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何四道張大嘴|巴, 表情變得異常精彩。

戚照玉見此,更是心痛。

渣爹不是別人,就是自己的師弟!虧自己還以為他是什麽高潔君子, 沒想到竟做出這等事!禍害人族女子,始亂終棄,去母留子, 見子不認,人渣, 天大的人渣!

“想不到巫師弟竟是個僞君子!!”

他敲起了胸口,眼淚都下來了,“這是人幹事?這是人幹事?我的天,這孩子跟師妹一樣,都是我帶大的, 我怎帶出這樣的渣滓來?”

“子不教,父之過。”

宓恬冷冷道:“如果巫師弟真是那樣的人, 最該反省的人不該是你嗎?不是你把他帶大的嗎?”

“這,這……”

哭嚎着的戚照玉頓時沒了聲。

對啊, 嚴格說來,這的确是自己的問題啊。可自己到底是哪裏做得不對,以至于師弟變成了人渣?

何四道揉了揉眉,“師妹, 你明知他打小就不聰明, 還這般逗弄他作甚?師弟,都幾百歲的人了,你為何還是這般單純?無殊是蛟, 巫師弟是蛇, 兩者是有區別的。”

“那蛟不就龍跟蛇生出來的嗎?”

戚照玉一臉莫名, “蛇能生出蛟,這很奇怪嗎?”

何四道愣住,忽覺這話有點道理,但好像又怪怪的。他咬了一口油雞腿,忽然擡手将雞骨頭扔到了戚照玉的腦袋上,“差點就被你繞進去了!龍跟蛇才能生出蛟,但君無殊是半妖!所以他的爹只會是蛟!”

“啊,對啊。”

戚照玉一拍手,頓時喜笑顏開,“太好了,巫師弟不是人渣,我也不是,哈哈哈!哦,對了,剛剛說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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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又變得沉默。

過了許久,何四道才緩緩道:“師弟,你覺得小師妹怎麽樣?”

“小師妹?”

戚照玉愣了愣,“莜莜嗎?她很好啊。懂事勤奮,天賦高,是個好孩子。”

“你沒發現莜莜怪怪的嗎?”

“有,有嗎?”

戚照玉努力回想着,“挺好的,沒什麽異常。”

“朱桦樹一族有一秘法,可将自己血肉溶解……”

何四道緩緩道:“因着有神族血脈,可淨化一切魔氣煞氣,若以自身血肉為器,或可克制魔種。”

“但代價是……”

宓恬垂下眼,眼淚滴落在手背上,“将永世不得輪回,永遠活在鬼蜮裏。”

戚照玉臉色變得慘白,“所以師尊他……”

“應是動用了秘法。而莜莜……”

何四道低下頭,“沒有記憶的原因可能就在于此。出生後就待在淨化之器裏,待自身體內有了淨化之力,便可以自身為容器。故而,莜莜只有十八年的記憶,在此之前,都是在沉睡的。”

“師尊他……”

戚照玉紅了眼。

将自己身體當作淨化之器,以自己血肉呵護女兒長大,這如山重的父愛怎能叫人不感動?

“但師尊神族血脈頗多。”

宓恬擦去眼淚,“莜莜一直待在這樣的淨化池裏,怕也是染上了神性。”

“這,這不好事嗎?”

戚照玉不解,“據說神族無情無欲,而魔種最喜有情有欲,如是這樣,小師妹就無事了。等等,你們是說小師妹都在僞裝?她沒有七情六欲?可我看她很愛吃,很愛練劍,不像裝的。”

“就怕七情六欲斷的不幹淨。”

宓恬道:“真鶴恐未說實情,有些事恐師尊對它是有交代的。”

長長彈出一口氣,又接着道:“師尊會出此下策,怕也是無法了。且師尊離開莜莜才三年,她便慢慢能回想起以前,剛剛甚至流淚了,這可不是好現象。”

“唉。”

何四道長長嘆出一口氣,“那咒契,我倒是師父說過,是朱桦樹族特有的結契手段。一旦被種上咒契,便是同生共死之命。她讓莜莜給真鶴打咒契,怕是莜莜無法熬到飛升。若來日堕魔,只要将真鶴殺了,便可消除隐患。”

“為,為何要這樣?”

戚照玉眼裏湧起了淚水,“師尊付出這樣的代價是想小師妹活着,師母為何要設下這樣的局?這對小師妹公平嗎?她也不想的。人無喜怒哀樂,不知愛人,也不知被愛,已夠慘了,為何還要設這樣的局?自己母親都想殺死自己,小師妹來日若有了七情六欲該多悲哀?”

何宓二人沉默了。

一個母親要做出這樣的決定該有多痛苦?但是有神族血脈的人一旦入魔,那将是很可怕的事。

“師尊已經盡力了。”

宓恬眼含淚水,顫着聲音道:“她對莜莜的疼愛不會比師公少。只是,這天下的人千千萬萬,哪一個孩子不是父母手中寶?莜莜若堕魔,道體都會變魔體。屆時,蒼生受苦,衆生罹難,這讓師尊如何能接受?清清白白的來,幹幹淨淨地走,為人父母者皆是如此期望兒女的。”

“莫要悲觀。”

何四道搖頭,“那只是最壞打算。如今莜莜在咱們這裏,咱們幾個老家夥盡力護着,熬到飛升的希望總要大些吧?”

戚照玉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我回去琢磨琢磨,晚點給小師妹在些可以靜心寧神的法器。”

頓了頓又道:“對了,師兄,為何你和師妹會知道朱桦樹族秘法的事?師尊怎麽都不告訴我,是不相信我嗎?”

何四道與宓恬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咒契那事是師尊無意中說的。至于秘法嘛……”

何四道摸了摸胡須,“師弟,不是我說你,你真太笨了。朱桦樹族時常往來無影宗,你就沒跟他們喝喝酒,攀談攀談嗎?”

“……”

戚照玉無言以對。

這兩人真太狡猾,太有心機了。難怪一個是狼,一個是狐,都是妖族智商天花板。自己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跟他們在一起,真是太難了。

宓恬擦去眼淚,站了起來,“不鬥嘴了。咱們現在可是有事做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懶散。”

“對!”

何四道站了起來,豪情萬丈地道:“小師妹身懷魔種卻一心向道,我等身為師兄師姐有何理由喪氣?這便都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拿個治療法子出來!”

他說着便朝天一拱手,“師母,我等三人定不會讓你成為“不慈”之母的!”

豪情萬丈的師兄妹三人開始行動了起來。而一回到自己閨房的莜莜一坐下,便沖真鶴道:“再給我點你的煞氣。”

“你要做什麽?”

真鶴搖頭,“我跟你說過的吧,這東西多用了對你不好。”

“如果真不好,你一開始就不會告訴我你的煞氣有這個作用。”

莜莜盯着真鶴,盡管她無法判斷別人的真實想法,容易被表象欺騙,但是她還是努力睜大眼睛,想着娘與李樹對自己的教導,仔細觀察着真鶴的表情。

真鶴低下頭,小聲道:“讓你體驗是想讓你知道喜怒哀樂是有多痛苦的。”

“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斷情斷欲。”

真鶴擡起頭,“你才能飛升。你現在知道自己身懷魔種了,可你知道,朱桦樹族的咒契就同生共死之契嗎?你走的每一步都在你母親的算計裏,我也是按她說的去做的。我生來就是要克魔的,所以我裝不知道,接受了她的提議。你能飛升,最好;不能,我便自我了斷。”

“母親……”

莜莜摸住心口,“算計了我?她是覺得我不堪造化,必會堕魔?”

眼白處,黑色開始蔓延,眼睛變得刺痛了起來。

“你看你,被你父親神族血脈淨化了整整五百年,可你依然不能完全克制自己的情緒。肖盼很偉大。為人母者,她盡到了責任;為人者,也為天下盡到了責任。你之所以能如此強,概因你母親五百年來源源不斷地将自身修為傳送于你。你父親動用了朱桦樹族的秘術,以自身血肉化作溫養池,你的身體已無限接近神族,可承受大乘修士一次又一次的灌頂,不然你一個築基憑什麽能打敗元嬰?肖盼是怕你熬不到飛升,怕你堕魔,與殺父仇人為伍,禍害蒼生。”

莜莜捂住自己的眼睛,喃喃道:“可想到母親竟對我留了殺機,我便覺心口脹脹的,很不舒服。”

真鶴長長嘆出一口氣,“所以,你為什麽還想有情緒?只要熬到飛升,你便能做回正常人了。”頓了頓又道:“如果肖盼抱着你下溫養池時,若肯吸收溫養池內的神力,她本不用這麽早死。但為了你,她不肯吸收溫養池一絲神力,想将所有的神力都留給你,幫你淨化魔種。為了你,她是豁出了自己的命,不然殺了你,豈不是更好?”

莜莜身子一顫,一些畫面開始瘋狂湧入腦海。

“莜莜,你要快快長大,娘陪不了你多少時間了……”

肖盼抱着還是嬰兒時期的她,畫面在眼前清晰了起來,她看見,那時的自己身上籠罩着濃濃的黑色霧氣,明明是個嬰兒,可睜開眼時,眼裏卻透着嬰兒不該有的貪婪、兇狠與嗜血。

“又調皮了。”

肖盼伸手撫上嬰兒的眼睛,點點藍色的靈力從她指間流瀉,溫養池內有綠色熒光閃爍,轉眼便與藍色的靈力混在一團,源源不斷地輸入到她體內。

再睜眼時,嬰兒定定望着上方,癡癡呆呆的,如人偶般。

肖盼輕輕拍着嬰兒,可兩行眼淚卻從她眼角滑落,充滿自責與痛苦的呢喃聲傳來,“無諱,五百年了……莜莜終于被我變成了這樣……我不知,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不過,咱們的孩子清清白白地來,也得清清白白地走……真鶴答應了,它會想法跟莜莜結契的……”

作者有話說:

還有四五天,差不多就搬家的事就能搞好了。我再也不想搬家了,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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