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晚姜嚴的表現讓人感到意外，就連夏伊寧都覺得她從頭到尾全程不參與的淡定和過去完全不同。雖有不解，但夏伊寧的心情卻不錯，她并不喜歡在這種場合成為關注的焦點，更不喜歡偶像劇裏那些浮誇的橋段。

過去姜嚴總是在大庭廣衆對她表白心意，動辄就是上百朵玫瑰這樣送去公司。每逢節日必定送禮，甚至連勞動節和兒童節都拿來湊數，所幸她沒昏頭到把清明節也算上。

可夏伊寧對此并不感動，甚至覺得厭煩，說過好幾次姜嚴也都不聽，依然執着地表達着狂熱的愛。

夏伊寧的朋友圈一有動靜，她必定是點贊的前三名。每條朋友圈下必有她的評論，無論有沒有讀懂內容，行動力是杠杠的。

最後那條由謝之雲捐贈的鑽石項鏈最終以五百五十萬的價格成交，姜嚴默默數了一下，總共有六個人參加競拍，一共舉牌二十一次，還真是競争激烈呢。

她所有家當湊起來都買不起，壓根就不打算湊熱鬧。做慈善也要量力而為，她會捐款但不會為了争一次風頭就把家當給撒光了。

這些錢，是她的種子基金，她的未來可就靠着這個了。

散場前夏伊寧被夏家長輩叫去，姜嚴在附近等她。她們是一起入場的，自然要等正式散場後才會各回各家。做戲要做全套，這點職業操守她還是有的。

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姜嚴回頭，見是于銘。

“姜嚴你今天吃錯藥啦？”

一張嘴就說難聽的話，要是有口氣清新劑真該給他噴噴。姜嚴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漠說：“我好得很。”

“那你怎麽一整晚都不出手，我們還以為你在憋大招，結果就這？”

姜嚴知道他說的是競拍的事，就連拍賣師的目光都有幾次若有似無地投向她。看來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覺得她今晚會壕一把。

“沒有性價比的事，做多了沒意思。我覺得那些拍品超出我承受能力，不參與有什麽問題？”

于銘哇哇低聲叫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盯着她看了又看。

那天在馬場他就覺得姜嚴有點變化，現在就更加肯定了。原本以為她的變化來自于攀上夏伊寧後有了底氣，可是今晚明明是個獻殷勤的好機會，她怎能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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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向來在夏伊寧身上花錢從不計較的人，竟然冷靜說着超出能力範圍就不買了，更是讓他難以置信。

“你該不會是追到手就變小氣了吧？我跟你說，你們還沒正式結婚，不能那麽早就收手，該投資的還是要繼續投資。”

姜嚴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于銘，這些人揮霍着家裏的財富，一點羞愧心都沒有。花自己的還不算，竟然還管起別人怎麽花，真是無聊又讨厭。

“錢是我的，我想花在什麽地方就怎麽花，再說我花幾百萬買條項鏈送給她，還不如以她名字捐個社區圖書館。”

她不過是随口堵于銘的話，沒想到正好被走過來的夏伊寧聽見。

其實對于姜嚴今晚的反常，她也覺得奇怪，但心裏反而覺得挺好。她甚至在拍賣開始前考慮過暗示姜嚴不要太誇張，沒想到這人低調成這樣。

甚好，甚好，夏伊寧一點也不喜歡接受那樣而來的禮物。

只不過她也沒想到姜嚴會說出捐贈圖書館的話，認識這些年裏，從沒有聽她說過這麽“有社會意義”的內容，讓人意外之餘倒有些驚喜。

“她說的沒錯，比起珠寶，我覺得圖書館的意義更大。”夏伊寧走到姜嚴身邊，停了下來，“如果她非要花這錢，我覺得這份禮物還不錯。”

于銘見夏伊寧竟然幫着她說話，面子上有點挂不住，但夏伊寧是不能輕易得罪的，只好賠笑說：“是我膚淺了，如果要捐圖書館，算上我一份。”

說完，他便灰溜溜走了。

夏伊寧若有所思看了姜嚴一眼，見她臉色如常，好像并沒有被于銘影響到。

“你不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

“他剛才故意那樣說，你沒感覺？”

姜嚴擡手，示意讓她挽着，之後兩人并肩慢慢往外走。

“有感覺，但是知道他是故意挑釁，我難道要陪着一起瘋？”

姜嚴笑着搖搖頭：“不劃算的。”

穿來之前，姜嚴就是個愛自己折騰的主。從讀大學開始就用零花錢尋找各種機會把小金庫一點一點擴大，凡是新鮮好玩的她都喜歡去了解一下，凡是覺得有機會的她都盡力去嘗試。

她知道錢要花在該花的地方，就算現在啓動資金是過去的好多倍，也不代表可以随意揮霍。

夏伊寧頓了一下，輕聲道：“你倒是會盤算。”

分別前，夏伊寧再次提醒她，要趁着婚前這段時間多培養默契，畢竟婚後她們共同出席的場合會更多。

夏伊寧選擇結婚，可不僅僅是為了在家裏多塞一個人。

姜嚴心中感慨，明白了，我又是個工具人呗。

**

婚前輔導是她們必須要經歷的，尤其是同性婚姻剛通過不久，她們算是豪門裏第一對正式選擇這種形式的新人。她們的一舉一動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探路者，也是榜樣。

成與敗，都意義非凡。

看着調查問卷，姜嚴倒是回答得挺流暢。畢竟身為舔狗的原主還是很稱職的，關于夏伊寧的許多點滴細節了解得很清楚。

她刷刷刷用了不到十分鐘就把基礎問題都答完了，順便看了眼身邊的人，發現夏伊寧下筆困難。

上面關于姜嚴的部分，夏伊寧幾乎都不了解，每一項都得靠推理才能得出答案。有些比較表面的她能推出來，有些稍微深入的，她的确無從下手。

“這個選C，我喜歡海軍藍色。”

夏伊寧擡眸看了眼幫她答題的人，有些懊惱。

她勾了C選項，繼續看下一題，似乎又被困住了。察覺到姜嚴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她的問卷上，她沒有擡頭，假意随口問道：“你的題都做完了嗎？”

言下之意，先顧好你自己。

姜嚴爽快接話：“都做好啦，所以看看你需要幫忙否。”

夏伊寧的筆尖抖了一下：“你亂選的？”

不然兩個人答題的速度為什麽差這麽多？

姜嚴把問卷擺到她面前：“我答得挺認真的，要不你确認一下？”

夏伊寧晃眼看到幾題，關于她愛吃的食物，喜歡的顏色和品牌等，姜嚴的确都選對了。

“我對這些不了解，你現在告訴我吧。”

看着問卷上還有一半以上的題沒答，夏伊寧不再掙紮，在姜嚴告訴她答案的時候，順便記了下來。就當是一次全面的婚前了解，總好過婚後在家人面前漏洞百出。

過了問卷這一關，便到了問答流程。兩人事先做了些準備，加上之前問卷的基礎，問答過程還算順利。某些細節方面的确不夠默契，專家也不得不出言提醒：“二位今後在婚後還是要注重磨合。根據你們今天的表現，在相互了解方面有了一定基礎，可是在默契程度上不太理想，希望能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夏伊寧問：“怎麽個充分法？”

專家推了推眼鏡，語重心長：“要忍，要接受對方的加入使原來的生活方式被改變。”

她們是協議婚姻，早就說好了在家裏各過各的，互不幹擾，夏伊寧并不覺得這會是大問題。

“好的，我們會注意的。”

專家又把視線轉向姜嚴：“姜小姐也一樣，雖然你在剛才的問答中一直都是順從跟随的态度，但婚後也要試着更加投入才能經營好這段婚姻。”

投入，包容，才能真正讓婚姻持續下去。

兩個人都象征性地表示接受，好不容易熬到結束。

夏伊寧說要去趟洗手間，讓姜嚴等一等她。姜嚴無聊看起了新聞，沒想到竟在走廊上遇到了黎子峰。

上一次在馬場的事弄得氣氛有點尴尬，事後他們的微信群消停了一陣，姜嚴也沒在裏面說話。

黎子峰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姜嚴，皮笑肉不笑地過去和她打招呼：“來這裏做咨詢啊？”

他說完後看了眼提示牌，知道是來做婚前輔導的。

“我有個朋友鬧離婚，跟老婆來做咨詢，看看能不能繼續過日子。”

姜嚴哦了一聲，沒再接話。

黎子峰左右看了一圈，問：“怎麽就你一個，夏伊寧沒來？”

“她待會就過來。”

黎子峰卻理解成夏伊寧缺席了婚前輔導，又見姜嚴一臉淡漠的樣子，忍不住帶了點同情：“習慣就好，人家是豪門公主，能被你追到就別奢望太多了。畢竟以後做了你老婆，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這話聽着不太對勁，姜嚴擡眸，看見黎子峰眼裏那龌龊的光，真是讓人惡心。

她沉聲：“結婚以後怎麽過日子是我們的事，不用你操心。”

黎子峰本就不爽姜嚴不給他面子，現在一次比一次硬氣，還真是有點狗仗人勢的味道了。

他扯着嘴角冷笑：“你忘了自己以前說過，要是能讓你娶到夏伊寧，你要和她醉生夢死三個月。”

姜嚴一頭黑線，這種話大概率是原主被灌酒後上頭了亂說的，那群狐朋狗友真是好的不記得，壞話一字不落。

走廊那頭突然傳來腳步聲，一步一步驚醒還在對峙的兩人。

“我跟姜嚴結婚以後怎麽過，我們自己會計劃。你如果想送祝福我提前說謝謝，如果你是想要教壞她，那我就不歡迎了。”

姜嚴剛想解釋，黎子峰就溜了，走得比上次于銘還快。他們這群人對夏伊寧又愛又怕，現在見姜嚴被護住了，當然不會自讨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