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修)該不會是你沒親過……

嚴格來說,這其實不能算是一個吻。

因為廖修和在與她的嘴唇僅有薄紙般的距離時,極其克制地停頓了一下。

時間很短,蘇櫻連愣神都來不及,廖修和就微微一偏,遮擋着蘇凜肅和蘇耀文的視線,僅僅觸碰到她的唇角。

很輕。

像是秋天的樹葉被風吹落,在空中浮動盤旋,最終輕輕落在地面。

蘇櫻睜大了眼睛,周遭的聲響如潮水般褪去,她的世界寂靜無聲。

也只一瞬,廖修和便退了去。

但她的心跳卻在停滞了一秒之後,瘋了一樣躍動起來。

跳得心口發疼。

莫名其妙地,蘇櫻想起那只在南美洲亞馬遜雨林裏扇動翅膀的蝴蝶。

掀起了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驟風。

從蘇家出來的時候,蘇櫻跟在廖修和的後面,沉默不語。

她穿那麽打眼的皮衣與褲子,此時表情卻沒有了來時的張揚與氣勢。

反而看着有些蔫兒,像放了好幾天的小白菜。

廖修和突然停下了腳步。

蘇櫻正發着呆,沒注意到,一頭撞上了廖修和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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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回過神,後退兩步,看廖修和。

廖修和轉過*身,平靜地和她對視了一會兒。

然後說:“對不起。”

蘇櫻嗓音滞了一下,看向別處,語氣輕松地打着哈哈:“沒什麽啊,挺好的,你這方法挺管用。”

剛剛廖修和的舉動也确實是驚到蘇耀文了。

他瞪大眼睛,半張着嘴,目光在廖修和和蘇櫻臉上反複逡巡,最後還是蘇櫻強撐着,壓着跳得飛快地心髒,懶洋洋說了一句:

“看到了沒?把你的臆想收一收。”

蘇耀文一時沒說話,倒是蘇凜肅鼻子裏輕哼一聲,拉開椅子走了。

走之前,留下一句:“滾吧。”

算是認同了。

廖修和垂眸看着蘇櫻,她脖頸處的頭發有些淩亂,是他剛剛手掌握住的地方。

纖細而柔軟,因為突如其來的吻而有些顫抖。

帶着他的掌心也出了薄汗。

蘇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推了他一把,說:“看什麽,走啊。”

她不想表現得太過在意。

好像自己過了這麽多年,仍舊會因為他兵荒馬亂一樣。

便低頭戴上墨鏡,再擡起頭時,墨鏡下方的紅唇綻出一個笑。

一邊繞過廖修和往前走,一邊毫不在意地說:

“我還想說呢,你也不用親那麽小心吧,不就是親一下嘛,誰還沒親過是怎麽。”

說完,她又立刻恍然大悟般“噢”了一聲,語氣裏帶了點故作的驚訝:“該不會是你沒親過吧?”

廖修和踏出的腳步一滞,才仿若無事地跟上蘇櫻的步伐。

“你親過?”他低聲問。

“那當然啦,”蘇櫻語氣輕松地扯謊,“你七年沒見我了诶,不會以為我還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吧?”

已是夜晚,街邊的路燈漸次亮起,并不非常明亮,隐約打在蘇櫻的頭頂。

燈下可見諸多蚊蠅争相往光源碰撞,往來反複,不知疲倦。

和傍晚的萬裏晴空,晚霞漫天的景色不同。似乎是第二天要下雨,雲層此刻在穹頂層層疊疊地堆積。

這個晚上沒有月亮。

廖修和過了許久,“嗯”了一聲。

自然不會。

都有前男友了,做什麽事也算正常。

只是……

那人卻不懂珍惜。

“那你呢?”蘇櫻全然不知道對方的誤會,只是問,“你親過沒?”

問完,還沒等廖修和回答,她又迅速說:“算了,當我沒問。”

“我對你的感情生活一點興趣也沒有。”

廖修和便沒有回答。

“那會兒說的,”蘇櫻繼續道,“你也別當真。”

她還準備再說些什麽,廖修和就說:“不會。”

害她把剩下的話咽進了肚子裏。

像是有人捏着檸檬往蘇櫻心尖兒上擠汁,她卻燦爛地笑了。

“那就好。”她說,“我還擔心呢。”

兩人走到了停車場,蘇櫻轉身,沖廖修和伸手,道:“包給我吧。”

廖修和遞過去。

這包很袖珍,有一個很窄的帶子,蘇櫻接過包時,觸碰到了廖修和的手。

有些涼。

在她的脖頸處曾停留過幾秒。

和他的嘴唇有着截然不同的溫度。

蘇櫻閉了閉眼,*不願再多想。

說:“謝謝,”頓了一會兒,又說,“我走了。”

她轉身,按下車鑰匙,紅色的寶馬車發出“嘟”的一聲。

還是車好。她心裏想,如果你呼喚,車就會回應。

可人呢。

人可以聽到可以看見,也可以裝聾作啞視若罔聞。

也可以一走了之,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拉開車門的時候,蘇櫻聽到一聲“等等”。

聲音不太大,被門把手“咔噠”的聲音掩蓋,蘇櫻頓了頓,還是探頭看向廖修和。

廖修和繞過車頭,走到她身邊。

探身,拿過她随手扔到車座上的皮包。

他的發梢蹭過她的紅色皮衣,她心跳一頓,後退兩步。

“你做什麽……”

廖修和沒回答,只是把皮包的拉鏈拉開一個很小的縫隙,往裏面塞了個東西。

很熟悉的包裝。

是她前兩天怎麽要,都要不到的那顆糖。

蘇櫻動了動嘴唇,終于什麽都沒說,只是擡頭看他。

廖修和把包放回原處,說:“沒有。”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但他再沒有多做解釋,轉身離開了。

“醉夜”酒吧。

時間尚早,沒有吵鬧躁動的人群,偶爾能聽到幾人談天私語,背景還有若有若無的樂隊演奏。

“哇,那個人真的超——帥!但是态度好——叼啊,氣死我了!以為自己是誰!廖修和要是能壓壓他風頭就好了!”

林熠往嘴裏灌了一大口啤酒,把杯子砸到吧臺上,異常義憤填膺。

“哎,櫻子,”李萌坐在左側,探過頭努力想和蘇櫻說話,“你還記得那個私生飯嗎?他變本加厲,連周琳的新家都找上了!”

“對嘛,”蘇櫻坐在最右邊,靠着牆趴在桌上,把玩着調酒師點綴在酒上的櫻桃,自言自語,“他是個性冷淡嘛,怎麽可能有過。”

過了一會兒,蘇櫻突然直起身,才意識到似的看着李萌:“你怎麽在這?”

李萌:“……我一直在好不好!”

“……”

那天蘇櫻接到林熠的電話後,接受了一番堪稱社死的目光洗禮。

她歪了下頭,使勁兒眨巴着眼睛,過了半晌,擠出來一句:“我……”

呂靜好整以暇地等她解釋。

蘇櫻艱難道:“我結婚這事,還沒跟……”

“哎,林熠,是我認識的那個林熠嗎?”李萌突然打斷了蘇櫻的話,問,“她是不是在聖元小學讀過書?”

“啊,”蘇櫻呆呆地應,“是啊。”

“哎呀這是我小學同學啊!這麽巧!”李萌一拍桌子,“她以前老請我吃冰棍!”

呂靜:“……”

她算是放棄跟這個跳脫的助理溝通了,只是淡淡看了眼蘇櫻,警告道:

“不管你私生活怎麽樣,被發現了,你自己承擔違約風險。”

“不是,靜姐,”蘇櫻還想解釋,呂靜便已經推開門走了。

她伸了一半的手在空中定了定,無力地垂到桌上。

“……李萌,”她轉過頭,指着自己腦袋,困惑又真誠地問,“你這裏,是不是少根筋?”

“……*”

“醉夜”的射光燈來回掃動着,李萌繞過喝得爛醉的林熠,屁颠屁颠跑過來,擠到她和林熠的中間,說:

“我那時候,不是想幫你解圍嘛。”

蘇櫻揉了揉太陽穴:“你是在抹黑我。”

李萌嘿嘿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又解釋:“我前兩天翻手機,發現還有林熠的QQ,一發消息,還真聯系上了!”

“唔。”這麽一說,蘇櫻也不意外,林熠一直是長情的人,小學時候注冊的QQ也一直用到現在。

“然後她喊我來喝酒,我就來了!”李萌又道。

蘇櫻頗為懷疑地看了看擺在李萌桌上的透明無色液體。

“礦泉水便宜嘛。”李萌作為一個五好貧窮社畜,壓根不想點什麽酒,坦蕩又摳搜地說。

“……”

那邊林熠還在一邊喝一邊自言自語,嘟嘟囔囔。

前幾天她叫蘇櫻那次,蘇櫻和廖修和都沒去,導致她獨自面對兩個帥哥,又極度受挫,今天過來借酒消愁。

好在今天她口中那倆人都沒來。

蘇櫻擡頭看了趴在桌上的林熠一眼,湊到李萌耳邊,壓着嗓子說:“哎,打個商量。”

“怎麽?”李萌眨巴着眼睛問她。

“林熠呢,”蘇櫻揚揚下巴,“你看,她最近追帥哥受挫。”

“哦。”李萌點頭。

“不太适合看到甜甜蜜蜜、圓圓滿滿的愛情,不然會覺得不平衡。”

“哦。”李萌繼續點頭。

“所以呢,我已經結婚這件事,你可千萬捂好了,別跟她說。”

“為什麽?”

“……”

“你故意的?”蘇櫻揪着她耳朵問。

“疼疼疼,”李萌龇牙咧嘴地捂耳朵,聲音響亮地回答,“我知道了!”

“唔?”林熠聽見這邊的動靜,放下手裏的酒,湊過來,試圖加入兩人的談話,“知道什麽了?”

“我知道不能說蘇櫻結——”

蘇櫻笑眯眯地捂着她的嘴,把人轉了個圈拍到身後牆上,對林熠說,“她說她知道不能喊我姐,不然我會生氣。”

林熠撐開眼皮看了看她,朦胧道:“本來也不該喊吧,她不是比你還大點。”

說完也沒多想,又喝了口酒趴回去了。

幾個人笑笑鬧鬧,到了淩晨才出酒吧大門。

蘇櫻喝了點酒,暈暈乎乎的,自從蘇家回來之後,那些郁結于心的情緒總算消解了一點。

酒精真是個好東西,仿佛一陣麻醉劑,讓她變得鈍感,失去觸覺。

她掏出手機,打開打車軟件,正準備打一輛車。

卻看到李萌炮彈一樣沖向一個剛從共享單車上下來,正準備鎖車的人。

目光熱忱地看着對方。

“李萌,你在幹嘛?”

“啊,”李萌扭過頭,高高興興地,“我剛找一圈都沒找到,正好看見這輛!”

蘇櫻理解了一會兒她的話,難以置信地問:“你……要騎車回去?”

“對啊,”李萌說,“10公裏,只要一個小時!”

“……”

蘇櫻趕緊兩步走過去,阻止了她掃碼開鎖的動作,拽着她的胳膊,在她*“诶你幹嘛,好不容易找到的”的聲音中,把她拽回了原地。

一邊說着:“別省這點錢了,我打車給你送回去。”

剛走回去,蘇櫻愣在原地,看見林熠的對面站着一個男人。

個子和林熠差不多高,長得也很一般,是放到人群中就能瞬間淹沒的面相。

是熟人。

蘇櫻和他、和林熠三人一起,吃過不少次飯。

最遠的那次是十多年前,那次林熠羞澀地推了推男人的胳膊,介紹說:“櫻子,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

而此刻,林熠呆呆地看着男人,仿佛看着陌生人。

男人站在林熠面前,聲音帶着莫名的熱忱。

他說:“林熠,總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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