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不覺得你還欠我點什麽……
“啊?”蘇櫻一時沒反應過來,皺着鼻子看廖修和,問,“你說什麽?”
廖修和又重複了一遍:“對不起,”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愛說沒頭沒尾的話,而是繼續解釋道,“之前誤會了你。”
“……”
蘇櫻這下子可算是想起來了。
随即心情就有些複雜。
怎麽說呢?
她今天晚上因為林熠的事情,情緒挺亂的,也顧不上跟廖修和秋後算賬。
甚至還覺得,這個時候有廖修和在身邊,還挺安心。
結果,這人偏就提起來梗在蘇櫻心裏的這個過節。
突然就覺得,面前這個清俊疏朗的男人,怎麽看怎麽不順眼起來。
蘇櫻語氣平平地“哦”了一聲。
吊起眉梢,說:“怎麽,你要道歉我就得接受啊。”
又說:“說離婚就離婚,說道歉又道歉。廖修和,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想得就這麽美呢?”
她又抱着胳膊,擺起樣子:“你這個道歉吧,我肯定不接受。不但不接受,我還要離婚。”
她仰起臉,嘴角勾着,盯着廖修和,一錘定音道:“咱倆明天就去民政局。”
說完,蘇櫻也不等廖修和怎麽回答,一甩頭發,噔噔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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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挺爽的。
終于扳回一城。
來的時候暮色四合,走的時候,已是繁星滿天。
林熠在後座睡着,蘇櫻坐到了副駕駛。
沒一會兒,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蘇櫻扭頭一看,是林熠坐了起來。
“好點兒了嗎?”蘇櫻問。
林熠點點頭,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蘇櫻擺擺手,示意她別再提這事兒。
又說:“你這悶葫蘆似的,什麽都不跟我說,我才覺得麻煩。”
不想再挑起林熠的傷心事兒,蘇櫻随口撿起另外一個話題:“你知道廖修和為什麽開到這兒嗎?”
林熠搖搖頭。
蘇櫻指了指旁邊的田野,說:“小時候廖修和是在鄉下長大的。”
這也是後來蘇櫻聽長輩聊天的時候,斷斷續續了解到的。
那個時候,舒平的身體很不好,帶了廖修德就已經耗費了大量精力,家裏哪怕*請阿姨也沒辦法幫忙緩解太多,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把廖修和送到鄉下,給她的姥姥帶。
也是因為這個,蘇櫻四歲的時候,才第一次見到廖修和。
“然後呢,”蘇櫻繼續說道,“廖修和小時候,還走丢過一次。”
那是廖修和剛剛搬回烏州不久。
突然有一天,不聲不響的,他就不見了。
舒平一開始還沒有察覺到。
因為廖家很大,上下幾層,廖修和向來又是個悶聲不響的性子,她便以為他在哪裏玩,沒太留意。
但是直到晚餐的時候,廖修和也沒有出現。
意識到廖修和丢了之後,廖家上下全都找瘋了,把烏州翻了個底兒朝天,都沒找到。
後來還是廖修德的父親認識汽車站的站長調了監控,才發現廖修和坐上了回鄉下的汽車。
豆丁大的小人兒,扶着欄杆,艱難地踩着有半個他那麽高的公交車臺階。
搖搖欲墜地,遞給師傅一張汽車票。
于是一家人又驅車開到鄉下。
蘇櫻從來沒下過鄉,覺得有趣,便吵着鬧着也要跟過去。
就把她也帶上了。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了鄉下,見到廖修和的姥姥。老人家耳朵背,聽了半天才聽明白他們在找孫子,連忙擺擺手,說沒見着,沒回來。
無果。
便又去街坊鄰居那兒打聽,也都沒什麽印象。
最後還是蘇櫻看到了一個還沒關門的小賣部,桌上擺着一桶那種酸得要命的糖,揚着胳膊說想要。
舒平就順口問了一句喝得醉醺醺的小賣部老板。
老板打了個酒嗝兒,想了半天,說今天是有一小孩,長得可俊,小臉挺嚴肅的。踮着腳扒着櫃臺買了半罐糖,走了。
走之前還問他回烏州的車幾點開。
他回憶道:“我當時說,都這個點兒了,哪有什麽車還能回烏州啊,我就跟他說,你在這有認識的人嗎?住一晚上,明天再走。”
林熠沒想到廖修和還有這麽虎的時候,聽得入了迷,不由自主的問:“那然後呢?”
蘇櫻輕輕笑了起來。
“然後你問他。”她沖駕駛座揚揚下巴。
廖修和瞥了蘇櫻一眼,表情波動不算大,蘇櫻偏就看出來一絲無語。
她心裏樂瘋了,天知道,她現在最喜歡的事兒就是看廖修和吃癟。
其他的,哪怕演戲,都得往後靠。
林熠原本眼角紅紅的,這會兒被蘇櫻感染,也不自覺笑了。她往前一趴,扒着副駕駛的椅背,歪頭問廖修和:“然後呢?”
蘇櫻也歪着頭,眼神亮亮的看着廖修和,嘴角勾着,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小狐貍。
也問:“然後呢?”
廖修和轉移話題:“開車呢。”
蘇櫻爆發出一陣大笑,不依不饒起來:“開車又不耽誤你張張嘴,怎麽,自己做的事兒,自己還不敢承認?”
又說:“你不覺得你還欠我點什麽啊?”
她這話若有所指,又暗藏威脅。
廖修和頓了頓,無奈開口:“後來……”
當年的小廖修和,是一個對于*自己的體力有着極嚴重的錯誤估計的小屁孩兒。
他一聽說不通車了,又想在晚上趕回去,便不知天高地厚,決定憑自己的雙腿走回去。
好在從鄉下回到烏州就一條道,也不帶拐彎兒的,不容易迷路。
小廖修和從下午的陽光熾烈,走到了晚上的明月高懸。走了整整十裏地。
走到最後,又困又累又餓,看見旁邊的一處涼亭,終于忍不住,躺上就睡着了。
“就是剛剛那個地方。”廖修和說。
其實那裏風景很好,周邊只有一條土路,其外一望無際全是無邊的田野。只是看着,就會心情舒暢。
後來高中時期,蘇櫻有一次考得很差,廖修和還帶她來散過心。
回到廖修和走丢的那一年。
廖修和一家與蘇櫻沿路邊走邊找的時候,路過這涼亭。
看到的就是廖修和仰躺在硬邦邦的石桌上,胳膊搭着肚皮,細秀的眉毛皺着,兜裏的糖掉了一桌兒。
回到烏州以後的第二天,蘇櫻陪着林熠一起去報了警。
理由是詐騙和不正當商業競争。
警察說,需要內部讨論決定是否立案,讓他們回去等通知。
卻也誠懇,說證據不足,立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林熠搖搖頭,覺得沒關系。
其實報警這事兒,更像是一個象征性的行為。
一種徹底地、和過去斬斷關系的标志。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
蘇櫻問林熠:“要不要先去我家住幾天?”
林熠搖搖頭,說:“算了,我現在的房間挺好的。”
她搬到了一個老舊的小區,租了一間一居室。雖然面積不大,但一個人住正好,也很溫馨。
“那等你的別墅要回來了,”蘇櫻說,“我們再一起去花園喝茶啊。”
林熠笑着點了點頭。
幾天後,蘇櫻參加了她所拍攝那部劇的開機發布會。
劇組的人吵了有小半年,在發布會前兩天才終于把劇名定了下來,叫《求索千年》。
蘇櫻尋思這名字也沒好到哪兒去,聽起來像是個科教節目。
但這事兒她也不好多嘴。
開發布會的時候。
她坐女主演旁邊,托着腮聽導演發言,看男女主按照預先設定好的臺本互動。
覺得有些無聊。
負責策劃的人似乎是周琳的粉絲,對蘇櫻有些暗暗的不滿。
在發布會之前,對她說的話也很直白。
只說你坐那,當個擺設,也不需要你表現什麽,人來了,差不多就夠了。
蘇櫻挑挑眉,樂得自在。
不過一開始,也有記者對蘇櫻的存在表示好奇。
原因無他,蘇櫻長得好看。
但蘇櫻總是一副懶洋洋又愛搭不理的樣子,她又名不見經傳的,記者們就逐漸把注意力放回了男女主演身上。
直到定妝照展示的環節。
蘇櫻沒有提前看過定妝照,不知道拍出來是什麽效果。
因而在導演宣布輪播定妝照時,她也撐着臉,往後轉了一半,想看看定妝照長什麽樣。
是從女三號開始輪播的。
女三號和男三號一起,占據*了這個輪播版面。先是碎片化地呈現了兩人的幾個poss,在屏幕上交錯穿插展示。
然後以一種漸變顯示的效果,亮出最終的定妝照。
好看是好看,但也沒有超出預期。
只有記者興趣缺缺的拍了幾張照,臺下觀衆鼓了鼓掌,情緒整體還比較平靜。
然後,輪到了蘇櫻。
從蘇櫻開始再往上的角色,都拍了兩套風格迥異的定妝照。
而在蘇櫻的第一張照片亮出來的時候,場面上的竊竊私語聲似乎提了點音量,相機的咔嚓聲也更快了。
她穿着素色減齡的連衣裙,留着毛茸茸又純真的黑長發。
妝造特意将眼角改得微微下垂。
一眼看過來,一張冒失又無辜的幹淨小臉兒乍然撞入眼前。
像只純潔的、無知的鹿。
這套造型調動了臺下觀衆有些疲憊的情緒,甚至有的人直起身,眼神露出了些許期待。
緊接着是第二套造型。
純白的背景色突然變成了濃烈的黑。
而破開着黑暗的,是一個捏着玻璃酒杯,身着酒紅禮裙的女人。
是偏歐美式的妝容,塗很正的口紅,眼線畫得厚重而張揚。
露出大片白皙的肩部,卻不顯得輕挑。
反而讓人感覺難以接近。
神色清冷,看着鏡頭時,不帶一絲表情。
口紅勾勒的嘴角卻微微向上,帶一股玩世不恭的嘲諷。
讓人想到,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邪念。
或是地獄裏的魅魔。
這個時候,有些人還以為自己是看漏了一個演員名字,以為這是另外一個角色。
直到大屏幕上,兩張迥異的造型從左右兩側沖向中間,黑色背景與白色背景激烈地碰撞,在交彙處形成玻璃破碎般的裂痕。
兩張照片在那一刻定格。
最後,碩大的演員名字印在了裂痕中央。
蘇櫻。
飾桑虹。
對比強烈。
沖擊感極強。
哪怕大家已經知曉原著劇情,看到這兩套定妝照,還是覺得驚豔到難以置信。
霎時間,全場都有些按捺不住。
照相機的聲音絡繹不絕,人群的竊竊私語也演變成沸騰的讨論。
所有人的心裏都只有一個問題:“……這他媽居然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