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殿
沉默了許久之後,玄琛似是終于察覺到自己處在旋渦的中心,低頭掃了眼底下神色各異的修士,用冷清如寺中梵音的聲音,淡聲道。
“這是玄家家事。”
曲鳳生面露尴尬,其實他也覺得這種事不該問,剛才問也只是因為宗內長輩要求,硬着頭皮問的。
在不久前,正道大小宗門都收到了一份未知者的來信,那封信裏告訴他們,玄家将玄家密境的鑰匙交給了方家。
雖然只是一封不能證實真僞的信,信的用心也非常的可疑,可能只是為了攪渾水,又或許是為了挑撥離間。
但是因為事關密境要事,就算是一次挑撥離間,他們也得摸清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他們宗主特意交代了,就算得不到答案,也要看看玄琛的反應。
看到玄琛現在的反應,反而說明了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其他宗人現在肯定也是這麽想的。
曲鳳生頂着得罪一位煉虛期修士的風險,繼續不怕死地大膽地進言道。
“方家最近雖然名聲鵲起,但是畢竟沒有一位真正的大能坐鎮,如果玄家不便保管玄家密境的鑰匙。我等一直感念玄家世代的寬心仁厚,也想奉獻一份薄力,為保管鑰匙一事盡一份綿薄之力。”
曲鳳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猛的一打寒顫。
被浩蕩地劍氣壓得跪在了地上擡不起頭來。
不僅是曲鳳生,殿下站着的所有人都被這股威壓死死地半跪在了地上,跟着劍氣一同出現的寒氣,瞬息席卷了整個大殿。
唯一一個能在這股威壓下動靜自如的人,出來圓了個場。
“師弟不要生氣了,他們這些小輩不懂事,還不是身後站的那些人戳竄地。”林邵元側過了半邊身,溫言打趣兒道。“你這一生氣,我殿外養的蓮花都要被凍死了。”
因為玄琛的靈力中帶寒氣,他一放出威壓,□□殿一瞬入冬,屋檐上甚至結成冰錐,往下滴水,他殿外養的花,當然活不了。
聽到林邵元這麽說,雖然玄琛依舊面無表情,卻把靈力收斂了回去,剛剛還被威壓壓得喘不過氣的衆人終于虛脫地重新直了腰,可是也沒有再敢這麽直接的說這些事了,畢竟誰也不想再想曲鳳生一樣惹玄琛不快。
“......”
玄琛神色冷淡的站了起來,道袍浮動,轉身消失在了殿中。
徒留面面相觑、難以收場的衆人。
林邵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玄琛。
有些奇怪。
以往他師弟應該不至于這麽直接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的。
.................
九曲殿
季裴自己一個人在殿中踱步。
甚至懷疑起了是不是自己獨身久了,所以對接吻這種事有幻想,所以才會潛意識地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和誰接過吻。
走着走着不知不覺得就走到了殿外的那顆榕樹下,本來只是随意打量,鳳眼突然猛地一凝,伸手撫上了榕樹的樹幹,一片顯然新生的地方。
“這裏原先是不是有字?”
而且,還寫着他極為不喜歡的四個字。
——太上忘情。
為什麽這個字兒突然沒有了?季裴有些好奇。
順着這新生的樹皮,季裴又被一片深色吸引了注意力。
“這是....血?”
深褐色的顏色,幾乎讓人看不來這是血跡,可是季裴是見多識廣的人,所以一下便看出來是血。
看來是有人用受傷的手反複在這裏摸了許久。
像是周遭突然寂靜了下去,季裴的腦海中電光火石一般的湧現了一個想法。
這是玄琛摸的。
玄琛在原來寫着“太上忘情”的地方反複磋磨,是為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會影響到他道心的事了嗎?季裴越想越覺得的極有可能。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測,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榕樹之後。
手指微微扣緊了這塊樹皮,眼底泛着紅色的季裴并未走出榕樹,只是低着腦袋,聲音略帶嘶啞地問道。
“師尊。”
“我喝醉了之後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季裴如同一只收斂鋸齒已久的惡獸,小心翼翼地露出獠牙,如果獵物露出破綻,就要直接撲咬上去。
玄琛半邊臉擋在樹後,語氣依然毫無起伏,“喝醉這件事,已經是不該做的事。”
“......”季裴握緊拳頭,像是想到了什麽半晌才松了拳頭。
“那就好,我是怕自己耍酒瘋吓到您,您會生我的氣。”
“不會。”
擡眸對上那雙平古無波的雙眸,季裴的眼眸染上了一抹晦澀的異色,很快收斂了下去,變得平和。
“既然無事,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好。”
聽到玄琛的答複,季裴深深地看了玄琛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在季裴走後,一直沒有波瀾的玄琛,眸色中多了一分痛苦。
幾天前,就是在這裏,他做了一個夢。
那個夢非常可怕。
在夢裏,季裴死了,兇手是他自己。
夢裏的畫面也如同上次他看見自己滅了方家滿門一般真實,他甚至能感覺到季裴死在他手中時,粘稠的血液流經過劍刃滴到他手心的溫熱。
緊接着那種仿佛失去一切的絕望,直到夢醒後的幾天裏一直萦繞在他心頭。
他開始懷疑起自己。
假如他真的找回記憶,會不會就會變成那個滅了方家滿門,殺了季裴,冷血無情的怪物。
雖然他找不到任何自己可能這麽做的理由,但是那真實的像是曾經發生過的畫面,并不是那麽簡單的能用夢魇二字就能解釋。
玄琛收回了手,緊握在心口。
“是你在影響我嗎?”
一個長相與玄琛一般無二的心魔,在玄琛眼前具象化了出來。
‘......你覺得是嗎?我要是能影響你如此之深,也不至于被壓迫的想親親小季裴都沒法接近他了。’
‘看看,如果不是你反複攔着,我早直接親他了,怎麽會傷在手指上。’
心魔伸出傷口還在冒血的手指,輕舔了舔。見用玄琛那張正氣的臉做出這樣的動作,怎麽看怎麽違和,可是玄琛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甚至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你既是我,我既是你,你有多愛他,我就有多愛他。愛他愛得恨不得直接□□了他,見他所有面貌,擁有他的所有,就是我。怎麽會想殺了他。’
不是心魔,那是我嗎?
是恢複記憶的我嗎?
玄琛周身的氣一時極為躁動,甚至連心魔也不知不覺得散了。
..................................
季裴并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直接回去休息。
直直走到了天玄宗一處隐秘的密林裏,沉默地站着。
眼中沒有一點光亮,像是星辰消弭無蹤烏雲密布的夜晚星空,幽暗冷寂。
“他突然又變了。”
“突然拉遠了距離。”
之前雖然說也是師徒,但是又覺得比師徒要更近了一點,這樣驟然拉遠的距離,讓他極為煩躁。
許久不見的忠仆現身在季裴身邊。
其實他們那些忠仆派女忠仆過來也有這個原因,他們少主明明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卻在玄琛這個人身上浪費了太多時間。
也不知道季家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無情又多情的人,忠仆有些唏噓。
“他對您無意,您何必在一顆歪脖子樹上挂死。”
“挂死?”季裴嗤笑一聲。
“不必。”
“他肯定喜歡我。”
“???”忠仆一臉懵地看着季裴的背影。
季裴轉過了身,幽寂的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
“修士,尤其是煉虛期的修者那麽點破傷早該好了。。”
一直把那傷留着,而且還表現的一副被那個傷影響到道心的模樣,不是喜歡他還是什麽。
他的勝負欲都被激起來了。
他一定要讓玄琛先對他表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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