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陸衡看顧佳佳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很不理解。他也沒幹什麽啊？顧佳佳笑什麽？他有哪裏搞笑嗎？
但笑總比哭好。陸衡真的一點也不想看見顧佳佳哭了。
好不容易顧佳佳笑夠了，她也精神的睡不着了。
顧佳佳本來就睡了一覺，又經歷了這麽多驚心動魄的事情, 她就不困。這會被陸衡這麽一逗，顧佳佳更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顧佳佳睡不着，她就想有個陪她一起睡不着。于是，顧佳佳小聲地問陸衡：“你困嗎？你想睡覺嗎？”
陸衡是困的，也是想睡覺的。他今天來福喜村是臨時起意, 根本沒想在這裏多待。但既然顧佳佳這麽問了……陸衡瞬間元氣滿滿的回答：“我不困, 也不想睡覺。”
然後顧佳佳就愉快的和陸衡聊起了天。
“太好了。我也不困，我們來說說話吧。”
“……好。”
興沖沖的說完這句話，顧佳佳卻發現，一時之間, 她找不到要和陸衡聊的話題。
顧佳佳和陸衡根本就不熟，今天是她們第一次見面。以前她連陸衡是圓是扁都不知道。而且她還編了一個她暗戀陸衡, 對陸衡求而不得，遠走他鄉的狗血故事……也不知道陸衡心裏是怎麽想她的？
“你今天怎麽來福喜村了？”
最後的最後, 顧佳佳挑了一個，類似于吃了嗎, 今天天氣好嗎, 這種最安全的話題下手。
“今天張大牛的烈士撫恤金批下來了。之前他們這邊催的急, 大牛的媳婦一個人, 帶着孩子不好過, 我想早點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就連夜拿錢過來了。”
陸衡回答的一板一眼。不像在聊天, 更像是在和領導彙報工作。
“哦, 這樣啊。張大牛的事情我聽說了。你節哀, 他是個英雄，你們都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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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祖國和人民會記得他的。”
“……”
陸衡把天聊死，顧佳佳瞬間沒話說了。
“說起來，我和張大牛家的還挺有緣分的。我剛來這裏，知青點沒地方住，就想找地方租房子，正好張大牛家的房子空着，孩子沒人養，又要花錢，我就……”
“什麽？你說什麽？”
顧佳佳的尬聊被震驚的陸衡打斷了。
陸衡蹭的一下坐了起來。看着顧佳佳滿眼的不可置信。
“沒……沒什麽啊？”
顧佳佳不明就裏，看着激動的陸衡，不知道她哪句話說錯了。
“你想問什麽？”
“你剛剛說張大牛的孩子沒人養？怎麽可能？嫂子呢？她不是一直和小虎在一起嗎？張小虎被丢在這裏，張大牛的媳婦去哪了？”
陸衡說話間，看着顧佳佳的目光黑沉沉的，好似蘊藏着巨大的風暴。讓顧佳佳覺得，這樣的陸衡，确實有了點小說裏說的狠辣軍官的意思。
躺着點頭費勁，顧佳佳索性也做了起來，裹着被子，靠在床頭，和陸衡聊天。
“是啊。我就是看張小虎可憐，才花了一百塊錢，租了張大牛家當落腳點的。至于張大牛他媳婦，據說是回娘家改嫁了。”
“你怎麽了，怎麽那麽激動？”
“你不會是看不慣女人改嫁吧？張大牛他媳婦抛下孩子改嫁，确實不對。但她也有改嫁的權利。她才二十出頭，你就讓她給張大牛守一輩子，這太強人所難了吧？”
顧佳佳狐疑的打量着陸衡，似乎是沒想到，陸衡是這樣的封建老古董。
看的陸衡臉色難看的解釋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這一個星期，天天都能收到張大牛媳婦給我寫的信，信裏她明明沒有要改嫁的意思。她說她獨自一個人帶着孩子，活的很艱難。她說她沒錢，沒人可以依靠，只能把部隊當寄托，天天給我寫信。”
“她明明很善良，很堅強……我就是看她生活這麽艱難，才會在撫恤金下來的第一時間給她送過來。她……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現在大牛的兒子，真的沒人養嗎？”
陸衡說着，遲疑的看着顧佳佳。希望顧佳佳能給他解惑。
張大牛的媳婦，陸衡雖然沒見過。但從張大牛的口中，陸衡知道，她是一個孝順、善良又很堅強、能幹的好姑娘。
陸衡不信，這樣的人，會在張大牛剛死，還屍骨未寒的時候，就丢下張大牛的孩子，獨自跑路。
這和她信上寫的也對不上啊？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陸衡迷茫不解，顧佳佳卻見多識廣。只憑張大牛的媳婦寫信給陸衡訴苦這一點，顧佳佳立刻嗅到了一點不同的味道，懂了那位遺孀的想法。
還能怎麽回事？就是人家确實想改嫁，而且心氣還不低，瞄上了陸衡這個高富帥的好男人了呗。
事實很可能就是這麽個事實，但顧佳佳識相的沒有直接說。有時候男人和女人想的不一樣，顧佳佳不想在事情不明朗之前，在陸衡面前诋毀這位遺孀。
說到底，陸衡現在信任那個遺孀，多過信任她。顧佳佳才不會，冒冒然，傻乎乎的跳出去，當那個挑破窗戶紙的壞人。沒憑沒據的事，她說再多，也是胡亂猜測。
“張大牛媳婦到底怎麽回事，我也不太了解。但他兒子确實是在這邊，鄉親們輪流養着呢。我白天的時候，還去看過他，長的不太好，又瘦，又黑。”
顧佳佳這麽一說，陸衡就有點坐不住了。他掀開被子，起身就要去找張小虎。
“唉，你快回來。”
顧佳佳叫住了鞋都不穿，就想往外跑的陸衡。
“陸衡，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張小虎肯定早就睡着了，你找到他能幹什麽？而且，你知道張小虎在誰家嗎？你就急吼吼的往外跑？”
顧佳佳的話，讓焦急不已的陸衡，頓住了腳步。
也是，他這時候去找張小虎确實不太妥當。可……張小虎過的不好，陸衡又很揪心。
看陸衡這樣為張小虎擔心，顧佳佳對陸衡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再開口，顧佳佳的語氣，不知不覺更加溫柔了一些。
“陸衡，你別聽風就是雨啊。你都不聽我把話說完。”
顧佳佳說着，故意嬌嗔的白了陸衡一眼，才繼續道：“張小虎長的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媽突然離開他，他驟然被斷奶，餓的。福喜村這裏又窮，除了米湯，沒有他能吃的東西，吃的不好，他才餓得瘦了。至于黑，這邊的小孩，就沒有太白的。”
“而且你放心，我昨天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已經給張小虎送了一袋奶粉過去。張小虎口糧有了，每天能吃飽喝足，不出半個月，張小虎肯定會重新胖起來的。”
顧佳佳說着，俏皮的對陸衡眨眨眼睛，一副她是不是很能幹，求表揚的樣子。
陸衡焦躁的心緒，被顧佳佳的溫柔撫平。他看着顧佳佳，認認真真的說了一句：“謝謝”。
陸衡的感謝，陸衡的認真，和陸衡微紅的眼睛，讓顧佳佳瞬間沉默，心情也跟着沉重起來，裝不下去可愛了。
“不用謝的，當初我和張小虎是一樣的。”
顧佳佳說的是原主，但顧佳佳想的确實她自己。從親緣這一點上來講，原主其實比顧佳佳幸運。
原主雖然親爹去世，被親媽抛棄，但她還有一個真愛她的養父。顧佳佳卻從出生起就是孤兒。
在現代的時候，顧佳佳可以說是火遍大江南北，國內國際。可以說只要會看電視，會上網的，會逛商場的人，那多多少少都會聽說過她。
顧佳佳以為她火了之後，會有親人來找她認親。為此她和她的團隊，還準備了一系列的應對方案。顧佳佳都想好了，對方要是極品，她要怎麽打發；對方要是講理，她又該如何和他們相處。
可是，讓顧佳佳失望的是，直到她胃癌去世，也沒人來找她認親。不說親生父母，連個可能認識她父母的路人，或者來碰瓷的騙子都沒有。
顧佳佳就好像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在那個世界上無根無萍，永遠都少一份歸屬感。
現在更慘，她連她自己都丢了，現在她成了書裏的工具人，随時可能被劇情拉去祭天。
顧佳佳越想越覺得失落。
顧佳佳的聲音很輕，含糊的仿佛她沒開過口。
但陸衡的耳朵靈敏，卻把顧佳佳的話都聽進了心裏。
看着顧佳佳難過，陸衡很想說一些安慰顧佳佳的話。可是，想了半天，陸衡發現他除了軍事理論，根本不會說安慰人的軟話。
陸衡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能讓顧佳佳開心起來。
憋了半天，想到顧佳佳剛剛歡快的笑容，陸衡回到他的粉嫩嫩的被窩，乖乖躺好。然後，陸衡仰着頭，對顧佳佳說起了他和戰友一起訓練，一起殺敵的那些往事。
雖然陸衡不會講故事，把熱血的疆場故事，說的幹巴巴的流水賬一樣，但他這樣努力的找話題，和顧佳佳尬聊的樣子，還是逗笑了顧佳佳。
顧佳佳發現陸衡這人真的很對她胃口，很有意思。
不想陸衡一個人說的太尴尬，顧佳佳特別捧場的，時不時的問一句然後呢，結果呢。等陸衡說完一個故事，她再捧場當迷妹，誇陸衡好棒，好厲害。
兩個人就這樣在夜色中，低低的聊着天。不知道說了多了久，然後一起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