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騰房間
次日，太陽剛從東方升上來，方國勝就“咚咚咚……”地敲着門叫女兒起床了。
文珊沒辦法只能睡眼惺忪地坐到了餐桌前。
早餐是方國勝從樓下買來的豆漿、豆腐腦和油條。
“爸，你以後能不能吃早飯的時候別叫上我了？”文珊叼着嘴裏的半根油條，含糊不清地說道。
還沒等方國勝開口，邱麗萍就發話了：“那怎麽行，一日之計在于晨，早睡早起才能身體好，早飯必須起來吃。快吃，吃完了我和你爸還要去公園晨練呢。”
文珊只好乖乖地喝下一大碗豆漿，迅速吃光了兩根油條。
上午九點半，山小書店剛開門，石佳豪就來入職報道了。
“大家好，我叫石佳豪，身邊的朋友都叫我石頭。”石佳豪擡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有些羞澀地說。
因為他發現站在對面的那個梳着齊劉海，留着一頭波浪卷發，臉蛋圓圓，眨着好看杏仁眼的女孩，從他進門起就一直在盯着他看，看得他都不好意思擡頭了。
我有這麽好看嗎？還是臉上沾了什麽髒東西？想到這兒，石佳豪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兩頰，也沒有啊。
“石頭，你好啊，我是姜妙妙。”對面女孩貌似歡快的語氣裏，卻隐隐透露出一絲古怪的氣息，讓石佳豪莫名地打了個冷顫。
“啊，你好。”
“我叫方文珊，你可以叫我文珊。”另一個身材纖瘦，長相溫柔甜美的女生說。
“好的。”石佳豪客氣地回應。
莊悅在一旁微笑道：“我的話，就不用介紹了吧，上班時間要稱呼店長，下了班跟她們一樣叫我莊姐就行。”
“哦，好的，莊……店長。”
莊悅笑笑，“行了，接下來你就跟着姜妙妙吧，讓她帶你好好了解一下工作內容，不難的，加油。”
石佳豪看到姜妙妙的嘴角揚起了一個若有似無的笑。他遲疑了一下，才點頭：“嗯，好。”
随後，莊悅和文珊都去忙各自的事情。
姜妙妙則似笑非笑地走過來，忽閃着狡黠的雙眼問石佳豪：“我們……是不是見過啊？”
石佳豪心中瞬間畫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這……怎麽聽起來像是搭讪的慣用詞彙。不對，不對，如此好看又可愛的女生沒理由一見面就跟自己搭讪啊，這可是他活了二十幾年都不曾有過的狀況，鎮定，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啊……我想起來了。”石佳豪恍然大悟道。
“想起來了？”這倒是姜妙妙沒想到的答案，好啊，既然承認想起來了，那就快道歉吧！
只聽石佳豪說：“我昨天面試走的時候，你好像在店門口站着了吧。”
嗯？什麽？這個家夥果然對自己的莽撞冒失沒有絲毫印象！
姜妙妙撇了撇嘴，“算了，你跟我過來吧。”
石佳豪老實地在後面跟上。
擔任了“培訓師”角色的姜妙妙，先是煞有介事地給石佳豪培訓了一遍山小書店的各項規章制度。然後，以一種小師傅的口氣說道：“我剛才講的每一條你都要背下來，還有，要把你所負責的科技、歷史和兒童分區內的書目全都熟悉起來。做到顧客向你詢問某本書的位置時，你分分鐘就能找到它在哪兒，最好，還能說出作者和出版社。這些都是書店店員的基本能力，而且是要考核的。”
石佳豪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制度筆記，又瞧了瞧一排排又高又長的書架，有些擔心地問：“那具體考核時間是？”
“三天後。”姜妙妙高高地揚起了三根手指。
“三天！”石佳豪瞬間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姜妙妙看着他滿臉為難的表情，得意地笑起來，“怎麽，有問題？确實，書店店員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勝任的，要是實在覺得太難，還是換……”
“沒問題。”石佳豪下定決心的回答，打斷了姜妙妙的話。
“嗯，成，那你好好背吧。”姜妙妙說完，潇灑地背着雙手踱走了。書架前只留下一個雙手抓着羊毛卷發，一心想要把所有書名都記進腦子裏的石佳豪。
容不得有一刻耽擱，他馬上用手機對準書架，将書名一排排地拍下來，邊拍邊記。到了午飯的時候，他也是一邊啃着手裏的面包，一邊背規章制度。
莊悅看到新員工如此認真的工作态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很快就到了書店早班人員下班的時間，石佳豪還是不走，對着書架一遍遍記書籍所在的位置，硬是到晚上九點半書店打烊，才跟着莊悅一起鎖門離開。
這天回到家吃晚飯的文珊，倒是特別開心，邱麗萍雖然嘴上說着要省錢，但還是給女兒買了她想吃的大閘蟹和小龍蝦。方國勝大展廚藝，一個清蒸，一個爆炒，一家人吃得其樂融融。
晚飯後，文珊正起身要收拾碗筷去廚房，卻被邱麗萍一把拉到了沙發上。
邱麗萍向方國勝使了個眼色說：“你去。”
方國勝欲言又止地看了母女倆一眼，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老老實實地進了廚房。
電視機裏正放着一部熱播的仙俠劇，邱麗萍從沙發前的茶幾上抓了兩顆新疆大紅棗，塞進女兒手裏，“女孩多吃點棗好，補氣血。”
“哦。”文珊接過棗子，覺得今天的母親有點過于溫柔。
邱麗萍挽着女兒的胳膊靠在沙發背上，眼睛看着電視，用聽起來很随意的口氣說：“珊珊啊，你這兩天抽空把東西收拾一下，還是搬回你之前的小卧室睡吧。”
文珊一下就愣住了。家裏一共有三間卧室和一個小書房，方文遠上大學前，她一直住最小的那一間卧室，由于房間內的窗戶小，還是朝北的，采光明顯不如他哥的那間大卧室好。
後來，好不容易等到方文遠上大學，又讀研、讀博，很少回家，邱麗萍才同意文珊跟他哥調換了房間住。
頓了半天，文珊才開口道：“我哥要回來了？他不是還有幾個月才博士畢業嗎？而且，之前都說好了，我哥上大學以後，我倆就換房間呀，怎麽現在……”
“哎呀，跟你哥沒關系，是我想把你現在住的那個房間租出去，要不多出來一間，空着不是浪費嗎？還不如多收點租金。我看附近小區的公告欄上，有好多出租單間的呢。”
“媽，咱家不至于差那點錢吧！”文珊急得眉頭都擰緊了，“再說讓外人住進來，也不方便啊。”
邱麗萍馬上提高了嗓門：“怎麽不方便了？前兩天你哥打電話，還說畢業後要跟同學一起在濱城合租房子，好實習呢。你哥都能和別人合租，你怎麽就不行了，再說你還是住在自己家裏。”
文珊只覺得被母親的話氣得頭疼，但還是不放棄地據理力争，“就算出租，也可以出租那間小的吧。”
“那能一樣嗎？肯定是面積大、采光好的房間，租的價格更高啊。而且那房間裏有獨立衛生間和小陽臺，到時候租客用裏面的，我們用外面的，也省得你嫌不方便。”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麽定了，你抓緊收拾東西，放不下的就堆到書房去，反正咱家也沒人要考研考博了。”邱麗萍說完，擔心女兒再跟她糾纏，連電視劇都不看了，趕忙起身回了卧室。
文珊看着母親回手關門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平複了情緒，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走到電視跟前，“啪”的一聲按滅了電視開關，帶着一身低氣壓回了房間。
文珊知道，就算自己再怎麽反對，母親打定的主意，她也只能執行。文珊拉出床底下的幾個大收納箱，不情不願地收整起她的物品，給未來的租客，騰地方。
幾下極輕的叩門聲後，方國勝緩緩地推開了門，看着女兒不帶絲毫表情，低頭折疊被褥的臉，心裏不由得湧起一陣愧疚。
“珊珊，爸幫你一起收吧。”方國勝說着，就要去抱女兒桌子上的一大摞書。
“你別動！”文珊的語氣裏，明顯帶着幾分氣。
方國勝一時間尴尬地站在原地，不曉得要怎麽哄女兒才好。
“你不知道我放東西的習慣，我自己來。”文珊說後面這句話時，語氣緩和了些。
“好，好，我不給你添亂。”方國勝忙順着臺階下來，又義憤填膺道：“你媽在食品廠做了一輩子會計，到老這臭毛病也沒改，過分地精打細算，我勸她還不聽。”
“爸，您能先出去待會兒嗎？擋着我收東西了。”文珊拉開兩扇衣櫃門，方國勝被擠到了一邊。
他看了看滿地的箱子，确實有些無處下腳，“那……你先收，等會兒要搬什麽了，就叫爸。”
文珊頭也不擡地輕嗯了一聲。
一晚上的功夫，要出租的房間便空好了。
方國勝靠在床頭，忍不住跟老婆抱怨，“你這麽做讓女兒多不開心呀。”
邱麗萍立馬瞪開本來就很大的兩只眼睛，教訓起方國勝：“不多攢些錢，怎麽給文遠娶媳婦，給文珊備嫁妝。眼看着倆孩子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現在房價這麽貴，你跟我又都是死工資。咱家要是特別有錢，你要是個土豪、大款，我會這麽折騰女兒？”
聽到這話的方國勝，默默地鑽進被窩，不再作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