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說起部門評優的事, 如果主任不出事的話根本輪不到姜嚴操心，畢竟她才來了半年不到。而且她雖是副主任，但大家也心知肚明她的身份, 心裏早就默默為她預留了一個位置。

至于她擠掉的是誰的名額，大家就不計較了。誰讓別人運氣好, 能娶到夏氏千金呢。

但随着姜嚴不留情面把主任拉下馬然後自己正式主持工作後，形勢就發生了微妙變化。倒也不是不能提名自己, 只不過姜嚴參與競争的是幹部級別名額, 這樣一來底下的人又多了點希望。

姜嚴卻是完全沒把自己算在內, 她對那些所謂職稱或是年終獎金沒什麽強烈期盼。加上只幹了小半年的活兒, 也的确不願意和別人辛辛苦苦熬了一年的人搶功。

她沒想到夏伊寧會突然關心起這事，而且還對她的主動放棄有異議。

“你認為我應該提名自己？”姜嚴開着玩笑指了指自己，像是在說這樣不太好吧。

夏伊寧卻一本正經：“為什麽不可以？”

姜嚴見她認真，也斂了笑意, 稍微嚴肅些與她解釋：“一來我工作不滿一年, 照理要參評也不太符合規定。二來我眼下只想盡快熟悉工作，盡力做好。至于榮譽方面就不強求了, 機會讓給員工就好。”

夏伊寧沉吟片刻，又看向她：“你是不是想着放棄幹部評優，可以多換兩個員工名額？”

夏氏從前年開始為了控制成本同時優化團隊, 試行了年終獎金封頂制。即獎金總額固定，名額可以小範圍調整，用高階的名額去替換更多的普通名額。

但誰上班也不是為了做慈善, 做領導也有做領導的壓力跟辛苦。除非真犯大錯無緣獎金，要不然真沒誰會像姜嚴這樣主動相讓。

姜嚴沒吭聲, 這的确也是她考慮的一個方面, 但并非主要原因。

根本原因在于她不想一進公司就過于高調, 之前餐廳招标的事她不得不做，但拿獎金的事卻可有可無。再說現在，她也不缺錢。

夏伊寧有些生氣，并沒有發出來。她把視線轉向旁邊，看着遠處放空了一陣，等調整好了情緒才又繼續和姜嚴說話。

“我不是強迫你一定要參選，我只是覺得你既然有好的表現，就應該得到屬于你的褒獎。你為公司做的貢獻大家有目共睹，就算你入職時間短，可是你的貢獻大，這并不沖突。”

“我知道。”

姜嚴依舊是淡淡的微笑，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改變主意。夏伊寧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也不知該繼續說什麽。

氣氛從剛才吃飯時的輕松慢慢變得凝重，好像再不說話就要進入冰封狀态。姜嚴在心裏輕嘆了口氣，說：“我就算沒有獎勵也會繼續為公司做事，我上班的動力并不是為了那些獎金。但那些員工需要，也應該獲得，這樣也更方便我明年繼續開展工作，不是嗎？”

夏伊寧知她說的這個也有理，姜家哪怕破産了，姜嚴的收入也比那些員工要高，況且上次她還給了姜嚴五百萬。如果這話放在幾個月前，夏伊寧大概不會反駁并且還在心裏暗許，希望姜嚴真能說到做到，好好在辦公室工作就好。

然而她現在知道了姜嚴的正直，看見了她的細心和負責，怎麽可能還把對她的期望值放在最低點？

“你不會打算就一直在辦公室幹下去吧？”

姜嚴笑了笑：“也挺好的。”

雖然處理的都是些瑣事跟看上去微不足道的需求，但部門業績壓力小，員工之間的競争也沒其他業務部門那麽大。總體而言，輕松和諧，大家都能适當摸魚，是不錯的養老寶地。

夏伊寧動了動唇，卻在脫口而出的瞬間改了主意：“既然你喜歡，那不妨繼續幹一段時間。如果你想要更大的挑戰，可以考慮一下別的部門。”

姜嚴不知她今天怎麽突然這麽積極勸說，但好在不算正面施壓。

“好，到時候我會考慮的。”

夏伊寧見她始終是如常微笑，也不知道這考慮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假。但今天試探過姜嚴的心思，她也算摸了個底。說不上太失望，但終究和她所想，有些出入。

晚上回家吃過晚飯，她見姜嚴仍在廚房裏不知在琢磨什麽。默默看了她的背影一陣，夏伊寧輕聲嘆氣回了房間。

翻開資料看了十幾分鐘，夏伊寧總是難以靜下心來。今天中午姜嚴的反應直到現在還是讓她不太能接受，但又說不出到底怎麽個不舒服。

葉晨晨給她打來電話，現在她似乎已經不再害怕這個時間會影響表姐工作，畢竟她是有“正當理由”的。

“姐，工廠那邊說生産一切順利哦。”

夏伊寧想起今天的午飯，自然知道肯定順利：“嗯，你替我謝謝姨夫。”

“廠長啊跟我爸邀功，我爸呢就變相來跟我邀功，所以我就只好來向你讨點好處啦。”

她說得俏皮随意，一聽就知不是真想要獎勵。

“你現在是每打一次電話就要一次禮物？”

“如果表姐你夠大方的話，我倒是真想的。”

夏伊寧嘴角微揚，順着她的話說下去：“那你想要什麽呢？”

“就還是姜嚴做的菜啊。”

夏伊寧一愣，說：“之前她不是已經答應了嗎，你怎麽還提同樣要求？”

葉晨晨似乎在電話那頭掰着手指認真算着：“要是真能一通電話就有一份獎勵的話，那我多打幾次豈不是可以多吃幾次？”

夏伊寧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行吧，我想她應該也不會拒絕的。”

她幾乎已經能想象得到姜嚴笑着點點頭的樣子，真是不知該說她是太好說話還是太給葉晨晨面子了。

葉晨晨見她好像看上去有心事的樣子，收起了玩心，認真問：“姐，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我正好在想事情，也看不進資料。”

“你還有煩心到不能工作的時候？”葉晨晨從床上爬了起來，端坐着，隔着屏幕認真打量起她來。

夏伊寧看到她緊張的樣子，笑了一下：“沒那麽誇張。”

然而她嘆了口氣，把今天中午的事大致說給葉晨晨聽。

“這挺正常的啊，很符合姜嚴的風格啊，姐你為什麽會不高興？”

“很正常嗎？她根本就沒有想過更進一步，甚至對事業都沒有長遠規劃，這麽年輕就打算在辦公室那樣的後勤部門待下去。”

葉晨晨思考了一會兒：“可是當初是你們安排姜嚴去這樣的部門的，而且姜嚴之前從沒表現出什麽雄心壯志，你以為她像兩個哥哥那麽要強啊。”

夏伊寧承認這話有一大半是對的，甚至在不久之前她也是這麽覺得的。可是招标事件後，她對姜嚴的看法和期待都已經發生了改變，不願意也不想姜嚴還像過去那樣混日子。

“她其實是有能力的，也有責任心。耗在辦公室只會埋沒下去，我只是覺得她可以有更好的發展。”

“那你就幫她呗，或者你讓姨夫年後給她升職也行啊。”

這的确可行，而且也并非完全不能服衆。公司裏其他部門也有過空降主管，姜嚴絕非個例。

然而夏伊寧卻輕輕皺眉：“她如果自己不願，勉強調過去了也不會有好的效果。”

夏伊寧希望的，是姜嚴能夠自覺奮發向上，有所作為。

而不是明明有能力卻只想着混日子，得過且過。

葉晨晨不懂公司內部具體運作，但從夏伊寧最近的表現來看，卻顯然是對姜嚴有點“過分關心”了。

“姐，你最近好像挺關心姜嚴哦。”

夏伊寧面色一僵，梗着聲：“是嗎？”

“對啊，以前你哪裏會有時間來考慮姜嚴适合什麽崗位，以後應該做什麽。老實說，她一直待在辦公室，才最不容易出問題，這不是你當初最想要的嗎？”

夏伊寧悶悶說不出話來，葉晨晨說得對，她曾經就是想讓姜嚴不要惹是生非，最好在公司裏當半個透明人。

所以現在，她為什麽又想讓姜嚴改變呢？她甚至想讓姜嚴考慮來她的部門，因為近兩年推廣部會有很多大型項目，她覺得這裏更适合姜嚴發展。

只是中午見姜嚴頻頻推辭的态度，這建議的話才最終沒有說出來。夏伊寧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失望多些還是不願意勉強姜嚴多些，總之看着她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和從容，似乎也不忍心用強硬姿态去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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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益珊搖晃着手裏的高腳杯，紅酒已經被喝了一半，心情卻依舊煩亂。中午夏晨永和她談的并不多，但還是讓她心生戒備。

“秦經理進公司也好幾年了，我記得你跟寧寧一般大，不知道對于婚姻大事是否有考慮過？”

“暫時我還是以工作為重心，個人的事沒打算。”

夏晨永淺笑着解釋：“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只是身為管理者，在培養或是提拔有潛力的人選時，需要綜合考量，希望秦經理能夠理解。”

夏晨永身為總經理助理，自然有資格說這樣的話。每年各個部門都會調整任職幹部的崗位，能者上，所以一定有人會升職。

據說因為AG項目的緣故，明年推廣部會獲得額外的預算支持，也會多出幾個管理崗位空缺。她跟夏伊寧都有機會可以升上去，但其他的競争對手也不容小觑。

“寧寧以前也說不想太早考慮這些，結果轉眼就結婚了，現在看來也挺好。不過有了家庭自然也就少了精力放在工作上，真要做到完全平衡，是很難的。”夏晨永略帶深意地看着她，“秦經理對于事業的追求應該比寧寧要執着一些吧，畢竟我這個妹妹從小就沒太大的企圖心。”

秦益珊避過他探尋的眼神，低頭看着手裏的咖啡杯，回憶着這些年來與夏伊寧共事的點滴。要說她完全沒有企圖心，似乎有點太抹煞夏伊寧的付出了。

“在工作方面，我跟夏經理應該是有相同目标的。至于個人生活方面的選擇，步調不一致也不會影響我們對于工作的專注跟認真，這點夏總請放心。”

夏晨永笑着和她在電梯前分開，始終帶着有禮的微笑。

然而秦益珊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問問夏伊寧的意思。自從夏伊寧結婚，她除了工作就很少在晚上給她打電話。

她先給夏伊寧發了條消息，想着等到回複後再打電話。

可是等了很久，才等來一句，有事嗎？

秦益珊苦笑不已，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這漫長而糾結的等待中全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