怒,不會覺得害怕,但楚聽冬也罵他的話,他可能會想死。
屏幕加載出結果的一瞬間,他閉上了眼睛,等了好幾分鐘,才心一橫,顫顫地睜開,眼神落在搜索界面。
鐘尋瞬間愣住,錯愕地擡起眼睛。
他刺棱一下坐起來,腦袋頂着被子跪坐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屏幕,臉頰一寸一寸地紅透,鎖骨都蔓延開緋紅,心跳陡然急促。
什麽啊這個人。
schatzi;
小寶貝。
作者有話說:
晚安。感謝在2022-06-04 18:28:09-2022-06-04 23:53: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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