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小咖啡店
晚上十一點半，文珊實在是餓得睡不着，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進了廚房。
她冰敷後的鼻子，已經好了一些，沒那麽腫了。
廚房的燈亮起，雞蛋、洗好的青菜和挂面，都在鍋邊放着，是方國勝怕女兒晚上餓，提前擺好的。
文珊感到心裏一暖，她給鍋接好水，擰開煤氣竈，靜靜地等水開。
“還沒睡啊？”聽到動靜出來的許言，假裝口渴，手裏握着個空杯，進了廚房。
文珊見是他，低頭“哦”了一聲，繼續專心煮面。
“這個給你。”一管消腫止痛的藥膏，被放到了水臺邊，是許言晚上特意去藥店買的。
文珊偏頭瞧了眼，沒說話。
此刻安靜煮面的她，穿着印有熊貓圖案的淡粉色家居服，柔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擡手放青菜時，露出小半截瑩白的纖細手臂，借着廚房內暖橘色的燈光和霧氣，看得許言有幾秒恍神。
他輕咳了一聲，“那個……今天，叔叔阿姨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麽……”
文珊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講的話，說道：“別誤會，我只是怕他們太唠叨，為了省事才那麽說的。”
“哦……”原來是這樣，他差一點就自作多情了，“記得擦藥，早點休息。”許言又把藥膏往她眼前推了推。
這次，文珊輕回了一聲：“謝謝。”
第二天，莊悅一上班就聽說了昨天發生的事，覺得頭更疼了。昨天，她去給上小學二年級的兒子莊小樂開家長會，班主任蔣老師告訴她，莊小樂最近常常不按時完成家庭作業，上課的時候，還不遵守課堂紀律，打擾其他同學聽講。
這位細心的男老師知道莊小樂是單親家庭，也知道莊悅上班比較忙。但還是建議莊悅，要多陪伴孩子，關注莊小樂的情感和心理需求。
“有些話，我說了，您不要介意啊。我之前也教過一些單親家庭的小孩，這些孩子，有的故意調皮、不聽話，其實只是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特別是父母對自己的在乎和關注。所以，小樂這種情況，您還是要盡量抽出時間來多陪陪他才行。”
莊悅攥着莊小樂的成績單，沉思着點了點頭。
她現在看着面前因為昨天淋雨感冒，而臉色不太好的石佳豪，還有鼻子紅腫可憐兮兮的文珊，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才一天沒來上班，你們就成這副樣子了，看來以後的假期啊，我還是別休了。”
“店長，昨天是意外嘛。”姜妙妙歪着腦袋，忽閃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
“你們呀，”莊悅搖了搖頭，“損失的金額，會平攤到這個月的工資裏，我跟你們一起。”
“店長……”莊悅對面的三個人都覺得很過意不去。
莊悅比了個停的手勢，“我看監控錄像裏，那還是個學生，嗯……你們之後多留意些。”
“好。”幾個人點頭應了。
頭一晚喝了兩包感冒顆粒的許言，一覺睡醒，已經沒什麽不适了。他一早就到了公司，争分奪秒地進行網站開發。
公司是鄭彬租下的十一樓的一整層，上課用的桌椅，蘋果臺式機，多媒體教學設備，授課講師都已就位。跟幾家院校的合作也已經洽談好，就等這個月15號一到，學生們過來進行校外實訓了。
十點鐘才來上班的鄭彬，推開許言辦公室的玻璃門，有些驚訝：“這麽早就來了，勤奮啊，許總。”
許言輕哼一聲，手指仍在鍵盤上快速地敲擊，“是你太不勤奮。”
聽到這話，鄭彬不幹了，“我還不勤奮，昨天晚上活生生地被瑩瑩折騰了半宿呀，到現在這腰還……”
許言提起眼角，譏諷地看了他一眼。
鄭彬嘴裏的話打了個結巴，嘿嘿一笑，“我能按時來上班就不錯了。”
許言：“忙着呢，你該幹嘛幹嘛去。”
鄭彬得意洋洋：“行吧……總之，有女朋友的辛苦，你個單身狗是不會懂的。”
許言眼皮都不擡地回了他一個字：“滾！”
許言這個人，打小就又痞又淘，不過，後來随着年紀的增長和留學這幾年的經歷，倒是比從前穩重、和善了一些。
他雖說上學時，不大愛聽老師的話，但自學能力很強。從初中開始，就憑着自己的興趣愛好，在網上學習了影視後期和軟件編程。
進入大學，讀了研之後，這兩方面的專業能力也都變得更強了。只是他的那股痞氣，偶爾還是會冒出來一下。
丢書風波過後，山小書店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石佳豪對工作越來越娴熟，姜妙妙和他的相處也變得融洽了許多。
臨近立夏，氣溫一日比一日更暖，老街上的行人，衣着愈發鮮亮。
仍舊穿着白色襯衣、黑色休閑褲，一身工裝的姜妙妙單手撐着下巴，靠在收銀臺邊，眼巴巴地瞧着門店外的花紅柳綠，感嘆了一聲：“好想穿得花枝招展吖！”
“怎麽，夏天快到了，你這是要招蜂引蝶？”
“店長……”姜妙妙的笑甜過桌上的招財貓，“能不能跟齊叔說說，給我們換套漂亮點的工作服啊？”
莊悅斜看了姜妙妙一眼，打趣道：“打扮那麽漂亮，到時候顧客究竟是看書，還是看你呀？”
“可以兩樣都看嘛，正好我也缺個男朋友。”
“你啊，有這臭美的功夫，不如多看看國考的書吧。”
姜妙妙吃驚地望着莊悅，“店長，你是怎麽知道我想考公務員的？”
莊悅一副太小看我了的表情說：“沒事兒就往那書架附近湊，休息時間也會抽一本去看，你要是不想考，能這麽積極？”
姜妙妙羞羞澀澀地眨了眨眼睛，“是我爸媽一直在催嘛……我就試試，還不一定能考上呢。”
“理解……”莊悅拖長了尾音說，“畢竟，考上之後工作更穩定，待遇也更好嘛，還能更多地為人民服務。”
姜妙妙“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行徑暴露了，趕忙補救道：“我還是很喜歡咱們書店的。”
莊悅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笑了：“放心，不會給你小鞋穿的。不過，你一面上班，一面備考，時間緊任務重，可要加油喽。還有，不能影響正常工作！”
“嗯嗯。”姜妙妙趕忙乖巧地點頭。
在一旁恰巧聽到了這些的石佳豪，若有所思地看着姜妙妙，似乎也做了一個決定。
“奶奶，您可以到靠窗邊的位子上坐着看的。”文珊對着一位有些微微駝背，站在書架前一邊捶腰，一邊捧着本《紅樓夢》看的老奶奶貼心地說。
“哦哦……可以坐那邊看啊，謝謝你啦。”
“不客氣的，奶奶您喜歡看《紅樓夢》呀？”文珊說着，帶老奶奶找了位子坐下。
“嘿……其實，我沒看過這書，就瞧過電視劇，是那個……陳曉旭演的。”老奶奶扯了扯身上的舊花紋布衫，笑眯眯地說。
“哦，那一版我也看過，很好看很經典。”
“對的呀，裏面的歌也好聽，我還會唱呢。”老奶奶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興致高昂起來。
“哇，奶奶您可真厲害。”文珊比出了一個大拇指。
老奶奶被誇得像個孩子一樣地笑了。
“奶奶，您繼續看，我要先去忙啦。”文珊把接了溫水的紙杯放到她手邊。
“哎哎，好。”老奶奶慈祥地朝她點了點頭。
這天下午，山小書店的老板——齊叔，難得地出現在了店裏。齊老板雖然已經年過五十，可依舊風度翩翩，長闊的臉型上留着精致的小胡子。在他身旁還跟着一個眉目俊朗，身形挺拔，微笑起來顯得格外溫柔的青年。
“來來來，給你們帶了咖啡和蛋糕，自己随便拿啊。”齊叔和青年将手裏的一堆東西都放到了前臺桌上。
“謝謝齊叔！”
“謝謝老板。”
店內的幾個人，歡歡喜喜地品嘗起下午茶來。
“覺得味道怎麽樣啊？”齊叔問。
“嗯，好吃，”姜妙妙率先開口，“這小蛋糕松軟、香甜，一點也不膩人，造型也很漂亮，一口氣吃三塊都不是問題。”她說着又用小叉子剜起一塊慕斯蛋糕放入了嘴裏。
“哈哈哈，還有呢，你管夠吃。”齊叔滿意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
文珊接着說：“不光蛋糕好吃，咖啡味道也很純正，入口絲滑，還……帶着些果香，回甘也很足，比周圍咖啡店的都要好喝。”
站在齊叔身後的青年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莊悅轉着手裏的咖啡杯想找找logo，卻沒看到，“齊叔，您這是在哪家店買的呀？下次我們也去買這家。”
齊叔神神秘秘地一笑：“山小咖啡店。”
“嗯？”正喝着咖啡的幾個人都有些懵。
“跟我們書店同名？”石佳豪脫口而出。
“沒錯。”齊叔拍了拍一直站在他身旁沒有說話的青年，驕傲地介紹，“這些咖啡和蛋糕啊，都是他做的，我老朋友的兒子，梁勳。”
青年彬彬有禮地向衆人點了下頭。
齊叔繼續說：“梁勳剛剛獲得了世界咖啡師大賽，中國賽區的總冠軍。”
“咖啡師大賽……總冠軍……這麽厲害！”一聽這話，幾個人看梁勳的眼神都變了。
“他想要開連鎖咖啡店，我可是勸說了好久，費盡口舌，才讓他同意來咱們這兒試開第一家的，你們歡不歡迎啊？”
“當然歡迎，必須歡迎呀，全國最優秀的咖啡師，冠軍！我們就是把燈籠打破了也找不到啊！”莊悅興奮地兩眼直冒光。
“對啊，對啊……我們歡迎。”其他人也都跟着說。
梁勳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沒有，沒有……大家過獎了，以後工作中還要請大家多多關照。”他的聲音溫柔中帶着磁性。
齊叔舉起桌上的一杯咖啡，“來，讓我們為了即将到來的山小咖啡店幹一杯吧。”
“幹杯！”六只咖啡杯愉快地碰在了一起。
齊叔和梁勳走後，莊悅靠近姜妙妙耳邊，小聲道：“不是說缺男朋友嘛？這不就來了個帥哥。”
姜妙妙一臉悵然若失的表情：“唉……再帥都跟我沒關系，他那雙眼睛……一直都在看文珊呢。”
“沒有吧？”莊悅懷疑地說。
“不信啊？你下次好好看看就知道啦……”姜妙妙瞧着門外經過的俊男美女，哭唧唧地說：“小蜜蜂和小蝴蝶都不屬于我啊，都不屬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