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聽不到◎

這是周則彥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林一玫。

或是說,真正的林一玫。

一身警服穿着她的身上,她的眼眸微微低垂,眉頭緊蹙,神色嚴肅在問話。不知是何緣故,她的額頭浸了一層薄汗,在燈光照耀下點成星。

這倒是讓周則彥想起他們高中時。

林一玫作為學校的風紀委員,常常在校門口檢查學生着裝問題,那時她還留着長發,紮了高馬尾,穿着校服站在陽光之下,像是在映照此刻的她。

她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正義感。

可周則彥不是,他時常逃課,次次都被林一玫抓回來。她總是揪着他的衣領,摁在牆上,要他安分點。

周則彥哪裏受得了,總是和她對着幹,跳窗翻牆,壞事他全幹了個遍,如今回想起來似乎就是為了氣林一玫。

他習慣了這樣,所以在找不到林一玫以後變得無所适從,像是徹底沒了生活的樂趣。

在去ZQ找林一玫那天,梅岚告訴他林一玫是警察,做編輯只是工作需要時,他還是錯愕幾分。

不可否認,他又一次被林一玫耍了。

就如同當年一樣。

周則彥一直自诩風流,卻不曾真正有過什麽情史,他認為,浪子并非和女人捆綁在一起才是浪子。

若真要論常人那套理論,林一玫怕才是那個風流之人。

哪有人,睡了人就跑的。

他從未被人這麽對待過。

做完筆錄,林一玫沒看周則彥,讓人帶他離開。她的眼神冰冷,仿佛在看陌生人。

周則彥輕聲笑了,默默退了出去。

林一玫背對着周則彥,只敢借着遠處鏡子看一眼他的背影,她承認,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慌了。

柳賓元過來時,林一玫已經處理好現場的事,無關人員已經遣散,等着柳賓元的指示。

“做得好。”柳賓元說,“人已經找到了,一會兒帶回警局調查。”

“是。”

林一玫跟着柳賓元離開現場,還未走到警車跟前,她看到正在等她的周則彥,眼神交錯不過須臾。

誰也沒主動找誰。

回了警局,審完犯人,林一玫換了警服回家。今天見到周則彥變成了一個小插曲,沒有她想的爆發,平平靜靜地過去。

進家門時,林一玫換鞋時扶了下衣架,摸到了挂着的那天圍巾,她眸光頓了頓,沉默很久。

林一玫洗了澡,拿了本時裝雜志窩在切沙發上看,這是她除了抓犯人和訓練唯一的樂趣——看時下最流行的風格。

翻着翻着,有幾頁的內容是君弘旗下的品牌,風格大多以中式元素為主,只适合走秀,并不日常。

後半部分會有君弘的介紹,大多說的是周則彥如何如何開拓市場,他有多優秀,林一玫比任何人都清楚。

靠在沙發上,許是室內溫度太暖,林一玫看着看着睡了過去,夢裏回到了南城一中的教室。

林一玫緩緩睜開眼,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跡,她下意識往斜後方看了眼,那個位置的周則彥穿着校服,挽着衣袖,卷起課本作勢要敲打身邊的男生。

她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停下動作,朝她看來,散漫的笑:“幹嘛?”

林一玫起身,走過去,指着周則彥手裏的課本,毫不留情道:“周則彥,損壞課本,扣三分。”

其他人哈哈大笑:“扣沒了都。”

林一玫回到座位上打開筆記本,作勢要扣分,周則彥從後面追過來,看着筆記本随意劃得兩筆,并未扣分。

周則彥拍了拍林一玫的肩膀,笑說:“不愧是我兄弟,就知道你不會這麽對我。”

“你別貧。”林一玫睨了他一眼,“逃課還是要記的。”

周則彥哪裏顧得上聽最後一句,跑出門的速度比自己的聲音還快,丢了一句:“記得幫我點到。”

“周則彥!你回來!”

林一玫喊他,他已然聽不見了。

這是林一玫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也是最後一次。後來她再也沒對誰動心,仿佛世間萬千,都不能與他比對。

林一玫不會在原地等待周則彥回頭,她不是這樣的性格,所以她才會毫不猶豫地轉身,看都不看一眼。

可惜,她只覺得可惜。

他聽不到。

林一玫輪休,再請了一天假,兩天的時間去一趟南城找那個彙款的人,想問問他裴異到底在哪裏。

這五年來,除了彙款,她沒有一點他的消息。

為了節省時間,林一玫一早便到了南城,她先去了那家湯面店。這會兒時間還尚早,店裏只是在準備配菜和揉面,并未有什麽客人。

林一玫拿着照片找到老板,禮貌問道:“請問您是楊順嗎?”

楊順手裏全是面粉,看了眼林一玫,眼神躲閃:“不、不是。”

“我來找您有很重要的事。”林一玫看了出來,解釋說,“您能告訴我嗎?”

楊順扭頭要走:“我……我真不知道啊。”

林一玫沒法子,只能拿出警官證來,說道:“請您配合我的工作。”

楊順這才傻了眼,慌張道:“警察同志,這……我就是打個錢啊,沒幹什麽壞事啊,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林一玫收了手,慢慢問:“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是我兒子。”

“兒子?”

“是。”楊順嘆氣道,“他是律師,他的委托人讓他這麽做的。”

楊順說,五年前的一天,他兒子突然給他一個卡號,要他每隔一段時間往裏面彙一部分錢。

如果林一玫找來,咬死也不能說出口。

林一玫問:“你認識我?”

“有你的照片。”楊順說,“雖然頭發什麽都不一樣,但一眼就能認出來。”

“照片呢?我看看。”

楊順進去拿了個相簿出來,翻出來一張照片,因為保存的很好,并未有泛黃的痕跡。

照片裏是她高三時拍的一張,紮着高馬尾,站在一棵樹下,雙手背後,眼底的笑意滿滿。

是裴異拍的。

林一玫摸了摸那張照片,連她都沒有這張,她記得,那天裴異說洗出來給她。

後來裴家落魄,那些人為了財産争吵不休,只有裴異下落不明。

“我可以……”

雖是自己的照片,林一玫卻不好意思開口。

楊順看出她的意圖:“可以,可以。”

林一玫笑了笑:“謝謝。”

楊順不知內情,林一玫只能去找他兒子楊茗朗,或許他知道的更多。

出了湯面店,林一玫給楊茗朗撥了電話過去,詢問他是否有時間出來聊聊,那邊的回複是得等他下班。

林一玫理解,挂了電話先去找了個酒店住下。她把酒店位置和房號發給了楊茗朗,希望他有時間可以聯系自己。

發完短信,她躺在酒店床上,看着照片,她自己差一點都快忘了自己以前的模樣。

她不喜歡自己這樣,或許對于很多人來說,十幾歲的年紀幹淨美好,是最應該懷念的才對。

昨晚在飛機上沒怎麽睡,今天跑了一上午,林一玫困得不行,抱着照片睡了過去。

周則彥從會議室出來已是下午,秘書抱着一堆文件要他簽字,他瞥了眼,徑直朝辦公室走。

秘書陳薇薇跟在後面很是謹慎,自家老板從北城回來以後就這樣了,工作狂似的一個勁開會應酬。

再過幾天就是春節,可不能為此加班。

陳薇薇把文件放桌上,說道:“楊律師已經到了。”

周則彥擡眼,捏了捏眉骨:“他來幹什麽?”

“關于和TK控股的合作事宜。”

“嗯,要他進來吧。”

楊茗朗跟着陳薇薇進來,正彙報到一半手裏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陌生號碼原本準備挂斷。

周則彥許是太累,脾氣沒發作,擡手讓他出去接。

楊茗朗接完林一玫的電話,進來時周則彥換了個位置,靠在沙發上休息,察覺他進來,随意道:“坐着說,站着頭暈。”

“是。”

楊茗朗說完和周則彥提了合約上一些漏洞,瞧着他已是疲乏得很,這樣說下去也沒什麽效果,他不打算繼續,說完便起身出去。

人走了有好一會兒,周則彥才被手機震動吵醒,比鈴聲還要讓人讨厭。他煩躁的睜開眼,差點就摔了手機。

周則彥拿起手機看了眼,原沒有看的打算,準備讓陳薇薇拿出去給楊茗朗,卻看見短信開頭的幾個字,忽而笑出了聲。

「楊律師你好,我是林一玫,剛剛和你通過電話的,有時間的話希望我們可以面對面聊聊,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希望你能和我見一面。」

下一條是酒店位置和房號。

周則彥把位置轉發給自己,順便删了楊茗朗的短信,将手機放在桌上,讓陳薇薇把手機還給楊茗朗。

陳薇薇剛準備退出去,又被周則彥叫住,她看着周則彥的表情有些後怕,怎麽就突然開心了?

變臉變得這麽快嗎?

周則彥靠着沙發,閉着眼說:“跟楊茗朗說,換個號碼。”

陳薇薇不解,但又不能多問,拿了手機打電話給楊茗朗才發現他的手機在自己手裏,只好聯系事務所給他送了去。

留周則彥在辦公室裏,盯着那串陌生號碼出神。他指腹碰了碰屏幕,低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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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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