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知道紅鲷魚嗎（8）……

第34章你知道紅鲷魚嗎（8）……

蘇淺？路人？

這會兒的林婠婠雖然聽到了蘇淺的回答, 但心卻完全不在他說話的內容上，畢竟任何一個普通人突然來到這麽古怪詭異的地方都會手足無措，林婠婠就算在娛樂圈裏有名有姓, 在這方面也只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

所以在手足無措尋找逃離出口的時候, 林婠婠慌亂地四下巡顧。

三樓的休息區域有一片空地, 是半夏娛樂公司舉辦年會和各種慶祝會的地方，到了需要準備派對的時候, 公司就會在大廳的空曠區域擺上各種酒杯和甜品臺。而在平日裏, 這片區域就一直空着, 平日裏人來人往, 最多擺上一些海報或者植物裝飾, 一眼看去的确有些空蕩蕩的。

而林婠婠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卻在那裏看到了幾個“蘇淺”之外的“人”。

或者說，那些……真的是人嗎？

林婠婠僵硬地站在原地, 看着前方的畫面，幾個穿着旗袍和老舊西服的“人”正依偎着在空曠的區域起舞。明明沒有音樂, 但是那幾個“人”卻陶醉地相擁着旋轉着，甚至讓人耳邊都幻覺似地出現了音樂聲。

一邊邁着旋轉的舞步, 一邊向林婠婠靠近，足以讓她看清楚“舞池”中的那幾個身影一半是人, 另一半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怪物。

一個半人半狐貍的怪物與半人半蛇鱗的怪物相擁着，半年輕半老妪的怪物則抱着一個半人半豬的怪物旋轉, 還有一個看着根本就是布娃娃的小孩子，連她的眼睛都是兩顆紐扣, 正抱着一枚和她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布娃娃在“舞池”中胡亂轉着圈。

“啊啊啊啊啊！”當那些怪物開始向自己靠近後，林婠婠毫不猶豫地向後退了一步。

但後退的林婠婠卻感覺到自己撞到了什麽人，扭頭就看到一個穿着女仆裝的女人正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雖然長得很正常，但林婠婠受到的驚吓卻似乎更大：“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這一次林婠婠直接朝着三樓電梯所在的位置狂奔，沖過去就開始瘋狂地按動電梯面板。

只不過……當電梯門在林婠婠門口開啓的時候，她卻發現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電梯內部，而是她正準備逃離的三樓！那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蘇淺依舊站在落地窗，靜靜地看着她。

“林小姐，現在我們可以聊一聊了嗎？”經歷了第三個噩夢世界，蘇淺知道這裏并不是什麽游戲，所以如果想要通關的話，武力和底盤并不一定是最重要的，至少在林婠婠的身上不适合。

她沒有攻擊性，甚至連詭鏡控制的那些魑魅都不如。

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受害者。

而蘇淺的任務則是從她的口中知道更多和E0014有關的線索，或者說蘇淺更想要得到的是一些他想要知道的答案，關于這個噩夢世界的答案。

“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荒謬了。”林婠婠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也許是已經到了沒有任何路可以選的地步，她反而露出了極為苦澀的笑容。

無奈地從電梯門走出來，林婠婠下意識看了一眼某個方向。

“在這裏尋找安全樓梯是沒有用的。”蘇淺知道林婠婠在尋找什麽，“這個地方的出路不在那裏。”

“如果我不是一個連粉絲團都解散了的糟糕藝人，也許我會以為你是那種會尾随和囚/禁的變态粉絲。”林婠婠一邊說一邊摘下了墨鏡，她的臉上除了簡單塗抹着口紅之外，竟然沒有半點妝容的痕跡。

也正是因為這樣，林婠婠和蘇淺的責任編輯林百薇看起來越發相似。不對，應該說兩個人除了神情方面的差別外已經一模一樣了。

而且和總是精神百倍活力滿滿的林編輯相比，林婠婠的臉上挂滿了疲憊的感覺，像是已經不堪負重。

“你認識林百薇嗎？”蘇淺忍不住詢問這個問題。

卻沒有想到林婠婠在聽到這個名字後，臉上的表情竟然變得奇怪起來：“你是故意的嗎？”

蘇淺也有些茫然。

“這家公司漂不漂亮？”林婠婠有些突兀地開始轉移話題，“雖然在整個娛樂圈并不是什麽大規模的公司，但至少在這棟樓裏占據了好幾層的位置，公司的高層甚至打算在年後占據樓上幾層更好的樓層，這些家夥的錢賺得多了以後，就更憧憬那種站得高看得遠的感覺。”

“每次我站在這裏的時候都會想，如果我當初沒有邁進這個圈子，會過着怎麽樣的生活呢？”林婠婠自顧自說着，完全沒有打算回答蘇淺之前的那個問題。

她只是一點點移動到最邊緣的地方，距離那些半人半怪物的魑魅越遠越好。

“你知道嗎？”林婠婠看了看那個紅色眼睛的“蘇淺”，最後還是選擇看向身邊墨色眼睛的蘇淺，“很多年前我剛大學畢業的時候，其實很想成為一名出版社的編輯。”

蘇淺臉上的表情難得有了細微的動容。

和林婠婠長得一模一樣的林百薇，就是一名編輯。

“因為我那個時候很喜歡各種愛情小說，但自己又沒有能力去創作，所以就很憧憬有一天可以經手我喜歡的愛情故事，讓這些故事可以簽約出版，可以裝訂成冊，整個過程也許會像做了個美夢一樣完美。”

“後來我就遇到了陳京墨，一個在當時的我看來幾乎完美的男人，就像是那些愛情小說中的男主角。”林婠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他告訴我，與其做一個欣賞虛構故事的小說編輯，不如自己去成為故事的女主角。”

“沒有任何演藝的學習經歷，沒有任何相關的背景，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孩冒冒失失地闖入娛樂圈，在有着秘密關系的神秘股東的幫助下得到常人無法想象的資源，憑借着幾個令人驚豔的角色成為娛樂圈的新星，在各種營銷宣傳的手段下僅用了短短的時間就名聲大噪。”

“這樣的人，怎麽看都是故事裏的女主角吧？”林婠婠反問蘇淺。

也不等蘇淺回答，林婠婠就繼續說道：“等我知道陳京墨那個男人竟然有妻子和孩子的時候，我已經陷得很深，無法從女主角的故事中清醒過來。說我天真也好蠢也好都無所謂，畢竟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後悔藥的存在。”

“我當時覺得，既然我是女主角，那麽就算沒有男主角也沒有什麽關系。”林婠婠昂起頭，“如果我能利用陳京墨的資源在圈子裏取得更好的成績，如果我能賺到一輩子都不愁吃穿的錢財，還要男主角做什麽？”

聽到這裏，蘇淺覺得林婠婠的想法好像挺說服人的。

“但現實又怎麽會像小說故事一樣發展？”林婠婠看着蘇淺，“你知道這些年來我都演了哪些角色嗎？”

“聽說過一些。”之前看雜志的時候蘇淺就發現了，林婠婠在外的名氣和她飾演的各種角色在戲裏的分量實在不怎麽匹配。

“你說他樂于給我資源，他給我的資源卻都是那種臉譜化的小角色。你說他不舍得在我身上花錢，但他花在宣傳營銷上的錢卻已經數都數不清，根本不會在這些方面眨眼。”林婠婠聲音越說越輕，“他只是把我當成一件玩具，讓我變得光鮮亮麗，卻又怎麽都逃不出他的手掌。”

“我努力去學習如果做一個好的演員，但卻根本沒有機會去飾演更好的角色。我被半夏娛樂捧得高到天上，卻根本沒有足夠的作品底座來支撐我的高度，這樣的情況下會出現各種負面的評價并不奇怪。”林婠婠像是在陳述一件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事情，語氣很平淡，“反面的評價愈演愈烈，陳京墨不僅沒有反擊，反而像是看戲一樣樂在其中。在那個人看來，我的名聲越是糟糕，就越是只能待在他的身邊，無處可去。”

“也許可以選擇離開。”蘇淺從林婠婠的身上看不出對她口中圈子的留戀，也看不出她對未來的憧憬，她仿佛僅僅只是活着，仿佛這已經成了最後的挂念。

“你知道娛樂公司的違約金嗎？”林婠婠反問，“如果不知道的話可以想象一下，那是我一輩子都償還不了的錢。”

“……”蘇淺感覺到氣氛越發低沉，再次轉移話題，“我認識一位叫林百薇的女士，你們長得很像。”

“你确定你沒有在開玩笑？”林婠婠這一次忍不住皺眉，“我就是林百薇。”

蘇淺确實愣住了。

“林百薇是我的真名，也就是我身份證上的名字，我逝去父母給我留下的東西。”林婠婠盯着蘇淺，仿佛是想要知道他問出這個問題的目的。

“那林婠婠……”

“我不喜歡那個名字。”林婠婠打斷了蘇淺的話，“‘婠婠’這兩個字，是陳京墨取的，好像是一個他喜歡的女人的名字。”

“告訴你一件可笑的事情，擁有‘婠婠’這個名字的女人，其實是一本書中的人物，美麗而妖嬈的魔女，卻會為了所愛之人不顧一切。”林婠婠這會兒竟然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哈，那個勸我放棄沉迷故事的男人，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卻是書中的角色，不好笑嗎？”

“你應該也知道那個叫‘婠婠’的角色吧？畢竟那本書還挺有名的，雖然我沒看過，卻也聽說過它的名字。”

蘇淺搖了搖頭，林婠婠說那本書很出名，但曾經因為自己看了足夠多書籍的蘇淺卻并不記得符合條件的角色，就好像當初E0658說起《賣火柴的小女孩》和《午夜惡靈》時一樣，蘇淺對這些東西完全不了解。

“總之，他找不到他想要的‘婠婠’，所以就想要自己創造一個。”

“但他發現就算給了我‘婠婠’這個名字，我也只是林婠婠，而不是他想要的婠婠，所以他最終只是找到了一件趁手的玩具。”林婠婠長呼了一口氣，“曾經有導演準備改編陳京墨喜歡的那本書，畢竟那本書怎麽也算是經典的作品了，并且對方希望我可以扮演‘婠婠’這個角色，他毫不猶豫地幫我拒絕了，還在事後前所未有地大發雷霆。”

“現在，他已經死了。”

“是啊，也許他是去找真正的婠婠了。”林婠婠露出帶着諷刺的笑意，“我原以為他的死能夠讓我解脫，卻沒有想到我原本就已經腐爛的人生，還能變得更加糟糕。”

“是因為……病嗎？”蘇淺聽完了故事，終于開始進入正題。

“你究竟知道多少？”林婠婠很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