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覺得蘇櫻同學講得非……
“先吃。”他淡聲說。
“……”蘇櫻瞪他一眼,嘟囔一句“無聊”，只好乖乖吃了藥。
這下廖修和才把稿子給她，又找來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肩頭。
“別寫太晚。”廖修和最後說。
蘇櫻當時為了趕緊趕廖修和走,答應得很敷衍,實際上心裏已經暗暗決定不抄完不睡覺。
話是這麽說。
抄到一半的時候,她就有些發困。卻因為是要交上去的稿子,她也不想太潦草。
只得打起精神，一邊輕輕念出聲,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一邊繼續抄。
念着念着。
突然就有點難受。
其實站在演講臺上,給全校同學發表演講這個事兒。
本來就是她自己跟廖修和暗暗較勁兒,而設置的一個目标。
可當這個目标終于達成的時候，廖修和也看不到。
因為這次的總結會,是區分文科班和理科班來開的。
廖修和所在的理科班并不會參加。
隐隐還是有點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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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她是沙漠中跋涉已久的旅人,看到遠處茂盛森林，便把它當做是長久的目标。
她咬着牙往前走，已經走了很遠的路。
到了終點的時候,才發現，其實那裏不是茂盛森林,是高樓大廈。
雖然也沒什麽不好。
但總覺得，如果是那片森林的話，會更好。
當然這點遺憾她沒有跟任何人說。
畢竟都考了年級第一,說自己遺憾，任誰都要覺得她矯情。
蘇櫻又打了個哈欠，心想。
可能人生有些事，就是沒辦法圓滿地達成吧。
那天蘇櫻是幾點睡的，她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因為她抄着抄着,終于還是支撐不住，頭一歪，倒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還是被廖修和的電話叫醒的。
醒過來的時候，蘇櫻打了一個激靈，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
慘叫着“完了完了完了”，蹦下床去看桌上的演講稿。
卻在看到的那一刻愣住了。
擺在書桌正中央的，整整齊齊的三頁作文紙，上面清隽的字跡，将她亂七八糟的初稿幹淨地謄抄了一份。
她舉着手機，一時失了聲。
只伸出手，指尖碰了碰紙上的字跡。
仿佛能感覺到那些字的重量一般。
“廖修和，你……”
她開口，嗓音因為剛剛起床，還有點啞。
話說到一半，又不想表現得太過感動。
就轉了個彎，逗他道：“你哥哥幫我寫的呀？”
廖修德與廖修和因為練同一款字帖，字跡是很像的。
不過蘇櫻向來能認得出來。
上次她和廖修和鬧矛盾的時候也是。
故意找着廖修德給她輔導，最後廖修德遞給她的卻是廖修和為她總結的知識點。
廖修和還嘴硬，說那就是廖修德寫的。
其實*蘇櫻都知道。
也把這個看做是廖修和拐彎抹角的示好信號。
就也傲傲嬌嬌地下了這個臺階，與廖修和和好了。
她也相信，自己一跟對方和好，廖修和就知道，她對他的那點小手段可是了解得清清楚楚。
因而這會兒，又拿起這陳年舊事，當玩笑開。
哪知道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一直沒說話。
直到蘇櫻等得有點不耐煩，“喂”了一聲，準備掀過這個話題的時候。
聽到一聲輕輕的“嗯”。
蘇櫻：……
這個人懂不懂開玩笑的！這種時候就是要反駁一句才有意思嘛！
她輕哼了一聲，決定不教這個榆木腦袋玩笑的藝術。
讓他自己悟去。
早讀結束，吃完早飯之後，大家就陸陸續續到了報告廳，準備開總結會。
蘇櫻出教室門的時候，還轉頭，朝兩棟樓之外的理科班的方向看了一眼。
……還是有點，隐隐的惆悵。
路上的時候，還遇到了她高一高二時候的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對蘇櫻有點印象，見了便打招呼道：“蘇櫻，去報告廳呢？”
“嗯嗯。”蘇櫻點了點頭。
“高三年級期中考的總結會，是吧？”教導主任又問，“這次聽說是你發言，恭喜啊。”
蘇櫻抱着懷裏的稿子，又點了點頭。
教導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輪到廖修和在臺下看你一次啦，發言加油。”
蘇櫻怔了一下，張張嘴正準備解釋，說廖修和并不會來。
教導主任卻被同事叫住，只來得及跟她說一聲再見。
她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只是被教導主任這麽一提醒。
心情又有一點低落。
到了會場。
和同學一起坐到自己班級的區域。
看到報告廳舞臺上拉開的巨大紅色橫幅，上面寫着春期期中考試總結會。
後知後覺地有點緊張。
為了等會兒上臺方便，她随便找到一個靠近過道的座位，坐下來，展開稿子又埋頭默讀了兩遍。
讀着讀着。
想着反正是自己寫的，記憶也比較深。
如果這會兒能背下來的話。
等會兒上臺，不用總低着頭念，演講效果也會好一些。
蘇櫻其實有些争強好勝的性子。
哪怕對于這次演講，她心裏有一點遺憾。
但也會盡自己的全力，做到最好。
她埋着頭讀稿，嘴唇快速無聲地蠕動着，幫助自己記憶。
廖修和的字跡清晰大方，遒勁有力，可讀性極佳，看着就賞心悅目。
似乎因為這個，她背得也更快了點。
同班同學不斷地從她身前進入，她縮着腿讓出走道空隙，專注在自己的稿子上，一次也沒擡頭。
不多時班上的同學就來齊了，蘇櫻旁邊的空座也坐了一個人。
那人是個話多的，看見蘇櫻在背稿，也沒有不打擾的自覺。過一會兒，她覺得無聊，就扭過來和蘇櫻搭話。
說：“感覺今天人好多啊。”
“是嗎？”蘇櫻随口答道。
心裏掠過一個隐約的念頭，想不應該吧，不是只有文科班。
但她沒多想*。
對方還準備說什麽，她另一側的同學似乎找到了她，挑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因此她終于放過了她，沒再找她搭話。
過了十幾分鐘，蘇櫻感覺自己記得差不多了，開始合上稿子默背。
與此同時，校領導也到齊了，臺上正調試話筒，報告廳的擴音器裏傳出來幾聲試音的“喂”、“喂”。
蘇櫻自動隔絕了這些噪音，自顧自背着稿子。
先是主持人發言。
說：“歡迎各位領導、各位同學，參加我們高三年級全年級的期中考試和表彰大會，此次大會分為三個環節……”
主持人說完，掌聲過後，就是校領導的發言，結束後，就輪到了學生代表分享學習經驗。
臺上報幕：“讓我們歡迎本次期中考試文科年級第一名、高三文科一班的蘇櫻同學與我們分享學習經驗！”
一陣掌聲。
自己班這邊的歡呼聲格外大，都替蘇櫻覺得驕傲。
蘇櫻這才從稿子間擡起頭，往臺上走去。
走到臺上，站在講臺後，蘇櫻轉了個身，面對着臺下烏泱烏泱的人群。
一瞬間愣了。
臺下所有座位都坐得滿滿當當，甚至有的班級是搬着凳子，坐在報告廳最後面的空地上。
文科班……有這麽多人麽？
她有些茫然地掃視了一圈。
突然，在禮堂的正中央。
她看到廖修和。
坐在深紅色的座位上，體态端正，如一株挺拔的竹。
越過人群，目光專注地看着她。
那個位置正好有一個頂燈。
光芒柔和的漫灑下來。
籠罩着他。
像是茫茫人海中，唯一的亮處。
廖修和怎麽……會在？
蘇櫻眨了眨眼，表情有一瞬間的愣怔。
心跳在一瞬間，仿佛被踩了一腳油門。
速度極快地跳動起來。
但站在臺上，不容許她多想。
她垂下眼，不着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
再擡眼時，已經帶上了漂亮的笑容。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好，感謝大家對我的認可……”
她剛剛臨時的速記效果很好。
從第一句話，到最後一句，十分鐘左右的演講時間。
她一句卡殼也沒有，全程帶着大方明亮的微笑。
從學習方法講到學習态度，引經據典，結合實例。
邏輯清晰、抑揚頓挫地把自己帶病寫出的演講稿，完美地呈現給了大家。
結束的時候，全場響起震耳欲聾的響聲。
尤其是理科班的那些。
他們以前對蘇櫻只是略有耳聞，并沒有特別多了解。
直到今天，看她這麽明豔又張揚，自信又漂亮地站在臺上。
如同一道光源一般。
紛紛都激動了起來。
甚至有的發出“喔喔”的怪叫，舉起雙臂揮舞着。
想要吸引蘇櫻的注意力。
而蘇櫻的視線轉了幾圈，最終還是定到了廖修和的身上。
他還是淡淡的，沒有太多表情的樣子。
只是緩緩地拍着手，注意到蘇櫻的視線，沖她點了個頭。
她露出了一個放松的、快樂的笑。
那笑容配上她張揚勾起的眼角，動人極了。
仿佛北*半球全部的冰雪在一瞬間融化，小溪冰層破碎，穿過如茵的草坪，發出汩汩聲響。
全場的氣氛在一時間抵達高峰。
蘇櫻終于也是有點腼腆，點了點頭，又錯了一步，踏到講臺側面，帶着笑容鞠了個躬。
下臺的時候，她在全班同學的歡呼與欽慕中回到了座位。
“櫻子，你太厲害了！講得真好！”
“聽完以後感覺馬上能寫一本五三！”
“蘇櫻你站臺上的時候真的好漂亮啊！”
也有別的班的：
“美女，能交個朋友嗎，我是高三3班的——”
“你少在那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了！蘇櫻，你看看我……”
她只笑笑，一概沒理。
只是坐回位置的時候，扭頭問了一下旁邊的人：“不是說文科理科班分開嗎？”
同學說：“啊？不是啊，前幾天說要一起開了，我不剛剛還說人多呢。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蘇櫻有點茫然，“怎麽突然一起開了？”
“據說啊，”一講到八卦，那女孩就有點興奮，“據說是理科班年級第一，好像是叫廖修和來着，找老師說，文理科學習方法是有共通之處的，不應該分開。”
蘇櫻的睫毛顫了顫。
同學還在耳邊興奮地說着什麽，大概是廖修和好帥之類的話，但她都沒在聽了，只是下意識去找廖修和的方位。
但他們中間隔了太多人，她遙遙望去，只能看見一顆顆攢動的人頭，看不見想找的那個。
而臺上。
主持人顯然也因為剛剛蘇櫻的發言而有些激動，拿出臺詞卡的時候，甚至翻了好幾次，才找到正确的位置。
“感謝蘇櫻同學帶來的精彩分享！相信大家都從中學到了許多經驗。接下來，讓我們歡迎本次期中考試理科年級第一名、高三理科一班的廖修和同學與我們分享理科的學習經驗！”
這會兒她看見廖修和了。
他在烏壓壓的一幫人中站出來，往講臺走去。穿整齊的校服，背後沒有一絲皺褶。
高，挺拔，瘦而有力。
站在講臺上時，什麽都沒有拿，轉過來面對大家，面容很沉靜。
他說：
“我覺得蘇櫻同學講得非常好，我沒有什麽可以補充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