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如果她願意
廖修和沉默了兩秒,并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站起身，另外一只手搭上她的手指,輕輕地把蘇櫻的手挪開。
蘇櫻原本就沒用太大力氣,很輕易就松開了。
他俯身,把蘇櫻的手好好地收回了床上,微微嘆一口氣，反問道：“你覺得呢？”
你希望的是什麽。
想要什麽,都能給你。
但……
“如果我給，那你要麽。”
他知道,蘇櫻與他結婚的目的并不單純。
她野心勃勃,想要掙脫家裏的束縛，有自己的事業與願望。
結婚是她實現這條道路的捷徑,而除此之外,這段婚姻能給她帶來的，不過是無謂的麻煩。
也因此，在別人問起的時候,才會那麽緊張地想要讓他隐藏這段關系，拒絕這段婚姻帶來的其他負擔。
而他本人,只能拿着七年前用過的拙劣借口，狀似渾不在意地與她配合，才好握着這一個并不副實的名分,與她共同走過這麽一段。
或許有一天會結束，那也無妨。
左右也不會更差了。
只是哪怕是廖修和，也不得不承認，他并非清心寡欲的聖人。
和蘇櫻相處這幾個月，那種活潑與靈動仿佛從黑白的、紙面上的回憶掙脫出來,染上了缤紛的色彩，變成了立體的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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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到，可以聽見，可以觸碰，五感清晰分明，因而那顆心也蠢蠢欲動。
如同休眠已久的種子，被澆灌春天的雨水，妄圖破*土而出。
想要再得寸進尺一點，再無度索取一點。
而這一切，難免有其前提。
如果她想，如果她要。
如果她願意。
蘇櫻聽見他的問題，眼睛睜得很大地看他。但眼神是茫然的，似乎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思考實在太讓她費勁，她皺着眉，想了一會兒，最後幹脆閉上了眼。
廖修和站在床側，看着女人因思考而變得沉靜的面容，平靜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亦或是審判。
他的呼吸緩慢，很深地進入胸腔，又無聲地吐出。
卻在等待五分鐘後，仍然沒有聽到回應。
傳入耳中的，反倒是悶在被窩裏的，細小而綿長的呼聲。
……睡着了。
男人靜默地伫立在床邊涼久，輕輕嘆了口氣，把蘇櫻搭在外面的一截胳膊放回了被窩，掖了掖被子。
關上燈，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醒來之後，蘇櫻有點挫敗。
她是什麽人，成年以後便號稱千杯不倒，是在酒桌上你來我往幾個彙合，向來能夠喝到最後的那個人。
竟然。
斷片兒了。
她撐着腦袋，勉強回憶到自己握着窦興的手讓他好好考大學那會兒。
……這也太過驚悚，蘇櫻一抖肩膀，翻身把頭埋到枕頭裏瘋狂蹬腿，想自己幹脆退圈，別做人了。
幹嘛啊！昨天明明是想喝得微醺，壯壯慫膽兒，找廖修和掰扯掰扯清楚他們的關系來着。
到頭來有沒有掰扯清楚不記得了，反正喝得微醺這任務算是超額完成。
……也太超額了。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怎麽回來的。
蘇櫻揉揉太陽穴，倒是沒什麽生理意味上的頭疼，就是為眼下的境況有些發愁。
自己昨天晚上沒跟廖修和說什麽吧？
她猶豫着想該怎麽試探一下對方，下意識拿起手機。
發現高明亮給他留了言。
[櫻子姐，原來那是你哥呀！我一直都誤會了！]
蘇櫻：……？
不是，誰是她哥？他誤會什麽了？？
蘇櫻感受到高明亮話語裏的巨大信息量，決定先從這小孩嘴裏探聽一下口風。
[你誤會什麽了？]
[我誤會那是你暧昧對象嘛！不過我還是很聰明的，知道你還沒有男朋友，就沒直接猜是男朋友，所以錯得不是太離譜！]
……怎麽隐約覺得比原來的猜想更離譜了呢。
蘇櫻表情沉思，回複浮誇：[哈哈哈哈哈你瞎想什麽呢，我這天天起早貪黑敬業拍戲，你是怎麽能誤會出來一個暧昧對象的啊！]
高明亮沒什麽心眼兒，當即解釋自己的心路歷程：[那不是還給你送外賣嗎……我就心想除了準男友，還能有誰呢]
她愣了一下。
小孩很快的找補：[現在我知道了，還有親哥！感天動地兄妹情！]
蘇櫻：……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醉得再離譜，也不至于說出廖修和是她哥這種話。
畢竟她最不愛撒謊，跟廖修和剛領證那會兒，連騙家裏人都說不出口。
也沒理由随便認下這便宜哥哥。
但為了不瞎冤枉別人，*蘇櫻還是小心翼翼的确認了一下：
[你怎麽知道我們的關系的啊？]
[還能怎麽知道，你那天暈成這樣，總不能是聽你說的。當然是他親口承認的啦！]
蘇櫻握着手機的指尖緊了緊。
真有你的，廖修和。當年我問你以什麽名義接我進來，你拖着要當面說，到現在沒說出口。
這會兒跟別人說想當我哥？
……想的倒挺美啊？？
高明亮對蘇櫻誇下海口，說不用擔心沒有男朋友，他在蘇櫻生日那天中午拉劇組朋友一起吃飯，屆時會有優質男嘉賓出場。
蘇櫻有些無語：年紀輕輕怎麽幹起了媒婆的活兒，看來這些年學校減負的口號喊得太響亮了。
倒是也沒馬上拒絕。
主要是心裏還跟廖修和賭着氣，想當我哥？行啊，那妹妹我就做點單身女性該做的事兒呗。
畢竟是她自己的生日會，可以帶朋友來玩，蘇櫻轉頭就找到了林熠。
“七夕？好呀，正好我也沒什麽事兒。”
林熠攪動着杯裏的咖啡，笑盈盈地說。
她已經完全從宋承那件事情裏走了出來。整個人的精神氣質和之前判若兩人。
前一陣兒，因為她發微博曝光宋承那事，被父母知道了，打電話召她回家，幾個人坐下來好好聊了聊。
夫妻倆玩了大半輩子，到了這個年紀也覺得膩味，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忽視了女兒的成長，因此痛心疾首。
這遺憾來得太遲，卻聊勝于無。
“不過蘇櫻，”林熠說，“你七夕沒有別的安排嗎，正好還是生日，出去獵個豔，說不定會有什麽驚喜哦？”
一說到獵豔，蘇櫻就想起廖修和。一想起廖修和，她就一肚子火。
木着臉沒說話，咖啡上漂亮的拉花被她攪拌的一團糟。
然後，猛地灌了一口咖啡，有些崩潰地趴在桌上。
“我有個問題，”她病急亂投醫，也懶得再找借口掩飾自己了，直接問道，“如果一個人本來和你關系挺好的，但對外人說只是你哥哥……你覺得他怎麽想的？”
聽了這個問題，林熠仔細地觀察了下蘇櫻的表情。
想起之前，蘇櫻在商場看到廖修和和別的女人交往甚密時，激烈的反應。
雖然蘇櫻後來沒有正面回答，但從她的反應來看，也差不離了。
能猜到她高中喜歡的，求而不得的就是廖修和。
當時蘇櫻的情緒那麽差，現在卻已經能很自如地談起別的男人。
看來很快就走出來了。
林熠打心底為好友高興，也很希望好友這一次的情路能夠順利。
但按蘇櫻這麽說……這妹妹卡一發，聽起來也不太樂觀啊？
她小心翼翼地說：“這個……你可能要小心一點。”
蘇櫻被她的語氣搞得有點緊張，人也坐直了：“什麽意思？”
“有兩種可能啊，”林熠沒把話說死，跟她分析，“比較差的可能是……他是那種，比較風流的類型，但又不願意負責，就以哥哥妹妹相稱。”
“不會不會，*”蘇櫻下意識搖頭，她完全沒辦法把廖修和與風流這兩個字聯系到一起。
廖修和那副皮囊，要是風流起來，繞着她喊阿姨的小孩都能攢一個籃球隊了吧。
……想完自己又被這個想象弄得有點反胃，她連忙擺擺手，讓林熠說另外一個可能。
“我想問問……你們認識多久了？”
“十——”蘇櫻說了個開頭又馬上剎住車，說真實時間也太明顯了，就含混道，“反正好久了。”
“噢，”林熠點頭道，“那就有可能是，你們太熟了，他一直拿你當妹妹看的，一時沒有意識到，你們的關系沒有往另外一個角度發展的可能。”
蘇櫻撐着下巴，若有所思。
也不是不可能。
認真想想，廖修和對她的照顧一直都很悉心，給她做飯，送她回家。
……甚至還印了那麽厚一本書。
但……也不能全是這樣吧？
說她自作多情也好，可她确确實實是覺得，兩個人之間，還是有一些暧昧瞬間。
也是這些難以言說的片段，讓她能夠短暫地揮開過往的陰霾，仍然心懷一絲希望。
“那如果……”她有些迫切地擡頭，看向林熠的眼神發亮，“我能怎麽……”
林熠想了想，湊到蘇櫻的耳邊。
下了班後回到家，上樓的時候，廖修和又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他頓了頓，先按了電梯上行鍵，才打開手機。
[真不去嗎？不去我打賭你會後悔的]
是謝辰樹發來的。
邀請他三天後的中午參加一個聚會。
神神秘秘的，也不說有誰，也不說為了什麽。
進入電梯，按下樓層鍵，電梯門合上，輕緩地上行。廖修和一手拎着買回來的菜，一手打字：
[不去]
三天後是蘇櫻的生日，廖修和已經提前把那一天騰了出來。
[唉你這個人怎麽就這麽軸呢，都說了有驚喜，我還會騙你不成？]
[嗯]
[……]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樓層。
廖修和指尖勾出口袋裏的鑰匙，插進鎖孔，扭動，“咔嚓”一聲開了門。
進門前又瞥了一眼手機。
[唉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們這次呢，請到了你幻想中的老婆，一直以來的女神]
廖修和微微挑了挑眉，把菜放到門口地上，鑰匙和手機都放到了鞋櫃上，扭身關上門。
他直覺感覺餐廳好像有人，下意識往那邊看。
目光剛掃過去，他的呼吸便滞住了。
客廳開着冷光燈，蘇櫻正在坐在餐桌上，一只腳踩在桌的邊緣，腳尖向上翹着，另一只腳垂在桌下，輕快地晃動。
她穿一件真絲薄紅色吊帶裙，貼身又有垂墜感，露出大片雪白的肩頸。
在莫蘭迪色調的家居中，女人明亮而靈動，仿佛林間的精靈，唯一的色彩。
看到他進來，她轉身撚起一顆櫻桃，張開嘴，将那紅色的果實叼在齒間，将咬未咬的模樣。
偏着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鞋櫃上的手機再次亮起，謝辰樹終于舍得不賣關子，直奔主題*：
[——蘇櫻！那可是蘇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