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像心裏就只有蘇櫻一人……

[你在紫竹花園?]

看見對方的問話。

蘇櫻的手指停頓在了屏幕上方。

突然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好像那天兩人的争執只是她一個人的坐立難安。

而對于廖修和來說,那些莫名其妙的争吵與冷淡,根本就不算什麽一樣。

這麽想着,她也就不想再回複了。

廖修和對她的情緒毫無所覺,只繼續說:

[我等會就回去。]

[她如果問你什麽不知道的,不回答就好。]

蘇櫻看着那條消息,靜止了幾秒。

衛生間的排氣扇呼呼吹着,雖然是靜音的設計。

可現在也覺得有些吵了。

她唇角勾了勾。

棕褐色的卷發垂在她的臉頰旁,遮擋了她的眼睛。

挺直俊秀的鼻梁下,露出一個些微嘲弄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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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眸,打字道:

[都快離婚了。]

[你還在乎這些啊?]

發出去之後,她沒有再看手機,随便地揣到口袋裏。

站起身,把濃密如瀑一般的頭發撥到肩後。

雖然跟廖修和說了那種話。

但她也不會真的在舒平面前捅破。

反正,不就是裝麽?

她一個專業演員,這點都裝不出來,那也太小看她了。

再走到客廳的時候。

蘇櫻撩了一下鬓邊的頭發,挂到耳後,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說:“抱歉啊舒阿姨,肚子有點不舒服。”

在她去衛生間的這段時間裏,舒平已經在廚房又找了找,翻出來了一個嶄新的蒸鍋,剛剛洗了下,接了點水。

這會兒正放在竈上,大火燒着水。

聽見蘇櫻的話,她連忙轉過身,問:“怎麽不舒服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聽到“醫院”兩字,蘇櫻下意識搖了搖頭,連忙道:“沒事沒事,可能就是中午吃撐了,現在好多了!”

看見蘇櫻的反應,舒平笑了笑,了然道:“還是不愛去醫院?”

蘇櫻咬了咬唇,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下頭。

鍋裏的水開了,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舒*平轉過身,把旁邊案板上的篦子架在鍋上,又把包子放了上去。

一邊做,她一邊慢悠悠地說:

“好在修和做醫生的,平時小病小痛的讓他給看看,也不用往醫院跑。”

聽見廖修和的名字,蘇櫻的表情滞了一下,好在舒平背對着她,一無所覺。

“是、是啊。”她含混應和道。

舒平去水池邊洗了下案板,又說:

“他高中出國讀書的時候,本來想讓他和他大哥一樣,學個商科,回來幫他爸管管公司。”

“結果他死活沒同意。”舒平說到這,笑了一下,“就沒見過他這麽犟的時候。可把他爸給氣壞了。”

蘇櫻怔了下,她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麽一段。

又聽見舒平在那邊笑道:“看我聊這些做什麽,你肯定都知道的吧?”

說着,舒平把洗好的案板放到架子上瀝水,又擦了擦手,轉過來看着蘇櫻。

蘇櫻回過神來,連忙道:“嗯,他跟我說過想學醫來着。”

“走,”舒平走過來,拉過蘇櫻的手腕,“還得熱一陣,我們先去坐。”

蘇櫻被她拉過去,身體有些僵硬。

兩人在窗邊坐了下來。

下午的陽光柔和,巨大的玻璃窗外望出去,是一覽無餘的城市公園。

深綠淺綠的植被在大地上組合成漂亮的形狀,周圍車流穿梭,高樓林立。

蘇櫻心裏窩着事兒,坐在沙發上,也忘了怎麽去演。

沉默地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車流,陷入回憶裏。

上高中的的時候,她也和廖修和聊過專業的事。

那時候還是春天,高三難得的體育課。

理科實驗班和文科實驗班的體育課是同一時間。

蘇櫻班上的體育老師佛系一點,上個答個到,就讓他們解散自由活動了。

廖修和班上的老師就稍微嚴格些,起碼要讓他們跑兩圈操,再放他們去休息。

一到自由活動時間,蘇櫻就會跑到沒什麽人的單雙杠區,胳膊一撐,坐在雙杠上面。

吹着風,晃着腿,享受高三生活中難得的自由。

她會哼一會兒歌。

兩首歌的時間,廖修和就會從他們班體育老師的禁锢中解脫。

遠遠望着,廖修和的班級在操場的另一頭。

體育老師洪亮的嗓門一聲“解散”,班上的人就作鳥獸散狀,四下散開。

一般會有一大股人流湧向籃球場,還有一些女生三五成群,去體育場的觀衆席坐着。

而在這些人當中。

廖修和會俯身撿起放在旁邊的紅色速記書。

在四下分流的人群之中,朝蘇櫻走來。

雖然她不曾對任何人提及,但那時候的蘇櫻,其實很愛這一瞬間。

清瘦而幹淨的少年,面容冷淡,在燦爛的陽光下微微眯着眼。

走向她,看着她。

好像心裏就只有蘇櫻一人。

因而雖然她會因此和廖修和少相處兩首歌的時間。

但她仍然,默默感謝對方班級的體育老師。

讓他們多跑那兩圈步。

走過來之後,廖修和一般會直接坐在蘇櫻的雙杠的下面。

也不太會主*動跟她說話,就拿出紅色封皮的速記本,默默背誦。

蘇櫻那時候是不介意的。

因為她總是會有一大堆話題對他講,而她也知道,對方會聽。

那天就是,蘇櫻随口挑起了一個話題。

“哎,廖修和。”

她說。

“你上了大學,想學什麽專業呢?”

廖修和合上手裏的速記書,似乎是想了一會兒,才說:“學醫。”

“诶?學醫?”

因為母親的原因,蘇櫻非常不喜歡醫院。

母親去世前的一段時間常常住院,她始終記得刷着慘白油漆的牆,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壓抑而沉悶的氣氛,時而能傳來家屬撕心裂肺的哭聲。

而這一切終結于死亡。

“你為什麽想學醫啊?”蘇櫻雙手握着雙杠,頭低下去看着廖修和問。

廖修和一時沒回答。

她望着廖修和頭頂的發旋,有一陣沒理發,他的頭發有些長,新長出來的幾根頭發不太聽話地立在頭頂。

在陽光下與微風裏輕輕晃動。

突然有一瞬間,蘇櫻福至心靈。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問他:“哎,你知道我最讨厭醫院,對不對?”

廖修和半晌,輕輕“嗯”了一聲。

“那——”蘇櫻的聲音帶了點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嬌意,“你是不是因為我才——哎呀!”

她身子探得太往前,重心不穩掌心一滑,整個人一下就往雙杠下面載了下去。

瞬間的失重讓她的心跳錯了一拍,只覺得天旋地轉,雙手無意識地伸夠也抓不住任何東西,一時間慌亂極了。

下一秒。

她落入一個有力的、堅實的懷抱裏。

仿佛斷了翅膀的飛鳥在空中無措地撲騰,最終卻得以平穩降落。

回過神來時,她才發現自己一頭栽到廖修和的肩膀上。

對方一只手攬着她的後背,另一只手箍在她的腰際。

緊緊地護着她。

離得很近。

她一偏頭就能看到廖修和修長脖頸下淡青色的血管。

甚至能感受到動脈的跳動、皮膚的溫熱。

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她從對方懷裏一下跳了出來。

不自覺撩了下頭發,往旁邊地面看去。

廖修和很平靜地說:“小心點。”

然後拿起紅色的速記本,仿若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繼續背了起來。

房門“咔嗒”一聲響,把蘇櫻從回憶裏拽了出來。

她下意識往門口看去,一只拿着鑰匙的、修長而白皙的手握着門把手,推開了門。

下一秒,男人寡淡的面容出現在她的眼前。

一時間有些愣怔。

仿佛回憶裏的男孩在一夜之間,便已成長為疏離而俊朗的男人。

“回來了?”舒平起身招呼道,“不是說今天夜班嗎?”

廖修和“嗯”了一聲,回答:“換班了。”

“正好包子熱好了,”舒平道,“我先去趟衛生間,回來咱們準備準備吃晚飯吧。”

說着就走向了衛生間。

蘇櫻本來還在沙發上坐着,在廖修和進來的那一刻就轉回了目光。

半點眼神都沒分給對方。

這會兒舒平走了,她更不可*能搭理對方了,甩掉拖鞋兩條腿往沙發上一蜷,整個人彈起來翻了個身,背對着廖修和,面向着碩大的落地窗。

方才碧藍的天空上堆起了厚重的雲層,濃重的陰影縫隙之間透出金線一般的陽光。

只是下一刻,一陣風刮過,下層的雲朵飄動着,把方才隐約的光堵得嚴嚴實實。

一瞬間世界便暗了下來,連空氣似乎都變得灰沉。

像是下雨的前奏。

蘇櫻縮在沙發上,身下墊着毛絨絨的毯子。

不知道怎麽回事,光線昏暗,就襯得屋裏特別安靜。

她能聽到廖修和西裝外套羊毛衣料的細微摩擦聲,鑰匙挂在門口的挂鈎上,金屬磕碰發出清脆聲響。

然後是輕輕的“咔”一聲。

下一瞬間,屋裏白光大亮。

亮得猝不及防,蘇櫻眯了眯眼,下意識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你做什麽……”她皺着眉看向廖修和。

廖修和看她一眼,手掌還輕按在頂燈開關上。

他的嘴唇動了一下,卻什麽都沒說。

只是下一秒,“咔”一聲。

燈又熄了。

蘇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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