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以後都交給我

男人的氣息無孔不入的環繞着她。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并沒有那麽重了,空氣中漂浮的是一種木質的、幹淨溫和的氣息。

身後的觸感柔軟而舒适,仿佛被一陣風包裹。

蘇櫻的心跳停了一拍,随即回過神來似的瘋狂跳動起來。她垂在身下的手微微顫抖着,剛剛對着空氣重複了幾遍的動作,這會兒一個也想不起來。

廖修和還在他背後,沉聲提醒:“該怎麽做?”

蘇櫻咬咬唇,勉強撿回一些神智,全身心投入在防身術的練習中。

一邊回憶一邊說:“撤……撤步。”

本來撤步應該往後側方撤,好掙脫男人的禁锢,并找準機會反擊。

但她這會兒大腦和神經沒接上,直直地往後方退了一步,一腳踩到廖修和腳上,後腰也因此緊緊貼上了廖修和的下腹。

廖修和的呼吸窒了一下。

頓了兩秒,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下半身的距離。

平靜地開口:“方向錯了,重來。”

蘇櫻這會兒腦子是燒着的,壓根轉不動。聽見廖修和這麽說了,也就下意識地聽從。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回複最開始的狀态。

然後,深吸一口氣,咬牙往後一撤。

十分精準地再一次貼上了廖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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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修和:“……”

沒聽見對方說話,蘇櫻以為這次自己做對了,按部就班想執行下一個動作。

下一個動作是什麽來着?

對了,好像是要轉身……

殘餘活躍的腦神經只允許她執行了一步再去想下一步,她念叨着步驟,轉過身,柔軟的身子在廖修和懷裏蹭了一圈。

鼻尖劃過廖修和的襯衫,抵上他的紐扣。

胳膊因為動作而夾在她和廖修和的身體之間,手背被擠在廖修和的大腿上。

好像……不太對?

但蘇櫻也無暇去想哪裏不對了。

她緊張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全然沒有注意到廖修和驀然加重的呼吸聲。

只顧着把理智拉回到練習上,專注地想下一步。

下一步……擊裆。

……等等?

蘇櫻的神經仿佛運轉負荷的保險絲。

“崩”一聲,燒斷了。

……擊什麽???

在廖修和終于忍耐不住的前一秒。

她像受驚的小獸一般掙開了廖修和的懷抱,發揮了她高中以來最佳的跳遠水平——直接跳到了*瑜伽墊外。

扶着膝蓋,用力喘着氣。

好像剛剛的動作根本不是原地轉身,而是繞着操場跑了三千米。

廖修和收回了動作,看着瑜伽墊外的女人。

就剛剛那麽一會兒就出了汗,微卷的發尾搭上在她白皙的脖頸,幾根發絲清晰可辨的粘在皮膚上。

瑩白的臉頰此時透着微醺的紅。

他閉了下眼,喉結微微動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波瀾不驚:

“再來。”

“……”

還來啊???

蘇櫻不保證自己的少得可憐的羞恥心能支撐她堅持再來這麽一遭。

這随便去外面找個教練也比這強吧!

她晃了晃頭,直起身,正想跟廖修和打個商量。

想說你老人家也別折磨我了,咱們出門找個更有效率的方法得了。

卻在擡起頭,看到廖修和的時候。

看對方由于她的離開而收回了動作,此時站着,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

胸膛和緩地起伏。

像是劍道比賽前平靜而從容的選手。

心裏突然就湧上一股不忿。

好像就只有她,因為對方的觸碰而心神不寧。

而這些于對方來說,壓根就不值一提。

“剛剛的動作不對。”這人居然還在說,“撤步的方向有問題,也不需要轉身。”

蘇櫻瞪了男人一會兒,對方回視的眼神平靜——甚至對上她莫名其妙的怒意,還有一些無辜。

“……我不練了。”蘇櫻突然沒了心情,“你愛跟誰練跟誰練。”

廖修和皺眉:“怎麽?”

“不怎麽。”蘇櫻走了兩步到沙發上,一屁股坐進去。

臉上沒什麽表情,動作卻像只氣鼓鼓的小狐貍,蜷進了自己的窩。

“不想練還要理由啊。”

廖修和沉默了一下,也同樣走過來,坐到蘇櫻的旁邊。

蘇櫻彈簧一樣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繞過廖修和,蹬蹬蹬走到幾步遠外的單人沙發上,再一次把自己陷進去。

誓和這人拉開距離。

廖修和的語氣有點無奈:“不練的話……下次再遇到危險怎麽辦。”

蘇櫻的表情滞了一下,一時想不出答案,窩在沙發上,悶悶地翻了個身,背對着廖修和。

拒絕交流。

她不說話,盯着布藝沙發布上的花紋。

那架勢,仿佛是要數數編出這樣的紋路要走多少針。

半晌,廖修和很輕地嘆了一口氣,起身走了兩步,走到沙發側面。

蹲下身,和蘇櫻對視。

蘇櫻下意識擡眼看他。

他的皮膚冷白,襯得漆黑的眼瞳尤為深邃。一眼望去,像陷入深沉海水。

看不出情緒,也猜不出想法。

“不練也可以。”廖修和說。

蘇櫻動了動睫毛,剛還氣勢洶洶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茫然,不知道為什麽廖修和突然改了口。

褐色的眼眸裏閃着微光,眼尾微翹着,往常總是帶些惑人的鈎子,這會兒卻因為心緒不寧,顯得純真又無辜。

“什麽方法?”她怔怔地問。

廖修和望着她,就這麽看了一會兒。

開口時,語氣很淡:“以後都交給我。”

兩周後,蘇櫻*的拍攝戲份正式結束,當天晚上,窦興組織了一場殺青宴。

“恭喜櫻子姐!”高明亮作為全場唯一不能喝酒的人,舉着飲料和大家碰杯,“祝以後一切順利!星途璀璨!”

蘇櫻笑着起身,向這些和她朝夕相伴幾個月的人一一敬酒。

“謝謝大家。”她說,“這部戲拍下來,我感慨良多。尤其是之前兩次被诽謗的時候,如果不是那次大家對我的信任,在網上發聲支持我,我現在發廣告能拿到的推廣費得打個五折。”

大家爆發出一陣哄笑,說着“沒想到我們本事還這麽大呢”“分錢分錢”之類的話。

與此同時,宣傳組長被推了出來。

“得虧是咱們組長想出來的主意,”一個娃娃臉的宣傳助理驕傲地說,“我們那時候只是幹着急,不知道該怎麽幫忙呢!”

蘇櫻笑盈盈地看向組長,組長是個有點腼腆的大男孩,被衆人舉出來之後連忙擺手,說:“我可不敢搶這個功勞。”

“那天有人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如果想幫忙,就這麽做。”

他撓了撓頭:“正好有一陣沒發片場花絮了,卡裏還存了一波庫存,沒想到發出來效果還挺好的。”

那一次劇組的發聲讓網友們也看到了他們平時的工作狀态,本身對這部劇也起到了一定的宣傳作用。

“是嗎,”蘇櫻一怔,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層,“誰給你的電話呀?”

宣傳組長也很困惑,說:“不認識……”

這事兒還挺少見。因為工作的關系,他的通訊錄常年保持在幾千人以上,但凡圈內的,鮮少有他沒存下來的號碼。

蘇櫻想到之前呂靜說的那句“謝謝身邊的人”,心思一動,說:“那你把號碼讓我看看呗。”

宣傳組長拿出手機,調出當天的通話記錄,給蘇櫻看。

蘇櫻接了過來,看見上面的號碼,動作頓了一下,又把手機還了回去,說了聲謝謝。

轉而舉杯笑道:“總之也謝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來,咱們喝!”

蘇櫻一向能喝,高中畢業那會兒,廖修和離開後,家裏也不太安寧,她心情煩悶的時候,就會喝點酒。

一開始喝了也難受,但喝多了就有種飄然的鈍感,好像很多東西不再重要。

慢慢的酒量就鍛煉上來了。

不過她一向很注意,真醉的時候都是在家裏,如果獨自在外,她多少會留有幾分清明。

或許今天是個例外。

她有意沒在約束自己,可能是因為這是踏入娛樂圈的第一部 戲殺青,也可能是因為……

朦朦胧胧間,想起那一天。

廖修和從下而上,擡眼看他。表情是一貫的疏淡,語氣裏卻應該是有認真的吧。

說什麽以後都交給我。

當時蘇櫻的呼吸都屏住了,仿佛時間靜止了那麽幾秒,才緩緩地眨了眨眼。

廖修和……在說什麽?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不知道,分不清。兩人的距離那麽近,連呼吸都糾纏在一起,暧昧得*讓人無法定下心神。

怕再一次錯認,也怕構建無望空想。

于是很沒出息地逃開了。

接下來的兩周,兩人仿佛像往常一樣正常的相處,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只是蘇櫻每次在家裏和廖修和擦肩而過時,都仿佛感覺到對方的停駐、轉身。

她沒往後看,卻總覺得對方在注視着她的後背。

看得她每每心慌意亂,腳跟踩着腳尖離開,仿佛落荒而逃。

說來也有趣,搬過來之前,不管不顧問出口的是她。

如今不聞不問捂上耳的,也是她。

蘇櫻今天有意想喝得多一點,卻一下沒控制住,待到飯局終于結束時,已經不太認得出人了,拉着窦興的手,語重心長:“回學校好好複習,高考加油。”

高明亮:“……”

一行人正發愁該怎麽送蘇櫻回家,蘇櫻自己自覺地掏出手機,按了幾個鍵。

于是全劇組的人就一臉震驚地聽到,一向語調明亮又輕快的蘇櫻,聲音突然軟了下來。

像是踩在棉花裏的小羊。

拖着嗓子,黏黏糊糊,說撒嬌都有點輕。

“喂?”

“在長城飯店。”

“喝了好多。”

“好多好多。”

“……哦。”

挂了電話。

方才還喧鬧的室內突然變得寂靜無聲。

高明亮的探敵天線簡直要支棱起來了。

這誰?男的女的??和蘇櫻有什麽關系——謝辰樹到底還有沒有戲了???

蘇櫻扣下電話就不認人,無視周遭一衆人的眼神,頭一栽,趴桌子上睡了。

十分鐘後,高明亮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蘇櫻被後勤組的小姑娘架着出了門,男人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停靠在路邊的是一輛賓利,男人穿着深灰色的風衣站在車前,氣質疏淡。

高明亮睜大眼,這不是之前接蘇櫻的那個人嗎。

不前一陣還情路坎坷嗎,這麽快就和好了啊?

蘇櫻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見了廖修和,當即扒開扶她的小姑娘的手,下意識就往男人身邊走。

她走得跌跌撞撞,腳下磕絆着,在即将摔倒的那一瞬間,男人上前兩步,伸出雙臂,俯身,把女人穩穩地護在懷裏。

蘇櫻落到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擁抱裏,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嗯了一聲,把頭靠在男人胸膛。

是小動物露出肚皮一般的,全然的信任。

廖修和挪了下肩膀,讓女人靠得更舒服些。

再一擡頭,對上劇組衆人一臉八卦的神情。

高明亮聽見身後那群人摻雜着驚嘆的竊竊私語,嘆了一口氣,肩負着全組的希望,勇敢地向前踏了一步。

代替大家把問題問出了口:“你是……誰?”

廖修和淡淡地看他,那目光把高明亮逼得往後退了半步。

……怎麽感覺那目光還有點威脅呢。

高明亮下意識的抖了抖那一頭小卷毛,有些緊張地解釋自己的動機:

“就是……确認一下你的身份,不能随便把櫻子姐交給你啊。”

廖修和收回目光,又掃過背後站的一圈人,輕微颔首,回答:

“來*接家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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