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穿過的,要嗎?

閣樓,林槐都得半彎着腰,“我房間,嫌矮你去外面睡,外面露天,頂不到天。”

“不嫌,我想上洗手間。”

林槐找出一套衣服:“能自己洗澡嗎?不能的話把衣服換下來,你衣服太濕了。”

池明遠當着他的面把衣服一件一件脫下,光溜溜的站在燈光下:“可以了,叫客房服務,我的衣服只能幹洗,讓他們明早送過來。”

林槐将衣服撿起來扔進盆裏,“沒有客房服務,趕緊去,別逼我揍你。”

洗手間傳出噼裏啪啦各種聲音,先是置物架倒的聲音,然後是花灑落地,最後應該是他本人摔倒在地的聲音,林槐在門口,問他:“還好?”

裏面聲音悶悶的:“還行,這洗手間太小了,我外婆養了只薩摩耶,它的洗手間都比這個大。”

林槐不想說話,着實委屈大小姐了。

池明遠出來林槐去洗,等他回來床已被霸占,他房間的床小,一米二,床內側自己拼了20公分的木板,加起來也不夠一米五。

池明遠衣服反穿着躺在最裏面的20公分木板上,外面雨還在下,他把耳朵貼在牆上,靜靜地聽着雨聲。

林槐沒打算睡,坐在床另一側,催他:“睡吧。”

“你睡過來,一起睡。”

“你到底醉沒醉?”

“當然沒醉了,我酒品好,人品也好,這個帳篷這麽小,你不睡過來怎麽是打算坐一夜?”

行吧,還是醉着,一會兒酒店一會兒帳篷的。

這麽一通折騰林槐早累了,躺過去,将池明遠往裏踹一腳,警告他:“晚上別亂動,要起夜叫我,你別亂跑。”

“知道了,舅舅,以後露營帶個大點的帳篷吧,這個實在太小了,擠的慌。”

林槐強忍着沒把他從天窗扔出去,拉過枕頭轉身睡覺。

雨已經停了,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冒了出來,淺淺的月光照金閣樓內,林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才剛醞釀出點睡意,身後那人扯着他後面的衣擺:“今晚的酒是假酒,喝得我睡不着。”

“那你想怎麽樣?”

“想哭。”

林槐敷衍式地回他:“為什麽想哭?”

“我這次回家去看我媽了,她還是不想見我,一見我就問我為什麽還不去死,她說要是那年死的是我就好了,我他媽也想知道為什麽死的不是我。”

林槐睜眼,睡意全消:“你媽媽是不是……”

“是,她病了,醫生說她是抑郁症加焦慮症,還伴随偶發性的狂燥症,她的狂燥症病發源頭只有兩個,一個是池淵,一個是我。”

林槐轉過身,面向他:“病人的話不要放在心上。”

“怎麽能不放心上,”池明遠撩起衣服露出胸口一塊疤痕給他看,“你看,我心上被她刻了字,刻的是我哥哥的名字,不過又被我親手挖了,差點死了呢,要不是我外婆發現,我早失血過多死了。”

林槐突然有點胸口發悶,那處傷口錯綜複雜,很難想象他是怎麽下手給自己挖去的。

“我外婆說她是産後抑郁,池淵對她不好,她故意設計池淵跟她懷了我,我是在池淵的厭惡下,她的計劃下出生的,原以為我的出生能替她留住池淵,不想池淵連看都很少看我,生産完的她變得更加疑神疑鬼,我成了她想丢丢不掉,想愛愛不了的人。”

“你……”

“噓,”池明遠豎起食指,“行吧,月亮老哥,今晚的酒會結束了,我的秘密只有你知道。”

隔天,林槐是被身旁的鬼叫聲驚醒的:“我操!這是什麽被子,這是什麽?竹席?誰的衣服?誰他媽給我換的衣服?這又是什麽……”

林槐坐起身,一把捂住池明遠的嘴:“閉嘴。”

“唔唔唔唔?”

“我家。”

“唔唔唔唔唔唔哩?”

“你昨晚醉了,自己非得跟我回家。”

“唔唔唔唔哩?”

“你的衣服?還沒洗,在洗手間。”

“唔唔我。”

“我放開你,你別叫,你再叫我直接劈暈你,我家人還在睡覺。”

被松開的池明遠滿眼憤怒,扯着衣服,壓低聲音:“這是什麽衣服?什麽材質,你知不知道我穿衣服必須真絲,被子必須蠶絲被,不然皮膚過敏,嚴重會休克。”

林槐被他吵到不行,“過敏有什麽症狀?”

“皮膚發紅,起連片的紅斑,渾身發癢,嚴重會喉嚨發腫,窒息。”

“那你看看你現在有沒有這些症狀。”

池明遠扭過胳膊查看,又撩起衣服看腹部,扭過頭看後背,最後看大腿,好像……還真的沒有,完全沒事。

“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大小姐,衣服我的,普通T恤衫,可能是人造棉,也可能是醋酸纖維,我沒注意這麽多,能穿就行,至于被子,是我蓋了十來年的老式粗布被,為什麽沒過敏,大概是因為你的皮膚還沒反應過來。”

池明遠別扭的把衣服脫下來,“洗手間在哪?”

林槐指指洗手間:“裏面。”

又是跟昨晚一樣,噼裏啪啦好一陣動靜,好半天,裏面傳出聲音:“這種馬桶……不是,坑,怎麽沖,沒找到按鈕。”

“用旁邊桶裏的水沖。”

大小姐又問:“我要刷牙,有新的牙刷嗎?”

昨天經過一樓拿了新的洗漱用品,林槐敲敲門:“這裏。”

于是,大小姐一邊吐槽牙刷毛不夠綿密,一邊吐槽毛巾不夠吸水,最後吐槽水有漂白粉味,一頓怨氣沖天的抱怨後大小姐終于從洗手間出來了。

“我餓了。”

林槐開始後悔将他帶回家了,面無表情的從他身邊經過:“等我。”

池明遠打量着他的房間,真的很小,原來“豆腐塊兒那麽大點地方”真的能用來形容房間,樓梯上來就是門,推門是過道,然後就是衣櫃,床,書桌,天窗在床裏側,唯一的好處大概是房間有洗手間。

巡視一周,目光落在衣櫃右側挂着的一個皮包上,男士單肩包,比A4紙大一半,黑色,皮包,拉鏈上挂着一個貓頭形狀的銘牌,如果池明遠沒猜錯,那張小小的皮銘牌上刻印着一行字:“致池淵,祝平安”。

翻開牌子,果然,背包刻印着這一行字。

這個包是幾年前湯绮梅去國外治病時找人定制的,那時池明遠和湯茂學帶着她外出求醫,陪她散心時經過一條街,在一個著名的意大利手作師那裏定制的包,同一塊皮料做了三個包,池明遠有一個,湯绮梅自己留有一個,最大的一個做給了池淵,上面的印字是她親手寫下的。

當時池淵的表現是感動的,再三跟湯绮梅保證會好好愛護背包,才兩年,包出現在林槐這裏。

等林槐洗漱好,看見池明遠又把他的衣服穿了回去,正盯着衣服旁挂着的包出神。

“看什麽?”

池明遠手放開,“這包款式不錯,這邊很少見,哪買的?”

這個包是去年年底跟鄭同修一起出差,當時林槐的包肩帶斷裂,包裏重要文件和筆記本沒地方放,鄭同修行李箱剛好多了一個包,随手給了林槐,後面林槐多次提出将包還給他,他都以“下次再說”推辭,最後一次直接讓林槐幫忙處理掉,扔或自留都可。

林槐原想實話告訴池明遠,又一想上次池明遠當衆扔掉鄭同修送給他的手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含糊道:“一個長輩的。”

“他送你的?”

林槐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再說難免穿幫,不想大清早因為鄭同修的事跟他吵架,于是把話題引開:“不是餓了嗎?帶你去吃早餐。”

池明遠帶着氣,明顯這是池淵送給他的,但林槐什麽都不知道,他不知情,不能對他發火,“你沒給我內褲,我怎麽出去?”

“沒有新的,我穿過的,要嗎?”

池明遠的臉瞬間緋紅,咬牙:“要!”

算了,一個包而已,要怨要罵都要指對人,跟林槐無關。

收拾好下樓,池明遠從沒住過閣樓,不知道閣樓的樓梯狹窄且陡,林槐提醒的話還沒出口,他從第一階直接滑到最後一階,最後以五體投地的姿勢摔倒在林槐家的客廳。

擡頭,對上的是兩張驚訝的臉,林簇驚呼:“池先生,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也想知道。”

林小楊蹲下打量他:“哥,這不是跟你一起被困電梯的倒黴蛋嗎?他怎麽在我家?”

林槐已經不想說話了,沖着池明遠:“能起來嗎?趕緊走。”

“能。”

“呦,這是誰?要債的都這麽早嗎?老娘還沒起床呢!”

走是走不了了,于鳳芝起床了。

林小楊解釋:“媽,他不是來要債的。”

于鳳芝穿着廉價的絲質睡衣,頭上卷了一晚上的卷發棒松松垮垮的半垂着,她走上前,歪頭打量池明遠:“不是要債的,小偷啊?咱家丢東西沒?”

林簇趕緊說:“媽,他不是小偷,他是哥的同事,他們公司的經理,還是老板的兒子。”

這些都是張知賀告訴他的。

池明遠半趴着朝于鳳芝打招呼:“阿姨,你好你好。”

林槐拉起池明遠,對于鳳芝說:“媽,你再去睡會兒,我先送他回去。”

方才還是一臉“打擾老娘好夢非宰了你不可”的于鳳芝在聽到林簇的話後一秒變臉,滿臉盡是慈愛,伸手拉起池明遠:“同事啊,那就是我們林槐的朋友了,平時多虧你照顧,今天就留在家裏吃個飯吧,林小楊,快去煮粥,那個林簇,你去買點雞蛋,林槐,你去發面,待會做我最拿手的肉包。”

林家三兄弟無奈看着于鳳芝将池明遠拉到客廳,又是端茶又是遞飲料的。

林小楊小聲:“哥,這位池先生腸胃可還好?大清早的又是飲料又是茶又是水果的,能吃得消嗎?”

“難說,你看着,我上樓一趟。”

林槐上樓拿胃藥,還是池明遠買的那堆藥,大小姐這養尊處優的腸胃,只怕不出半小時胃藥會派上用場。

等他下樓,池明遠跟于鳳芝正聊得歡。

林小楊小聲打報告:“媽只差沒查人家祖宗八代生辰八字了,房子車子工資問了個遍。”

都不用想林槐也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池明遠倒是會哄人,于鳳芝問一句,他乖乖答一句。

今早的早飯對于林家人來說算是頂豐盛了,有粥有包子,有雞蛋有小菜,還有于鳳芝專門讓林小楊去買的油酥餅。

對池明遠來說吃的是稀奇,跟着外婆生活,外婆主打養生,吃的精致,早上一般黑咖啡或純豆漿,配水煮雞蛋或無油煎蛋,包子油條酥餅之類統稱糖油混合物的食物是不允許出現在外婆家的餐桌上的,家庭醫生不允許,兩位老人都有糖尿病,為防止遺傳,外婆責令池明遠跟他們一樣吃低糖低卡食物。

“那個,池先生啊,将就吃哈,我們窮苦人家,吃的就這些,跟你們沒法比。”

“阿姨,叫我明遠就行,你客氣了,我很喜歡。”

“喜歡吃多吃點,回頭能不能跟你爸,也就是你們老板提一提,我們林槐上了幾年班了,工資一次都沒漲……”

“媽,”林槐打斷她,替她盛粥,“吃粥,小心燙。”

“嗳你這孩子,我還沒說完呢,我跟你說啊明遠,我們林槐老實,做的最多,工資卻不是最高的,經常加班,你們那種什麽高級公司,連個加班費都沒有。”

池明遠正在猶豫要不要拿筷子,竹筷,筷頭黴斑點點,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黃曲黴素,聽到這裏頓住,扭頭看向林槐,向于鳳芝點頭:“我記下了。”

“那謝謝你哦,你多吃點,多吃點。”于鳳芝一個勁兒往池明遠碗裏夾吃的,包子,雞蛋連着來。

林槐看穿池明遠心思,那筷子并不是發黴,本身就帶着黑點,他放下筷子,用手拿起酥餅,“用手拿,筷子不方便。”

池明遠也拿起酥餅,又學着林槐的樣子沿着碗沿喝粥。

早餐後林槐帶着池明遠參觀自己的家,池明遠很意外,他們一家四口人,加上一樓鋪面住的地方都沒有他一個人住的地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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