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修)這個男人,真是

一個小時後。

廖修和站在蘇櫻家門口,看着房間裏面,一時沒有動彈。

北清家園的房子是蘇櫻畢業後自己租的。

她那時候和蘇耀文的關系降至冰點,她便也不想吃用家裏的,畢業之後,吃喝住行都用的自己大學時兼職攢下來的錢,一分錢也沒管家裏要。

也因此,北清家園這套房子的配置,比她從小到大的要差太多。

而且原來房東的審美極非常土,從房門到踢腳線都鑲着金邊,客廳頭頂一個碩大的、五彩斑斓的水晶吊燈。

七匹馬也拉不回來的硬裝。

好在蘇櫻對房間的審美要求不是那麽高,這套房子除了這點也沒什麽不好的。交通方便價格優廉,一開始住進來是覺得有點辣眼睛,後來竟也慢慢習慣了。

但是顯然,頭一遭進這屋的廖修和沒有習慣這一點。

他站在門口,沉默了又沉默,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最後看向蘇櫻的視線裏甚至帶了點同情。

蘇櫻:“……”

“你愣那幹嘛啊,”蘇櫻哼道,“來幫忙還是來當監工的?嗯?”

廖修和收回視線,進屋,很自然地彎腰,拉開鞋櫃的門,準備找雙鞋換。

“直接踩進來吧,”蘇櫻道,“哪來的男士拖鞋給你用。”

廖修和俯身的動作一頓,卻仍是拉開了鞋櫃門,在上下三層擠得熱熱鬧鬧的女士鞋中巡視一圈。

才慢條斯理地關上門。

Advertisement

不知道為什麽,蘇櫻竟然*覺得他心情好像還不錯。

這男人怎麽莫名其妙的。

“這些、這些。”蘇櫻指着剛剛收拾好的一堆東西,指使道,“你先往樓下拿,然後再上來一趟。”

廖修和沒有多說,一層一層挽起襯衫,露出線條漂亮的小臂。

在五彩斑斓的水晶吊頂大燈下。

廖修和的動作可以說是賞心悅目。

他挽起襯衫袖子的動作很慢、也很認真,仿佛外科手術的前奏,而下一秒,他就能拿起鋒利的手術刀,開始一場精準而利落的手術表演。

蘇櫻看着看着,別過臉。

這個男人,真是。

她別過頭,看着貼了金色花紋牆紙的牆面,喉嚨裏嘟囔一聲:“喂。”

看不到廖修和,但她仍感覺到對方停下了動作,似乎正看着她,等着她說話。

“你……”微信裏她氣勢洶洶,當面反而不太好說出口了,“你到底有沒有屏蔽我啊?”

……

等了五秒。

十秒。

半分鐘。

蘇櫻都沒有得到回答。

她沒忍住,豎起眉毛一扭頭。

屋裏空空蕩蕩的,廖修和早搬着東西下去了。

“……”

蘇櫻收拾的東西大多比較零碎,主要是為了凸顯生活氣息,顯得兩人真的在一起住着,濃情蜜意。

但她并不打算就此住進紫竹花園,開玩笑,她自己又不是沒地方住,也不必為了做戲如此犧牲自己,和這麽一個悶葫蘆渣男日夜相對。

其實心裏是有點悶的。

一次問出口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好像就很難再問出口第二次了。

畢竟她其實,真的還挺在意問題的答案的。

也不想被知道這種在意。

因而從北清家園到紫竹花園的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裏。

蘇櫻一直抱着胳膊看向窗外,一句話都沒有說。

到了地方。

廖修和直接把車開進了地下車庫,兩人又花了兩趟把蘇櫻收拾的東西搬了上去。

舒平為兩人準備的房子,實際上,蘇櫻一次都沒來過。

準備試鏡忙是一回事,另一個原因是,她自己也覺得別扭。

自從那次從廖家回來之後,就開始覺得別扭了。

因為舒平是真的把她當親女兒,也是真心為她和廖修和的婚姻而覺得高興。

是帶着這種心意,為兩人精心準備的房子。

而如果蘇櫻假裝對這些一無所知,大大咧咧地就這麽踏足這間房。

就好像将舒平的真心棄之不顧,是毫無內疚地欺騙。

雖然本質上,她現在做的也沒什麽差別。

廖修和打開外面的防盜門。

房間裏是很簡約的北歐風設計,飽和度很低的淡色地板和家具,上面配有淡粉的單色系軟裝,目光所及之處,簡單且清新。

幹淨的設計既和廖修和一貫的氣質審美相得益彰,又使用暖色讓房間的氣氛柔和溫暖,契合了蘇櫻的喜好。

蘇櫻站在門口,手掌貼着冰冰涼涼的金屬防盜門,一時沒有什麽動作。

真的……很好看。

莫名其妙的,她想起自己的小時候。

母親去世得早,蘇耀文也是個不懂怎*麽照顧孩子的,嫌打理她麻煩,便準備了一衣櫃的T恤衫和運動褲,又給她剃了個小男孩似的短發,就這麽糊弄完事。

那時候舒平在鄰市療養,有那麽一陣沒有關注蘇櫻。後來回來,一進蘇家的大門,就看見一個雌雄難辨的小泥猴在樹上跳來跳去。

當即給她看得心驚膽戰。

實在看不下去,舒平幹脆把蘇櫻從蘇家領出來,去商場、理發店之類的地方逛過一圈。

再回來的時候,就打扮得像個洋娃娃似的。

那時候蘇櫻覺得舒平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幹脆也不要在蘇家過了,挂在舒平柔軟的腹部上,要她把她領回家。

而這麽多年過去。

舒平仍然是那樣的細心與體貼,把自己兒子的婚房也準備的熨熨帖帖。

為的就是讓她踏進門的第一眼,便能感受到回家一樣的柔情。

可這份溫柔本也不是屬于她的。

蘇櫻鼻尖有點發酸,她低頭吸了吸鼻子,換了鞋,一言不發,直接拆開廖修和搬上來的包裹,開始往這個家的各個角落裏放。

為了真實性,蘇櫻帶過來的很多東西都是她現在正在用的。牙刷、毛巾,随處買來的小擺件,床上的毛絨玩具。

雖然她沒想着住進來,也準備等會回去路上把一些日常要用的物品再補齊。

廖修和也沒多說什麽,幫着她把東西擺到合适的地方。

廖修和偏好黑白灰純色系的,因而蘇櫻的東西沒放進來之間,房間雖然溫馨,卻總也少了點人氣,顯得有些冰冷。

然而等到蘇櫻把帶了兔子耳朵的刷牙缸放到洗手間,粉紅色的團子抱枕放到沙發,又在床上鋪上毛茸茸的毛毯時。

一點一點的,這套偌大的房子好像真的有了另一個人生活的氣息。

原本冷調無機質的世界裏,帶上了溫暖毛絨的質感、有了鮮豔多彩的顏色。

等到最後收拾完,蘇櫻直起後背,手撐着腰,長長舒了口氣。

早知道今天下午就不做大掃除了。

這幾個小時折騰下來,腰酸背痛的,比上形體課還要折騰。

她打了個哈欠,轉過身,對廖修和說:“完事了,我就回去了。”

廖修和原本不知道因為什麽,望着滿室溫馨正在發怔,聽見這句,他一時沒動彈,過了幾秒才突然回過神來似的。

轉過身,看着蘇櫻,說:“就回去了。”

語氣很淡,但是個疑問句。

“是啊,”蘇櫻拖長了聲音,手撐到前面做着舒展,“趕緊回去睡覺啊,累死我了。你該不會想讓我住這吧?”

她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廖修和就此不說話了。

蘇櫻拉伸完胳膊,又弓起身子拉小腿,又往後仰放松腰。

完事兒轉過頭,沒聽到回應,一臉疑惑地看着廖修和。

廖修和轉身不看她,走到門口,拿起車鑰匙。

說:“我送你。”

和來時一樣,路上蘇櫻也沒有說太多話。

是覺得有點累了,心情也算不上太好。

她降下車窗,胳膊抵在車*窗靠裏的邊緣,下巴壓在胳膊上,怔怔地看着窗外。

過了會兒,她垂下眼,輕輕道:“能做你媽媽的兒媳婦,應該很幸福吧。”

廖修和踩了一下剎車,車身頓了一秒。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望着前方,語氣平靜道:“你現在不就是。”

蘇櫻唇角勾了勾:“我這,又不是真的。”

她向下縮了縮肩膀,頭枕到胳膊上,語氣懶懶。

“廖修和,你如果以後……找到真愛的話——”

“我不會。”廖修和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她。

蘇櫻怔了一下,無謂地彎彎嘴角,拿出一副教導主任的語氣:“怎麽不會。你才多大點年紀,就覺得自己找不到真愛了?”

又說:“我告訴你吧,你之前說的那什麽‘性冷淡’,我一個字都不信……就是沒遇上罷了。真遇上了,你還能這麽講?”

廖修和不說話了。

其實這說這些話,蘇櫻自己心裏都有點悶悶的痛。但她不知道怎麽了,今天情緒不大對,這種話不過腦子,就從嘴裏往外冒:

“你看看這個新房的布置……你媽媽多期待你能有一個正常的、幸福的婚姻。她那麽細心、那麽溫柔,你早點找到合适的,告訴她。別讓她……”

蘇櫻沒說完,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快要睡着了。

但其實她是有點說不下去。

車速慢慢緩了下來,廖修和踩了剎車,停到路邊。

看着留給他一個背影的蘇櫻。

穿很薄的針織衫,太瘦了,弓着背,蝴蝶骨像峭壁一樣突出來。

看着那麽孤獨。

廖修和的目光柔和下來,他的聲音很輕,卻又帶着安撫的力量:“她是因為是你。”

他不知道蘇櫻有沒有聽見,只是她沒有再回答。

廖修和停下來的地方是一個大型超市。蘇櫻把很多日常用品搬到了紫竹花園,也需要再添置一些,放到北清家園去。

蘇櫻推開車門下車,針織衫在柔軟的臉上印下網格狀的印子。

有些發紅。

折騰了這麽久,超市也快要關門了。兩人便沒多耽誤,買了些生活必需品,便大包小包地走出了超市,往停車場走去。

東西挺多,廖修和先大步走了,打算放到車上,再回來幫蘇櫻拿。

這天情緒和體力都有消耗,又這麽晚,蘇櫻确實是有點累了,她一邊走,一邊打着哈欠。

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人。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兩個人肩膀一碰,蘇櫻手指一抖,買來的東西落了一地。

她一邊道歉,一邊正想蹲下去撿。

卻在看到對方的時候,愣了一下。

是宋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