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今年的海城夏天跟往年一樣,熱得讓人愛不起來。但比這炎熱天氣更令人躁動的是夏家千金要結婚的消息,一周前才最終确定下來,現在幾乎傳遍了整個豪門圈。
城郊的馬術俱樂部餐廳裏,幾個穿着講究的年輕人聚在一起,聊起了這事。
“真是沒想到啊,選來選去,最後還真讓姜嚴勝出了。沒料到,屬實沒料到。”
說這話的是海城餐飲連鎖大戶黎家的二少,這話題也是他最先挑起來的。
劉心儀笑着打趣:“要論誠意,在座的你們,都比不上姜嚴。她可是實打實追了夏伊寧整整四年,只多不少。”
黎子峰喝了口冰水,把清晨練馬時殘留的燥熱又壓下去了些,仍是不太服氣:“四年又怎麽樣,你們誰看到夏伊寧正眼瞧過她了?人家擺明對她沒感覺,她還次次殷勤跟在後面,跟個哈巴狗似的。”
其他人表情微妙,但也沒直接接話。
劉心儀性格直爽,平時就愛怼黎子峰。別人不說,她反而誠實:“那至少和你比起來,她有實際行動。你除了會送禮物會發消息還做了什麽?”
其他人悶聲笑起來,黎子峰無奈搖頭:“比不上,比不上,誰讓她是舔狗一號呢。”
夏家不僅在海城,就是放眼全國,也是頂級豪門的存在。夏家男丁多,女孩少,夏伊寧從小就被衆人捧在掌心,呵護着長大。
自然,她無論是外貌還是才情,都對得起這份寵愛。
只不過,這麽多年,一直沒人能入她的眼,也從沒聽過她和誰交往。圈子裏和她年紀相仿的男男女女,對她有意的不少。
沒想到今年突然傳出她準備結婚,衆人還将信将疑,沒過多久就确定在九月和姜嚴舉行婚禮。這消息一出,直接達成王炸效果。
衆人震驚之餘,只剩不解和感慨。姜嚴喜歡夏伊寧,圈裏人都知道,可是夏伊寧不喜歡姜嚴,大家也很清楚。
怎麽四年都沒能打動佳人的心,今年突然就變了?
他們的話題轉移到姜嚴身上,聊得更加興起,加入讨論的人也多了。正當他們聊嗨的時候,劉心儀餘光看到姜嚴的身影,輕咳提醒:“都別說了,姜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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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嚴本不想來,但很久之前就答應過。今早她已經缺席了練馬,被打了幾個電話催促,不得不趕過來。
黎子峰回頭朝她揮手:“姜嚴,在這邊。”
餐廳裏壓根沒其他人,就他們這一桌聊得熱火朝天,姜嚴豈會看不到。
一個月前她剛穿來這書中世界,知道原主平時就愛跟這群狐朋狗友瞎混,也知道這些人背地裏其實都看不起她。
姜嚴嘗試過拉開距離,可這些人輪番上陣,大有她不出現就要去她家找人的堅決。如果不知道真相,還真會以為他們多在乎這個朋友呢。
默默深呼吸,姜嚴調整好情緒,快步走了過去。黎子峰已經把旁邊的位子空出來了:“專門留給你的,不過今天你遲到了,要罰。”
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姜嚴含蓄笑了一下:“家裏臨時有事,一大早就被爺爺和我爸叫去書房訓話,實在沒辦法,抱歉。”
這群人都知道大早上被長輩叫去談話十有八、九沒好事,可他們并不關心姜嚴到底經歷了什麽,也不在意她現在心情如何,仍是順着之前的話題。
“罰還是要罰的,輕一點就好。這是我們的規矩,要不然以後誰都缺席了。”
這群二代年紀都不大,基本都不是家裏的繼承人。他們大多從小就認識,所以有什麽好吃好玩的,也都喜歡聚在一起。
姜嚴其實并不喜歡他們所謂的規矩,但現在她頂着原主的身份,當場翻臉并非最佳選擇,畢竟還要顧忌這些人的家族背景。他們不僅從小相識,大部分家族生意上還有交集,長輩們也會暗示他們要和平相處,不能影響了交情和生意。
說來說去,還是錢在作怪。
姜嚴看着面前的酒,想了想,仰頭喝了。黎子峰又準備倒第二杯,姜嚴用手擋住杯口:“說好是輕罰,我已經表示過誠意了,第二杯就免了。”
黎子峰頓了一下,爾後笑說:“你酒量不止這麽點,多喝兩杯一點事也沒有。再說,你就快結婚了,盼了四年的心願終于能實現了,還不暢快多喝些啊。”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表示黎子峰說得有道理,都等着姜嚴把手拿開。姜嚴在他們眼裏,除了讀書成績不錯以外,其他方面就是個廢材傻缺。每次就只會跟在夏伊寧身後噓寒問暖,大獻殷勤。
他們背地裏笑話她,但當面又跟她說友誼萬歲,也不知原主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
等了片刻,姜嚴的手還放在原處,黎子峰的臉色有些變了。
“一碼歸一碼,結婚的事和今天遲到的事沒有必然聯系,所以這酒我還是不能喝。”
“姜嚴,你……”
黎子峰正要發作,姜嚴卻搶先說了:“你剛才還說輕罰是為了維護規矩,那我認罰了。你現在擅自追加懲罰,也算壞了規矩。”
被她這麽一說,黎子峰無話可說,只好把酒瓶放下。其他的人都不出聲,私底下眼神交流,對姜嚴今天的态度感到意外。
平時姜嚴都是衆人忽悠幾句就上頭的人,怎麽今天變得這麽清醒又堅持了?想來想去都找不到理由,最大的可能就是有靠山了,人就硬氣了。
姜家因為前幾年急速擴張,導致資金鏈緊張,這兩年更是舉步維艱,完全是靠“借債度日”。市場還不知情,但圈子裏幾乎都有所耳聞,所以這兩年姜嚴在朋友圈裏的地位更低了。
但她跟夏伊寧結婚後就不同了,雖然名義上算是“入贅”,但夏家肯定不會不管姜家。這樣一來,姜家的困境很快就能解除了。
以後姜嚴混得如何不好說,但眼下她肯定不會更差。這些人心裏算盤打得響,自然不會把關系鬧僵。
劉心儀開口打圓場:“姜嚴堅持不喝是對的,黎子峰你就是剛才自己喝多了,糊塗!”
距離他們最近的人順勢遞來一杯冰水,補充說:“心儀說得對,子峰你趕緊喝杯水醒醒。”
黎子峰僵在那裏十幾秒,無可奈何把冰水咕咚喝光,剛才不覺得,現在卻覺得冰得牙酸。
姜嚴這才把手緩緩拿開,桌上氣氛有所緩和。
黎子峰喝完冰水好一陣不吭聲,劉心儀主動問姜嚴:“距離婚禮還有兩個多月,籌備得怎麽樣了?”
姜嚴一臉淡然:“這些主要是夏家在處理,我負責配合就好。”
劉心儀以為她在故意賣關子:“你盼這一天盼了四年,怎麽能這麽淡定?大家那麽熟了,別不好意思。”
姜嚴撇嘴,她說的是實話。無奈原主舔狗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她說什麽別人都不信。
“結婚的事,從頭到尾都是夏家主導,我想插手也沒機會。”她聳肩,做了個無奈攤手的姿勢。
這倒是符合真相,舔狗哪來的主導權。不過能和夏伊寧結婚,沒有主導權也沒關系,姜嚴能高攀,還有什麽別的要求呢。
怎麽算,姜嚴都不虧。
姜嚴跟他們聊不下去,尤其是看穿了他們的真正态度,心底就沒覺得這些人是朋友。原主沉浸在自我世界裏感覺不到,但她可不願意這樣自欺欺人。
“我今天要去看禮服,先走了。”
她剛來坐了不到半小時就說要走,這也是很反常的。黎子峰的臉色更差了,劉心儀拉住姜嚴:“現在還早,說不定夏伊寧還沒起床呢。你再坐會兒。”
姜嚴還沒回答,手機就響了。她晃了晃手機,上面跳動着夏伊寧的名字,劉心儀只好松手。
“喂。”
“我出門了,你在哪裏?”
姜嚴看了眼坐着的衆人,平靜說:“馬場俱樂部。”
夏伊寧明顯感到意外,音量稍微提高了些:“今天說好要去看禮服,你跑去馬場?”
“我正準備走,應該來得及。”
“那就好,今天媽媽也會去,不要遲到。”
挂了電話,姜嚴有了更加正當的理由:“未婚妻來電,不得不走。”
等她離開,黎子峰突然擡腿蹬了一腳她剛才坐過的椅子,摩擦地板發出刺耳的滋啦聲,惹得衆人一陣皺眉。
有人勸他:“算了,你也沒吃多大的虧。”
黎子峰何曾在姜嚴面前栽過,更何況還當着這群人的面,說不定背地裏怎麽笑話他。
“還未婚妻來電,不過就是舔狗上位,有什麽好得意的!”
劉心儀見黎子峰這個樣子,心裏倒是有些暗爽。如果說姜嚴是傻,那黎子峰絕對屬于嚣張。嚣張慣了的人突然被傻的人壓了一頭,的确有趣。
“你羨慕嫉妒恨也沒用,舔狗的春天來了,你又能如何?”
這話不僅讓黎子峰不爽,在座的另外幾人心裏也不太舒服。哪怕不是每個人都對夏伊寧動過念想,看着平時最廢柴的姜嚴竟然有這樣好運,誰心裏能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