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針鋒相對
陽越乍聽修羅要他過去倒酒,心中大驚,不知他知否已經看穿自己的易容術,一時間慌措的愣在原地,竟然沒動。百僮大王見狀,生怕得罪修羅,連忙對陽越高聲喝道:
“還不快點過來給三王子斟酒!”
陽越知道躲不過,深吸口氣,努力平穩情緒,慢慢的走了過去。
陽越不知此時修羅把他叫來欲意何為,心中慌亂,倒酒時竟然灑到地上,修羅看見,伸手覆上陽越微顫的手,低聲問:
“你在怕什麽?”
陽越哪裏敢出聲,擡眼謹慎的盯着修羅,心中狂跳不已。修羅見他的緊張模樣,莞爾一笑,轉頭對一旁的百僮大王道:
“這個小太監與我有緣,大王可否給了我。”
百僮大王心中奇怪,之前自己精挑細選了數位百僮美女送去,這位三王子看都未看一眼,如今卻開口向他要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太監,品味還真是獨特。私下腹诽一番,他不敢拒絕修羅,立刻把陽越當成物品送了出去。
随後修羅也不多留,起身告辭。陽越左右看看,只有硬着頭皮跟了出去。兩人一出大殿,修羅便轉過身,挑挑修眉對陽越道:
“你這個閑人真是愛湊熱鬧,之前被魏侯通緝,如今竟敢潛進百僮皇宮。”
陽越長嘆了一聲,到底還是被他認出來了,苦笑的搖搖頭:
“若不是來了百僮皇宮,我又怎麽知道閣下就是鼎鼎大名的西檸三王子殿下,之前真是失敬了!”
修羅不理會他話中暗諷,冷冷開口:
“你膽子未免太大,皇宮大內也敢只身進來,你以為百僮當真無人嗎?百僮大王殘暴,如果被抓到,有你的苦頭吃。”
說到這裏,陽越心中奇怪,問修羅:
“你又是怎麽看穿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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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淡淡掃了他一眼:
“我一進大殿便覺有人氣息不穩,後來看到你的手,就可以确定。”
“我的手?”
陽越聞言攤開雙掌,低頭看了看,他的手白皙勻稱,修長有力,一點不像小太監們的柔若無骨,一看就是屬于習武練劍之人。
“原來如此,看來下次我要多留意些。”
陽越一路随修羅走進了皇宮裏接待外國使節的偏殿,門口除了百僮宮人外還站了十幾名西檸侍衛,見到修羅一起俯身行禮,修羅走進前廳,坐進椅子裏,擡手遣走百僮人,凝視着陽越,道:
“去把面具拿掉,這張臉看起來別扭。”
陽越無奈的摸摸自己的臉,擡頭問修羅:
“能否借內室梳洗一下。”
修羅點頭,旁邊一個小侍衛立刻機靈的上來,帶陽越走進了後面的內室。
那侍衛送進來熱水和幹淨的衣服,便把陽越一個人留在屋裏。陽越不動聲色的待那侍衛走出了房門,立刻打開旁邊的一扇窗子,四下張望了一番,見沒人,翻身躍了出去。這裏距西門外殿不遠,陽越顧不了許多,施展輕功踏着宮檐牆垣轉眼趕到了孫一嘯的馬車旁。
此時孫一嘯已等待的焦急不已,見到陽越立刻迎上前。陽越把之前在宴會大殿上聽到了情況講給孫一嘯,然後懇請道:
“還望孫兄拖個可靠的人把消息火速傳回靈州。”
孫一嘯稍稍沉思一下:
“如此重要的情報拖他人恐有不妥,還是我親自去靈州一趟吧。”
陽越聽他這麽說就更加放心,囑咐他途中要小心,孫一嘯見他如此,訝異的問:
“越兄不随我一起出宮嗎?”
陽越神情略微猶豫了一下:
“我還有些事處理。”
情況緊急,孫一嘯不再多言,轉身上了馬車,向宮門駛去。
兩人分開後,陽越又按原路回了那間內室,剛剛除去了面具,整理好發髻,那個侍衛就敲門進來,催促他說修羅正在等他。陽越不敢拖延,暗暗調整氣息随他走了出去。
修羅見陽越出來,命人牽來兩匹馬,對陽越道:
“北疆幽木林海甚為壯觀,我們去逛逛。”
修羅神色淡定不容拒絕,陽越心中雖然疑慮諸多,也只能點點頭上馬,和修羅一起出了皇宮。
百僮王都不大,陽越跟在修羅身後一炷香的功夫就出了城門,兩人又沿着小路向北騎了大約半個時辰,眼前的景色漸漸變得開闊,舉目所及到處是無邊無際的林海,蒼松勁柏交錯而生,郁郁蔥蔥,诠釋着生命與力量的壯碩。透過樹海擡頭遠眺,隐約可以看見天邊覆蓋着雪白的山峰,亦真亦幻,美不堪言。
修羅遙指遠方對陽越道:
“那是天山,因為氣候關系山頂常年積雪。傳說天山頂上生有一株雪蓮,果實有返老還童,起死回生的功效,世人莫不向往,但天山酷寒異常,壁陡崖峭,至今還沒有人登上過頂峰。”
聽過他的話,陽越轉頭看向修羅:
“既便如此,憑閣下的能耐要得到這天山雪蓮也不是不可能。”
修羅淡淡搖頭:
“這種東西我不感興趣。”
陽越緊接着問:
“那閣下對什麽感興趣?”
修羅表情肅然,神色桀骜,聲音堅定道:
“征讨四方,開疆拓土,擴大版圖。”
聽到修羅親口對自己說出心中夙願,陽越再感一陣膽戰心寒。深深吸了口氣,陽越沉聲道:
“三王子年紀輕輕已經名滿天下,他日榮登王座,定能成就西檸英武賢明的王族神話,載入史冊。閣下又何須恣意挑起戰禍,陷三國百姓于水火?”
修羅并不回答,看向陽越,目光幽邃深沉,見不到底。陽越莫名一陣心亂,稍稍平複剛要再開口,見修羅伸手在馬鞍上解下一個酒囊,打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大口後,向他擲了過來。
陽越接過酒囊微微一怔:
“你要在這兒請我喝酒?”
“有何不可?”
陽越淡笑搖頭,修羅就是修羅,做事總是別出一格,擾的他每每措手不及。見修羅無意剛剛的話題,陽越也就暫且不提。舉起酒囊學修羅仰頭灌了一口,辛辣的烈酒猛然間沖進嗓子,嗆得陽越大咳了起來。
看着他狼狽的樣子,修羅笑道:
“這是關外有名的刀燒子,烈得很。你第一次喝就敢這般豪飲,實在令人佩服。”
陽越知道修羅是故意捉弄自己,瞪了他一眼,又舉起酒囊,這次倒是學聰明了,慢慢的把酒倒入口中,那酒進了嗓子立刻如火燙的刀子般沿着喉嚨一路劃進胃腹,然後整個人都跟着燒了起來。
“刀燒子,名副其實!當真好酒!”
陽越贊了一句,又把酒囊抛回給修羅。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對飲起來,陽越第一次嘗試烈酒,豪飲了幾口後意識漸漸有些模糊,只記得自己開始是在馬背上喝,後來是坐在岩石上喝,再後來就躺在草地上喝了。
借着酒力,熏然的陽越對着無垠天地大叫大笑,記憶中他從來沒有這般無拘無束,暢快淋漓過。最後半夢半醒間陽越覺得自己跌進了一張渾厚溫暖的懷抱裏。
陽越酒醒時已是次日清晨,這刀燒子的後勁十足,足足讓他昏睡了近十個時辰。陽越起身後按了按宿醉脹痛的頭,暗自懊悔自己貪酒誤事。
陽越匆匆洗漱,便出門去尋修羅,西檸侍衛告訴他修羅一早就到中院練劍去了。陽越走到中院,還未進門便聽到裏面劍嘯低鳴,龍吟陣陣。加快腳步,繞過竹籬,一跨進院落便看見一身玄黑的修羅手持一柄通體暗紅的寶劍在梅林間飛舞,身影潇灑,劍氣卓絕。一人一劍渾然天成,伴着漫天飄揚的缤紛花瓣,絢麗的連天邊的朝陽都相形失色。
陽越第一次見到妖姬璎珞,不禁被她妖異魅力吸引,一時間忘記了身在何處。
修羅察覺到陽越進來,收起劍,停了下來問:
“你醒了。”
乍聽修羅的聲音,陽越一時沒有回神,半響才不好意思的出聲:
“我酒量潛,昨日給你添麻煩了。”
修羅收劍入鞘,随口道:
“是有些麻煩。”
聽他這麽說陽越更加窘迫,喃喃的問:
“我酒醉後沒有胡言亂語吧?”
修羅挑眉看向陽越:
“你是怕自己說漏了什麽秘密?”
陽越暗驚不語,心下仔細回憶昨日酒醉後自己有沒有行差言錯,引起修羅懷疑。
修羅面上風輕雲淡,看不出什麽,陽越越發不安。聽到
修羅問:
“你也是用劍的,要不要切磋一下。”
陽越立刻搖頭推拒:
“在下劍法平平,實在不敢現拙。”
修羅見陽越一臉謹慎,不複昨日飲酒時的爽朗不拘,心裏有些失落,偏在此時又聽到陽越試探的問:
“既然閣下有興致,不如借此機會,讓我助你修煉重陽九式,完成之前的承諾。”
聽到他的話,修羅目光慢慢冷下來,凝視陽越,見他神色不穩,眼神暗暗閃爍,半響沉聲道:
“也好,你随我來。”
陽越直覺有什麽地方不對,但一時又想不清楚,見修羅已掠過他身旁走出中院,只好跟上。
修羅屏退左右,帶陽越步進一間內室,那房間裏面除了一張簡單的床榻,只有地中間鋪着的坐墊,空空蕩蕩,看來是他練功的房間。
修羅關上房門,率先走過去盤膝坐下,陽越随後坐到他的對面,他在駐雲山洞裏曾多次助修羅練功重陽九式,過程已經十分熟悉,無需多言,便開始凝神聚氣,真氣在體內運行幾個周天後,兩人默契的對合雙掌,修羅開始導氣給陽越。
氣血運轉的差不多時陽越悄悄睜開眼睛,見對面的修羅緊閉雙目,神情無異,豐神俊逸的臉龐在窗棂間射進的朝陽晨輝映照下顯得流光溢彩,心跳不禁的漏掉了兩拍。
瞬間的迷惑幾乎錯失了時機,陽越心中告誡自己:不要忘了眼前這個人是西檸三王子,是處心積慮要攻打我大淵的敵人,是血洗靈州三城的主謀,此人如此厲害,失此機會,再難牽制住他。
想到這裏陽越不再猶豫,暗暗凝聚真氣運于右掌,突然發難起手拍向修羅面門。
可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修羅并沒有倒下,相反的一股強大的氣流從修羅的體內彈來,堪堪把陽越振出了一丈開外,倒地不起。
陽越壓住胸口吐出兩口鮮血,震驚的擡眼望向修羅:“你、、、是如何發覺的?”
修羅站起身,走近陽越,居高臨下俯視着他:
“你不是第一次助我運功,我怎麽會感覺不到你的心浮氣躁。”
陽越嘆氣:
“原來你一直在等我出手。”
“不是!”
修羅厲聲道:
“至到剛剛最後一刻我還希望你能放棄,只要你不出手,我絕不會傷你。”
聽到修羅的話,陽越多少有些慚愧,低頭不語。
“無話可說了?大淵的太子殿下?”
聽到修羅這一聲稱呼,陽越一驚非同小可,圓瞪雙目,顫聲問:
“你知道我的身份?什麽時候?”
“越陽,陽越,浮山高徒,以浮山和大淵皇室的淵源我早就該猜到你是誰,可我卻是不久前才發覺的。”
陽越苦笑,原來這次計劃自己早失了先機,根本毫無勝算。既然身份已經昭然,不必再有所避諱,陽越反倒坦然,索性開誠布公:
“我喬裝潛入百僮皇宮刺探軍情,發覺了你的身份,便打算留在你身邊尋機暗算,此等行徑本不夠磊落,落在你手中也算是咎由自取,無話可說。但三王子為一己之欲暗中扶持殘暴好戰的百僮大王,慫恿他攻打我靈州三城,燒殺掠奪;又帥西檸蒼狼軍越過地界,伺機侵犯大淵,破壞了三國的和平,至天下百姓不顧,你的行為更為惡劣。”
修羅對陽越的指責不屑一顧,沉聲道:
“百僮北疆貧寒,物資匮乏,還要年年進貢大淵,本已經君臣不滿,民怨載道,反抗是遲早的事。西檸地處西原,自然惡劣,各部落常常為一水源争得頭破血流,自相殘殺。對南國‘三秋桂子,十裏桃花。’早已堪慕不已,想要入主中原也非一朝一夕了。我不過是為他們創造個時機罷了。”
陽越搖頭,反駁道:
“戰亂是天下禍事之首,你怎麽可以說的如此輕率。百僮的境況我大淵也有所了解,多年來從未逼迫進貢,皇上還鼓勵大淵子民與百僮通商流資,希望兩國共同興旺。至于西檸各族世代居住草原,族人天性豪爽,無拘無束,再惡劣的自然條件都會克服。如果當真離開策馬奔騰的大草原,只會令古老的游牧民族逐漸衰亡而已。”
修羅并不認同陽越,聲音決絕道:
“天下是強者的天下,勝者才有資格坐擁壯麗江山,強族才有資格享用肥沃土地。戰争是優勝弱汰的最直接方法。”
陽越激動的質問:
“那你可有想過天下百姓會因為戰亂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修羅輕蔑道:
“那些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握不了的人,性命只能為人支配。”
聽到這裏,陽越語澀,修羅是天生的強者霸者王者,他的眼中只有錦繡河山和他的輝宏夙願,他無暇也無需去體會其他芸芸衆生的感受。饒是玲珑剔透的陽越面對如此修羅也感到力竭,郁氣攻心又吐出一口血來,輕輕低語:
“三王子當真人傑,可是要成就你的英明偉業就要犧牲天下蒼生了。”
修羅看到陽越又吐血,皺起了眉頭:
“在擔心天下蒼生前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吧。”
陽越苦笑:
“不錯,是陽越自不量力了。”
他的聲音低緩,似乎有氣無力,但話音未落,整個人卻以迅雷不及的速度飛身跳起,拔出腰間軟劍奮力刺向修羅。
修羅沒有料到陽越身受重傷還有力氣揮劍,來不及執劍格擋,只有後錯身體躲開來襲,軟劍幾乎擦着他的頸項掠過,幾根烏黑的發絲被劍氣斬斷,飄飄落下。
修羅閃電出手擒住陽越手腕,一用力,寶劍應聲落地,然後順勢把陽越右臂反剪于身後,另一只手鎖住陽越咽喉,怒道:
“你還真是不能讓人有一點放松。”
陽越被重陽九式內力所傷,筋脈具損,剛剛一劍已是最後傾力一搏,此時若不是修羅的桎梏,早已倒在地上,連說話都伴着劇烈的喘息:
“浮山幾近失傳的擎天一劍你也修練過,修羅,我到底還是低估了你。”
修羅把陽越用力攥牢在懷裏,陰郁道:
“如果你沒有低估我,我是不是應該血濺當場了?之前引我講了諸多廢話不過是你故意拖延時間,凝聚渙散的真氣好做最後一擊。陽越,你真的這麽想殺我?”
這樣的質問讓陽越有些無奈,輕聲回答:
“你我各就其位,立場分明,我此番前來就是要阻擋你進犯大淵,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就絕不會改變初衷。”
修羅被他激怒,眼裏的射出的精銳寒光,陽越不為所動,淡淡又道:
“我既然落到你手上,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修羅冷笑:
“明明是你一再暗算我,怎麽又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陽越聞言慚愧,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無以應對。
修羅一直注視着近在咫尺的陽越,見他此舉突覺呼吸一蹙,咽喉間竟似燃起了把火。
陽越不知情,見修羅半響沒動,眸色漸深,盯着自己不放,甚為尴尬,不覺的又舔了舔嘴唇。
這次修羅不再猶豫,低下頭,牢牢的壓住陽越失血後略顯蒼白的雙唇。
修羅突如其來的侵犯,徹底驚呆了陽越,他連本能的反抗都忘了,任由修羅輕松的撬開他的牙關,探進舌頭,在他的唇腔內肆無忌憚的索求。
炙熱的一吻在陽越驚醒中結束,推開修羅,陽越錯愕的喝道:
“你在幹什麽?”
修羅凝視陽越,剛剛那一記烈吻已經徹底撩起了他體內的□□,而此時陽越泛着紅暈的雙頰和迷蒙氤氲的眼神更讓他情難自禁。
修羅是個絕不會刻意壓抑本能的人,當他清楚自己的需要時,就會一刻不緩的付諸行動,所以他随即低下頭,附在陽越耳邊炙熱低語:
“我要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