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個“嗯”字拖得老長。
似是詢問, 可語氣間已是肯定。
衆人說不出話,因為他們的确就是這樣向何四道施壓的。何四道等人自然不可能答應這樣的要求。要不是君無殊渡劫,剛剛大家差不多都要打起來了。
“你們……”
李樹聽到這話, 眼睛就紅了,“要殺死莜莜?她做錯了什麽?她的父母因抗魔而死,而她因着魔種吃盡苦頭。都是被魔所害之人, 你們為何要誅她?”
“呸!”
龍八怒道:“枉你們還是正道之子,居然這般對待一個小姑娘!這算什麽?!殺不盡天下魔物, 還殺不了一個曲莜莜?!虛僞,垃圾!”
“不要罵了。”
君無殊輕輕道,瞬間移到餘楚面前,将龍吟劍插回劍鞘,擡手對着餘楚就是一記敲了下去!
“君無殊!”
衆人怒道, “你瘋了嗎?!”
何四道沒有說話,只冷眼看着。他們要殺曲莜莜, 挨兩下打不應該嗎?
餘楚斷然沒想到君無殊會動手!直到被他一劍敲倒在地,才恍恍惚惚想起:收了曲莜莜為徒後, 君無殊變得有素質了。
現在有素質也意味着以前沒素質。
衆人狂怒着,眼睜睜看着君無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餘楚的頭,卻不敢上前。
是了。
Advertisement
這才是君無殊。
不光含有低賤的妖族血脈,且也如那妖族般粗鄙不堪。
這就是無人願嫁他的原因。
“X的!”
君無殊狠狠一腳踩在餘楚的臉上, 用腳來回碾壓着, “你可知,為了讓這個徒弟健康成長,本君付出了多少?!不敢大聲說話, 不敢随意打架, 不敢罵髒, 就怕帶壞了徒弟!可你倒好,居然想殺本君的徒弟?!老子捧在手心裏都怕摔了的徒弟你也敢殺?”
“君無殊,你,你,你住手!”
餘楚倒想反抗來着。可君無殊如今已渡劫期,而他才大乘初期。
一境之差,宛若天塹,不可逾越。
更別提,君無殊的戰力根本不能用境界來衡量,越級殺人從來都是他的拿手好戲。
“我,我就是提議下,畢竟她身懷……”
“提也不許!”
君無殊擡腳,用力将餘楚踢飛,“想一下都是罪過!”
他望向衆人,目光凜冽,“我再說一遍,誰想殺本君的徒弟,我就滅他滿門!”
他說罷便是轉身,喊道:“王章、李樹、龍八,長風,钊兒,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随為師去尋莜莜!”
陸長風等人興奮了起來,齊聲大喊,“是!”
劍峰一衆人轉眼就消失在了劍鋒,态度之嚣張,讓人瞠目。
何四道上前來,連連拱手作揖,“嗳,嗳,是老道管束不力,對不住,對不住……師妹,快給餘掌門看看。這餘掌門啊……”
衆人嚅着唇,根本不敢說話。
無影宗的大乘修士是最多的,如今又出了一個渡劫,天下第一宗的實力實至名歸。
他們哪敢說什麽?聯合其他門派攻打無影宗?飛雲宗剛剛都反對殺了曲莜莜,可見,就算想聯合,也沒這個實力的。
不過事情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餘楚一代掌門都被這樣毆打,要不讨個說法,以後還怎麽混?
再度回到主峰,卓步凡看着這些人的嘴臉,心裏就一個念頭:若魔族真來打,先殺幾個僞君子祭天!
寧靜的山村小道上,姬叔钰神色不安,欲言又止。
魔族攻打無影宗事發十天後,他便跟曲莜莜說過,岳雲明是指點他來無影宗的前輩,長得一模一樣。曲莜莜聽了也未說什麽。可下山時,卻将他和真鶴帶走了。
他不知,這是曲莜莜不信他,還是什麽。他不敢問,可又不甘心自己被誤解。
他沒做出勾結魔族的事,更不可能去害曲莜莜。
而且,曲莜莜到底要去哪?從無影宗出來,他們已經朝北走了半月了。曲莜莜好似并不知道要去哪,她只是漫無目的的走着。
而且幾乎不說話,常常一走便是半天。待走累了,便停下休息,然後讓自己繼續揮劍。自己與她唯一能對上話的時候,便是她指點自己練劍的時候。
這也是自己能忍住不問的原因。還在指點自己練劍,起碼說明,她應該還是相信自己的吧?
如此安慰着自己,就這般跟着她走,将心中的疑慮壓下,不敢多問。
上了山,穿過山頂,又下了山,一個小村莊在眼前浮現。
曲莜莜望着眼前的小村莊,想起王魯的話,眼眸暗了暗。
她買了隐藏氣息的符篆與改變面容身形、面容的丹藥,繞了這多路,避開無影宗的追蹤來到這裏的目的不為別的,就是想搞清楚那個魃是怎麽回事。
魔族能騙過衆人潛入無影宗,與那個能在陽光下行走的魃分不開關系,她直覺這般告訴着她。
所以,她得來看看。
她走,是不想連累無影宗。但這并不代表着,她要與無影宗斷絕關系,也不代表着她不會為無影宗死去的報仇。
閑言碎語雖不少,但莜莜并不恨他們。
因為,在過去六年中,許多人也因為保護她而死去。
他們喊她一聲“劍峰小師叔”,她便永遠是無影宗劍峰的小師叔。
師叔,是要保護門內弟子的,此為責任。
風吹過,長風飛揚,掠過耳畔。
此刻的面容,平平無奇。
可饒是改變了氣息,換上了平凡的容貌,卻依然無法掩蓋其氣質。
相由心生,概莫如是。
村莊外,血跡斑駁,根據王魯的說法,他們會進到這村莊裏來,就是看到了外面的血跡。
在他們到來前,在離着無影宗很近的地方,有人一夜屠滅了一個村莊。
走到村口,一只野貓蹿過。喵喵叫着,在空無一人的村落裏,顯得格外詭異。
姬叔钰感到了一陣壓抑,小聲道:“真人,這村裏的氣息不對,很邪惡。”
莜莜點頭,表示知道。
她上前,發現村口處有結界,擡手略略感知了下,道:“無影宗将這裏封了。”
“真人,您來這裏做什麽?”
“魃分六等……”
莜莜伸出手,輕輕掐訣,破開結界後,緩緩步入村中。
“旱魃乃最可怖一等。在此之前,有白僵、黑僵、跳僵、飛僵與魃。”
她輕聲說着,“且不說僵屍形成的條件苛刻,就說一個死屍變僵再到魃,沒有千年是形不成的。而那邱雲明,我去刑堂翻過記錄,确實今年只有二十二歲。就算他是二十二年前死的,也不可能變成魃,所以我得來看看。”
“真人是懷疑這人不是邱雲明?”
“應該是他。”
莜莜在村裏四下走着,看起來就像在随意看看般。
“我懷疑,魔族掌握了可以催化僵屍的法子。修煉到魃這一等級,便可與尋常人無異,除了還怕光想嗜血外。邱雲明到底是這回外出被制成魃的,還是早早就死了,咱們得弄清楚。萬一,魔族真掌握了這樣的法子,對咱們人族和妖族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她停下腳步,在一棵老桃樹下停下。
“真人怎麽了?”
莜莜沒說話,只是拿出青木劍,插入土中,掘開一捧泥土。
“轟隆隆!”
大地震動了起來,姬叔钰大驚,“真人小心!好邪惡的氣息!“
黑煙從掘開的土地裏冒出。黑煙裏,絕望、邪惡的氣息仿佛凝滞了。
莜莜退開幾步,握住劍,傳音道:“去我身後。”
“是!”
姬叔钰知道自己弱,緊貼着莜莜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會拖後腿。
他跑開,往自己腦門上貼了一張符。
這是莜莜買給他的,上面有元嬰修士的劍意。
轟隆隆聲漸大,掘開的土地上,桃樹似有了自我意識般,移動到一邊。土地裂開,一口黑棺浮了上來,懸停在半空。
“吱嘎”一聲,棺蓋被移開。随着棺蓋落地的聲音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啧啧,真想不到你居能找到這裏來。”
紅衣的男子從棺椁中坐了起來,桃花的香氣從棺椁中飄散開來。
莜莜眯眼,“你為何在這裏?”
“我為何在這裏?”
花雲哲拈住一片落下的桃花瓣,輕輕貼上唇,潋滟的桃花眼向上微微挑起,如泉水叮咚般的聲音如夏日傍晚的風般,輕輕飄來,“因為……這是我的家啊……”
“魔域入口嗎?”
莜莜盯着他,“邱雲明與你是什麽關系?”
“呀,猜到了?”
桃花飛旋,花雲哲落在了莜莜面前。
姬叔钰忍不住大喊,“真人,不要被他蠱惑!他不是魔尊,他是魃!”
“呵呵。”
花雲哲輕笑,“真是一個漂亮的小狐貍呢。”
他手心向上,湊到唇邊輕輕一吹,桃花飄向了姬叔钰。
“小孩子還是安靜些才讨喜。”
他輕笑着,神态越發妩媚。
莜莜反手一劍,劈開了那些桃花,“你吞噬了邱雲明還有他父母……他們是你後代?你不是魔族?”
“旱魃與魔無異。”
花雲哲伸出手,将散落在莜莜面前的頭發別到耳後,一絲黑霧從他白淨的指間散開,“本尊的确是魔哦。”
藤蔓纏上花雲哲的手,莜莜冷眼望着他,“要我說幾次才懂?不要動手動腳。”
桃花眼微微下斂,他似被傷了心一般,帶着幾分嗔怨道:“呀,你如此對本尊,真是讓本尊傷心啊。畢竟,為了得到你,本尊可是好不容易将這個萬年老魃制服并煉化的。”
他摸着肚子,“這老魃好難消化,吃得本尊肚子都疼了。啊,不過四陰之人的血倒是有些美味……就是吃了多也膩。”
他放下手,彎腰湊到莜莜耳邊,輕聲呢喃着,“那麽……你是什麽味道呢?接近神體的朱桦樹能不能解解本尊的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