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知道紅鲷魚嗎（9）……
第35章你知道紅鲷魚嗎（9）……
“咳咳。”
林婠婠心中的郁結得到了傾訴的機會, 蘇淺的問題卻還沒有得到答案，眼看着已經開始詢問E0014相關的線索，這位林小姐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
蘇淺就這麽看着林婠婠一邊彎腰咳嗽, 一邊拿起手中的墨鏡重新戴上, 她拿着墨鏡的那只手都有一種顫顫巍巍不穩的感覺。
“抱歉, 我想去一下洗手間，咳咳。”林婠婠下意識往盥洗室的方向走。
“你別忘了, 這裏不是真實世界。”詭鏡一直都在旁邊看着, 這時候才第一次開口說話, “這裏沒有洗手間。”
然後眨眼的功夫詭鏡就從落地窗旁邊消失, 下一秒又從蘇淺身後的海報玻璃框倒影中走了出來, 靠在蘇淺的身後低聲說道：“我不喜歡陌生人在這裏停留太久。”
蘇淺尊重詭鏡的想法，不過林婠婠顯然只有在這裏才有暢所欲言的可能性。
而且……蘇淺一想到和他分道揚镳的那幾個歷練者心懷不軌，就覺得只要把林婠婠繼續留在這裏, 那他們就很有可能找不到想要的東西。
“忍耐一下。”蘇淺語氣不變。
詭鏡在蘇淺身後沉默片刻，然後問：“那獎勵是什麽？”
“……”
“欠我一次？”詭鏡小聲征詢意見。
“嗯。”蘇淺也沒有在意, 他越是不把詭鏡當自己人，就越覺得在這件事上欠下人情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倒也沒有覺得“一次”這個量詞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咳咳——咳咳！”林婠婠的咳嗽似乎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偏偏三樓算得上是整棟大廈最空曠的地方, 以其為模板的鏡中世界也沒有什麽值得她躲藏的地方。
普普通通咳嗽的聲音都開始變得和之前不太一樣，似乎變得更低沉。
就算有那麽一兩扇門, 等林婠婠用力打開之後才發現門後面竟然是一片白白的牆壁！林婠婠撐着只有裝飾作用的門框，整個人都開始輕輕顫抖。
也正是因為無處可去, 蘇淺能夠看到原本身高中等身材纖瘦的林婠婠身形正在變化，她雖然彎腰撐着門框，但身形顯然在變高, 原本寬松的黑色大衣肩膀的位置也撐了起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變寬。
“不要看。”林婠婠的聲音沙啞而脆弱，“不要靠近。”
“詭鏡。”蘇淺輕聲喊了一句。
就站在蘇淺身後的詭鏡不需要少年把話說完，直接在林婠婠崩潰之前打了個響指，門框後原本是白牆的位置竟然瞬間出現了一個房間。
黑暗的，沒有窗戶也沒有燈光的房間。
身形已經有了變化的林婠婠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劇烈的咳嗽中夾雜着疲憊的喘息聲，那聲音漸漸脫離了女性的聲線，像是疲憊到了極致的男人。
“你沒事吧？”蘇淺站在原地，并沒有靠近林婠婠所在的地方，“需要幫忙嗎？”
“沒事，很快就會好了，咳咳。”聲音從房間裏傳來，那已經不再是林婠婠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那個聲音并不難聽，但只要一想到說話的人是僅憑一張海報就讓人神魂颠倒的林婠婠，就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連頭發都會變得不一樣嗎？”蘇淺記得上一次見到穿着黑大衣的男人時，對方的頭發雖然藏在帽子裏，卻依舊看得出是黑色的頭發，而林婠婠的頭發卻是暗暗的酒紅色。
“紅色的原本就是假發。”雖然是男性的聲音，但女性說話的語氣卻很難變化，聽着很是古怪。
“所以你真的得了病，而且是會突然轉換性別的病？”蘇淺這一次的問題已經足夠直白。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雖然還帶着黑色的帽子，但卻摘掉了墨鏡，使得蘇淺可以看見對方的臉。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但又不全然陌生，因為蘇淺能夠從五官中看到些許林婠婠的影子。
“看到這張臉，你好像很平靜。”如果沒有頭重腳輕的動作和奇怪的說話語氣，林婠婠變成的這個男人算得上年輕俊秀，不過想來林婠婠還顧不得這些，男性與女性天差地別的生理狀态才是最令人無法接受的。
“畢竟知道你得了病。”
“不，我是說這張臉。”林婠婠指着自己此刻的臉，“這是陳京墨的臉，雖然你一直說我得了病，但頂着這樣一張臉的我更像是被陳京墨詛咒，就算他死了我也擺脫不了他。”
蘇淺曾經在雜志上見過陳京墨的照片，聽林婠婠提起後也确實在“他”的臉上找到了陳京墨的影子。
可是……
“确實有點像，但也有你自己的影子。”蘇淺肯定地說。
林婠婠下意識看向旁邊牆上挂着的海報玻璃框，可在看到玻璃上的倒影後又瞬間痛苦地閉上眼睛，掙紮再三後還是深呼吸着看向倒影中陌生的自己。
看了一會兒，林婠婠的呼吸漸漸平緩。
“我已經很久沒有在這種狀态下看過鏡子了。”林婠婠像是通過倒影确定了什麽，“剛開始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這張臉确實和陳京墨一模一樣，就好像是被陳京墨的鬼魂纏住了。但現在，這張臉确實不再那麽像了。”
蘇淺聽到林婠婠說的話之後突然想起來，之前二樓采購部那幾個員工在一起閑聊的時候，好像有人說過曾經看見陳京墨的鬼魂出現。
那個人……可能是在林婠婠得病的初期偶然見到過“他”，所以誤以為是陳京墨的鬼魂。
“難道沒有找過生病的原因？”蘇淺深知就算直接詢問林婠婠E0014的事情，她也一定毫不知情。
“一開始以為是鬼附身，後來覺得可能和其他人一樣是得病了吧？”
林婠婠說的話引起了蘇淺的注意，他馬上就出聲追問：“其他人？還有其他人得了這種病？”
“也不是，只是最近外面有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病。”林婠婠後退了一步，将“他”和蘇淺的距離拉遠，“這段時間新聞裏就在說一種叫‘圓形恐懼症’的病，得了病的人一看到圓形的東西就會發狂，還好相關部門有了經驗，很快就将得病的人控制起來了。”
“控制？”
“是啊，現在外面出現的各種奇奇怪怪的并都會因為接觸感染，可能是出現太多又控制太快，大家反而不再像之前那樣慌張。”林婠婠說的話裏有太多信息量需要讓蘇淺消化。
“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病？”蘇淺對這個噩夢世界的了解僅限于這棟大樓之內，卻從噩夢世界裏的人口中得知了這棟大樓外面的事情。
就好像上一個噩夢世界的時候，蘇淺也從E0658口中知道了湖景嘉苑外面的世界已經完全被灰霧吞噬，就連人也因為受到灰霧的影響而發狂。
“是啊，好像是從兩年前開始的。”林婠婠即使在回憶的時候，也在避開各種會産生倒影的玻璃物品，似乎這樣滔滔不絕地講話可以讓“他”忘記此刻的病狀，“最初出現的好像是一種叫‘幻想症’的病，感染那種病的人都會産生各種奇怪的幻覺。”
“你沒有聽說過嗎？”林婠婠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奇怪地看着蘇淺，“這件事情不是人盡皆知？”
“我确實不知道這些。”蘇淺沒有解釋太多。
“當時某個地方出現了涉及人命的案件，還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目擊者。那個目擊者聲稱他看見一個可怕的怪物沖出來殺死了另一個怪物，他把兩個怪物的外貌描繪得栩栩如生，無論人盤問幾次都找不到任何漏洞。”
“因為目擊者是經常在晚上喝醉的酒鬼，所以當時他們都以為那個目擊者是喝醉後産生了幻覺，将笑一笑就不再理會，更沒有将那個醉鬼和當地沒有解決的案件聯系在一起。”
“但後來才知道那個目擊者就是兇手，而且是一個染上了幻想症的兇手，他在喝醉的狀态下犯病，将路上遇到的人當成了可怕的怪物動手解決。有一次他在夜晚關門的店鋪旁作案，将店鋪櫥窗倒影中的自己和被害人看成了兩個厮殺的怪物。”
“一開始是沒有解決的案件，後來是在他人看來得了精神病的醉鬼兇手，最後卻發現更多和醉鬼接觸過的人都染上了‘幻想症’，當時外面亂成那樣回憶起來都有些毛骨悚然。”林婠婠說着還數起了手指，“幻想症、饑餓病、瞌睡症等等……再加上最近的圓形恐懼症，大家似乎都習慣了如果身上出現奇奇怪怪的事情就一定要把自己和其他人隔離開。”
蘇淺想起之前只要有人靠近就會大喊着讓人離開的林婠婠，也難怪她在看到自己所到之處其他人迅速離開後沒有什麽失落的表情，也許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但是，蘇淺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才出版的新書《怪物》，他那本書的劇情來源于自己做過的一個夢，經過改編後講述的是原本唯唯諾諾被人欺壓的角色，在某一天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只醜陋可怕的怪物，他為了活命和怪物搏鬥并取得了勝利。從那之後，蘇淺書中的角色像是變成了維護城市秩序的英雄，在沒有任何人支持和相信的情況下游走城市各個角落，解決那些沒有其它人可以看見的怪物。
直到有一天，他在殺死怪物的那一刻看到了旁邊商店櫥窗的倒影……
倒影中躺在地上斷了氣的并不是怪物，而是一個曾經欺負過他的人。而倒影中拿着刀的他自己卻變成了一個面目猙獰的怪物。
蘇淺對整本書的構思，竟然和林婠婠說的那個事件在某些方面出奇的相似。
“所以你得病之後，再沒有接觸任何人？”蘇淺看着林婠婠，像是又認識了她一些。
“我說過，我的身體怎麽樣都無所謂，但不會去害任何人。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林婠婠好像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而且現在大部分人看見我都躲得遠遠的，就算實在沒辦法必須靠近我，大部分也都疏離得很。除了避開決明那小子麻煩一些外，想要避開其他人算是輕而易舉。”
“反正口碑已經這麽糟糕了，讓人覺得脾氣變得更壞也沒什麽。”林婠婠漸漸坦然，“就是感覺最近發病的時間越來越久，也許某一天我會徹底變成這副樣子，再也變不回去了。”
“其實說不定是一件好事。”林婠婠笑得苦澀而古怪，“這樣我就不會再是林婠婠，這樣我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了，不是嗎？”
紅心邵仙兌讀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