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搞搞事業

是夜,夜色涼如水,月光白若霜。

百無聊賴之際,魏止披着裴殊給她準備的毛茸茸的披風,信步在庭院走走。

如今的魏府已然顯得空空蕩蕩,沒人住不說,便是些值錢的家當也被魏止搬的所剩無幾了,冷清之意昭昭。

魏止感慨萬千的在庭院兜兜轉轉,最後走到那顆百年梧桐之下。她想到,大約兩個月前,她便是在這棵樹下慨嘆背井離鄉,并且第一次對裴殊有了絲絲心動。

人生之奇妙,便在于它的不可預料,正是這種不可預料,才是希望的根本。

魏止這輩子都不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一頭栽進一個女人的懷裏,并且以如此之快的速度,便對她丢盔棄甲,甘為下臣。

此時,梧桐葉已落盡,地上空留些枯葉,給秋夜徒增層層蕭索。

魏止彎腰撿起一片,坐在兩月前坐過的石凳上,胳膊放在石桌上,轉動着手裏那片金黃。她不由得嘴角便浮起了一抹笑意,擡頭遙望夜空中清亮的圓月,思念之心已遠遠的寄托給了它,期望它能把她炙熱的心意捎到那人的身邊。

也不知道她睡下了沒有?

魏止想着,便不禁搖頭苦笑,自嘲道:“這才哪跟哪,便開始想她了?也不知人家想不想你呢!魏子卿啊魏子卿啊,你可真沒出息哪!”

魏止便無奈的唉了聲,将枯葉放在石桌,轉身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魏止洗漱完畢,用了早餐之後,便往錢莊去了。

一大早,錢莊人不算多,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個人過來辦理業務。

魏止跟着牛叔上了二樓辦事處,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是牛叔在幫忙打理錢莊。以前父親在世的時候,牛叔就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魏止接手錢莊,也依然對牛叔頗為信任。

“兩月不見,莊主的氣色好了不少。”牛叔用他那慈祥又親切的眼神将魏止看着,他算是看着魏止長大的,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孩子看待。

“可不嘛,人逢喜事精神爽。”肖年為魏止倒了杯熱茶,便緊跟着笑道,“牛叔你可不知,咱莊主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着呢,不僅美人在懷,而且平步青雲!”

“是嘛!”牛叔很是給面子的應和,“唉,若非當時我這身體不争氣,非得去參加莊主的婚禮。”

“不打緊,牛叔當時身體抱恙,那是不得已,您的心意我都明白。”魏止沒有不滿的意思,甚至還關心牛叔的身體狀況,“近來,身體可好?”

“好,硬朗着呢,莊主不必挂懷。”牛叔為了證明他話的真實性,故意往胸膛拍了拍。

“那便好。”魏止便放心了,“我不在,錢莊的大小事務便都落在您的身上,壓力屬實不小,您千萬得注意身體。如那些小事瑣事便交給手下的人去做便可,莫要凡事都親力親為。”

牛叔說來也年過半百了,魏止還是比較擔心他的身體。

“莊主放心好了,我心裏有數!”牛叔心懷感恩,對魏止有力的回應。

“将來,褚縣這邊的分號還需仰仗着您,您多辛苦。”魏止語重心長的囑咐道。

“莊主放心将這裏交付我來打點,那我必定鞠躬盡瘁。”牛叔壯志滿懷道,滄桑的瞳孔裏散發出銳利的目光。

魏止自然是放心,只是她在心裏盤算,需要培養幾個年輕心腹,方能減輕牛叔身上的負擔。

轉移錢莊發展的重心并非一件小事,這涉及到資金的分配與流通,以及對現有錢莊發展的影響,需得慎重才可以。

魏止坐在錢莊的二樓,細細思考了許久。倘若她把大部分資金運去蘆州,褚縣這邊褚縣資金周轉會有不小的壓力,如今競争壓力也不小,萬一遇到惡性競争,遠水救不了近火,這很可能是致命的問題。

但若是運去蘆州的資金不足,便根本不足以在那邊立穩腳跟。哪怕她的靠山是業親王,可她也不能伸手問他要錢啊。

思來想去,魏止想出了一個辦法,那便是拉同盟,走雙贏的路子。

在褚縣,最大的錢莊便是魏氏的同圓錢莊,其次便是城東柳氏的啓衆錢莊。雖說啓衆的實力和影響力遠不及同圓,但就褚縣來說,還算是根基比較紮實的一家,只不過近幾年開始走下坡路了。

啓衆的前任當家因病卧床,現在的當家人便是柳家的少爺,柳玄號。此人年方十六,初出茅廬,掌權不久,多少是差點火候,族內不少人對他虎視眈眈,其臨危受命,壓力委實不小。

總體來說,啓衆是個非常合适的合作對象。

于是,魏止便差肖年去柳府送了邀請函。

柳玄號倒也是個爽快人,當場便答應旦日中午于醉仙樓一聚。

旦日,魏止為表誠意,早早的便在包廂等候柳玄號的到來了。

魏止曾在幾年前與柳玄號在褚縣的商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他們年紀都還小,魏止對柳玄號的印象便是個頭小巧、沉默寡言。

要知道魏止是個女孩子啊,而柳玄號作為男孩子,當時卻還沒有魏止個頭高,并且瘦瘦弱弱的,比魏止還姑娘氣。

魏止盤腿坐在墊上,舒舒服服的飲着龍井茶,頗有閑情的環視包間裏華麗大氣的裝潢。

不多會兒,門便被拉開了。

魏止擡眼便見到一個身形修長,眉目清秀的少年,柳玄號比初見那時健碩多了,起碼不是弱不禁風的模樣了。

“柳兄,請坐。”魏止和和氣氣的起身,引柳玄號落座,并為其看茶。

“魏兄客氣了。”柳玄號雙手捧住茶盞,态度親和道。

“柳兄比六年前又俊朗多啦。”魏止先進行一波贊美,建立一個融洽的談話氛圍。

“呃……六年前?”柳玄號顯然是記不太清了。

“對,六年前,在褚縣的商宴上。”魏止引導性的說道,但看柳玄號茫然的表情,想必他是真的記不起來了,“害,當時人多紛雜,你年紀也尚小,不記得見過我倒也正常。”

柳玄號慚愧的笑笑,“魏兄的記性真好。”

“不是我記性好,相反的,我記性很差的。談及當時,我只是對你印象深刻罷了。”魏止說得一臉認真,雖說是事實,但總帶着些存心為之的意思,“那時的柳兄一臉稚嫩,眼神清澈,又溫和少言,一看便是那種腹有詩書的人,我當時很喜歡你的,可能也因為我讀書不好的緣故,所以對你更添欽佩之情。我那時便覺得柳兄将來必定會是成大事之人才。”

魏止說這種話從來都不需要打草稿,向來是脫口而出,張口就來,這一點與那些個出口成章的文人才子委實有的一拼。

“魏兄你實在是過獎了,我哪裏有你說的那樣優秀。”柳玄號心底雖然隐隐自豪,卻也難掩慚愧,畢竟他眼下還沒能坐穩乾坤,根基不穩。

“如今年紀輕輕便執掌啓衆錢莊,還不優秀?”魏止開始将話頭引到正題上來。

“話雖如此,可也不如此啊。”柳玄號嘆息一聲,心事重重的喝了口茶。

魏止借着飲茶的動作細細觀察柳玄號的神情,道:“大抵是壓力太大了吧?”

柳玄號眉宇沉重,不置可否的苦笑了下。他本想停幾年才會開始接管錢莊事務,不成想父親突然病倒,他臨危受命,一切來得毫無準備。

“我也有過同感。由于我不愛讀書,父親便要我苦心鑽研商道,所以我十四歲便開始在錢莊裏摸爬滾打,父親對我要求頗為嚴格,要我學習的東西也十分之多,我也一度累到想要放棄。”魏止一邊回想,一邊感同身受說。只是她誇大了其中的某些成分,比如父親的嚴格要求和她辛苦的程度,其實她沒有她說的那麽累,相反的因為她聰慧過人,一點就通,又深得父親的溺愛,所以過得倒也十分有滋有味。

“看來,壓力是每個人都必須會有的。”柳玄號總結出一個道理。

“不就是說嘛。”魏止附和道,“我倒不像你,壓力這般大。我當時好歹有父親從旁幫襯,而令尊卧病在床,所有的壓力便都在你一人身上了。”

柳玄號的眉頭更加深沉,手轉着茶盞,用愁雲滿面來形容不為過。

看看,好端端一個孩子,被折磨成什麽樣了!魏止決心來做孩子的救星。

“也不知道我能否不負衆望!”柳玄號的聲音透露着沉郁,和對未來的茫然。

“你自然是能的,只要你有心。”魏止斬釘截鐵的肯定柳玄號道。

“我自己都不自信,魏兄怎這般信任我?”柳玄號苦笑着望着與自己形成鮮明對比的魏止,自慚形穢道。

“我告訴你,我看人很準的,我說你能辦到便能辦到。”魏止跳脫的挑動眉毛。

“是嗎……”柳玄號又露出遲疑的表情來,他确實有心将啓衆發揚光大,但眼下內憂外困,前面遺留下來的問題已經夠他忙的了,又有那麽多雙眼睛盯着自己,搞得他夜夜都不能睡好覺。

“但你需要有人輔助。”魏止單刀直入道。

“魏兄此話何意?”柳玄號不禁往前傾了傾身。

“你方才接管啓衆不久,必須得靠實力與成績說話,方能堵住悠悠之口,站穩腳跟。”魏止又為柳玄號倒了杯茶,露着高深莫測的笑容。

“魏兄想說什麽,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柳玄號敏銳的察覺到魏止有所圖謀,否則也不會無緣無故突然上門送邀請函。

魏止微微一笑。就說讀書之人腦袋瓜子好,柳玄號若是奔頭呆腦的,自然不能接管啓衆。既然話都說得這麽明顯了,魏止幹脆把話說明了。

“你我兩家于褚縣乃大家,是同行的同時亦是對手,我非常清楚啓衆如今的現狀。”魏止将手交叉,游刃有餘道,“若是發展順利,啓衆還能維續,若是不順利,想必最多不出三年,便會被淘汰出局。”

柳玄號蹙着眉,緊張的情緒令他眯起了眼。看來,魏止對他們已然了若指掌了。

“柳兄也知如今行業競争激烈,且不說大家勢力之大,單說興起的小家亦不能輕視。”魏止繼續娓娓道來。

“所以?”柳玄鹄變了個姿勢,屈肘撐在大腿,向魏止探問。

“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向來如此。”魏止眼神犀利的盯住柳玄號的眼睛。

柳玄號的眼神開始出現敵對的成分,他下意的識以為魏止要對他動手,來向他下馬威。

“一己之力終歸有限,可若是強強聯手,便可永保太平。”魏止終于表明意圖,并且自信的認為柳玄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魏兄的意思是要與我達成同盟?”柳玄號揣測道。

“聰明。”魏止打了個響指,胸有成竹似的擡起一只腿,将左臂放在膝蓋上,右手撐在席上,“如此一來,你作為新上任的掌門人既有了話語權,啓衆又有了強有力的合作對象,而同圓也有了事業上的合作夥伴,這将是個雙贏的偉大決定。”

柳玄鹄的神色顯然緩和了很多,眼神告訴魏止他面對誘惑動心了。

“據我所知,魏兄哪怕不與我合作,也能發展的很好,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柳玄鹄對魏止的行為的充滿迷惑,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話雖如此,可誰也想保個萬無一失不是?”魏止泰然道。難不成告訴你我馬上要拿走錢莊一多半的經濟實力?

“柳兄且放心好了,魏某絕對是誠心誠意的求合作,你若是不放心,大可看日後我待你如何。”魏止磨光了嘴皮子勸說。

魏止說得委實是實話。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并且他們之間還是有利益往來的朋友。常言道朋友是暫時的,利益是永恒的,他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柳玄號求個靠山,而魏止保個穩妥。若是将來柳玄號靠不住,而她在蘆州也站穩腳跟了,她不會介意把啓衆收入麾下的。

總之,那天魏止說了不少好話,表了不少誠心,才終于獲得柳玄號的首肯,雙方的合作也終于板上釘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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