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沙舟想入天淩仙宗,但眼下,她更想除掉伊重樓。

她現在已經不想去探究原主與伊重樓之間,到底是何種糾葛,內裏又暗藏了什麽陰謀。

她只知道,現在這具身體是她的,她是沙舟,也是原主沙舟。

在她穿越之初,伊重樓的所有陰謀算計就都落到了她的頭上。

伊重樓受如此重的傷,不療傷,卻急切的想帶她回虞雲洞,這一看就有問題。若不趁現在這個人,還未強大起來前鏟除他,以後,不定她還真會栽在他手上。

趁他病,要他命……動作快一些,許是還能趕得上天淩仙宗收徒。

步出房間時,沙舟烏眸在伊重身上短暫注視了一下,旋即便垂下了頭。她狀似擔心伊重樓的傷勢,雪白手掌微微探出,攙扶住他。

手掌觸碰伊重樓的胳膊,掌下就傳來一股沁涼,沙舟瞳底剎那間浮出疑惑。不過她這會兒埋着頭,伊重樓并沒有察覺到她的眼中的疑惑。

“走吧。”

伊重樓見沙舟不再冷漠相待,眼睛裏的冷意,終是稍稍斂了下去。

但懷疑的種子種下,他目光仍舊透着絲探究。

沙舟宛若沒有看到他的防備,乖巧地嗯了一聲,并肩和伊重樓離開了客棧。

虞雲洞在靖德洲的西地,一東一西,相隔萬萬裏之遙,中間隔着無盡大山,還要穿過一片海域,路上危險重重。伊重樓受了傷,沒辦法禦劍帶走沙舟,身上又無只需催動靈石就能趕路的法器,便想去租一頭天龍馬代步。

天龍馬是九洲的載人妖靈,腳程很快,稍大一些的仙池,幾乎都有這種被馴服的代步妖靈出租或是出售。

沙舟說回轉虞雲洞,本是應付他,哪可能讓他租到天龍馬。

聽了伊重樓的提議,沙舟眼眸微轉,滿臉歸心似劍:“好,有天龍馬,咱們也能早一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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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重樓一笑,讓沙舟先在街上等他,他去租天龍馬。

沙舟看着他的走遠的背影,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旋即避開人群,走進旁邊深巷內。

伊重樓受傷後,體溫冰涼沁人,比她師父他們還涼。

奇怪,這麽涼的身體……

怎麽感覺有點像死人?

罷了,管他是死人還是活人,先坑他一下再說。

看了一下四周,見沒人靠近,沙舟摸出一把剪刀,和一張未裁剪過的黃紙,熟練地剪了五個紙人,然後再取出五枚銅錢,将銅錢放到五個方位上,快速布了一個簡易的五鬼搬運陣。

沙舟要陰伊重樓,又怎會不提前做準備。

出了客棧後,她便趁伊重樓不備,在他那被燒得發焦的頭上,薅了幾根頭發。

這會兒,這幾根頭發,發揮作用了。

術一成,再燃掉伊重樓的頭發,五個紙人猶似被賦予了生命般,晃眼就沒入了地裏。

不過半柱香時間,五個紙人就回來了。

随着它們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乾坤袋。

這是伊重樓的存儲袋子。

沙舟沒動這個乾坤袋,只拿着看了幾眼,就丢進了屍棺裏。

乾坤袋是修真者的必備之物,修真者們習慣将所有家當都裝在乾坤袋裏。為防丢失後,被人将乾坤袋裏的東西奪了去,大多數修真者都會在乾坤袋上烙下印記,方便追蹤找回。

伊重樓的乾坤袋也是如此,沙舟不會傻的現在就打開它。

裝好乾坤袋,沙舟轉身,将地上的陣法痕跡處理掉,走出深巷,回到與伊重樓分開的地方,靜靜等着人。

伊重樓那邊許是遇上了什麽麻煩,沙舟等了近半個時辰,他才黑着一張臉,瘸着腿從街角拐了過來。

沙舟見他過來,趕緊向他小跑過去。

還未靠進,就察覺到了他身上淩亂的靈力。

黴運占據運宮,伊重樓又一次倒黴了。

看樣子,他應該是和人動手了,且還沒讨到好,被人打了一頓。

沙舟眼眸微亮,心裏爽得不行,都按捺不住,想再送他幾個黴運符。

但這會兒不是高興的時候,她極力抑住心底愉悅,眸子泛出疑惑:“師兄,怎麽了,天龍馬呢?”

“沒租到,乾坤袋被人偷了。”伊重樓瞳孔凝了霜般,寒意深深。

沙舟驚呼:“乾坤袋被偷?那師兄可有抓到那小賊。”

“沒有,我們先離開羅武城吧,你不必擔心,回頭我獵幾只妖獸,換些盤纏便成。”

乾坤袋遺失,伊重樓心口滴血,偏又沒地方發洩,他現在,只想快些将沙舟帶回虞雲洞。

這羅武城和他犯沖,不過才抵達一日,便無故受牽連,臉受了傷,半夜又被莫名襲擊,如今更是丢了乾坤袋……

繼續留在這羅武城,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

“也行,師兄咱們快走吧,這羅武城太危險,離開再說。”沙舟緊張地說了一句,便擡步往城外走去。

至于伊重樓身上那一身傷,她問都沒問一下,伊重樓這會兒正生着氣,分了心神,也沒留意到這一點。

兩人很快便出了城,沒有代步妖靈,伊重樓又受傷慘重,暫時不能禦劍飛行,兩人只能靠兩條腿,慢吞吞往前走。

靖德洲大得出奇,就他們這烏龜爬的速度,走上個二十年也回不了虞雲洞。

而這慢吞吞的速度,恰好就是沙舟要的。

她回頭還想回轉羅武城,參加天淩仙宗的收徒大會呢,豈會真跟回他虞雲洞。

兩人沉默趕路,落後一步的沙舟,目光一直盯着伊重樓的後腦勺,心裏暗戳戳評估着他現在的戰力。

伊重樓的玉玦昨夜已經用掉,如今乾坤袋還落進了她的手裏,又一身是傷……

……那啥,正面怼,應該怼得過了。

沙舟想着怎麽弄死伊重樓,而伊重樓心裏則分析着,昨夜偷襲他的到底是不是沙舟。

不過,分析來分析去,都覺得是沙舟的可能性很小。

昨夜另一個人看似像傀儡,但仔細觀之,不難辨出那是一個魔修。沙舟被鎖了記憶後,就入了虞雲洞,且以她的身份,哪怕記憶恢複,也決不可能與魔修為伍。

魔修?

莫不是沙舟掉進雷劫的事,被魔羅宮知道了?

腦補過頭,自認為猜到了偷襲者是誰的伊重樓,臉上浮出凝重,腳步不知不覺加快了許多,到最後,甚至還強壓傷勢,禦劍飛行了半天。

禦劍的速度就是快,在光線沒入天邊前,他們終于抵達一個距離羅武城數百裏的小鎮。

“沙舟,你可還有靈石?”

晚風拂面,伊重樓禦劍降落地面,一着地,便尋問沙舟是否有靈石。

飛行半天,他這會已是外強中幹,極需要靈石療養傷勢。

沙舟哪會不知他要靈石幹什麽。

一副囊中羞澀的模樣,弱弱道:“金銀有些,但靈石沒有。”

“罷了,我們在這個小鎮上暫住幾日,待我療好傷,再上路。”伊重樓有些失望,卻也不疑有他。

離開虞雲洞時,沙舟身上只有餘青苕随便打發的幾個下品靈石,出來這麽久,那幾個靈石怕是早就被她用了。

“師兄有傷在身,确實不宜上路。”

沙舟一副沒主見的樣子,伊重樓說什麽,她都不反駁。

兩人談着話入了小鎮。

小鎮靜幽,走過一條石板路,兩人在一家寥落的客棧前停了步。

天色已晚,客棧外燈籠已經照明,店裏沒有客人,只有掌櫃懶洋洋地坐在櫃臺後面打盹。

沙舟和伊重樓入客棧,掌櫃察覺到有人來了,一個激醒,立刻招呼起了客人。二人在大堂随便吃了點東西,要了兩間房,就各自回了房。回房時,沙舟問掌櫃的要了兩個雞腿。

伊重樓奇怪地看着問要雞腿的沙舟。

沙舟腼腆一笑,說是最近食量增大,擔心晚上會餓,所以提前預備着。

伊重樓沒多問,兩個各懷心思的人,門一關,就齊齊變了臉。

伊重樓壓抑了一天的傷,到了這會兒已有了爆發的趨勢,略有些陰翳的額心浮出痛苦,一入床榻,便立即入定調息內傷。而沙舟則一回屋,就着手準備制符。

她前些日時畫的符,在昨晚幾乎全部送給了伊重樓。想繼續坑伊重樓,那必是得多備些東西才行。

伊重樓的劍法極好,她不能與他近身戰鬥,一旦近身,她就很容易遭殃。只希望伊重樓的傷,好的慢一些,這樣,她才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想到伊重樓的傷勢,沙舟心裏又生出鬼主意,烏黑眸子突兀泛亮,摸出剪刀,剪起了紙人。

想療傷……呵呵,也得看本姑娘給不給你機會。

沙舟一口氣,剪了十二個小紙人。

取出墨筆,将墨筆蘸朱砂,然後在每個小紙人的額頭點了點。

朱砂開靈,沙舟準備用這十二個紙人,封鎖伊重樓房間的靈氣,他調動多少靈氣,她就讓小紙人吸多少靈氣,一口都不留給他。

沒靈氣,看他還怎麽療傷。

只要拖住他,讓他傷勢不得好轉,她就有更多的時間籌備東西。

小紙人受術開靈,一個個跟活了似的,靈活地跳下桌子,紛紛往隔壁房間跑了去。

祝由術與九洲這邊的力量體系不同,是以咒施術,動靜極小。別說伊重樓發現不少,就是金丹期的修士,想要察覺也不易。

沙舟等小紙人全部離開,才沉心靜氣,準備畫符。

符篆分上、中、下三品,另外便是極品符,每一品的符威力都不同,極品符是最好的符,但極品符難畫,全靠運氣。

而上品符則很考驗畫符者對符決的精準掌握,只有引咒入符的符決,夠精準,夠通暢,那畫出來的符,才有可能是上品符。

而中下兩品,則看畫符者對符紋的熟練度。

沙舟畫符一般都是中品符,極少出下品符,運氣好時,十張符裏能得一兩張上品符。

至于極品符,從學畫符至今,她一共也就畫出過三道極品符。

昨夜用符怼了一場伊重樓,沙舟發現只有上品符,才能對伊重樓造成較大的傷害,中品符雖也能傷他,但是效果不大……

所以這次沙舟畫符,幾乎是屏棄了所有雜亂心思,心神全灌注到了符上,準備多制點上品符出來。

引咒入符的日君決,更是掐得沒有一絲停頓,每一個掐下去的動作,都與符上節點和嘴中咒術持平。

只有符,咒,決,嚴絲合縫,才最容易是上品符。

畫上品符很耗費心神,大半夜過去,沙舟一共畫了六張攻擊用的五雷符,這要換成平時,半夜時間,二十張符她都畫出來。

慢工出細活,少歸少,但這六張符裏,卻有五張是上品符……

而另一邊,療傷療了大半夜的伊重樓,越入定越心急。

因為他發現,他似乎引動不了天地靈氣了。每每将靈氣引動過來,還未沒入體內,便全部消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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