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伊重樓千裏迢迢追到羅武城,明顯就是居心不良,留着他是個後患。

不把他除掉,沙舟不安心。

她還想好好修煉,可沒精力和這些人一直糾纏。

“赫赫——晚上去看看。”沙瑞沒意見。

威脅乖徒兒的人,早收拾,早安心。

不愧是一脈相承的師徒,這性格,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沙瑞說罷,僵硬的身體緩緩回了棺材裏。

沙舟等他入棺後,把棺蓋推回去只留一縫隙,然後取出三根香,點燃了插在棺材縫隙裏。

沙瑞與君玉階都不是以血為生的僵屍,他們的力量來源是靈氣與後輩的供奉。

現代社會靈氣稀缺,後輩供奉較多。

若不是靈氣太少,另幾個修為高的,也不會穿越過來,就被太濃郁的靈氣,給醉的需要睡覺來緩解了。

“師父吃飽點,養精蓄銳,晚上你可是主力。”

沙舟将香插好,着手開始準備東西。畫了十幾張符,又把這一路換到的銅錢全放到桌上。

挑出被人經手最多,最陳舊的一百零八個,然後取出一根紅繩,開始編制金錢劍。

金錢劍雖不如這個世界的法劍鋒利,卻是沙舟用得最順手的武器。

有擋煞,遏陰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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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還有承接神力之能。

不過,金錢劍比較易損。正兒八經拿來殺人,到底是比不上以鐵鑄出的法劍。金錢劍只是過度,等徹底安頓下來後,沙舟也是要為自己鑄一把本命劍的。

這些都得以後拜入宗門再說。

原主記憶中倒是有關煉器方面的東西,但是太深奧,眼睛會了,腦袋會了,手沒會……

伊重樓是築基期,正面剛,她暫時還不是伊重樓的對手,哪怕使上祝由術,也不敵他。

但是,她有師傅!!

她打不過,那就找師傅幫忙呗。

師父是銅屍境的僵屍,實力剛好堪比九洲的築基,他神魂雖然不強,可肉身強啊。

他們師徒合力,應該能怼死伊重樓。

沙舟封住房間,搗鼓着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她請門神封房,本是習慣使然,警惕一防,卻不想還真防住了伊重樓這個有心人。

靜寂房間裏,伊重樓神情晦暗地坐在木椅上,手中茶水已完全涼去,他仍舊一動不動。

一雙深沉的眼睛,明明滅滅,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靜坐半晌,他将茶懷擱到桌上,目光凝着牆壁,旋即展開神識,往隔壁房間窺探了去。

與沙舟朝夕相處六年,伊重樓比誰都了解沙舟。

以前的沙舟,溫柔的毫無脾氣。

說是溫柔,倒不如說逆來順受,他與餘青苕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從不反駁,更不質疑。

餘青苕是當年她醒過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雛鳥情節,她十分信任和依賴餘青苕。

在虞雲洞的時候,只要拿餘青苕一說事,哪怕她受了欺負,也會懦弱地吞下所有委屈。可先前在街上,他提了幾次餘青苕,她都神情淡淡,沒任何反應。

這可和她以前表現完全不同。雷劫中出來的沙舟,似乎有些怪異……

除此之外,便是她的速度。

她一出玉岚城,他便開始追她。追了近一個月,卻始終追不上,一直到她停在了羅武城,他才将人追上。

這等詭異速度,可非是現在的她能做到的……

她這變化,難道是……沖破封印,恢複記憶了?

也不對,若是記憶恢複,她就不會來羅武城,更不會想入天淩仙宗,而是……

罷了,若是記憶蘇醒,那最多不過麻煩點,再封一次便是。

伊重樓揣着滿心疑惑,欲一窺沙舟情況。卻不想,神識剛穿透牆壁,迎面就撞過來了個大鐵錘。

這錘子宛若千鈞之重,似乎還只針對神識。

大鐵錘沒給他一絲撤退的機會,生生将他探出的神識給碾壓成了粉末。

沉重的悶哼,在空寂房間壓抑響起。

木椅上正襟而坐的人,身子突兀後昂,癱坐到了地上。

一縷殷紅,順着他的嘴角,滴滴落到淺藍袖口上。

伊重樓面容剎時浮現冷霜,不可置信地盯着牆壁,深幽眼底席卷起了不知名的風暴。

隔壁,正在專心編織金錢劍的沙舟,在房間裏四道五獄符同時飄了飄後,便知道不安好心的人,按捺不住了。

沙舟眉梢展露快意,愉悅微笑,随即斂下眉,繼續編制法劍。

蔥玉修長的手指,撚着紅繩,飛快穿梭在銅錢孔裏,沒過多久,一柄一尺多長的金錢劍便成型了。

法器雖成,但因較為急迫,威力讓沙舟有些不滿意。

沙舟拿着金錢劍觀察了一下,有點懷戀自己以前的劍。

不過那劍,在和師父一挨雷劈時,被劈散了,若是沒穿越,倒是可以把散掉的銅錢撿回來重新編一柄。

師父以前用的東西,也因着當時封屍入棺,全落在道觀裏,他和她一樣,都是兩手空空穿過來的。

老祖們到是有好東西。但以她現在的實力,拿着也用不了。

沙舟把劍擱到桌邊,提起墨筆,蘸上朱砂,沉心靜氣,欲畫一張聖靈符給法劍開光。

符、咒、決,同時運行,毫筆蒼勁有力,一氣呵成落下。

聖靈符成!

聖靈符有聚靈功效,能快速度将附近的靈氣聚過來,這種符雖是輔助符,但卻比攻擊符複雜,需要絕對專注方才能成功。

沙舟從桌上倒了一杯白水,兩指撚住剛畫好的聖靈符,手腕微一翻,符紙無火自燃。

她目光冷靜,見符燒到了中段,雙指夾符,将符丢進了杯中。

聖靈符落入水中,依舊在燃燒。

白瓷杯中火光閃爍,直到一張符在水裏全部燒盡,火苗才歇了下去。

符灰沉入水底。沙舟手心在杯口輕一抹,懷中灰燼瞬息消失,仍舊如倒出來時那般幹淨剔透。

沙舟一手端杯,一手執劍,将整杯水全數倒在金錢劍上,旋即一抛劍,把金錢劍抛到窗口處。

銅錢所串的劍,無物而立,穩穩懸在窗口。

輕風佛佛吹來,以一百零八個銅錢編織成的金錢劍,明明陳舊黯淡,但在這股和煦的微風下,竟蕩出神秘之光。

做完這些,沙舟看了看天色,見時間還早,踱到床榻邊,盤腿坐下,十指掐決,頃刻間入了定。

修真者的手段高深莫測,她不知道伊重樓在她身上動了什麽手腳,但以防萬一,她得把她的靈魂先鎖住。

鎖住靈魂,只要魂魄不受重創,待玉階老祖出來後,也有辦法搶救她。

沙舟這一入定,就入定了足足一個下午。

已至傍晚,湛藍天空晚霞奪目。

隔壁房間內,靈識被守門神一錘子重創的伊重樓,終于将不穩的神魂穩下去。

他吐出胸中濁氣,睜開了眼。

一睜眼,目光就掃到了袖口處已變得深暗的幾滴血跡。

他神情晦暗,盯着這幾滴血跡看了一會兒。

旋即放下盤着的腿,從乾坤帶取出一柄一指長的小靈劍,施一道術法,靈劍便從他手心脫飛而去。

“籠中豢養的鳥,卻向往外面的世界,呵……既然不聽話,那就受場教訓吧。折翼了,才會知道,只有裝她的籠子最安全。”

伊重樓喃喃自語,含在嘴中的話低低沉沉,極為詭異。

放出靈劍,伊重樓目光在隔壁房間駐留幾息,踱步出了房間。

來到沙舟房門前,他若無其事,伸手敲了敲門:“沙舟,天暗下了,你還未辟谷,下樓用膳吧。”

語氣未變,依舊溫文清越。

房間內,站在窗口正在取金錢劍的沙舟,聽到房外聲音,掐了掐喉嚨,聲調消極道:“我不餓,師兄自去用膳吧。”

“還生氣?”

房內沒有回話,只有微弱的倒茶聲音低低傳出。

伊重樓神識再展,欲再窺探房中情況。剛動作,就想起早前被神識受傷之事,他眸子微暗,立即收回神識。

沙舟慢悠悠喝完一懷水,黝黑眸子盯着房外的伊重樓。見他久不離去,眼睫輕扇,唇邊勾勒出一個壞壞的笑。

不走是吧!

行,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別怪本姑娘坑你哦。

沙舟放下手中茶杯,雙指合攏,以劍指在虛空中連續畫了三個符。

三個虛空符一成,她烏眸明亮,将三個符全掃向了屋外的人。

符一撲過去,立即全數沒進伊重樓的運宮裏。

黴運符入運宮,本姑娘倒要瞧瞧,你今晚能不能躲過這一劫。

觀相術裏人有十二宮,每一宮都代表一勢,而運宮,則代表運勢。

運宮被黴運占據,結果……可想而知。

沙舟的符,乃是咒的一種,施術并不會有太多的力量波動,一門之隔的舟伊重樓,只覺涼風拂面而來,然後便什麽感覺都沒了。

但他到底是築基修士,雖未察覺到靈氣波動,但突然出現的風,還是讓他警惕看了眼四周。

“沙舟,姜千绮最是看不得你我好,她害你,你卻與我置氣,這不正是如了姜千绮的意嗎?”伊重樓收回視線,耐着性子,溫言相勸。

沙舟隔着房門,把玩着手中的劍,随口應付了句:“我怎敢與師兄置氣,只有些事想不通罷了,師兄你不必管我,待我想通便好。”

“哎,你這性子……罷了,我去讓夥計将膳食給你送上來,你別想太多,有我和師父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伊重樓面無表情說完關心的話,轉身便往樓下走去。

剛走到樓道拐角,樓下大堂裏,幾道争執聲響起,緊接着,樓梯口就沖上來了一道劍意。

凜凜劍意,又兇又猛,猝不及防,落到了伊重樓腦袋上。

伊重樓瞳孔一縮,倏一扭頭,險險躲開這奪命利劍。

命是沒啥危險,但英挺臉頰,卻被襲來劍意劃出一條血痕。這道血痕剛好就在他臉側輪廓處,從下巴到耳側……

房內的沙舟,看着避開奪命一劍的人,眼裏閃過可惜。

劍高了一分。

若是往下移一寸,那晚上,她就不用出力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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