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狩獵
譚七彩覺得無聊,見司空儀的酒杯空了,抓起酒壺幫他倒酒。“我想要她。”譚七彩一擡頭,便看到了司空雲正對着自己指出的手指。“啪”的一聲,酒壺碎了一地。
酒壺碎裂的聲音十分刺耳,衆人的目光也借此從司空雲的身上徹底地轉移到了譚七彩的身上,大家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看着譚七彩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些不對勁。
譚七彩此時卻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鈍化,她張大了嘴巴瞪着司空雲說不出話來。這……這個渾蛋!衆人也有些驚訝,先別說七皇子剛娶了譚家二小姐回家才幾個月的時間,應該正是郎情妾意、如膠似漆的時候,可是七皇子卻在此時看上了一個倒酒的小丫鬟,這其中的緣由可謂十分微妙,必定是大有文章。
時不時有人偷偷地觀察皇帝的臉色,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在裏面。皇上卻是出乎意料地鎮定,只是似乎對譚七彩頗為意外,譚七彩能感覺到皇帝的視線又開始在自己的身上打轉,像是在确信着什麽。她本想低調,可是現在在場的人誰不對自己滿是好奇心,想要探個究竟?雖然是古代,沒有什麽媒體記者,但是緋聞這種東西,傳播的速度那可是沒有辦法用常識衡量的,傳到譚展顏的耳朵裏那更是再快不過的事情,譚七彩一想到譚展顏,腦門上就開始不停地冒冷汗。這時忽然有一只手從桌面下伸過來抓住了她,那只大手溫暖、幹燥,力度不大不小,給人一種實實在在的安全感。“別擔心。”司空儀小聲對譚七彩說。譚七彩聽到這句話之後頓時覺得無比安心,手上傳來的溫暖像是順着血液一直流到了心髒裏,對啊,來之前他答應過自己不會暴露的……一定會沒事的。随後司空儀便站了起來,開口道:“父皇,恕孩兒不敬多言幾句,兒臣覺得這麽做不妥。”“哦?你舍不得?”
皇上随口這麽一說,司空儀卻沉默了下來,過了半晌,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說:“父皇,兒臣……”
“一個侍女而已,那便做一個順水人情吧,老七也很少提這樣的要求。”皇上似乎決心已定,不等司空儀說完,便直接做了決定。
全場的人都安靜了,很意外二皇子司空儀這個平日裏對誰都要禮讓三分的人今日竟然主動對皇上提出異議,更意外的是皇上這麽快就做了決定。
“老七,那便如你所願。”皇帝朝着七皇子笑了笑。
司空雲趕緊跪下謝恩,譚七彩站在司空儀的背後,覺得渾身發冷。她逼迫自己鎮定一點,不要把面前僅剩的一個酒壺也砸在地上。“對不起。”司空儀滿臉歉意,眼神黯然,眼中似有暗潮湧動。
譚七彩搖了搖頭,雖然情緒混亂,但是司空儀為她所做的已經足夠多,她已經很感激了。篝火大會接下來的活動譚七彩幾乎沒怎麽注意,只感覺花花綠綠的姑娘圍着篝火開始跳起熱情的舞蹈,具體跳的什麽她完全沒有心思看。
腦子裏全是司空雲的問題,他究竟想要做什麽?這樣将自己要過去的話,現在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他想要的。篝火大會很快便結束了,有人歡喜有人憂,皇子們有的垂頭喪氣,有的歡天喜地,譚七彩顯然是屬于憂的那個。她默默地跟在司空儀的後面,祈禱司空雲已經将她忘記,但是在下一秒便聽到背後傳來一個很讨人厭的聲音。“去哪?”譚七彩腳一絆差點摔倒,被司空儀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終于站穩了身子。于是三個人原地站着,形成一個最穩定的三角形。“恭賀七弟如願。”司空儀的臉上終于沒有了微笑,眉頭微皺,與司空雲針鋒相對。“風水輪流轉罷了。”司空雲的臉上雖然依舊沒什麽表情,但譚七彩總覺得能從他的臉上找到嘚瑟的痕跡。
“我不會放棄的。”司空儀慣常地笑了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我也不會。”
兄弟倆的對話充滿了火藥味,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譚七彩細細一想,忽然回憶起司空雲大婚之日在小酒館門口遇到司空儀的時候,似乎也是這種味道,不過那個時候司空儀的态度似乎有更多的溫和和忍讓,但是今天就完全不同,司空儀像是變了一個樣子,回擊也十分強硬,針鋒相對。說完之後司空雲邁開步子便往自己的營地走,走了幾步,回過頭來,有些不滿地看着譚七彩說:“還愣着?”
譚七彩看了一眼司空儀,司空儀沒說話,只是摸了摸她的腦袋,力道輕柔,就像一個溫柔的大哥哥,眼中卻透出一絲無奈,說:“好好保護自己。”
“嗯。”譚七彩點了點頭,忽然覺得鼻子一酸,眼眶裏開始冒出淚花。
司空雲看不下去了,抓起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拽到了身邊,徑直地向前走,留下司空儀一個人站在原地,月光的陰影下看不清表情。草場上的篝火慢慢地燃燒殆盡,緩緩熄滅,溫暖的橙色火光慢慢地被黑暗吞噬,只留下冰冷的月光灑在草場上,将一切景物染成了冷色調。譚七彩被司空雲抓緊帶到他的帳篷裏,關上了帳篷門。進去之前譚七彩注意到門口的兩個守衛相視一笑,笑得十分猥瑣,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想什麽好事。她擦了擦眼淚,手腳都有些僵硬起來。“那麽舍不得他?”司空雲看着她有些蒼白的臉和嘴唇,眉眼間的怒意緩和了一些。
“才沒有!”譚七彩別扭地別過頭。
“別被他的表面迷惑了。”司空雲狀似随意地說了一句,然後抱起旁邊的一個小酒壇子,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譚七彩卻皺了皺眉,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別人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但是她不明白為什麽大家都要這樣說,難道司空儀真是那樣糟糕的人?
最糟糕的,應該是自己面前的這一位吧!
酒入杯,馨香的味道充溢滿室,譚七彩聞着這熟悉的味道,皺了皺眉。
“這是?”譚七彩走到酒壇面前,自覺地打開酒封聞了聞,果然是自己釀的酒,而且這正是自己這次唯一帶來的一壇苦艾酒。“你怎麽會有這個?”譚七彩有些不滿,“堂堂一位皇子,竟然偷酒。”“偷?”司空雲對這個詞不以為然,“你難道不是特意把這壇酒帶來送我的嗎?”“誰說是送給你的!”譚七彩立刻反駁,“你喜歡喝我就必須送給你嗎?”“你還記得我喜歡喝這個,我很欣慰。”司空雲看了她一眼,見她氣得臉蛋紅撲撲的,嘴角不由得挂上了笑容,忍不住想再多欺負她一下,便說:“那今日的篝火大會,你為何獨獨給我安排苦艾酒,卻不給別人?”
好問題。
譚七彩沉默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就像是鬼使神差,沒有任何原因,她覺得這酒就是屬于他的。仿佛這壇酒就是專門為他而釀的,就連司空儀也沒有嘗過。
但是她絕對不會把這個給說出來。
于是譚七彩只好另尋借口說:“只是湊巧而已,那麽多壇酒,我怎麽分得清哪壇是誰的?”“湊巧?”司空雲反問道,“為什麽我反倒是聽說,有人特意将這壇酒安排給我?”這句話仿佛就像是在譚七彩耳邊炸開的一樣,炸得她是外焦裏嫩完全不知如何是好。這叫什麽來着?自作孽不可活,她覺得自己今晚的行為就是把這句話演繹到了極致。
“我只是……随意告訴侍者一聲,他們才将這酒……”譚七彩急忙解釋,但是只說了幾個字就後悔了,自己這樣完全是越抹越黑,司空雲此時正一臉愉悅地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一場好戲,一個笑話。她這一次可算是完敗,或者說她在這個人的面前似乎就從來沒有真正的勝過。司空雲也并沒有乘勝追擊,只是凝視着她不說話。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奇怪的尴尬氣氛,譚七彩不敢看他,卻覺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如同灼燒一般,讓她的面頰變得粉紅。
她扭過頭,開口打破沉默:“我不清楚你在衆目睽睽之下說那樣的話是什麽意思,我只知道你答應過我,兩個月之後嫁給你,你會将二狗和王嫂安置好,不會讓別人傷害他們。”
“所以你是答應了?”司空雲伸出手指裝模作樣地數了數日子,“明日似乎就是第三日的期限了,你今晚若是不回答我,也算是默認答應,你是今晚答應我也好,明日再答應也好,兩個月之後,我都會去譚府提親。”這個人根本就沒有讓她選擇的機會!譚七彩氣得是七竅生煙,說:“我若是不答應呢?”“後果你自己知道的,那兩個人的命運會怎麽樣,誰也不會知道,譚展顏的手段,我也不甚清楚,你好自為之吧。”“你這是在威脅我。”“我就是在威脅你,還有,我提醒你一句,這些消息我是沒有特意去查過,是從哪得來的,你自己去想吧。”譚展顏。這三個字一下子就如噩夢一樣蹦進了譚七彩的腦子裏,譚展顏那充滿恨意的眼神一下子跑進她的腦海裏,她打了個冷戰。
司空雲适時地打出了最後的一擊。“現在你的身份已經基本暴露,只有我能阻止她。”司空雲滿臉愉悅,“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你是說?”經他的提醒,譚七彩馬上回想起剛剛在篝火大會上發生的一切,其他人那奇怪的眼神,還有皇上奇怪的眼神,“他們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很快就會傳開。”
“這都是你計劃好的,對不對?”
“是這樣沒錯。”司空雲大方地承認了,“但是我沒有想到二哥竟然這般配合,竟然還專程弄來了一件你以前穿過的衣裳。”
以前穿過的衣裳?經他的提醒,譚七彩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的這件衣裳雖然低調卻不失華貴的氣質,色調也是溫暖而明亮,不像是司空儀府中一貫的風格。
“這真的是……”她覺得心髒一顫,梁玉和溫如卿的話在她的耳邊适時地響起,她皺緊了眉頭,有些懷疑。
這真的是譚舒顏以前穿過的衣裳嗎?
但是問題問到一半,她卻沉默了,擡起頭,卻見司空雲正玩味地看着她。
“自己的衣服也不記得了?”
“又不是什麽值得記的東西……”譚七彩狡辯道。
“這可是皇上誇你豔絕天下那一天,你穿過的衣裳,這怎麽能忘呢?”司空雲冷不丁地伸出手,輕輕擡起她的下巴,眸色深沉。
譚七彩可以清晰地從他眸子的倒影裏看到自己的樣子,還有自己那張寫滿了心虛的臉。她沉默着不敢回應,這時候說得越多,錯得越多,她扭過頭,想擺脫他的手和他的視線,然而司空雲卻加大了手中的力度,不讓她逃開他的視線。
譚七彩心髒撲通亂跳,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心虛,或許還有什麽其他原因在作祟,她咽了口唾沫,看着他越湊越近的面孔,烏黑濃密的睫毛長得不可思議,在黑曜石般眸子的映襯下卻一點也不顯女氣,只給人一種壓迫感和屬于王者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你忘記的東西還真不少,不由得讓人想懷疑,你究竟跟她是不是同一個人。”司空雲此刻已經湊得很近,譚七彩聽到這句話之後,只覺得頭暈目眩,就像原本腦袋裏繃緊的一根弦轟然斷掉。
如果,如果他發現自己并不是譚舒顏,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
靈魂穿越這種事情,他會信嗎?
或者幹脆以為自己是故意假冒成三小姐的騙子?
“你很緊張。”司空雲湊得更近了,然後,他的唇輕輕觸上了她的臉頰,那個位置正好是她臉上的傷口處,傷口已經結痂,吻上去的時候,有些麻癢的感覺,還有些微微的疼痛感。
出人意料的行為,讓譚七彩瞬間處于呆滞狀态,她用盡全力推開他,呼吸有些急促。
“傷口怎麽弄的?”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司空雲并沒有将剛剛的問題深究下去,這讓譚七彩多多少少還是松了一口氣。
“是在來這裏的路上,不小心被箭擦傷了。”譚七彩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話音剛落,司空雲便從身上摸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抛到她的手中。
“這是?”譚七彩打開瓶子,小心翼翼地聞了聞,一股清涼好聞的味道撲鼻而來。
“用在傷口上,一日兩次。”司空雲手握酒杯,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苦艾酒,一飲而盡。
譚七彩驚愕地看着他,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司空雲本人。
“謝謝……”她有些微微的尴尬。
司空雲也驚訝地看着她,他倒是沒想到她會跟自己說這兩個字,他重新倒酒,抿了一小口,有些不自然地說:“時間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
“哦?”譚七彩不明白他的意思。
“怎麽,今晚想跟我一起睡在這裏?”司空雲眼中浮起笑意,讓譚七彩覺得剛剛他那不自然的表情完全就是自己的錯覺。
“不用了!”譚七彩站起身來,捏緊了手中的瓶子,“告辭。”
司空雲望着她氣鼓鼓離開的背影,嘴角向上彎了彎,低喃道:“倒是比以前有趣了。”
譚七彩跑出司空雲的營帳,心中有些慌亂,分不清方向,最後竟然跑到了篝火的那片地方,篝火已經燃盡,只剩下黑乎乎的炭火和灰白色的灰燼,她終于停下了腳步,對着篝火喘了一會兒氣,然後幹脆在草地上坐了下來。司空雲看來是鐵了心要利用自己了,他真正的意圖譚七彩還不太清楚,其中一定有什麽緣由,但是自己現在沒有條件弄清楚,而且她也不太想知道,若是知道了,估計又得煩心好一陣子了。
但是關于司空儀的事情,在譚七彩的心中卻是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首先是司空雲對司空儀的态度,敵對倒是說不上,但是絕對不可能是一般兄弟之間該有的感覺,而且最令譚七彩在意的是之前溫如卿想跟自己說的話……關于司空儀,真的是有太多太多的謎團,讓人十分不解,但是最可怕的是,盡管有這麽多的人警告她,她卻對司空儀一點也讨厭不起來。譚七彩抱着膝蓋望着篝火發呆,直到眼睛慢慢适應了黑暗的環境,今晚的月色還不錯,草場上的秋蟲叫得正歡,一聲一聲的讓她的心情慢慢地好了起來。但是以後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一想到司空雲那張臉,譚七彩便不由得長嘆一聲:“真想回去啊……”
“回哪去?”司空儀不知道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無聲無息,突然冒出一句話吓了她一大跳。
她剛想站起來,但是司空儀已經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
似乎是剛剛想司空儀的問題想了太久,現在這麽近距離地看到他本人,譚七彩還真是有些不自在。“你進去太久,我擔心你,剛想進去找你,就看到你自己跑了出來,我叫你也沒有聽見。”司空儀的眼中露出些許擔憂的神色,讓譚七彩覺得有些愧疚。他明明這麽好……“我沒事,他沒有對我做什麽,只是随意地聊了聊。”譚七彩無奈地扯起謊來,面色有些不自然,雖然她非常非常想說實話,想對他說“救救我,我不想嫁給司空雲”。但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這樣做——她不能再把司空儀給牽扯進去。“你們聊了些什麽?”司空儀狀似随意地問道,卻直視着譚七彩的眼睛,讓她心虛的心思無法逃竄。“在篝火大會的時候,我不小心叫人給他上了他最愛喝的苦艾酒,他剛剛就是為了這個事情找我。”譚七彩思來想去終于還是挑揀出了最無關緊要的一部分,如實地告訴了司空儀。但是她卻不敢長久地直視司空儀的眼睛。譚七彩并不很會撒謊,她知道自己已經被司空儀看穿了,但是他并沒有直接戳破她的謊言,而是無奈地淺淺一笑,略帶歉疚:“是我不對,不該給你這件衣裳。”
譚七彩一愣,很驚訝他竟然會主動提到這個。
“七彩,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司空儀見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譚七彩心一顫,不由自主地往後躲了躲。
司空儀臉色一暗,卻用最快的速度恢複了微笑。
“謝謝你。”譚七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躲得這麽快,但是她的這一句感謝卻是百分之百真實地發自內心,自從認識他以來,他就一直在善意地幫助自己,将她從各種或尴尬或危險的場面中救出來,實在是她命中的貴人。
“你與我是朋友,何必客氣呢?只是遇到了麻煩的事情一定要說出來,千萬不要憋着,能幫忙的,我一定會幫你的。”司空儀說了這些話之後意味深長地看了譚七彩一眼,她心中一熱,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來,只是聽話地點點頭。“七弟他從小便與一般皇子不一樣,個性脾氣都比較倔,我從小幾乎是與他一同長大的,所以比較了解他的為人。他并不壞,只是有時候行事不太成熟,對我似乎也總是有股脾氣,不知是不是因為我自小便管教他比較多的緣故。”譚七彩第一次聽到司空儀提到這些,精神頭兒一下子就上來了,她好奇地問:“你們這些皇子從小便都是一起長大的嗎?”
“并不是,皇子們都是由自己的母妃來撫養,分布在宮中的各個院落裏,我的母妃去世早,父皇便把我交由七弟的母妃撫養,我們從小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了。”司空儀說着說着便像是回憶起了過往發生的什麽事情,眼中有些異樣的情緒,“他一直很排斥我,自小如此。”司空雲很排斥司空儀?
“不過這也不是他的錯,鸠占鵲巢,這本就是不對的,在那樣不懂事的年齡,如果我是他,我也會不開心。”司空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只是沒想到會對我們兄弟之間的情誼産生這麽大的影響,一直到今日他都沒有釋懷。”可不就是小氣鬼嗎——譚七彩默默吐槽,不過她覺得司空雲雖然是小氣的,但是應該也不會小氣到這個地步,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沒有這麽簡單,應該還有什麽事情,司空儀不便細說?不過司空儀竟然能夠主動跟自己說這些事情也是實屬不易。
天色漸晚,整個草場越來越安靜,譚七彩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身體的疲憊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打完哈欠之後,滿眼都是淚花。司空儀溫柔地笑着,忽然伸出手來,輕輕地将她的淚花擦去,并且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她臉上的傷口。這樣親密的動作讓譚七彩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她不好意思地扭過腦袋,一時窘迫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七彩。”司空儀忽然握住她的手,動作輕柔,如抓着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如果我從父皇那裏将你從七弟那兒要過來,你願意嫁給我嗎?”
“什麽?”譚七彩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她尴尬地笑了笑,朝他擺了擺手,“別開玩笑了。”
司空儀沒有出聲,握着她手的力道忽然變大,神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看上去并不像是在開玩笑。
譚七彩喘了好幾大口氣,腦袋裏一團亂麻,她将手從司空儀的手中抽了出來,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就往回跑,一會兒便跑得不見身影,只留下司空儀一個人坐在草地上,在月光的照射下映出俊美的身影。
只是沒有人能夠看穿他的內心和眼神,也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些什麽。
不光是司空雲,連司空儀也這樣……譚七彩在自己小營帳的小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各種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在她的腦袋裏徘徊往複,司空雲和司空儀二人的臉也同樣揮之不去。
但是她知道,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這兩兄弟的意圖,都沒有那麽簡單。
這一夜譚七彩便在充滿了司空雲和司空儀身影的夢中艱難地度過了,第二天醒來之後,譚七彩睡眼惺忪地來到鏡子前,不出意料地看到一個挂着熊貓眼的醜姑娘。她煩躁地揉了揉眼睛,神志才剛剛清醒一些,昨晚的一些畫面又開始在她的腦袋裏晃來晃去,那兩個人就像鬼魅一樣一白一黑,在腦袋裏面紮根了。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打起精神來洗漱。
今日是皇子們狩獵的日子,侍從們要跟着皇子去撿獵物,但是那是男性侍從們幹的活兒,像她這樣的女性侍從,就待在營帳裏面洗衣燒飯,等待皇帝和皇子們平安歸來。稍微把自己打理了一下之後,譚七彩便頂着黑眼圈掀開了營帳,刺目的陽光讓她很是不适應,但是沒過多久之後,她便覺得整個人都被這種溫暖的光線包圍了,十分舒服,整個人也放松了不少。可是令她意外的是,營地裏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在距離草場很遠的那片森林裏,時不時地有什麽東西驚起一片飛鳥,不用猜,她便知道那是皇子們的人馬。
身邊走過一個瘦弱的姑娘,抱着一籃随從們換下的衣裳,譚七彩認出她是這次一起過來照顧二皇子的,趕緊叫住她,問現在是什麽情況。
“是譚姑娘啊,殿下他吩咐過了,說您昨晚太累了,讓我們不要吵您,所以我們就都沒有把您叫醒。”
“那個……他們已經開始狩獵了嗎?”“是啊,殿下他們卯時就出發了。”那姑娘笑了笑,“殿下還說了,您醒了之後該多休息,如果無聊的話可以四處轉轉,但是別走遠了,他們午時就會回來。”
“那現在是什麽時辰了?”“現在是巳時。”都這麽晚了……譚七彩算了算,現在應該是九點多鐘。她看了看姑娘手中的一大摞衣裳,不由得伸出手來,說:“我幫你吧。”
“不……不敢勞煩您!譚姑娘,如果沒事兒的話我先走了。”那姑娘似乎有些驚慌,譚七彩一松手,她便趕緊抱着衣裳快步跑開了。譚七彩一愣,不知道她為何對自己這麽客氣。
今日的陽光特別好,曬得草場上一片嫩綠色綠得都有些紮眼,綠色的草場加上遠處的森林和蔚藍的天空完美地連成一片。
曬了會兒太陽之後譚七彩果然就覺得有些無聊了,這裏的景色沒有什麽變化,看了一會兒就膩了。不過她的身上沒什麽力氣,并不想去周邊轉轉,于是紮進了營帳,整理那些還沒有喝完的酒。
但是一鑽進營帳,她便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營帳裏面有人!
這是她的第一反應,但是一眼看去并沒有什麽可疑的身影出沒,只有一張床和一壇壇亂七八糟的酒。
可是剛剛她明明看到有什麽東西……難道是黃鼠狼?
“啪……”一聲可疑的聲響從酒壇子中間傳來,譚七彩整個人一僵,精神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抓過一把草鏟子緊緊地握在手中,朝着酒壇子的方向慢慢走去,一步一步皆是小心翼翼,心中不斷地祈禱最好只是一只迷路的黃鼠狼。
事與願違,當她一鏟子朝着陰暗處刺下去的時候,一個黑影直接就朝着她撲了上來,拿鏟子的手被迅速地抓住,反扭,譚七彩吃痛松了手,嘴裏發出一聲不受控制的痛叫。那人一聽是個女子,手上稍微松了些,譚七彩趁機在他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痛得倒抽一口冷氣,低聲咒罵了一聲,然後将譚七彩直接壓倒在地,譚七彩不甘,不停地掙紮,頭發散落了一地,那人似乎這才看清譚七彩的臉,驚呼一聲:“是你!”
她聽聞覺得這聲音很是耳熟,于是兩個人一上一下對視了片刻,都認出了對方。
“司空炎?”
“譚……姑娘?”
這可不就是昨天自己一直注意着的奇怪皇子司空炎嗎?怎麽會這個時間出現在自己的營帳裏?
“譚姑娘好膽量,竟然直呼本王的名字。”他看着譚七彩忽然變色的表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門外,瞬間收了聲。
“你怎麽會認得我?”譚七彩皺眉問道。
“我找的就是你!”他壓低了聲音湊近譚七彩的耳朵說了這麽一句,火熱的氣息噴在譚七彩的耳朵上,有些癢癢的。
譚七彩反射性地踹了他一腳:“你先起來!”
司空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壓在人家姑娘的身上,尴尬地一溜煙爬起身來,摸了摸手背上的牙印,不忘打趣道:“一直以為你是個柔弱美女,沒想到你還挺生猛的。”
譚七彩站起來拍了拍背後的灰塵,還有一些拍不到,司空炎十分自覺地走上前來,“砰砰砰”幫她拍了三下,譚七彩往前踉跄了好幾步,差點就直接栽倒在地,覺得自己整個胸腔裏面的內髒都要被他給拍出來了。
“咳咳咳……你要拍死我嗎?”譚七彩立刻躲他幾尺遠,生怕他再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一面防備着,一面将披散在肩上的頭發做成一個簡單的發髻。
“你別怕啊……”司空炎趕緊上前幾步,想要安慰她,譚七彩立刻後退,說:“你別過來!”“譚姑娘,你別害怕,我只是想……”司空炎一邊解釋着一邊小心翼翼地上前,譚七彩卻找準了機會用腳将掉在地上的草鏟挪了過來,迅速找準機會抓在手裏。
司空炎看着她防禦性的動作,簡直是哭笑不得。
拿到鏟子之後的譚七彩總算是有了點底氣,她舉着鏟子朝着司空炎的方向,皺着眉頭“逼問”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譚姑娘,你饒了我吧,我只是想過來找點酒喝。”司空炎非常小心地站在原地不動,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不去參加秋獵,單單只是為了過來找酒喝?”譚七彩眉頭皺得更緊了,心說這個人也太不會找借口了,但是仔細想想,自己的帳篷裏面也沒有什麽比酒更貴重的東西了。“是真的,譚姑娘,昨晚知道這酒是你釀的之後,我就特別想找你聊聊,你酒釀得這麽好,人也長得這麽漂亮……昨晚若是我贏了,也會跟七弟一樣把你要回去的,今天如果我……”司空炎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譚七彩,十分認真地說出了這些調戲的話。
“你敢!”譚七彩警告他,“你要是敢這麽做的話,以後絕對不要想喝我釀的酒。”
“好好好……我不會這麽做的,你千萬別生氣!”司空炎趕緊安撫她,順勢說道,“我只是想喝你釀的酒而已,就這麽一點點的小小要求,你就答應我吧?”
“只是喝酒?”譚七彩反問道,“想喝的話你直接讓你的随從過來拿就可以了,而且肯定比你自己拿回去的還要多,你又何必特意不去秋獵,跑過來做偷酒這種事情?”
“我這不是想見見你嗎?”司空炎厚臉皮地朝着譚七彩笑了笑,譚七彩卻一個眼神将他的笑容瞪了回去。
“其實還有一點,二哥他不讓外人随意拿酒,說是最後一次宴會用的,我這不是饞了沒辦法嘛!”司空炎朝着她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奈,這副樣子的五皇子看上去哪裏還像是皇子,簡直就是市井上的無賴。
譚七彩對他也是十分無奈,那天在宴會上看出了他的不同,但是卻沒有看出來他竟然是這樣一種奇葩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