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物鐘把陸衡喚醒的那一刻, 看着陌生的房間，陸衡有一瞬間迷茫。

等陸衡眨眨眼睛，昨晚的記憶漸漸回籠。陸衡才想起來, 哦，他在張大牛家呢。

昨天由于顧佳佳聊天特別會捧場唠嗑，陸衡不知不覺打開了話匣子，就有點收不住了。

陸衡本來是困的，後來說精神了, 然後和顧佳佳唠嗑唠到兩個人都筋疲力盡, 不知不覺睡着了。

如今清醒過來，陸衡想到他昨天答應的，幫顧佳佳賣化妝品的事情，一時之間有點為難。

昨天迷迷糊糊, 只想着顧佳佳有困難，他必須要給她提供幫助。完全沒空考慮他能不能幫, 會不會幫。現在腦子清醒了，陸衡開始犯難了。

他一個當兵的, 天天呆在軍營，哪會賣東西啊。

對陸衡來說, 找黑市不難, 難的是他怎麽和女同志開口, 把顧佳佳的化妝品給賣出去。

賣糧食, 布料什麽的還能湊合。可賣化妝品, 還是女士專用的護膚品, 那可就太難為陸衡了。

他一個大男人, 跑去找人家女同志賣膚護品？就算他長的好看, 就算他穿着軍裝, 他恐怕也得被人家罵變态，或者報警被警察抓吧？

這對陸衡來說，簡直比他在戰場上打輸了還恐怖。

可為難歸為難，陸衡是一個說到做到，信守承諾的人。既然他答應了要給顧佳佳賣東西，那再難他也會辦到。

活人不會讓尿憋死。陸衡相信以他的本事，他肯定能把這事，辦的漂漂亮亮的。

沒了後顧之憂，陸衡掀開被子，準備起床。

剛一擡胳膊，顧佳佳給他包紮的紗布，毫無預兆的，啪的一聲掉了下來。

見狀，陸衡身體瞬間僵硬，緊張把視線投向床上的顧佳佳。還好顧佳佳還在睡，沒有被他這邊的動靜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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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顧佳佳睡得那麽香，那麽乖，連個身都沒翻。陸衡瞬間放松了下來。

好險，這要是讓顧佳佳抓包了，再惹哭她可怎麽辦？好險，好險。

陸衡後怕的趕緊撿起了掉下來的紗布，準備毀屍滅跡。

昨天的繃帶實在是纏的太緊，短時間內陸衡可以若無其事的裝沒事人，可當他躺進被窩，身體逐漸放松後，那緊繃的另人難受的繃帶，陸衡就受不了。

不想一個晚上都被這樣纏着，醒來後半身不遂。陸衡在油燈熄滅後，趁着顧佳佳不注意，悄悄的，拆了他肩膀纏繞的紗布。

漂亮的蝴蝶結被解開的那一刻，陸衡覺得整個世界都美好了起來。

這紗布陸衡其實根本用不上。這點小傷，包紮陸衡都閑浪費。但擡頭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顧佳佳，陸衡心底嘆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誰讓顧佳佳是因為他來的同平，還受了這麽重的傷呢。傷員本就脆弱，他就別再這種小事情上，刺、激她了。

趁着顧佳佳還沒發現，陸衡認命把紗布又重新纏回了他的肩膀上。

也幸虧陸衡的傷假還沒結束，他今天可以不用趕回部隊。不然，讓陸衡手底下的兵，看到陸衡把自己包成這樣，他們得吓死。

陸衡是出了名的不怕苦，不怕累。曾經，因為麻醉藥不夠，陸衡幹過不打麻藥，面不改色，直接讓人從他腿上取子彈的事情。

子彈取出來之後，陸衡秉着輕傷不下火線的原則，和戰友們并肩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才在勝利後，拖着殘軀和大家一起撤離。

這樣的陸衡，他願意把自己包成這樣，會讓陸衡的兵誤會陸衡要麽是胳膊廢了，要麽就是快死了。不然，以陸衡的堅強，他不會允許他自己，被包成這不利于戰鬥的樣子。

可原則嗎，就是用來打破的。陸衡覺得他對不起顧佳佳，他現在有義務哄着她。

反正也不難，只是肩膀包的厚一點，陸衡完全可以接受。只要顧佳佳不哭，陸衡自己難受點，完全不是事。

就是這蝴蝶結有點難系，陸衡努力了半天也沒成功。最後陸衡把繃帶打了一個死結，然後把它的剩餘的一點邊邊，抻出了一個蝴蝶結的形狀，假裝它是個蝴蝶結。

搞定了紗布和繃帶，陸衡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的起床。怕他疊被子的聲音太大，吵醒顧佳佳，陸衡把被窩保持原樣，打算直接出門去鍛煉。

當兵的人，沒有懶骨頭。陸衡這樣的強者，更是過不了睡懶覺的好日子。

今天這地方不适合晨練，陸衡就打算把張大牛家的院子收拾幹淨。這樣一邊幹活，一邊鍛煉，一舉兩得。

陸衡靜悄悄的出了卧室，盡量小心翼翼的去推屋門。陸衡以為他足夠小心，基本沒發出什麽聲音。顧佳佳卻在他離開卧室的那一刻就醒了。

昨天晚上顧佳佳意外的睡得很不錯。一個噩夢沒做。一夜好眠，一覺到天明的顧佳佳，醒來後心情很不錯。

迷迷糊糊中，顧佳佳忘了昨天的事，也忘了她受傷的腳。所以當顧佳佳繃直雙腿抻懶腰的時候，瞬間被疼得啊的，慘叫出聲。

“嘶……”

顧佳佳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夜過去，顧佳佳的腳更疼了。

顧佳佳正眼淚汪汪的揪着被角，罵壞蛋的時候，聽到動靜的陸衡，立刻從門口折了回來。

“怎麽了？我吵醒你了嗎？”

聽到陸衡的聲音，又疼又委屈的顧佳佳，立刻像找了親人似的和陸衡訴苦：“嗚嗚，我腳疼，腿也疼，嗚嗚，真的好疼，比昨天還疼。我感覺我的下半身，已經不是我的了。嗚嗚，好疼。我的腿是不是要廢了啊？”

顧佳佳哭的這麽慘，陸衡聽了揪心又着急。

“你等我一下，我點燈給你檢查一下。”

太陽還沒出來，清晨的屋子裏，只有一層灰蒙蒙的光亮，跟本看不仔細。

怕顧佳佳身上，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傷口，陸衡舉着油燈，仔細的給顧佳佳檢查。

還好沒有別的傷口，顧佳佳腳上的傷，他也确實都處理好了。陸衡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來。只是一夜過去，顧佳佳的傷口有些發炎，所以看着更嚴重了一些。

陸衡看着腫的大了兩圈的小腳丫，皺眉心疼。卻沒有辦法讓它快速康複。

“我再給你換一遍藥吧，你再吃點消炎藥和止疼片，養半個月以後，應該就不疼了。”

陸衡說的輕巧，顧佳佳卻不信。

傷筋動骨一百天，哪可能半個月就好？顧佳佳覺得，她這個傷勢，她一個月後能夠下床，都是好的快的。

有了昨天的經驗，陸衡這次下手又輕了很多。顧佳佳昨天咬了人家一口，給人家咬到舊傷複發，她今天也不好意思再無理取鬧。

好不容易，等陸衡把顧佳佳的腳給處理好了。顧佳佳突然又遇到了新的問題。

昨天晚上睡前顧佳佳喝了半杯水，她晚飯吃的又是稀粥。然後她已經一個晚上沒有上廁所了。

消化了一晚上的湯湯水水，顧佳佳現在急需去解決一下。

剛剛腳疼的時候，顧佳佳顧不上別的。現在顧佳佳的腳沒那麽疼了。顧佳佳就有點忍不住了。

人有三急，根本不是能忍住的事。

顧佳佳也不想忍。可她腳疼，腿疼，下地都費勁。讓她自己走到廁所，那顧佳佳能疼死。

可不去又不行。

顧佳佳靠在床頭，左扭右扭，心煩意亂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怎麽了？”

顧佳佳這麽焦躁，心細的陸衡當然立刻就發現了。他以為顧佳佳又有哪裏不舒服。

陸衡關切的眼神，瞬間讓顧佳佳臉色爆紅。

這，這，這讓她怎麽和陸衡說嘛？

陸衡不是她的誰，沒義務伺候她上廁所。而且她一個漂亮姑娘，也說不出口讓陸衡送她去上廁所的話。她顧佳佳也是要面子的好嘛。

顧佳佳這時候，就特別懷念現代的輪椅和抽水馬桶。有了它們，她哪用得着這麽尴尬。

實在是忍不住了，顧佳佳才鼓起勇氣對陸衡說：“我想下床。但我的腳太疼了，你能幫我做一個輪椅嗎？”

最終顧佳佳打算再忍忍，退而求其，先把輪椅搞到手再說。

人生總不能一帆風順，顧佳佳覺得她還能再堅持，堅持。

但陸衡多聰明的一個人啊。

聽話聽音，顧佳佳只是向陸衡提了一個想要下床的要求，陸衡就懂顧佳佳是想上廁所了。

相比顧佳佳的尴尬，陸衡倒是接受良好。

曾經陸衡戰友生命垂危的時候，導尿管都用過。扶傷員上個廁所而已，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樁。

“你等我一下。”

陸衡在張大牛家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大碼的鞋子。

也是，這張家的東西，顧佳佳住進來之前，肯定都收拾幹淨了。

這麽想着，陸衡不再白費力氣。脫下了他的軍鞋。

好在陸衡今天穿的不是軍靴，而是高幫的膠底軍鞋。也好在陸衡愛幹淨，他腳上的這雙鞋，是他來福喜村之前新換的。陸衡更慶幸他沒有腳氣，鞋一點也不臭。

不然陸衡可不好意思，把他的鞋給顧佳佳穿。

軍鞋脫下來後，陸衡解開鞋帶，把鞋後跟摁下去，讓他的軍鞋瞬間變成一個大口的拖鞋。

弄好之後，陸衡沒和顧佳佳商量，把他的鞋輕輕的套在了顧佳佳的腳上，歉意的說道：

“你家沒有大號的鞋，你先穿我的将就将就，等一會我出去，給你買新鞋回來。”

“也是我考慮不周到，忘記了你現在不方便上廁所的事。這次大家都還沒醒，沒有辦法，只能我抱你去。但你別害怕，下次我肯定找個大嬸幫你。等一會大家都起來了，我就去找村長，讓他幫忙在村裏找一個大嬸照顧你。”

怕顧佳佳不同意，也怕顧佳佳害怕，陸衡啰啰嗦嗦的說了一大堆。然後試探着去抱顧佳佳，看顧佳佳沒反抗，他才光着腳，把顧佳佳送到了廁所門口。

等顧佳佳在廁所門口站穩了，陸衡快速的走開，不讓顧佳佳為難。等顧佳佳好了，叫他的時候，他才再次回來，抱顧佳佳回屋。

知道顧佳佳是個講究的大小姐，陸衡在顧佳佳回來後，又給她打水，讓她好好的洗漱了一下，他才出去，去忙他的事情。

顧佳佳被陸衡伺候的臉色爆紅，非常不好意思，根本不敢直視陸衡的眼睛。

要不是憋不住了尿床上更丢人，顧佳佳真的寧可忍着。

等顧佳佳解決完了個人問題，洗漱過後，神清氣爽的躺回床上，看着陸衡忙裏忙外的矯健身影。

顧佳佳突然就不尴尬了。

反正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她狼狽的樣子，陸衡見過不少了，也不差今天早上這一樁。

有些人，就是尴尬着，尴尬着，突然就想開，不尴尬了。

上廁所而已，誰不上廁所？

對陸衡尴尬，更沒有必要。

有人願意無條件對她好，她高興都還來不及，幹嘛要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