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遇修羅

初夏江南,清雅秀麗,小河蜿蜒纏綿,岸邊垂柳攏繞,遠處村莊炊煙袅袅,腳下野花争相鬥豔,一副如詩如畫的美麗景致。林間小道上,兩騎駿馬信步踱來,坐在馬背上的兩位少年一路有說有笑,好不愉快。

這兩人正是大淵太子陽越和宰相之子楊瑞。陽越此次代陽洙出使平城,本是随大隊人馬一起出發,但第二天一早他就留下化裝成自己的應乘風掩人耳目,和楊瑞偷偷溜了出來。一則他自由慣了,不喜大隊行程繁冗緩慢;二來他從未見過魏侯,想抄近路提早一步到達平城,先做一番了解。

“你猜乘風現在在幹嘛?”

楊瑞恣意的晃着雙腿問道,不等陽越回答,就徑自大笑起來:

“我說他一定坐在宮辇中,晃來晃去的昏昏欲睡。還好我當時抽到長簽,不然現在頂着你的假臉皮,被人像玩偶般擡着的就是我了。”

陽越微笑,楊瑞單純沒有看出,他卻清楚應乘風是故意讓着個性貪玩的楊瑞的。再說應乘風也知道若單獨留下莽撞的楊瑞在隊中,自己絕不會放心,想到這些陽越誠懇的說了句:

“總之這次是委屈乘風了。”

“所以我們要把他那份也給玩回來才行啊。”

楊瑞轉頭調皮的對陽越眨了眨眼,接着又問:

“對了,你說我們今天就能到平城,怎麽到現在還不見官道?”

陽越無奈搖頭:

“你一路上看什麽都新奇,兜兜轉轉耽擱了不少時間,行程自然慢了許多,不過我估計今天晚上我們一定能到平城。”

事實果如陽越所料,他們二人當晚到達了平城。因為天色已晚,只好先找了家客棧住下。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餐,楊瑞向老板打聽了平城所有好吃好玩的地方,然後興奮的拉着陽越跳出了客棧。平城是大淵僅次于帝都的第二大城,地處南北通商要道,又是連接東西商運的樞紐,繁華景象尤勝帝都。集市店鋪喧嘩熱鬧,大街小巷民生和祥。陽越二人興致勃勃的逛了一上午,楊瑞更是買了大堆新奇的玩意捧在懷裏。臨近正午時兩人都有些餓了,便問了路直奔平城最著名的酒樓天香居。

一踏進天香居大門,陽越和楊瑞都不禁愣住,原來廳堂已經全部坐滿,例無虛席。兩人正猶豫是不是要換個地方時,一個店小兒跑過來,精明的上下打量一番陽越楊瑞,見兩人氣度不凡,衣着飾物都是上品。高聲吆喝道:

“兩位貴客,樓上雅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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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越順着小二指的方向走到樓梯前,剛準備擡腳上樓,就被一個急匆匆跑來的青年撞到,兩個人同時卡在只能一個人上下的階梯口。陽越頓了一下,見那人沒動,正要再擡腳,偏偏又與那人同步,兩人再次擠到一起,不能上下。陽越見狀幹脆退後兩步,一擡手,笑道:

“這位兄臺,你先請。”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沒有謙讓,急匆匆的率先上去了。陽越楊瑞也跟在後面上了二摟。

樓上跑堂的看到他們,立刻笑臉迎上:

“三位爺好福氣,就剩下最後一間雅座了,您們請!”

那青年聽他一說,尴尬的停在原地,小聲說了句:

“我是一個人,随便給我找個位子就好。”

跑堂的仔細看看三人,心中權衡了一下,對那青年道:

“對不住了,客官,您看這樓上座位已經全滿了,要不您到樓下再等等。”

“這---我---”那青年面現難色,不知如何是好。

陽越見此上前一步,款款一笑:

“兄臺,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們一桌。”

那青年回頭看看陽越,猶豫一下,點點頭:

“那就打擾兩位了。”

三人被帶入靠窗的雅座,坐在裏面可以一面享受美食,一面欣賞窗外潮心湖粼粼氤氲的美景,當真讓人心曠神怡,難怪天香樓的生意如此紅火。

被邀請同坐的青年大約年長陽越幾歲,五官清秀,身形略顯消瘦,雖眉宇間有些局促,言談舉止卻很端正得體。得知陽越二人初次來平城,便為他們講了一些當地的民俗人情和游覽勝地,陽越覺得與他相處的頗為投機。

楊瑞少年心性,趴在窗臺上不住的四處張望,看到湖面上劃過幾只畫舫興奮的叫起來:

“看,湖面還有船,陽、、、”

想到太子名諱不能亂叫,頓了一下:

“那個,我們一會兒也去劃船吧。”

“那是歌姬們乘坐的畫舫。”

青年好心的告訴他,楊瑞頓時漲紅了臉:

“我怎、、、怎麽知道,那我們不要去了。”

陽越笑着正要逗他,突然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沖到樓上,接着一個少女高聲叫道:

“蕭敬騰,你給我出來!有人看到你進了天香居,別再躲了!”

聽到叫聲,那青年全身一震,手上茶杯也吓得滑落,陽越伸手幫他接住,低聲問:

“是來找你的?”

那青年緊張的點點頭:

“我不能被她找到,我還要趕到沁水。”

剛剛聽到那少女叫名,陽越已覺耳熟,再聽他提到沁水,立刻想起自己第一天在正陽殿旁聽早朝時,楊晨向陽洙保舉的治水能人蕭敬騰。原以為是個老頭子,沒想到竟是如此儒雅的青年。

見蕭敬騰臉都白了,陽越抓過自己的包裹,抽出一張人皮面具,對蕭敬騰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小心翼翼的貼在了蕭敬騰臉上,時間緊迫來不急修飾細節,陽越打亂蕭敬騰的發髻,用碎發掩飾住破綻。

此時那少女已經又叫了幾遍,不見有人站出來,氣得一掌拍散了身邊的餐桌,對手下命令:

“給我一間一間搜!今天再抓不到他,有你們好看的!”

她身後的十幾個壯漢聽到吩咐,立刻行動,沖過來開始推倒屏風,砸爛圍欄,搞的大堂一片狼藉。二樓雅間中的客人多是富賈商人,這類人通常都膽小怕事,見那少女的手下個個孔武有力,長相兇惡,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制止。

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堂中的屏障全被拆砸掉,所有客人都曝露在一處。同時陽越也看到了那個帶頭的少女,見她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身着黃衫銀靴,大大的眼睛,靈動可人,只是一臉嬌蠻,一看就是被嬌寵慣的。

那少女目光銳利,仔細的掃視衆人,望到陽越他們這一邊時,突然眼睛一亮,疾步走了過來。

陽越眉頭一跳,心想難道這少女看穿了我的易容術?

然而少女卻與蕭敬騰擦肩而過,停在了他們後面的一張臺前,擡手一指,蠻橫道:

“帽子摘掉!”

陽越轉身,看見那張桌前坐了個白衣人,頭上帶着黑紗帽子,遮住了整張臉。

白衣人對少女的話置若罔聞,紋絲不動。

少女大氣,伸手去扯那人的紗帽。就在這時,站在白衣人身後,一直面向窗外的一個高挑黑衣人突然轉身,劈掌抓住了少女伸出的手腕。

乍見那張無懈可擊的臉,陽越大驚,心跳都漏掉了幾拍。此人正是駐雲山莊中劫持陽越做人盾,山洞中又逼迫他做練功石的武林魔頭修羅。

陽越此時來不及多想修羅為何出現在平城,他一心後悔剛剛給蕭敬騰帶上的那張人皮面具貼錯了地方。當日他在山洞中用計設計了修羅,如今被他逮到豈不是大難臨頭?

陽越本想轉身就跑,卻見修羅目光一沉,抓住那少女的手蓄勢運力,心中一凜,顧不得多想飛身躍了過去,伸手壓住修羅的手腕,擡頭苦笑:

“閣下何必對小姑娘認真。”

修羅對陽越的出現一點都不意外,以他的功力陽越一出現在天香居他就已經察覺,他清楚陽越個性,便故意借那少女引他過來。

修羅面無表情的看着陽越,冷冷問:

“你要護她?”

陽越覺得頭痛,但見那少女已經被修羅抓的面目開始抽搐了,只好硬着頭皮道:

“還請閣下高擡貴手。”

“好!”

字音未落,修羅已經帥開那少女,出手攻向陽越,陽越驚厥後挫身體險險閃過,腳還沒站穩,修羅已經追至眼前,修羅的厲害陽越早在駐雲山莊就見識過,心知大意不得,陽越立刻伸手腰間,抽出了護身軟劍,來化解修羅淩厲的攻勢。

大堂中的客人們一見陽越亮出了寶劍,吓得紛紛尖叫着四處躲避,天香居頓時亂做一團。

陽越見狀心中無奈,手上卻絲毫不敢放松,全神貫注的應對修羅。兩人武功同出浮山一派,彼此都熟悉對方招式,拆了幾十招未見高下。只有陽越越戰越寒,心知此時修羅赤手,自己用盡全力都不能壓制,倘若修羅拔劍,勝負即分。

就在兩人鬥到難分難解時,楊瑞突然興奮的跑過來指着修羅大叫:

“我猜到了,你就是修羅!你比傳聞的還要漂亮。”

兩人同時停手,轉頭看向楊瑞,修羅錯愕,陽越嘆氣。

以修羅為人,敢在大廳廣衆下公然評論其容貌的,楊瑞算是盤古開天第一人,瞬間訝異過後,修羅眸色一暗,欺身挺進,擡掌劈向楊瑞,速度之快連旁邊的陽越都來不急救援,好在楊瑞反應還算靈敏,抽出佩劍化解了致命一擊,楊瑞順勢加入了戰局。

遇亂越亂,楊瑞的搗亂已經夠讓陽越忙的,偏偏這時剛剛被修羅制住的黃衫少女不知在哪兒也找來一支長劍,跳到陽越身邊,作勢一起攻擊修羅。

陽越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高手過招哪有以人數取勝的?他一個人對付修羅已經力不從心,偏偏多出兩個攪局的。修羅是個虞智的人,當然知道如何利用對方漏洞迅捷取勝。所以當陽越一招大雁飛展刺向他腰間時,他沒有格擋,而是輕巧将身體一讓,暴露出身後黃衣少女的胸口,陽越大驚,急忙收勢,後挫了兩步才站穩,而修羅趁機閃電出手點了楊瑞穴道,讓他定在當下,劈手奪了他的佩劍,回身指向黃衣少女的咽喉,同時左手也鎖住楊瑞的咽喉。

須臾間掌握了兩人的生死,修羅卻不急着出手,反而淡淡的看向陽越:

“我給你個選擇,你要救哪個?”

陽越看着他,愣在原地,饒是他平日機敏過人,此時也不知如何回答。他知道修羅殺人就像普通人喝涼水般簡單,他萬萬不會讓楊瑞出事,但又不能不顧及那少女的性命。猶豫了一下,心一橫,将手中軟劍抛落:

“我選擇用我的命換他們兩個。”

修羅似乎早就料到陽越會如此,扯開嘴角慢慢綻開一記笑容,那讓日月失輝的華麗,頓時震呆了所有人。在一片靜止中修羅撒開楊瑞兩人,掠到陽越身旁,附耳低語:

“你的命是我的了。”

随即伸手一拉,攬住陽越飛出了窗口,在半空中盤旋了一個圈,穩穩的落在了泛舟湖面的一只畫舫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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