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正文完終于在此刻抵達

上午廖修和出門上班後,蘇櫻也沒在家歇着。

最近她的熱度不斷攀升,有不少品牌商都找到了她想要合作,呂靜沒讓她什麽都接,精挑細選找了一個知名度高的品牌。

之前演的那部《求索千年》也要開播了,官博主頁已經開始了倒計時。下面評論的粉絲有不少期待蘇櫻出場的。

“還記得周琳嗎?”呂靜問。

蘇櫻怔了一下,這個名字現如今聽到耳朵裏已變得如此陌生,上次想起已經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聽說最近判決下來了,沒公開。”

“這樣啊。”蘇櫻也不是太在意。

“你知道之前周琳是被誰塞進劇組的嗎?那個姓項的暴發戶。”

蘇櫻搖了搖頭。

呂靜見她的表*情不似作僞,也沒再多說什麽。

蘇櫻往往給她一種複雜的感覺。

一開始見到她,覺得她不像是結婚那麽早的人,性格态度又有些随意,又聽到朋友約她去酒吧獵豔,便先入為主地落了些不好的印象。

後來她被周琳陷害出了緋聞,下意識就信了三分。

當然是她錯了。

其實接觸的多了,就很容易發現,蘇櫻這個人其實很單純。

那些随意源于她很多東西都不在乎,別人去争取她覺得也就那樣,因此寵辱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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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來她逐漸了解,這種不在乎是有其底氣的。

源自于她良好的家境,與個人能力,在什麽情況下都能解決問題的信心。

還有……雖然蘇櫻本人可能都沒有意識到,但她在娛樂圈這一路順風順水,除了自身實力過硬,背後也是有人暗中相助的。

不說之前那次輿論的翻身仗,後來不光是周琳,乃至和周琳相關的,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幾家資本,竟也被暗暗處理了。

比如說前一陣,那個之前和周琳有關系的姓項的暴發戶,後來因為現金流斷鏈,破産後被吞并。

這人起來得也快,倒下得也快,如同稍縱即逝的一顆煙,很快就沒有人記得了。

見蘇櫻并不知情的模樣,呂靜也沒有再提。

從公司出來。

蘇櫻被迎面而來的陽光晃了晃眼,她回過神,一下注意到馬路對面的三個人。

站在裏側的是一個衣着雍容華貴的女人,穿質地上乘的皮草,神色慵懶地走在街邊。她身旁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穿着休閑常服,腕上卻戴着名貴的手表,舉止從容有度,一派成功人士的氣質。

他的手裏牽着一個九、十歲大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另一只手還舉着一個碩大的棉花糖,時不時湊上去舔一口,弄得滿臉都是。

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蘇櫻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

“櫻子,怎麽了?”李萌順着他她目光望過去,有些疑惑。

她這才回過來神似的,搖了搖頭,說沒事。

跟着李萌上了車。

坐在車上時,還是忍不住回想了一下。

其實那個男人,就是她的父親蘇耀文。

而站在男人旁邊的,是她的繼母,和她十歲的兒子。

恍然覺得,好像也挺久沒有想起來這些人了。

明明之前恨得要命。

之前,她上高中的時候,父親總是說工作忙,事情多,慢慢地不怎麽回家。

她那時候不是特別有所謂,因為父親很早起就不太管她了。甚至青春期第一次來月事,也是廖修和給她買的衛生巾,灌的熱水袋。

偶爾也會因為缺失的父愛而感到失落,但很快就習慣了,不在乎這一點。

直到高中畢業的那天。

那個時候她本來情緒就不好,廖修和不知所蹤,她一個人完成了四科考試,也沒覺得放松,平靜回到家裏。

看到一個女人站在客廳,拎着行李箱,懷裏抱着一個兩歲的孩子。

這才知道自己的父親早已二婚生子。

母*親去世這麽多年,蘇櫻也不是反對父親開始新的生活。但她很不理解,為什麽這種事情,要像做賊似的藏着掖着。

而當去問的時候,蘇耀文卻一副怪她不知好歹的樣子,指責道:“那還不是為了你好。”

當時就覺得荒謬,父親的責任缺失這麽多年,為什麽還能這麽理直氣壯的拿她當做理由。

而他的新婚妻子似乎也因為多年的被迫隐瞞,而對自己有諸多不滿。

到後來才知道,不允許蘇耀文在她高考前結婚是她爺爺蘇凜肅的要求。

是老爺子希望她在上大學之前,仍能給她一個單純的家庭環境。

但蘇凜肅并不知道,這份親情早已名存實亡。

那個時候蘇櫻是真的很恨這一家人。

恨被欺瞞,被當做借口,從來沒有真心實意的愛和關懷。

直到今天之前,她還以為,自己看到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模樣會覺得不忿或嫉妒。

但現在又發現其實不是這樣。

她的心情很平靜。

可能是因為自己也找到歸屬與心安地,以前心裏的那些龃龉,也都覺得不太有所謂了。

她在這邊怔怔地想着,李萌的聲音突然把她拉回了現實。

“廖修和在網上火了哎,”她随口聊起天,“有沒有一點危機感?”

蘇櫻輕笑了一聲,早上已經找了廖修和麻煩,這會兒就不太在意道:“沒事兒,只要我比他火,該有危機感的就是他。”

“倒也不是。”李萌頭頭是道地分析,“全國網友都知道你已婚了,結婚對象還是你那情比金堅的初戀,沒幾個人敢打那方面主意吧。”

“但廖修和就不一樣了,我看到最近網上有些小姑娘組團要去仁康醫院挂號呢。”

蘇櫻:“……”

怎麽感覺說的非常有道理的樣子。

下午拍了一下午廣告,凹造型凹得蘇櫻腰都要累斷了,晚上八九點才終于到家。

上電梯的時候她低頭看論壇裏統計的雜志銷售數據,發現電子版前一萬本貌似都被一個人買走了。

論壇裏統計了幾千層樓,都沒能找到一個手裏的電子編號是小于一萬的。

而在蘇櫻後援會裏核心成員也紛紛表示沒有買到靠前編號的雜志後,大家都在紛紛讨論到底是哪個大佬買了這麽多。

蘇櫻當八卦看得津津有味,最後還不忘披了個馬甲上去提醒一句理智消費。

數據樓裏沒讨論訪談內容,而那次采訪過後她經歷了太多事情,已經完全忘了采訪時都說了什麽了。

她一邊專心的看着手機,一邊随手掏出鑰匙開門。

完全沒有料到的是,剛一進門,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就被推到背後的門板上,極具壓迫性的氣息堵了過來。

一瞬間,蘇櫻有些慌亂,但熟悉的氣息讓她迅速平靜了下來。

可回過神,看清眼下的狀況,她的心髒又不受控制地迅速跳了起來。

廖修和低頭碰着她的額頭,她被迫揚起下巴,睜大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對方。*

陡然離得這麽近,花了點時間才對上焦,看廖修和黑而深邃的眼神。

不是以往的冷淡疏離,反而像是在暗沉的夜色中點燃了一場無邊的山火,摻雜着不加掩飾的渴望。

被這樣盯着,仿若獵物被注視,她下意識腿軟。

獵手緊盯着獵物的眼睛,輕聲反問:“不喜歡枯燥刻板——”

“——沒什麽世俗欲望的那種?”

蘇櫻愣怔了一下,覺得這話有些耳熟,但還沒想起來在哪聽過,嘴唇就被男人微涼的手指按上了。

他指腹摩挲間意味非常明顯,柔軟的指腹緩慢地從嘴角擦到最飽滿的嘴唇中央。

途中用了些力氣,指尖的部位甚至碰到了她濕潤的口腔內部。

讓蘇櫻的頭皮發麻。

男人低啞着聲音,淡色的嘴唇輕啓:“那……喜歡這種?”

蘇櫻心跳如擂鼓,一時沒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麽。

她現下也來不及反應了,因為男人很快吻了上來。

……

“你是不是有毛病。”

幾個鐘頭後,蘇櫻揉着自己的腰,到酸軟的地方忍不住皺眉,靠在男人的懷裏埋怨。

他們倆在門口接吻後就沒能停下來,男人的侵略性往往在這種時候表現的尤甚,和平常的他有着極大的反差,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中途,蘇櫻恍惚間意識到廖修和方才那麽問的理由,她下意識想解釋,但連一點多餘的精力都沒有,很快又被拉着沉入滔天的巨浪。

直到兩人都餍足之後,蘇櫻才翻臉不認人,皺着眉頭跟他算賬。

廖修和被很好地滿足了,這會兒聽她說也不着惱,反倒輕笑一聲,問:“什麽毛病。”

他的胳膊攬着女人的肩,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她的肩頭畫圈,帶着暗示:“有沒有毛病,你應該知道。”

蘇櫻“啪”了一下拍掉了男人的手。

這個男人……仿佛開了葷之後就沒了下限,耍起流氓來比那些情場高手也不逞多讓。

她哼了一聲,翻了個身,背對着男人,嘴裏嘟囔道:“那你那個時候不就是事到臨頭跑了嗎,還不準我抱怨兩句。”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也翻過身,胳膊搭上女人的腰際,把她柔軟的後背摟向自己堅實的胸膛。

在耳邊輕聲問:“……現在補償回來?”

“……滾蛋。”蘇櫻頭皮發麻,沒好氣地拒絕了他,她可沒有那個力氣再來一場。

倒是也沒再亂動,在男人懷裏閉上眼歇了會兒。

突然想起什麽,又猛地睜開眼。

“你還說我呢,你自己今天風頭可是沒少出啊,”她說風涼話,“挂號的人多了不少吧,還能準點下班?”

廖修和聽出來她語氣裏的酸意,無聲地勾了下唇,沒有回答,轉過身從另一邊床頭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

背後的熱源離開了,蘇櫻陡然覺得有些發涼,不滿地轉過身,想看男人不哄她,又去幹嘛了。

轉到一半兒,男人的身子又俯了過來,再一次攏上她的腰,手機解了鎖,擺到*蘇櫻的面前。

是微博的個人主頁,主頁名稱是廖修和,下面有個人物認證。

認證好像沒通過太久,還沒被什麽人發現。

上面的粉絲數并不是太多。

“拿着。”廖修和淡淡說道。

蘇櫻有些疑惑地接過手機,掌心包裹住邊框,拇指有些無措地浮在屏幕上,不知道要做什麽。

下一秒,廖修和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背,拇指碰着她拇指的指甲蓋。

力道不大,卻精準的指引着她點按着手機屏幕。

點擊右上角的加號,選擇“寫微博”,又帶着她打了幾個字。

[已婚。@蘇櫻]

蘇櫻怔怔的,都沒反應過來廖修和是要幹什麽,就被他帶着點下了發送按鈕。

發出去的那一瞬間,才意識到是什麽意思。

臉一瞬間變得通紅,問:“你這是幹什麽。”

“公開一下。”

廖修和按滅手機,随手扔到一邊,高挺的鼻梁壓上蘇櫻的耳垂,嘴唇去碰她的脖頸與側臉。

明明是自己在網上火了,可偏又說:

“免得他們總惦記你。”

蘇櫻沒來得及看網友反應。

因為很快,廖修和又開始了新的一輪。

而在這次結束後,她撐着精神洗漱了一下。

很快就陷入了黑沉的夢鄉。

完全不知道,剛剛的那條消息在網上掀起了怎樣的滔天巨浪。

社畜小米今天照樣是晚上九點多才下班。

她拖着沉重的身體走出公司,踏上回家的地鐵。

地鐵裏已經沒有了什麽人,她找到車廂連接處的角落,整個人癱了一樣靠了上去。

剛剛上司對她的不滿還猶在耳邊,她疲憊地嘆了口氣,拿出手機。

好在最近,她找到一個新的解壓方式。

最近那個仁康醫院的醫生真的是太帥了,靠看着他的臉幻想成男朋友,她都能再吃兩大碗飯。

第一千零一次點開那條科普視頻,小米感到放松的同時,也在暗暗盤算着,過兩天周末是不是去挂個號碰碰運氣。

剛看了五秒,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

她本來不想在意的,卻看到消息預覽。

是她好友發來的:

[你房子塌了!!!]

小米:……?

她不怎麽追星,照理說沒有什麽房子。

好奇心驅使她忍痛割愛暫停了視頻,跳到和好友的聊天頁面。

然後便看到一條微博,博主是經過新浪認證的,廖修和本人。

已婚。@蘇櫻

加上符號也就六個字,每個她都認識。

合到一起是什麽意思,她怎麽就突然不懂了。

暈頭轉地的跳回到和好友的聊天窗口,她問朋友:

[蘇櫻不是結婚了嗎?前幾天那個節目不還說?]

[對啊!!]好友顯然非常亢奮,[結婚對象就是廖修和!!!]

小米:…………???

[而且你知道嗎,廖修和其實就是之前——]

與此同時,論壇。

[最全時間線整理:細數蘇櫻和廖修和這些年的蛛絲馬跡]

主樓。

為絕美愛情流淚:

[家人們,今天接二連三的爆料已經沖昏了我的頭腦]

[不得不說*,廖修和這個男人,當真是草蛇灰線,無愧于悶騷之名]

[讓我們來看看他最早是什麽時候出現在大衆的視線中吧]

為絕美愛情流淚:

[可能很多人都以為是蘇櫻在糖廠直播的那一次,但其實不是的]

[LZ我仔細扒了扒,那次周琳爆料的時候,照片裏面跟蘇櫻一塊去公安局的,就是廖修和]

[可能是事情過去太久,當時的照片又有點糊,廖修和這次出現的時候沒有人聯想到]

[但其實那個時候,他已經在保護着蘇櫻了]

為絕美愛情流淚:

[上面說的是第一次,然而第二次,其實還不是糖廠的直播!]

[而是那次在醋廠的時候,蘇櫻的初戀作為未解之謎首次在直播中出現]

[那天不是有人在直播間刷了一百個深水魚雷,後來大家不是發現那個粉絲是個男友粉嘛,發了好幾百條微博怼黑粉和其他男友粉]

磕糖磕瘋了:[不要癡心妄想.jpg]

驚不驚喜:[媽的我本來以為包括他本人在內的這群男友粉都是側室,沒想到這位真的是正宮啊!!]

為絕美愛情流淚:

[這誰他媽能想得到啊!這位哥發微博也不帶删以前微博的,今天公開之後順着主頁往前一看,這畫風也太眼熟了]

[這位廖醫生不就是魚雷哥嗎!!!]

癡呆:[想起來之前黑粉讓他關心自己的生活,他回答說“在關心了”]

啊我反複升天:[媽的這句話翻譯一下不就是“蘇櫻就是我的生活”嗎,現在想想我心動一萬遍]

為絕美愛情流淚:

[然後就是著名的糖廠事件了,也就是這一次讓我區姐妹對蘇櫻老公的形象産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甚至打上了禿頭眼鏡理工男的刻板印象标簽]

[我現在就想問問,這些姐妹們,你們的臉疼不疼!!!]

太疼了:[謝邀,臉已經被打腫了]

吃瓜腦瓜都掉了:[為什麽被打臉了我還這麽高興,真的好甜啊]

為絕美愛情流淚:

[再然後就是今天的事情,咱們的廖醫生剛剛在網上火了小半天,就立刻認證公開了]

[其實LZ想想啊,他為什麽要就着之前那個微博用,也是很有心機的]

[這除了斷絕那些小姑娘的心思外,壓根就是宣誓主權啊!!!]

小豬小豬:[就是明晃晃的告訴那些之前對着蘇櫻喊老婆的男粉們,你們夢中的老婆已經結婚了]

老子天下第一:[而我,作為她的老公,你們誰也比不上]

論壇下方立刻刷起了之前那套不要癡心妄想的表情包,甚至與時俱進的将那個微博的默認頭像換成了廖修和。

明月高懸,夜色深沉。有人已沉沉進入夢鄉,有人還在網絡上激動尖叫。

注定是一個幾家歡喜幾家憂的夜晚。

蘇櫻也是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知道,原來廖修和就是那個在她剛剛出道,還沒什麽人知道的時候。

就默默關注着他,幫她怼黑粉,給*她刷魚雷的人。

她看了會兒廖修和以前的微博,突然就有了和之前看的時候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想起來那一次,在她因為少女時代的錯過而悵然若失時。

他的留言。

[未來會幸福。]

在當時看來,以為是祝福的話語。

其實是許諾。

而那個時候的廖修和,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這麽說的呢。

明明那麽笨,以為她曾經喜歡的是其他人,甚至在兩人在一起之後,也會為那個人暗自神傷。

卻還是,篤定地給予她承諾,說要把幸福帶到她的身邊。

而他也确實做到了。

蘇櫻穿上拖鞋,找到在廚房做早飯得廖修和,柔軟的身體抱上了他的後背。

廖修和的動作頓了一頓,關掉竈臺上的火,轉過身,背靠着竈臺,垂眸看着女人。

晨光熹微,他的眼神柔和而專注,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帶着無言的缱绻。

蘇櫻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突然就有一些鼻酸,她垂下頭,飛快眨了幾下眼,再擡起來頭時,她說:“過幾天……我想去紫山一趟。”

紫山是她媽媽墓地所在的地方。

她問廖修和:“你願意……陪我去一趟嗎?”

出發的那一天,下了一點小雨。

夏日的暑意已經散去,秋日的清晨泛起了薄霧,雨水飄在身上,還有些涼。

出來的時候蘇櫻穿了條薄款長裙,廖修和怕她着涼,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身上。

舉起一把寬大的傘,穩穩地罩在兩人的頭頂。

連綿的細雨拍打着上山的青石小路,濕氣彌漫在天地之間,男人握着蘇櫻的手。

她聽到打在傘面上的雨聲。

将他們與外界隔離開來,好像這一柄寬大的傘下,就是獨屬于他們二人的世界。

蘇櫻捧着一捧雪白的康乃馨,雨水落在水嫩的花瓣上與綠枝上,煥發出盎然的新意。

她微微躬身,把那一捧花放到了墓地上。

“媽。”蘇櫻低聲說。

年輕女人的照片在墓碑上,柔和溫婉。

過去這麽多年,蘇櫻也還記得自己孩童時期,在外面玩得大汗淋漓,回家撲到母親懷裏時,那熟悉的氣息。

“好久沒來看你了。”她低聲說,“最近,發生了好多事。”

“其實我在夢裏也都有和你講了,你應該也不陌生才對,不過今天呢……算是正式把人帶來給你看看。”

蘇櫻拍了拍身邊的廖修和,廖修和也彎腰放下一捧花,低聲的說:“阿姨好。”

蘇櫻瞪他:“還叫阿姨呢?”

廖修和改口:“媽。”

兩人在墓前站了一會兒,蘇櫻才又開口:

“他還不錯啦,雖然是真的有點傻,但人無完人嘛,看在後來表現還不錯的份上,我也就原諒他了。”

“你走的時候,最擔心以後沒有人照顧我,怕我過得不好。現在就不用擔心了。”

“現在我也找到了……我的家。”

說話間,蘇櫻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廖修和。

自己因為母親的離世哭得一塌糊塗,頭腦昏沉。

那個男*孩拉開了沉重的櫃門,夕陽照進黑暗狹小的空間裏。

然後,給她一顆糖。

那麽那麽的酸,可是吃到最後,其實是甜的。

也不是因為她多能堅持,真的就吃到了最後。

而是因為,廖修和是,想要把所有的甜都給帶給她的那個人。

想一想,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

一個人從她的生命中離開。

然後。另外一個人,從此走了進來。

從墓地出來的時候,碰見了舒平。

舒平也顯然剛剛掃過墓,廖修德在她背後幫母親舉着傘。

四人一對視,都是怔了一下。

前兩天王瑞芝去世的時候,廖修和也還是去了。

沉默而本分地盡了一個孫輩該盡的禮數,行事周全。

對于王瑞芝的過世,舒平早有心理準備,也不過于悲痛,只是看到廖修和的身影時,幾度欲言又止。

這天遇到,她終于還是叫住了廖修和。

幾個人回到了舒平的家裏。

舒平坐在沙發上,有些局促地給兩人倒茶切水果,全然沒有了之前的親密自然。

廖修德把廖修和叫走了,舒平轉頭看着兩個兒子的身影,愣怔了一會兒。

想起來,廖修和小時候就不是很愛說話,行為舉止也都很克制。

有一次保姆阿姨還偷偷跟他說,是不是帶小孩去醫院看看,查查有沒有自閉症。

她當時聽了也有點慌亂,後來看到廖修和有事沒事總往蘇櫻家跑,并不是完全封閉。

後來就放下心來,也完全沒再多想。

一開始舒平覺得,自己對于廖修和,自然也是當做親生的孩子。

不會比對廖修德差什麽。

但是不是,其實還是有所差別的呢。

不然怎麽會忽視他那麽久,童年時也不養在身邊,回來了,發現不對勁,也從來沒有追根究底。

這樣的她,是否還有資格稱得上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呢。

她在一邊發着呆,蘇櫻喊了聲:“舒阿姨。”

喊出來時,才突然意識到。

好像她和廖修和結婚這麽久,她從來都沒有改過口。

也是因為剛剛在墓前,讓廖修和那麽喊了。

自己這會兒才想起來這件事。

于是頓了頓,猶猶豫豫地開口,喊:“媽。”

舒平身形一震,有些驚訝的擡頭看蘇櫻。

蘇櫻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反而小聲埋怨道:“怎麽這麽久你也不提醒我啊,是不是不願意。”

“哪有,”語氣裏的親昵讓舒平鼻子有點酸,她擦了下眼睛,說,“我高興還來不及。”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改口的事情。

只是她是隐約有覺得,蘇櫻與廖修和結婚的時候,感情好像其實沒到那個狀态。

不然也不會什麽儀式也不辦。

那時候她還去紫竹花園确認了一下,見蘇櫻着急忙慌地作出恩愛的樣子,表演也沒那麽自然。

但是感覺孩子的事大人也不太好插手,總歸都是兩個好孩子,并沒有過問,也不強求蘇櫻對她的稱呼。

後來看網上的消息,自己也有感覺到,兩人的話*說明白了,婚姻關系名副其實了。

原本是該改口的。

可到了現在,她又不知道,是否有資格再以母親相稱。

蘇櫻看懂了女人神色裏的糾結,站起身,走到舒平的沙發前,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親親熱熱地,歪着頭,蓬松柔軟的頭發壓在舒平的肩頭。

說:“媽,廖修和這個人啊,特別悶騷,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說。但其實他心裏想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關于廖修和對廖家的想法,他們從來沒有坐下來直白地談過。

但是,蘇櫻看廖修和,可是從來都沒有看錯過。

要不然,十八歲的時候,她怎麽就能那麽篤定地知道,廖修和喜歡她呢。

也知道,其實廖修和并不埋怨舒平。

一個人對自己是不是真心,好不好,哪怕對于四歲的孩子來說,也是很容易分辨的。

縱然舒平有去不完美的地方,但誰又能苛求完美呢。

與此同時,樓上書房。

廖修德站在弟弟面前,目光裏是純然的歉意。

“之前……說的那些話,對不起。”

又說。

“但是想讓你來公司幫忙,是真心的。”

“我……真的把你當親人,爸媽也是這麽想的。”

挂在牆壁上鐘表的指針咔噠咔噠地走動,聽了這句話,廖修和沉默了一會兒。

廖修德的手心出了汗。

然後就聽到廖修和說:“承擔家業的責任太重。”

他怔了一下。

就又聽到:“還是你來吧。”

說完,廖修和似乎是很輕地笑了一下,就推開書房的門離開了。

只留廖修德愣在原地。

他很少從弟弟嘴裏聽到這樣的語氣。

很少聽到他說什麽事情不容易,表達出不樂意。

然後交給他做。

好像是,一種無言的親密。

想通後,廖修德有些無奈地揉揉太陽穴,笑着搖了搖頭。

“媽說,讓我們常常回來看她。”

從廖家出來的時候,蘇櫻這麽對廖修和說。

廖修和頓住了腳步,問:“媽?”

“怎麽,”蘇櫻揚起眉毛,“你不樂意我這麽喊啊?只能是你一個人的?”

廖修和笑了下,搖搖頭,又恢複了步伐。

上午的雨已經停了。

山水相依的小院子裏盡是雨後清新的空氣,陽光破出雲層,綴在葉子上的細小水滴折射出彩虹一樣的光芒。

兩個人走到門口,看到院門口的信箱,蘇櫻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信箱已經挺久沒用了,但保養得很好,還沒有掉漆。

深紅色的信箱在雨水的沖刷後,沐浴在水霧與陽光之中,幹淨而漂亮。

蘇櫻有些感慨地走上前去,摸了摸那個信箱。

自己和廖修和,跌跌撞撞,兜兜轉轉。

最終竟然還能回到這裏。

不能不說是一種幸運。

還在感慨時,她聽見廖修和在身後喊他。

蘇櫻轉過頭。

男人站在明亮的光影之間,身形颀長挺拔,專注地注視着她。

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輕聲說:“不是問,我喜歡誰嗎?”

女人表情裏閃過一絲茫然,瞳孔又一瞬間睜大*,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

然後她如當年一般,下意識的:“啊……嗯。”

心跳悄然加速,明明早已知曉了答案,卻仍然不自覺緊張起來。

然後就聽到廖修和說:

“我喜歡你。”

頓了頓,他又改口:“我愛你。”

暌違多年的回答,終于吐露的心聲。

穿過了長久的時光,錯失了多少暴雨傾盆的夜,終于在此刻抵達。

而此刻陽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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