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祈福
姐姐在躺椅上眯着,“你呀,我那時總聽人說十一小姐最知禮,是老太太都誇的人。平日裏看到也少年老成,穩穩重重的。可現在看到才知道你本『性』完全不是那樣。我有一次說起,殿下說你本來就一直是這幅德行。”
我看姐姐突然就有點煩躁,不明所以,她想到什麽了?
擡眼看到『乳』母抱着小娃娃進來,便迎上去:“小乖,來,小姨抱抱。”
我抱到姐姐面前,“你看,又長大一點點了。”
姐姐接過去,抱在懷裏,“我聽說有人在殿下面前提及他與姬大小姐是天作之合,還說姬大小姐是宜男之相,大富大貴之相。只差沒直接把适合母儀天下說出口了。”
我伸手『摸』着小娃娃幼嫩的肌膚,“你再生一個嘛。”
姐姐瞪我一眼,“我記得你小時候問過一個問題,你說為什麽母雞獨個兒也可以生蛋。當時七姨太可讓老太太給罰慘了。人跟母雞可不一樣,我還沒出月子,殿下馬上又要走。這回能多留幾日也不是為了我們母女。”
我想想,這麽說還真是個問題,“要不,你就去當随軍夫人。”姬瑤要跟着父兄上戰場,就是想戰争之餘和六哥多相處。這個,是盡人皆知的。
“我一向只在後院打轉,去了我又能做什麽?”
“現學呗,誰生下來就會舞刀弄棒的。再說,還有軍醫那些,或者你就去慰問傷員,照顧六哥生活也行啊。”
“你以為姬大小姐對我會有顧忌麽?我去了不會起什麽用處,再說孩子還小,也落人口實。”
我覺得姐姐又在打我主意,忙道:“我想出去逛逛。”
“唉,你去吧。油鹽不進。”
我叫上小豆一起出去,要上街給小娃娃買滿月禮物。他被姐姐暫時派給我做侍衛了。
誰知剛出遠門就撞上往裏走的六哥,“去哪裏?”
“出去逛逛。”
六哥看看一旁假山上的亭子,“你跟我過來。”
我只好跟着過去。
“你那日說什麽事情老四行,我不行的?”
還記着啊,都這麽久了。
“四哥說醫者父母心,心底無分男女。”
六哥皺眉,“我一早便答應給你,不管是兒是女,我都會對她們好的。你就這麽想我?”
我看着六哥,“六哥,你覺得老爺待我好麽?就撇開那件事說。”
“反正沒缺你吃少你穿的。”提到我被關起來的事,六哥答得有點心虛。
“可是我小時候,覺得只有哥哥們還有四姐姐才是他的孩子,我跟十姐姐她們都不是的。”
“我這不是來看孩子來了麽?”
終究他們是一家三口,我這個外人不便說的太多,“嗯,那我走了。”
“等等,戴上紗帽。”
“我還小。”
“小什麽小,再過幾個月就能嫁人了。”六哥瞳仁裏滿是笑意。
“知道了。”等小娃娃滿月後,我就搬回家去,才不要在這裏給你管手管腳的。
現在已經到了十月,街上昨日下了雪,有人在掃雪,但車還是不能順利通行。
我索『性』下車準備騎馬。我出來後聽人說東廟裏的大和尚今日在為信衆開光,便揣上給小娃娃買的小小玉人要往東廟去。
小豆替我解了匹馬下來,陪着我去東廟開光。現在天『色』尚早,去了回府正好趕上晚飯。
小豆穿着王府侍衛的衣服,令我們免于排隊。又聽說是給剛出世的小郡主的,方丈大師更是親自開光賜福。
“有勞大師了!”開好光後,我誠心道謝。
“應當的。”
正說着,有小僧來通報姬少将軍來了,剛到山門。姬家鎮守此地多年,為一方的守護,姬老将軍德高望重,方丈便欠身對我說:“十一小姐寬坐,老衲去去就來。”
“方丈請便,我觀此處景致甚好,随意走動走動不妨事吧?”
“請便,可需要派小僧領路?”
“嗯,不用了。”
我是要去東廟的後山,走那有名的千步九折的階梯。我聽說,這個階梯是祈願用的,如果能一氣走上去,就能心想事成。我想求個好兆頭。希望保留下來的家人都能平安,希望能順順當當解除六哥的誤會,希望能真的和小柳有塞上共放牛羊的那一天。
“三百一十二,三百一十三…”我心頭默數着往上奏。這裏的雪沒有掃,踩着嘎吱嘎吱的響。
“啊——!小豆,我看不見了!”
小豆趕緊跑上來幾步,我手『亂』揮,結果『摸』到他遞到我面前的劍鞘,“別怕、別怕,十一小姐,肯定是你看雪的時間太久了。我聽說過,忘了提醒你了。”
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人眼是不能對着雪一直看的。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我所剩不多的視力也沒了,我真成瞎子了。
“怎麽了?剛才叫什麽?”姬少康急切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來。
“我眼睛看雪看久了,暫時看不見了。”我還算沉穩的說。
“來,我扶你到一邊坐一坐。”姬少康說着就真的伸手過來,方才小豆畏手畏腳的,我被他帶着,很是搞不清方向。這下被姬少康踏踏實實的扶住,我心頭也有了底。
小豆冒出兩聲奇怪的聲音,不過沒往下說。我知道他想說男女授受不親不親啥的,他就是顧忌這個才搞得我弄不清方向,心頭不踏實。
“沒事,事急從權,聖人講過的事急從權,你又不肯扶實在了。”我跟小豆年歲相仿,他平素也沒接觸過其他女子,其實羞澀的緊。只因為有一路逃命的經歷,才和我熟慣些。
姬少康穩穩的扶着我到一旁的石凳上,也不知用什麽給我墊着讓我坐下,我呼出口氣,拍拍胸口,“方才吓到我了。”
“沒看出來。”姬少康肯定的說。我能聽到他站在我右側很近的地方,小豆在左側,稍遠些。畢竟他是護衛,不能與算是主人的我平起平坐的。
“那是因為小豆及時告訴我這是‘雪盲’,我也在書上瞧過。”
“你好像看了不少的書啊。”
“打發時間。”我含糊的說,“你來做什麽?”
“哦,我來和方丈手談棋局。”
“手談?我也會。”
“挺多才多藝的啊,比我妹妹強,她從小就跟個假小子一樣。”
“還是她那樣好些。”我由衷的說。能夠按自己的心意過活,那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你羨慕她啊?”
“有一點,真的。我從小就被迫裝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讨家裏掌權人的歡心。這樣日子才好過些,當然羨慕她,可以真『性』真情的活着。”而且,她還會這樣恣意的活一輩子。
“我母親去得早,姨娘管不着她。爹呢,又寵得她上了天。那日你去我們家,她之前就一直抓着我打聽你。”
“姬大小姐待客用心嘛。”
姬少康靜默了一會兒,“嗯,應該差不多了,你慢慢睜開眼試試。”
我依言睜開,果然又能看得見了。
“以後,可別一直盯着雪看了。”
我吐吐舌頭,我把紗帽取下來了,不然,應該也沒這茬事。
姬少康忽然把頭扭開,“你沒事,那就趕緊下去吧。有什麽願望,等開春雪化了再來,上頭很容易打滑的。”
“祈福怎麽能半途而廢,萬一家人遭遇不幸,我會一輩子不心安的。”我覺着沒事了,又站起來,準備把這千步九折走完。
“十一小姐,我拉着你。”小豆把劍鞘遞過來。
“好,方才有勞少将軍了,怎麽每次我出意外你都在附近,難道你上輩子欠了我的?”我玩笑着說。
“興許吧,那你們小心些,我下去了。”
小豆拉着我,總算把這一千步階梯走完,我過去對山頂塑的佛祖說:“信女誠心禱告,求佛祖保佑我心願得償。”
“十一小姐,時辰不早了,回去了吧。”
“好。”
誰知道下山比上山還難,我們花了更多的時間才慢慢走下去。再騎馬回王府,天都黑了。
我快速扒拉着米飯和菜,要做到吃得快、吃的多還得吃相斯文,這也是不容易的。
我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錦瑟過來說六哥在書房等我。
這個時候等我做什麽?我望着錦瑟,希望她給點提示。
“你下午是不是去東廟走千步九折去了?”
“是啊,據說祈福很靈驗的。”
錦瑟一臉哭笑不得,“你也不打聽清楚,那裏又稱情人坡。小豆這個糊塗蛋什麽也不知道,就知道帶着你『亂』跑。”
啊,情人坡?下次真得打聽清楚了。
我趕緊往六哥書房去,果然見他臉塌着在看文書。
“六哥,你找我?”
“你下午同姬少康約在東廟?”他合上文書走過來,停在我面前。我不自然的笑,因為這樣子給了挺大壓力的。我又想起那晚他在椅子上親我的情景了。
“哪能啊,碰巧遇上的。我以為那裏就是簡單的祈福的場所,覺得新奇有趣就去了。他是去找方丈手談棋藝的。”
“你——,以後沒搞清楚別給我到處『亂』跑。你知道現在外頭傳成什麽樣麽?”六哥接受了我的解釋,不過還是餘怒未消的樣子。
“我知道錯了,人家剛吃完飯,就被你叫來教訓,很容易消化不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