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
自從歐比旺在奎剛家度過他來到納布的第一個臺風夜後,他和隔壁這家鄰居的關系就突飛猛進了起來。
每天歐比旺出門上班路過花店時,都會被奎剛叫住,遞給他一支花,和一個裝好簡餐的餐盒。花的品種的繁多,雖說認識的不多,但郁金香康乃馨百合他還是知道的。就為這個,警局的昆蘭天天投給他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管他怎麽解釋并沒有金屋藏嬌,都完全沒人相信。
好在至今沒有收到紅玫瑰,他安慰自己。
打開今天的午餐盒,被裏面塞得爆滿的精肉和西藍花吓了一跳,歐比旺輕笑起來,這是要督促他多長些肉嗎?好像最近是瘦了不少。桌子上的細長花瓶裏是一支白色曼陀羅。
另一邊,在學校的阿納金滿臉黑線的看着自己的中飯竟然是一反常态的清淡養生,黑着臉一整個下午都沒露出過好臉色。
晚上敲開奎剛家的門,把洗幹淨的餐盒還給他時,歐比旺被委以了重任,在奎剛出城和供貨商談新一年合約的這三天裏,照顧阿納金的責任落到了他的肩上。小屁孩兒在奎剛面前恭恭敬敬很有禮貌答應了自己會很乖很聽話,轉身趁他不注意,給了歐比旺一個鬼臉。
年輕的治安官覺得自己頭好疼。
第一天的相安無事後來看起來像是個測試,阿納金安靜的接受歐比旺所有的安排,連自己從來不吃的青椒都試圖艱苦的吞了下去,結果還是跑去廚房的垃圾桶一股腦兒的吐了出來。這讓歐比旺感覺自己太失職了,沒能充分了解這孩子的口味就自以為是的自說自話。
但第二天,在他在執勤時被一通學校的電話請去的之後所發生的事,前一天阿納金的各種忍讓他有種上當的感覺。
還穿着制服就急匆匆跑去校園的下場就是贏得所有師生的側目和好奇,坐在校長辦公室門口和阿納金大眼瞪小眼等待校長訓話的時候,甚至有幾個女生在偷拍他。歐比旺發誓他聽見了手機快門的聲音,還有女生們小聲的談論和猜測。
噢,小女孩兒,歐比旺最疲于應付又最擅長處理的群體。他揉了揉自己的眉骨,再擡起頭時已經換上最溫柔的笑容,略歪着腦袋,右手食指點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輕聲的向那群女生們說道,“尊貴的小姐們,能給我和阿納金一點私人空間嗎?”
一瞬間小聲的驚呼和倒抽氣的聲音同時響起,沒幾秒,視線可見範圍內已經沒有群體紮堆,雖說她們一定躲在看不見的角落繼續着人類無法阻止的窺探。
“真看不出來,”阿納金嘀咕着,“還能用這招啊。”
歐比旺瞪了他一眼,可少年不以為意,此時,校長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年近五十的女校長将這一大一小請進了辦公室。
“您好肯諾比先生,”一向壓迫感十足的女校長握着歐比旺的手,“能問下您和年輕的天行者是什麽關系嗎?”
阿納金覺得握手的時間有些過長,他現在有些不确定把這個蠢警察叫來是不是個好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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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奎剛出城前拜托我這些天照顧阿納金,”歐比旺覺得自己笑容有些尴尬了,“我們能坐下聊嗎?”
“抱歉,請坐。”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符合身份,女校長也有些尴尬。“請您來主要是關于天行者先生在學校打傷了同學。”
歐比旺點了點頭,被請到校長室無非就是滋事打架或者作弊違規之類的,他有心理準備。
“是他們想要傷害帕德梅,”阿納金辯解道,“他們嫉妒自己沒有帕米優秀,這些小人想設計陷害她。”
“可他們并沒有來得及實施就被您打傷進了醫院,”校長指出,“別說他們還未犯下錯誤,即便是他們有錯在先,也不能成為你自诩的正義——用暴力手段以暴制暴的借口。您不是上帝,沒有這個權利。”
歐比旺嚴肅的點了點頭,“我贊同您的觀點。”
和奎剛一個樣!阿納金氣呼呼的想。
“阿納金用錯了方法,”他頓了頓,“把比他高兩屆還都比他高出一個頭以上的三個學長打進了醫院,怎麽說都做的太過了。”
校長一時間有些語塞,她突然抓不到重點。
“但是有一點,在我看來,他想要保護一位美麗女性的初心并不是錯的,并沒有任何歧視的意思,只是我以為,阿納金認為和那三個謀劃想要用暴力傷害一位女生,和他們相比,他想要保護的女孩明顯處于弱勢,而他自己,無論從數量和身形年齡上也同樣處于弱勢。然而他并沒有因此退縮,”歐比旺直直的看着校長的眼睛,“他的确不該自以為是義警,這種想法非常危險,但同樣,至少證明他的內心比那些想要仗勢淩人的膽小鬼們有正義感的多了。”
“我并不是說他沒有正義感……”校長有些說不出的郁悶,明明是她占理,為什麽被眼前這個年輕警員這麽義正言辭的這樣一說,感覺反而她站不住理呢?
“我想,正确引導他這種追求正義的孩子如何用正确的方式揮灑熱情,是我們共同的責任。一味譴責孩子的過失行為而打壓他的正義感,只會讓越來越多的青少年對這個社會冷眼旁觀心灰意冷。該指出問題的就指出,但該肯定的地方也必須肯定。阿納金會為他打傷人的行為公開向他們道歉,但那三個孩子,也必須為自己想要傷害一個姑娘的錯誤想法對那位……”他瞄了阿納金一眼。
“帕德梅,帕德梅艾米達拉。”男孩迅速接上。
“他們也必須公開向艾米達拉小姐道歉。”
出了校長辦公室後,阿納金明顯有些興奮,歐比旺簡直太棒了,奎剛雖然也會偏向站在他這邊,但總是在私下和他談談,在面對校長的時候永遠是不動聲色。奎剛當然是睿智謙和的,而歐比旺今天簡直算得上是慷慨激昂的為他辯駁。
“贏的漂亮。”阿納金沒忍住捶了捶歐比旺的腰。
“阿納金,”然而一臉嚴肅的治安官并沒有笑意,“這和輸贏無關,你的确做錯了,你的行為是不正确的,校長說的很對,那三個被你打傷的孩子雖然也有錯,但他們還并未實施,你先發制人的義警做法很有問題。”
被澆了冷水的阿納金有些不樂意了,蠢警察,“那你剛才還那麽維護我。”
歐比旺不自覺的撅起嘴,“我只是覺得那三個家夥太沒用了,三對一既拼不過女生也打不過你這個小屁孩,輸的落花流水就憋着,還跑去告狀,既然他們這麽想要看你出醜,那怎麽樣也該曬一曬自己的無能。”歐比旺頓了頓,“但你還是有錯。”
“你會告訴奎剛嗎?”阿納金試圖擺出無辜的表情。
“別來這套,我肯定會告訴他。”
“這不能只是我們的秘密嗎?”
“不能。”
“那你會略過誘惑我們成熟知性的女校長這一環節嗎?”
“什麽?”
“還有向一群女中學生抛媚眼,我會告訴奎剛他的情敵無處不在的。”
“等等,你在胡說個什麽勁?”
等奎剛第三天晚上回到家時,這一大一小都搶着先告狀。
奎剛花店的常客們最近都發現這位一向溫和穩重的老板最近心情特別好,給每個人的笑容都更加讓人暖意融融,似乎這個四十五歲的男人徹底從十年前車禍去世的愛妻陰影中走了出來,開始真正享受每一天的生活。他們忍不住向當事人詢問,是否有了心上人,是否已經處在了浪漫的關系中,那個幸運兒又是誰?他只是笑着推說沒有的事。
奎剛自己知道,他是欣賞歐比旺的,可能有那麽點兒喜歡,但那不是愛情,跟他對戴爾的那種刻骨銘心的愛毫無可比性。況且,歐比旺那麽年輕,有更好的人選适合他,他也值得更好的人。
但他總是忍不住想要照顧這個孩子,總把愛奉獻給別人,有強烈的責任感愛操心的青年治安官,卻獨獨不懂得照顧好自己。這更像是父愛,奎剛看了一眼趴在沙發上打發作業的阿納金,好吧,不一樣。就像現在這樣天天能見到,看着他皺着臉一路疾跑趕公車去上班,等到他每天平安回到閣樓直到燈滅,現在這樣就挺好,為什麽非要去想明白這是不是愛情呢?
然而很快,意外來訪的三位妙齡女子幫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歐比旺來到納布的第五個月,某一天中午,一輛搶眼昂貴的名車停在了花店門口,車上下來三位風格迥異的美女,引起路上行人的駐足和好奇。
奎剛有些好奇,一位穿着優雅氣質出衆的上流社會小姐,一位幹淨利落身材姣好腰間還有配槍的女警員,還有一位充滿異域風情硬朗前衛的光頭女士,她們三人是如何走到一起成為朋友的?
“您好先生,”上流小姐禮貌的詢問,“請問有沒有向日葵?”
“啊哈,我還以為你會要999朵紅玫瑰,”異域風情的女子開口譏諷道,“簡直就是教科書版的示愛方式,沙庭小公主。”
“閉上你的嘴文崔斯,”女警冷冷看了插嘴的文崔斯一眼,“別忘了,公平競争各憑本事,這是你提議的。”
“噢噢,我好怕啊希瑞警官,”文崔斯回擊,“如果不是因為搭她的車方便,我才不會和你們一路過來,你們兩個簡直比我辦公室的屍體還酸臭。”
“我還以為作為首席法醫,你比任何人都愛屍體的酸臭味呢,文崔斯。”沙庭自然不是省油的燈。
結果,三位女士在奎剛的花店裏鬥了一下午的嘴仗,等他把阿納金接回家時她們竟然還在那孜孜不倦刀光劍影,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覺得不好意思的沙庭檢察官——從她們的對話中得知的身份,最後真的買了999朵紅玫瑰放進了自己車子的後備箱裏,當然還有一開始她就想買的向日葵。
奎剛覺得有些好笑又可敬,三位女士看見未成年人阿納金出現在店裏時,同時選擇閉嘴并展現無懈可擊的微笑,她們都是心地善良恪守原則的好姑娘,只是個性各有不同,鮮明耀眼。
接着,歐比旺回來了,他和他那個關系要好的同事昆蘭一起出現在視線範圍內。一瞬間,花店裏的氣氛完全變了樣。
歐比旺習慣性在路過花店時揚着大大的微笑尋找奎剛好阿納金,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店裏的三位女性同時向他招了招手一同走向他。
“沙庭,希瑞,文崔斯,你們怎麽到這來了?”歐比旺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不敢置信。
“想我……們,了嗎?”希瑞率先用一個大大擁抱表達了自己的思念,“你是不是有點瘦了?”
“這地方不能和科洛桑比,瞧瞧,嬰兒肥都不見了,”文崔斯等希瑞放手後,伸手直接捏了捏歐比旺的兩頰,“沒有以前可愛了。”
“好久不見了歐比旺,”沙庭等那兩人都結束了才出聲,她并沒有選擇肢體上的碰觸,而是将向日葵遞給歐比旺,“生日快樂。”
“嘿,這可是犯規,”在歐比旺接過向日葵後,希瑞從懷裏摸出一個純銀的項墜,“原力之神,警察的守護神,畢業的時候就想給你的,哪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今天終于逮到這個機會給你了。”
“我可沒她們這麽多小心眼,”文崔斯抿着嘴,打開沙庭的車的後排門,從裏面拿出一個九寸的蛋糕,打開蓋子,蛋糕上是歪歪扭扭的裱花和詭異的紫紅色奶油,“沒下毒。”不甘不願的擠出這麽一個總結。
“你們……”歐比旺被結結實實的感動到了,眼眶都不自覺的微紅。
他知道這三個女孩兒一直對他抱有超過友情的情感,但只是為了他一個小小的自己都忘了的生日,就從科洛桑那麽遠一路開車過來看他。沙庭的父母一定不同意,作為模範乖乖女她必然是違抗了他們,興許還是沒打招呼直接跑了出來;希瑞和他從小青梅竹馬一起玩到大,當時放棄了保送的大學硬學他也考警校;文崔斯,或許解刨屍體時眼都不眨,但做蛋糕這種被她自己嫌棄的娘炮事,換了以前是絕對不可能做的。
“噢,”昆蘭一把勾住歐比旺的脖子,“真有你的,”他的眼睛盯着文崔斯笑逐顏開,“我還以為你是真不近女色呢,竟然是個假正經。”
“昆蘭,別胡說,她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連忙解釋,“你拿我開玩笑沒事,別壞了她們的名譽。”
“嘿嘿別緊張,”黝黑的警員輕拍他的肩膀,“美女們,既然是歐比旺的生日,你們又大老遠從科洛桑跑來,今晚不醉不歸如何?”
“就怕先倒的是你。”不滿對方的視線,文崔斯瞪了他一眼。
“奉陪到底。”希瑞挑了挑眉。
“我們是有很多事要聊,請帶路。”沙庭自然不甘示弱。
“我能去嗎?”突然阿納金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歐比旺……哥哥,我不是你的朋友嗎?”
“不,不,阿納金,我們沒有要去喝酒,”連忙推着孩子想往回走,“他們只是随便說說。”
“想去就去吧,”奎剛倚在花店門口,“別被阿納金牽着鼻子走,他會得寸進尺的。”
“沒勁。”心裏想着我還不是為了幫你!阿納金扭頭就蹬蹬跑上樓回自己房間去了。
“奎剛,我……”
“生日快樂歐比旺,”奎剛微笑着,“年輕人出去聚聚很正常,她們都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嗎?”
“我會早點回來。”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對鄰居做出這樣的保證,他的确很久沒見朋友們了,也真的很被她們感動,自己住的地方又不能請人進去坐坐,一起去喝一杯是個不錯的選擇。但這樣跟奎剛做出早點回來的保證,無論怎麽想都太奇怪太……暧昧了……
“那位慈祥的大叔是你鄰居嗎?”希瑞在去酒吧的路上問道。
“恩,一直很照顧我。”歐比旺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奎剛每天的笑容。
“那位大叔看起來人真的不錯,有他照顧我……我們也比較放心。”沙庭點點頭。
文崔斯沒有發表意見,她根本沒聽見,就只顧着讓昆蘭別盯着她問各種奇怪的問題了。
“說起來你們怎麽找到我的住處的?”
“哦,”希瑞解釋,“你知道那個西斯組織吧,我們特別行動組已經盯了他們很久了,有可靠情報他們的二把手達斯摩爾最近出現在納布,我申請過來了解情況。自然就會去當地警局,當然就會聊起你,似乎你們警局的人都很關心你的終身大事,一聽到有女人聲稱是你的紅顏知己就一股腦兒什麽都說了。”她補充道,“這樣不好,安全漏洞真多。”
歐比旺滿臉黑線,五大三粗的男人們八卦起來一點都不比女人含糊啊。
奎剛這一晚并沒有睡着,他一直等着對面閣樓的燈亮起來,然而直到天亮也沒有人回去的跡象。
阿納金早上起來就知道事情不太對,一向不會耽誤他早飯的奎剛有些失神的打碎了兩個碗,把蛋也煎焦了。他搖了搖頭随手打開電視。
“奎剛……老爹!你快來!”他驚叫起來。
早新聞上循環播放着西斯組織二頭目被抓,抓捕過程中有兩名不當值的政府工作人員受傷,正在醫院搶救。電視上特寫着歐比旺和文崔斯昏迷着躺在擔架上被分別擡上救護車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