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
一般這種情況下,應該是有個前後反差,前面不太好,後面就對她有所改觀。闕若君順着這個常見的思維回答道:“你的老師應該是說你比他最初認定的要更有天賦。”
“很可惜,他并不是這麽說的。”惠茉安狡黠一笑,顯然她猜到了闕若君會這麽說,又或者她最初抛出那個問題,就是故意将闕若君引導到這樣的回答上。惠茉安清了清嗓子後,稍稍壓低了些聲音,應該是在嘗試模仿那位老師的語氣和聲音:“你以後還是別再來霍霍泥塑了,我都沒眼看了,你真的一點兒天賦都沒有,真是太糟糕了。”
闕若君聽着惠茉安如此輕松,甚至帶着點玩鬧意味地說出這樣負面的評價,頗為愕然當即就反問道:“他這麽說就不怕打擊你的積極性?”
惠茉安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我覺得他說的挺對的,每個人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你總不能因為我畫畫還行,就認為我的泥塑一定也很好吧。與其聽一些脫離實際安慰我的話,我倒是更願意接受他的實事求是。而且,我們大學時,各門課程的老師點評我們的作業,比這過分的也多了去了。”
講到這裏,惠茉安又停頓了一下,一雙琥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闕若君,瞧得闕若君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才善罷甘休地繼續說下去,“其實吧,我們美術生臉皮已經被他們鍛煉得很厚了。老師們看着是有些就說傳統式打擊教育,可如果我們真的做出一樣令他們覺得值得表揚的作品,他們的表揚也是一點也不含糊的。”
闕若君聽罷,淺淺一笑。随後就迎來了惠茉安好奇又期待的目光。闕若君明白她在暗示自己,輪到你來說了。
既然是前面說好的,那麽闕若君當然也是毫不含糊地選了一個自己的經歷:“如果說你的大學老師是擅長恰當的言語評論,那麽我大學的老師多數都屬于不善言辭的。或許是受軍事化管理那套的流程影響,他們只會在你錯誤和有問題時,指出你的問題所在,并嚴格要求你按照他們的标準做事情。所謂的表揚也就是最常見的很好,值得肯定之類的。”
“聽阿君你說的,就覺得有些古板,還有點言辭匮乏?”
光是聽到闕若君講了個開頭,惠茉安就忍不住地稍作評價了一下,“那你們還會期待被老師表揚麽,畢竟每次老師表揚的內容,你們基本都能猜到了。”
闕若君的笑容裏多了一絲苦澀,緩緩颌首道:“是啊,基本都能猜到了。可我們也不能當着他們的面去吐槽他們。畢竟不尊重他們的話,後果還是挺嚴重的。”
“嗯……好吧,的确和我們的老師很不一樣。”
惠茉安接了句話後,示意闕若君繼續往下說。
闕若君就繼續說道:“當然,我們在校時,也是會接到一些展會的安保任務。全天要站在指定的位置,吃飯也是在指定的位置附近吃,吃完稍作休息又得繼續站着,以便随時可以在必要時間出現。當然,每次出去都是有帶隊老師,在結束的時候,也會得到一定數量的報酬,數額不高,不過,我們心裏還是很開心,但同時也不希望之後,還要接到這樣類似的工作。”
惠茉安疑惑道:“有報酬也不樂意?”
闕若君毫不猶豫地點頭回答:“是啊,畢竟每天要五點起床,從學校出發到會場,會場那邊晚上七八點結束,又坐車回學校。回到學校只想快些睡覺,這麽連軸轉一個禮拜。換誰都是不會樂意多經歷幾次。”
“早上五點起床?”惠茉安重複了一遍之餘,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涼氣,“這麽早,那你們每天夠睡麽。”
“運氣好的話,能睡五個小時,運氣不好,就睡個四小時左右吧。”一回想那一個禮拜,那種疲憊和度日如年的感受,對闕若君而言,簡直是刻骨銘心,“所以,那一個禮拜結束,大家的腦子裏就一個念頭,好好睡上一覺,能睡到自然醒的那種。”
聽見闕若君提及說到自然醒,惠茉安忍不住地輕哼了一聲,然後帶着一絲揶揄說道:“還睡到自然醒呢,我看你周末基本都是工作日的那個起床時間。”
闕若君當即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習慣了,周末偶爾也會接到電話通知去工作。”
“嗯。誰讓你就是幹這個工作的呢。”
惠茉安倒也沒有刁難的意思,講完這句話就翻篇了。可她又抛出了另一個問題:“阿君,如果當年你有另一種選擇性,你會選什麽專業?”擔心闕若君會誤解自己不喜歡她當警察,惠茉安還特意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除了當警察之外,你還想過做其他什麽職業?”
這個看似一時興起就随口一問的問題,卻是将闕若君給難住了。
除了警察之外,還想過做其他什麽職業?
闕若君在心裏又重複了一遍惠茉安提出的這個問題。
瞧出闕若君有所為難,似乎無法應答卻又努力思考的模樣,惠茉安立馬又改口道:“我就是随便一問,你不用太較真。”
“我,可能有些想不出。至少在我爸爸去世之後,我的目标就是當警察,然後繼承他的警號,讓這個警號能夠延續下去。不過……”闕若君苦澀一笑,“這個警號在我之後,應該不會再有繼承了。”
令闕若君沒有想到的是,惠茉安居然說了這麽一句:“我記得阿君你的字寫得不錯,應該是練了好些年了吧。”
闕若君并沒有多想,順口即答:“因為小時候我的字總是被我爸爸吐槽不好看,就被他硬逼着,不,更多的是我自願地去練習。現在練習的時候,沒小時候那麽多了,但有空的話,還是會去寫寫。”
“但你書房了也有不少國畫練習作品啊。”惠茉安講到這裏,又稍稍湊近些闕若君,繼續發表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着如果當年沒有你爸爸那件事情,你有沒有可能和我一樣,成為一個畫家。”
聽到惠茉安的這個假設,闕若君嘴角微微上揚,故意道:“那樣的話,也許我們指不定不會遇見了。”
“怎麽會。”惠茉安不解地微微睜大雙眼,“那樣的話,我們應該可以更早地認識才對吧。都是美術生,應該會更有話題才對。”
闕若君沒有立刻接過話,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微微吐出舌頭舔舐了一下有點幹的嘴唇,然後才開口說道,“其實我一直很不理解國內的美術考試制度,考試的內容是素描和水粉水彩這一類西方繪畫方式,甚至連想要考國畫和書法系也是如此。”
“可能是為了有更好的繪畫基礎?”
惠茉安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闕若君并不贊同惠茉安的這個說法:“國畫一代代流傳下來,已經有上千年了。我國那些著名的古代畫家,誰敢說他們沒有繪畫基礎,又有那些人敢說他們的繪畫一點都不好看呢?國畫的體系和西畫體系本來就有所不同。”
聽到這裏的惠茉安微微蹙眉,明白闕若君說的內容是沒有問題,卻又不理解她為什麽突然談及這個。
面對惠茉安那探尋疑惑的眼神,闕若君卻是輕笑一聲繼續說道:“你瞧,如果讓我選擇走繪畫的話,我是屬于國畫派,雖然不是厭惡至極,可我對西畫體系并沒有什麽好感。西畫中很多所謂的抽象派,我無法理解,也沒想過去理解。我喜歡的一直是國畫體系,所以我真的走了畫師這條路的話,大概率就會發生我們剛才那樣類似有所對立和争執的對話了。”
“我可覺得中西是可以結合的,國畫的畫家裏不就有這樣的例子麽,比如□□,劉奎齡和劉繼卣。而且,繪畫本來就該百花齊放百家争鳴,這樣才能更好地發展。”
惠茉安的回答,倒是令闕若君有些意外了。
闕若君微笑道:“茉安,你和我認知裏的一部分插畫師不太一樣。”
“那一定是阿君你認知裏的那一部分插畫師自身的問題。”
惠茉安毫不客氣地評價道。她在講完這句話後,又一次停頓了下,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然後,雙手抱住了闕若君的手臂,靠在闕若君的身上,對她撒嬌道:“那,阿君,你什麽時候送我一張你畫的畫呢。”
“我畫的畫?”
闕若君啞然失笑,即便不想令惠茉安失望,卻還是直言不諱道,“那大概得猴年馬月了。”
“沒關系啊,等你有空了就畫一點,慢慢積累總會有畫完的那一天。”
惠茉安說着話,就拿過了自己的手機,對着手機屏幕點了幾下。闕若君的手機就應聲作響,闕若君取過手機一瞧,耳邊就傳來惠茉安的聲音:“我給你發了幾張我的照片,供你參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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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家裏電閘燒了,現在剛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