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5)
“厚烽”
李德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像老母雞在叫,我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可是在最後一秒鐘我還是沒有能控制住我心頭的怒氣,我用了比平常稍微大點的力“砰”地拉上門。
如果因為這件事李德開除我的話,我恨恨地拉開我辦公室的門,我頭也不回就走。
晚上上網站看了下,服務器已經修好了,常來的聊友基本都在,而且新注冊的會員有十多個,我本來該高興的,可是除了煩躁,我什麽也沒有感覺到。
(2006-06-2520:17:29)巫山無夢
你在煩什麽?
我吃驚地盯着QQ對話框?他怎麽知道我在煩?難道是公司裏的哪一個?我慌忙去後臺看他的IP,山東青島的,我皺下眉,心裏頭想宣洩的想法壓擠走了理智。
(2006-06-2520:34:01)清夢
是煩!今天白天有個什麽總的居然說我是什麽左花,然後我們老總在下班前忽然告訴說那個什麽總的,身邊的女人很多。
消息發送出去我就後悔了,先不說不該和別人談起我的私事,就剛才那段話,他能不能看懂還是個問題。
為什麽是他而不是她?我右手襯頭往後靠在軟椅上,為什麽我就認定對方是個男人?難道真是同性排斥,異性相吸?
(2006-06-2520:35:43)巫山無夢
你對你老總而言,重要嗎?
我翻下白眼,心裏頭真的後悔不該和這個根本不認識的人說我的事。
(2006-06-2520:37:35)巫山無夢
如果不重要,那就是男人的嫉妒。可是我想你應該對你老總來說是重要的,那你得小心了,男人,尤其是成功的男人受不了女人比自己重要,或者被別人重視。
我心頭一緊,李德會是這樣的人嗎?我把這幾年和他打過的交道大致地回想了下,他給我的印象算中等位置,不計小過但是為人有點尖刻。
我莞爾一笑,我這陣怎麽了?一個網絡上的人說了句不通不癢的話,我有必要這麽草木皆兵嗎?
(2006-06-2520:54:12)清夢
謝謝!
我不想再和他扯這類話題,這是我個人的事,我相信我自己能處理好。
(2006-06-2521:08:08)巫山無夢
把你的QQ告訴我,我不想等餘霜回來的時候找不到你。
我吃驚地張大嘴,他竟然知道餘霜的名字。
(2006-06-2521:12:19)巫山無夢
我還以為你是個敢作敢為的女人,原來也不過是個頭發長,膽小如鼠的小女人。
雖然明知道他這是激将法,我還是受不了,我很快把QQ號打上去,給QQ號怕什麽,我不通過請求就是。
(2006-06-2521:15:40)巫山無夢
你要怕我就不要加我。
我惡狠狠地盯着跳動的QQ,怕他?我會怕他,我快速點了确定。
點完确定我立刻反悔了,我正想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後把他給删掉,可是見鬼,他的QQ變成了灰色,然後他的QQ跳動起來,“晚安。”
我有些頭疼地揉揉太陽穴,我想删就删呗,為什麽還要和他說?難道我內心是想加他的?我被自己的剖析吓出了身冷汗,不,現實的人都不可信,我怎麽會相信網絡上的人?可是既然不相信,我為什麽感到害怕?
早上起來我決定忘掉這件事情,下個月底就要進行區人大代表換屆選舉,李德他這麽急切地和海華建築公司簽長期合作協議,和這次選舉多半有關系,我得先做好準備。
爸爸雖然走的早,可是他卻給我留下了一筆不菲的“人情”——當年他手術刀下救活的人現在很多都成了某些要害部門的管理。也正是因為這個,當我提及我是田葆華的女兒時,我立馬得到了接見,在給予一定溝通後,我想辦的事情基本都順利地得到解決。
就像這次,我只大概露了點我的意思,對方立刻面露笑容對我說:“……田麗,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的事我會放心上的。”
“謝謝,我會感激您的。”在感激兩個字上我稍稍加重了語氣,恩情歸恩情,現在的人哪個是省油的燈?
回到公司我什麽都不想做,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是太複雜了!我揉着跳動得厲害的太陽穴,此刻除了累我已經沒有別的感覺。
“田總,李總找你。”柳夏伸進半個頭,見我望她,馬上縮回去筆直地站在門口。
我揉揉眼睛,“好的,我馬上去。”說完我立刻覺察出不對勁,李德找我為什麽不直接打電話,卻要一個秘書來傳話?“柳夏,”我叫住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柳夏,“李總什麽時候和你說的?”
“就在剛才,在前臺。”柳夏的臉白了下,她猶豫了片刻盯着我說:“田總,小心。”最後一句話幾乎輕不可聞。
我心頭一暖,柳夏畢竟是我帶出來的,“謝謝。”我笑着搖搖頭,一語雙關地說:“柳夏,這個月的工作你都按時完成了嗎?高質量完成工作是要受到嘉獎的,你要努力!”說完我起身朝李德的辦公室走去。
李德見我進來指指對面的沙發,“坐!”他的嘴角成下弧形,看似微笑實際這是他要發火的前兆,“交給你辦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我微微一笑,“已經在辦,下個月可以拿到副證。”
李德眯了下眼睛,臉色稍微緩和了些,“那就好,”他腮幫上的肉彈動了幾下,“田麗,你進天鵬有四年了吧?”我詫異地看着李德,心底隐隐感到不安,“我這廟對你來說,可能真的小了點,”
就因為張厚烽的一句話,李德就以為我準備飛了?我有些不快活,“李總,”
李德很快打斷我的話,“田麗,這幾年我是怎麽對你的,你心裏應該明白。”他走到窗前的劍架上,拿起橫架在上面的劍。
“嗆”他拔出劍,立刻一道刺眼的光射過來,我條件反射地伸手擋了擋,“李總,您對我的恩德我這輩子都會銘刻在心,”說這話我自己都有點惡心,可是我能,不說嗎?“我田麗不是個忘恩的人,所以,李總,如果有什麽讓您誤解了,請一定相信我。這麽說一句吧,除非是李總您讓我走,否則就算外面的世界再精彩,”
我略停頓下,“我雖然不是有錢人,可是對于錢我一向看的很淡,所以,李總,您一定要相信我。”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再怎麽微妙,口頭上仍然是冠冕堂皇的忠義道德。
我很明白,當有一天李德心中的猜忌大過我的價值,我照樣得卷鋪蓋走人,現在的解釋不過是站在他想用我的心有多少上,我的心一下被悲憤脹得滿滿的——以我這樣耿直的禀性,不是李德的寬容我早就被踢出局了,或許我該找個人嫁了,做個賢內助扶持他……
“……,田麗,你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李德的聲音忽然捶進我的耳朵裏,我心裏一愣,立刻想起我現在是在他的辦公室,我聚集起精神聽他說話,“如果真有好的地方,我也不攔你。”李德拿出塊上好的絹布擦拭着劍,“如果有一天,田麗,你有出息了,做了我們這個區的人大代表,”他低頭輕摸下劍身,“可別過了河忘了橋。”
李德以為我去找人是我自己想參加人大代表競選?這怎麽可能?我別的不說,光一個“錢”就沒有他李德多,我心頭忽然一動,如果加上張厚烽呢?我渾身打個冷顫,我去找人的事李德是聽誰說的?聯想柳夏的話,我微一皺眉,有了對策,“李總,您真會說笑話,我要有那大的本事,我表妹畢業想找個好工作也用不着我去求神拜佛了。”
“你表妹?”李德轉過身,他的嘴角已經恢複到了原位,“那你讓她到我們公司來吧,”他轉過身欣賞了下手中的劍,把劍插回劍鞘中,“至于位置,你拿主意。”
我裝出激動的樣子,馬上站起來,“李總!”為了加強效果,我甚至抖顫着聲音說:“真的,李總,真的很感謝您!”我努力擠出一滴淚,“我表妹的事我舅舅會辦好,就不,不麻煩李總了。”
李德“唔”了聲,“你自己拿主意。”他走回辦公桌前,“你去忙你的吧。”
出門的時候,我腳軟得差點癱靠在門上,我用力握緊拳頭,使出渾身的力量才走回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