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

“阿君，你怎麽了？”

自從燕清山回來了，惠茉安總覺得闕若君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微妙感，倒不是有惡意的那種，而是隐約透着觀察。

闕若君并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反而十分直接地提問：“茉安，你以前和蘇醫生認識麽？”

“以前和蘇醫生認識麽？”

惠茉安滿臉詫異地回望着闕若君，停頓了兩三秒後，“我和蘇醫生第一次見面就是我們一起去超市那次啊。阿君，你不會是忘記了吧？”

是啊，那次蘇知韞還和惠茉安介紹她自己來着。自己怎麽就因為蘇知韞否定了的一句話而對惠茉安問出這樣毫無根據的問題呢。

闕若君泛起一絲苦笑，用手扶着額頭，無聲地呼吸了幾次，調整着自己有所起伏的情緒。然後，擡眸對着惠茉安扯出一絲笑意：“抱歉，茉安，問了你奇怪的問題。”

惠茉安對着闕若君搖了搖頭，秀眉微蹙，滿臉擔憂地問道：“阿君，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或者你聽見了什麽讓你容易誤會的話？”

“應該是我自己太過緊張了。”闕若君又是一記苦笑，然後小聲嘀咕了一聲，“我從小受到的是打擊式教育，做什麽事情基本都是被否定，能成功完成一件事情，得到的大多數也是那是你應該做到的，并不是什麽值得表揚的事情。”

惠茉安萬分驚愕：“阿君的爸媽怎麽能這麽說阿君呢，明明阿君本身就是很優秀啊。”

“我爸爸倒也不是這樣，他大多數的情況下還是比較溫和的。只是我媽媽比較要強，總是希望我做的更好。”講到這裏，闕若君不由自主地又想起當初汪莉教育自己時的态度，可又擔心繼續說下去會讓惠茉安更加擔憂自己，立刻結束了話題，“不過，現在她沒空也沒時間再多過問我的事情了。說到這個，我還得謝謝茉安你。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大概還在那個不太美好的階段吧。”

就在闕若君話音剛落之際，惠茉安驀地上前，狠狠地抱住了闕若君，一只手抱着闕若君，一只手則放在闕若君的腦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着，以此來安撫闕若君的情緒。還不忘用十分溫柔的聲音安慰闕若君：“阿君，別怕。你現在有我，你再也不是獨單一個人，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面對，一起去承擔。你如果累了，也是可以依靠着我；如果遇到害怕的事情，就交給我，我可以為你沖鋒陷陣。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一個一直需要你保護的人，我也可以保護你，聽清楚了麽？”

一股暖流湧上闕若君的心頭，這種感覺自從她的爸爸意外身亡後，她已經許久沒有體驗過了。闕若君有些猶豫地擡起手，心裏有些不自信地提問：“茉安，我真的可以相信你會一直陪着我麽？”

闕若君明白自己太需要有一個人和惠茉安這樣陪伴着自己了，這些年林潤知是一直陪着闕若君。可是闕若君也明白她們兩個人是友情，或是已然轉化為親情，但絕對不是愛情。

而惠茉安給闕若君的感覺和林潤知是截然不同的，或許在愛情上的确和人們常說的那樣，當你遇上了那個令你心動的人，就會變得格外雙标。闕若君在面對惠茉安時，不用旁人多說，她自己就已經感受到了自己對惠茉安的不同。

她不希望惠茉安受到一絲傷害，也不希望惠茉安因為她而感到不開心。

那麽，惠茉安待她也是這樣的麽？

這個問題，闕若君根本問不出口，甚至覺得如果自己問出口，未免有些過于矯情了。

哈，這又是長期被CPU式教育的成果吧。

在闕若君擡起手到她回抱住惠茉安，前後也不過短短的兩三秒時間間隔，可是在闕若君的腦子裏已經想過以上這些事情了。

闕若君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愛胡思亂想的人，偏偏這一刻，闕若君又毫不例外地成為了她以為自己不可能成為的胡思亂想的人。可是，闕若君是個太容易隐藏自我真實情緒的人了。在曾經的某些時刻，闕若君十分感謝自身從小受到的教育方式令她養成了這種習慣。可現在，闕若君第一次有了厭惡自己有這樣的習慣。

她也渴望自己能對惠茉安流露出自己更多的脆弱，可是她做不到。她習慣了點到為止，她不習慣将過多的軟弱暴露出來。工作中不敢，生活上不敢，就連情感上，面對喜歡的人，她依舊不敢。

闕若君，你就是個孬種。

這一刻，闕若君莫名地又回憶起了在大學時期的一次對抗比試。

她和班裏的一個男生比試。或許因為對方曾經在訓練中幫助過自己不少，闕若君見比試的對象是他，手下總是不由自主地控制了些力道。但這樣的行為在對方看來，卻是一種不尊重。于是，他沒來由地出言挑釁闕若君，朝着闕若君喊道：“闕若君，你現在就是個孬種，還有，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你就是個女人，女人怎麽可能輕易戰勝身為男人的我。你要是敢手下留情，那就是在侮辱我。你要是真的感謝我，就給我好好打！”

那個時候的闕若君也是個耿直單純的性格，一聽對方這麽說了，還真是發了狠地去進攻。那個男生見闕若君終于認真了，也是十分開心地與她認真比試。這次比試，最終竟是平手。

“阿君，你在想什麽？”

惠茉安的聲音，将闕若君早已飄遠到十萬八千裏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闕若君看着面前的惠茉安，淺笑一聲，如實作答道：“想起了以前在大學時的一些事情。”

一聽此言，惠茉安立刻來了興致：“哦？那能我說說麽？”

雖然闕若君很想和惠茉安分享一下，可是在她看來自己在警校時的生活，并沒有身為藝術生的惠茉安校園生活多姿多彩，甚至可以說有些過于枯燥乏味了：“警校的生活，可以說是千篇一律。”

可能是注意到闕若君一點回避自己大學時期的經歷，惠茉安盯着闕若君看了好一會兒，随即提議道：“那不如，我和你分享一個我的大學故事，然後你再和我分享一個你的大學經歷，怎麽樣？”

“也就是說，必須分享不可喽？”闕若君淺笑着試探道。

惠茉安卻搖了下頭，否定了闕若君的說法：“我們這不叫必須分享，而是等價交換。”

“好吧，那我們就來等價交換吧。”

聽見闕若君如此爽快地答應了，惠茉安頗為得意地對着闕若君擡了擡她那緊致飽滿的下巴，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好。那我就開始喽。”

闕若君對着她點了下頭：“嗯。”

惠茉安就開始說道：“正如你所見，我是個美術生。美術生的大學生活，應該說沒事情的時候，會很閑，而一有功課，每天都可以活成高考前夕，甚至也會出現需要通宵完成作業的時候。我的泥塑課老師是個要求非常嚴格甚至有些古板的人，而我是個泥塑能力偏中下游的人，好巧不巧地，在他的課上，我被分配到的臨摹範本是個難度接近于五星的作品。

在最初拿到這個臨摹作品的照片時，我就和他提出申請，要更換成其他作品。但我的這位老師認為我是想要偷懶，還苦口婆心地勸我說，這本來就是為了讓你們的動手能力得到更好的提升，如果能完成這樣高水平的作品臨摹，對你而言一定是非常好的經驗，也會讓你受益匪淺。你不該拒絕。他甚至還特意找出了他完成這件作品時的視頻錄像，希望這對我有一定的幫助。”

“依照茉安你的能力，應該很快就通過了這位老師的考核吧。”見惠茉安停頓了一下，闕若君便插了句嘴。

豈料，惠茉安卻嘆了口氣并搖頭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沒必要分享這次經歷了。很可惜的是，我辜負了老師對我的期待，這件臨摹作品在基礎型階段就未達到老師的及格線。他特意又當着我的面，替我修改了一番我完成的部分。改完之後又将工具遞還到我的手裏，讓我自己按照他剛才的辦法繼續修整并完成之後的部分。可惜的是，美術生通常在老師替自己修改過後，就會對着自己的作業無從下手。

當時的我也是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可瞧着其他同學十分順利地進行，甚至還一邊做着泥塑一邊和邊上的同學有說有笑的。我索性就心一橫，放開膽子繼續去做，就算做醜了的部分，按照泥塑加減法的方式去調整。沒想到還就歪打正道，完成了個勉強打到及格線的作品。不過，還也是被那位老師前後替我更改了三次之後，才慢慢找到的方式。”

講到這裏，惠茉安又停頓了一下，朝着闕若君眨巴了下眼：“阿君，你來猜猜看，那位老師對我最後的評價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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