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吃醋(下) (1)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夕陽透過窗戶灑在房間裏的地板上。房內所有的布置譚七彩都已經記熟了,幾張桌子幾張凳子,凳子上有什麽花樣的雕花,房間裏有多少古玩字畫,瓷器花瓶,窗戶上雕了多少朵荷花,多少朵祥雲,譚七彩也都記熟了。
入夜,該是用晚膳的時候了,譚七彩眼光呆滞地等待秋蓮來給她送晚飯,等來的卻是另一個非常面生的小丫鬟。
她眼神漸漸有了焦距,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問道:“秋蓮呢?”
“回夫人,秋蓮她似乎做錯了事,所以被責罰了……奴婢是來請您前去用晚膳的。”這個陌生的小丫鬟十分恭敬有禮,看上去比秋蓮要成熟老練得許多。
“她為什麽會被責罰,你可知道?”譚七彩心中揪了揪,仔細地打量着面前的這個小丫頭,又接着問,“你叫什麽名字?”
“回夫人,奴婢不敢管這些事,望夫人恕罪,奴婢名叫葉子。”
“葉子……”譚七彩點了點頭,又皺了皺眉道,“去何處用晚膳?”
“夫人想必對府中還不熟,奴婢帶您去就好。”葉子并不明說去哪兒吃,跟誰一起吃,這讓譚七彩非常忐忑,她想問,葉子卻已經邁開步子往前走了,步伐還有些快,讓譚七彩一時間還趕不上。
“哎,你等等!”譚七彩趕緊追了上去,心說這小丫頭怎麽這麽不靠譜。
但是出門之後她又很快地趕上了葉子的腳步,她看出葉子是在等她。
“你怕我不出來,所以才走這麽快?”譚七彩試探性地問道,這句話一出口,她能感覺到葉子在前面帶路的身體微微一抖。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要完成吩咐而已,望夫人恕罪。”葉子的聲音中略帶歉意。
“所以請我用晚膳的肯定有我姐姐,對不對?”譚七彩十分肯定地說。
葉子不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譚七彩了然地看着她,覺得這個丫頭很是聰明,做事也機靈,比起秋蓮那樣單純的弱者,這樣的姑娘才更适合在府裏生存。
“還有殿下。”葉子不久之後主動出聲。
“謝謝你告訴我。”
葉子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很奇怪譚七彩會感謝自己。
譚七彩一笑置之,默默地跟在她的後面,兩人一路無言,一直到了目的地。她眯眼看着屋子裏溫暖的燭光,覺得今天的晚膳,一定不會輕松到哪裏去。
譚展顏住的這個地方四處種滿了植物,清新宜人,一道小徑彎彎曲曲地通向中間的屋子,屋子上還挂着一塊牌匾,上書“留雲苑”幾個字。
譚七彩這才想起自己居住的那個屋子上面似乎也寫着字,但是沒怎麽注意看過。
她邁着沉重的步子進入廳堂中,丫鬟小厮們正忙碌着上菜,各色各味的菜肴冒着熱氣被端了上來,香氣飄散得滿屋子都是,譚七彩一聞到食物的香味,口水便自然地分泌出來了。
“二夫人您來了。”大家都禮貌地朝她行禮。她一時間囧在原地,有些不自然地擡了擡手說:“免禮。”
她正尴尬的時候一擡眼,司空雲正坐在桌邊看着她,而坐在他身邊的是微笑地看着自己的譚展顏。
看着她對着自己溫柔地笑,譚七彩覺得有一股寒氣從腳底一直升到了腦門上,同時全身都開始起雞皮疙瘩。
“妹妹你來啦。”譚展顏說着,臉上的笑容更盛,“快過來坐。”
“殿下安好,姐姐安好。”譚七彩行了禮。
飯桌變得十分安靜,司空雲開始拿起筷子吃菜。
沒有任何人說話,餐桌上只聽得到輕微咀嚼的聲音,還有筷子與碗接觸發出的清脆撞擊聲,丫鬟小厮們沒有一個敢發出任何聲音,安靜地站在原地不吭聲,場面變得十分尴尬。
譚七彩見司空雲吃得開心,便也不再顧慮,開始填肚子,一會兒工夫,便将碗中的飯吃下去一大半。
“這是……點、點心。”另一個小厮送上了飯後的小點心,這小點心做得十分別致,放在桌面上就如同一樣精雕細刻的工藝品,讓人舍不得下筷子。
那小厮不敢多留,将點心放上桌便退了下去。
依然沉默……每個人拿了個小點心,開始了漫長的咀嚼,譚七彩現在只希望早點吃完了回去,不用再待在這個地方受折磨。
點心很香甜,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做的,非常美味,不過,好像裏面有酒?
譚七彩放在鼻前聞了聞,發現裏面真的含有酒精。
應該不會醉吧,畢竟只是點心而已,譚七彩這麽想着便放心了許多,吃着覺得意猶未盡,便又拿了兩個吃。
吃完點心之後才算真正熬過了這頓難熬的晚餐,譚七彩尴尬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樣,她再不敢亂說話了,生怕因此吓着了什麽人,又會造成什麽樣的尴尬場面。
司空雲優雅地擦了擦嘴之後,終于重新開始說話了:“以後每日都這樣吃飯吧。”
“是,殿下。”所有人都應聲。
譚七彩心中卻是五味雜陳,每日!每天晚上都要這樣煎熬一遍嗎?
她為難的神色不小心便表現在了臉上,司空雲眼睛一瞥,問道:“怎麽?你有意見?”
“沒!”譚七彩趕緊擺手,“沒有意見!”
她不想重蹈覆轍,只好違心地答應了司空雲的要求。譚展顏看上去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似乎不在乎。
司空雲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道:“還有,你身邊沒有貼身丫鬟,我給你選了幾人。”
說着從後面的丫鬟裏邊站出了三個人,她定睛一看,發現自己竟然認識其中的一個。譚七彩有些驚訝,這不是剛剛帶着自己來這兒的丫鬟嗎?這時她發覺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起來,似乎有些發熱,臉蛋也開始發燙。
這種感覺她再熟悉不過了,這分明是醉酒的感覺!
怎麽會醉?難道是因為剛剛那個點心?自己只吃了三個而已,這都能醉?
譚七彩摸着自己的臉,覺得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模糊,覺得十分不妙,一定要在徹底醉倒之前離開這裏。
葉子倒是沒有擡頭看她,只是和其他兩人一起跪倒在地,朝着譚七彩行了個大禮。
“以後她們三個就跟着你了。”司空雲說完之後一揮手道,“那就散了吧。”
丫鬟小厮們趕緊跪地行禮,譚展顏也微微起身向他行禮,目送他離開了房間。
譚七彩轉身也想走,卻突然想到,依照規矩,自己似乎應該給譚展顏行個禮……這樣想着她便也這樣做了,一擡頭,譚展顏的神情有些驚訝,有些不愉快,似乎有什麽計劃被破壞了一般。
果然,她一定料到自己不會跟她行禮,正想找碴兒呢,譚七彩微微笑了笑,不自然地晃了晃腦袋,眼前的譚展顏已經有了三個重影兒。
大事不好了,譚七彩很希望能夠找準自己身體的重心,但是那種感覺卻像是丢了一樣,完全抓不住。
她歪歪扭扭地走到門前,只聽“砰”的一聲撞在了門框上,然後整個人如一攤爛泥一樣滑倒在地。
“你怎麽了?”譚展顏驚訝地看着她,瞪大了眼睛,“發什麽神經?”
葉子趕緊走上前去扶她,發現她滿面通紅,渾身發燙且無力,看上去就像是醉了酒一樣,不禁也露出了驚訝的面容。
“怎麽回事?”司空雲并未走遠,聽到了動靜便又半路折了回來,看到躺在地上滿面通紅的譚七彩,瞬間就明白了造成這樣結果的原因。
他讓別人都閃開,自己走上前去将她攔腰抱起,便要離開。
步子剛剛邁出了門,便被急急趕上來的譚展顏攔住了去路。
“妹妹她怎麽了?怎麽突然就倒了?”譚展顏皺着眉頭看着他懷中的譚七彩,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熱得有些燙手。
“着了風寒?”譚展顏猜測道,“風寒也不會發作得如此突然。”
“她只是容易喝醉而已。”司空雲嘴角上揚,看了一眼懷中沉沉睡過去的人兒,嘴角的笑意更甚,“真是,一個點心都能醉倒。”
司空雲的語氣讓譚展顏十分吃驚,心中十分驚慌,她總覺得,司空雲對待譚七彩,似乎沒有自己想的只有利用那麽簡單,這樣略帶寵溺的語氣,她還從來沒有見他對任何人說過,至少對自己是從來沒有過的。
想到這裏譚展顏更是不甘心,她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她不能忍受自己最珍愛的東西一次又一次地被譚舒顏搶走!
“那今晚讓她睡我這兒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譚展顏想出了一個權宜之計。
說完之後譚展顏靜靜地等候回音,她知道司空雲向來最不喜歡管閑事,跟自己無關的麻煩事他能不沾染便盡量不去沾染。
譚七彩這個大麻煩,放在自己這裏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司空雲的反應卻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他很快便搖了搖頭,譚展顏的建議他似乎根本沒考慮過,直接便否定掉了。
“不用你費心了,今日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扔下這一句之後司空雲便抱着譚七彩走出了留雲苑,剩下尴尬的譚展顏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
“他……”譚展顏氣得笑了起來,“他竟然變成了這副樣子!”
“夫人別生氣,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沉着應對啊。”茜兒急忙上前勸道,“忍過一時,待殿下他厭倦了,便是下手的好時機。”
譚展顏聽了她的話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面上的憤怒之意也消了些,她嘆了口氣讓下人收拾桌子,眉頭依然皺得緊緊的。
茜兒見她依然不開心,卻不再勸她,因為她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說再多也沒有什麽用,像她的情況已經是糟到了極點,殿下如今明顯将心思全都花在了那個側妃身上,原本從來不跟夫人一起用膳的七皇子,在這個側妃剛嫁進來第一天,他便開始吩咐以後都要三人一同用晚膳,這樣的行為已經很明顯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譚展顏一定早就看出來了,或許只是不敢相信,在逃避,或者是裝作不知道,欺騙自己欺騙別人罷了。
茜兒憐憫地看了她一眼,覺得她實在是可悲得很,卻也不能明說,只得繼續幹她的活兒,心中為自己也做着未來的打算。
此時府中的另一間房裏,卻是與留雲苑內完全不同的氣氛。
司空雲将醉倒的譚七彩輕輕地放在床上,她舒服地抱住一卷觸感細膩的蠶絲被子,繼續呼呼大睡。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讓新來的三個丫鬟幫她換上幹淨的衣裳,換衣裳的時候他也絲毫不避諱,站在床頭像個監工,倒是弄得三個未經人事的小丫鬟臉頰微紅。
譚七彩的身材不錯,換亵衣的時候只餘下一個小兜肚,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光滑的皮膚全部暴露在司空雲的面前。
醉倒的某人全然不覺,哪兒舒服往哪兒躺,完全不在狀況內,司空雲淡定地站在床邊,沒有任何反應,最尴尬的便數那三個十幾歲的小丫鬟,羞得面紅耳赤。
待譚七彩換上了幹淨的亵衣之後,司空雲便讓小丫鬟們去了外邊,她們逃也似的飛快跑了,房中最後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司空雲安靜地在床邊坐了會兒,好像在想些什麽,随後便忽然側過身子,俯下身靜靜地觀察她的臉。
她長得很美,但是美得不俗氣,而是有一股獨特的味道,就如品一杯好酒,醇厚香濃,那滋味讓人欲罷不能。
司空雲伸手摸了摸她細軟的發絲,面容是從未有過的柔和。
“你真的很奇怪。”他壓低了聲音在她的耳邊說話,類似耳語,又像是訴說心事。
他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鼻子,漆黑的眼眸中映出譚七彩的面容:“我該拿你怎麽辦?”
譚七彩覺得鼻尖癢癢的,伸手摸了摸,正發熱的手剛好碰到了司空雲的臉,便下意識地伸出手,抱住了司空雲的脖子,把他當成了一個巨型冰袋。
司空雲無奈地看着她,卻感覺心情還不錯。
最後他幹脆摟着譚七彩的腰,将她整個抱在懷裏,蓋上了被子。
可能因為這樣抱着很不自由,溫熱的小人兒在司空雲的懷中不安地扭動,想要掙脫這個束縛,卻是屢屢失敗。
屢戰屢敗卻是屢敗屢戰,相隔着衣物的身體之間的摩擦,最後的結果卻是勾起了司空雲生理上的火花。
司空雲面色不善地看着她,她轉了個身睡得香甜,對自己造成的後果一點反應也沒有。
“該死的。”他将懷中的人兒轉了個邊,托住她的後腦勺想也沒想便直接吻了下去。
溫軟的觸感和對方呼出的溫熱氣體将他身體中的火越燒越旺,吻也就越來越猛烈,像是暴風雨在這一刻瞬間來臨,将幹涸的大地澆了個透。
譚七彩被熱烈的吻弄得喘不過氣來,她本來就因為醉酒渾身發熱,經過司空雲的動作更是熱得額頭冒汗,她難受地掙紮,但是譚七彩的力氣在他的面前仿佛就像不存在一樣。
最後越是掙紮越是造成反效果,譚七彩發出痛苦的呻吟,卻更是火上澆油。
司空雲将另一只空閑的手伸進了她的亵衣,在她光滑溫熱的背脊上游走,如同一只得水的游魚。
“好難受……”譚七彩終于說出了一句話,她的神志依舊不太清醒,眼睛卻已經能夠睜開一點,卻看不清目前的狀況,只能下意識地說出自己身體最直觀的感受。
司空雲溫柔地撫着她的頭發,吻了吻她的唇瓣,另一只手卻伸到了她的胸前,輕輕地解開了她亵衣的扣子。
約定什麽的已經被他完全忘在了腦後,他想要得到她,現在,馬上。
“殿下!”
一聲尖銳的女聲打破了房間內旖旎的氛圍,司空雲手一頓。
“殿下,您在嗎?”夾雜着敲門聲,譚展顏的聲音愈發刺耳。
“有什麽事明日再說。”司空雲的情緒很不好,冷淡地回了一句,便聽到外面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門又開始響了起來:“殿下,殿下!”
“吱呀”一聲,門被司空雲從裏面打開,譚展顏驚喜地擡起頭,看清他現在的狀态時,面容卻是僵住了。
司空雲穿着一身單薄的白色衣衫,敞開着胸膛,發絲略微淩亂,眉頭微皺側着頭看着她,有些不耐煩。
“殿下您……”譚展顏愣在了當場,手中的解酒藥“啪嗒”一聲碎在地上。
她害怕司空雲會因為照顧那個喝醉的妹妹,又在她那兒留下,所以特意大晚上的讓人弄來了解酒藥,先是去他的房間中看了看,沒人在,然後懷着沉重的心情來到了這邊。
原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當她真正看到這一幕時,心卻是像被炮轟了一樣,整個兒都碎了。
他從來沒有……從來都沒有在自己那裏留宿過!甚至連同床共枕的機會都沒有給過,她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努力得不夠,只是沒有想到辦法能夠讨到他的歡心,可是現在呢!
譚舒顏再一次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她最想要的東西。
“殿下……”譚展顏咬着牙擡頭看着司空雲,不甘心地問,“殿下把我當作什麽?”
“問這個問題有意義嗎?”司空雲皺着眉頭看着她,“我以為你清楚的。”
“我原本很清楚,但是現在卻糊塗了。”譚展顏說完這句話,一下子沖上去,緊緊地抱住司空雲,将臉頰貼在司空雲裸露結實的胸膛上,“是我還做得不夠嗎?我究竟哪裏不夠好?”
“所以你是正妃。”司空雲輕輕地将她拽開,眼神理智而冷淡,“在你嫁過來的第一天,我們就讨論過這個問題。”
是啊,第一天晚上,司空雲掀開她蓋頭的那一刻,她是那麽欣喜和激動,卻沒想到期盼的眼神卻迎來了一個冷漠的面容。
“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你我之間存在的關系,究竟是因誰而起。”他對着穿着喜服的自己這樣說道。
未來的丈夫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她卻只能強顏歡笑,厚着臉面問道:“那我做得好的話,你會不會獎勵我?”
司空雲那天并未做出任何回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便轉身離開了。她以為他是默認了,于是努力地讨好他,幫助他,雖然父親對自己并不寵愛,她幫不了什麽忙,但是她真的盡力了。
她天真地以為所有的女人到他這裏都是一樣的,結果還是有例外的……譚七彩被門外吹來的涼風吹得清醒了一些,她眯着半醉半醒的眼睛穿上鞋子蹒跚地走到門口,準備關門,卻發覺有兩個人站在那裏,擋住了她的路。
她醉眼惺忪地看着那兩人,皺了皺眉頭,走上前去:“不……不要擋路。”
于是譚展顏的視線再一次受到了沖擊,自己的妹妹酥胸半露,亵衣被解開了一半,單薄而透明的衣物可以清晰地看到裏面的身形……這兩人,剛剛是在……譚展顏握緊了拳頭盯着她,恨意如同熊熊烈火,一下子在胸腔中蹿了上來。
“有事明天再說吧。”司空雲趕緊将迷迷糊糊的譚七彩攔住,摟在懷裏防止她摔倒,然後麻利地關上了房門。
譚展顏在門外沉默地站了好一會兒,邁着沉重的腳步轉身離去。
譚展顏回去之後并未大吵大鬧,而是十分平靜地坐在房間裏修理着自己的指甲,食指的指甲不知道今日何時被折斷了,應該是剛剛吧……她摸了摸自己的掌心,上面紅紅的,有些地方被劃傷了,應該是被自己的指甲弄的。
“主子,您的手……”茜兒看着她掌心的傷口,心理作用之下覺得自己的手掌都開始有些火辣辣地疼,她是有多恨那個人,竟然自己用指甲弄出了這樣的傷口……譚舒顏那個丫頭絕對死定了。
“沒什麽大礙。”譚展顏這次并未像上次那樣哭鬧,因為她知道自己就算是哭得再大聲也沒有任何的作用,沒有人憐惜她的淚水,“譚舒顏她……不太能喝酒。”
譚展顏起身将耳朵上的耳環,身上、頭上的金銀首飾都一樣一樣地取了下來,坐在梳妝鏡前,拿着象牙梳子緩緩地梳着頭發:“茜兒,你有什麽想法?”
茜兒俯首應道:“奴婢要想一想。”
“盡快想出法子,我不想再看到那個人。”
“可是殿下好像說過,讓您不要動她的性命……”茜兒有些猶疑地擡起頭,征詢譚展顏的态度,“您是要……”
“沒有人能阻止得了我。”譚展顏微微一笑。
茜兒明白了她的意思,覺得心底有些涼意,她是要動真格的了。
長夜漫漫,天空被厚厚的雲層遮住,星星月亮全然不見蹤影,到了下半夜的時候,雨滴從雲層中漏了下來,滴滴答答地打在庭院中的樹葉上,充滿節奏感。
一層秋雨一層涼,譚七彩這一晚上睡得卻特別舒适,被窩裏更加溫暖,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裏,充滿了安全感。
可是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是從天堂掉落到地獄的瞬間。
她整個人都被司空雲裹在了懷裏,抱得緊緊的,兩人完美地契合在一起,溫暖而舒适。
這時她的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輕柔而低沉的聲音:“醒了?”
譚七彩猛地擡頭,激烈的動作造成的後果就是她的腦袋撞上了他的下巴。司空雲悶哼一聲:“你的腦袋還真硬。”
她一溜煙地從被子裏爬了出來,發現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亵衣,領口大大敞開着,暴露出一大片光滑的皮膚。她大吃一驚,胳膊環繞将自己的胸口遮住,在床上摸索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一件遮羞的衣裳,最後只好從司空雲那裏搶過被子,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司空雲卻因此暴露在了冰涼的空氣中,他也穿得很少,亵衣完全敞開,露出胸膛。
譚七彩撇過頭,不看他,裹着被子直接跳下床去找衣裳,心中一片慌亂,腦袋裏努力地回憶着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依稀記得昨日在譚展顏那邊用晚膳,自己似乎是因為吃了有酒精的小點心,所以醉了,然後……發生了什麽?譚七彩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腦袋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塞住了一樣,一點都不靈光,微小的細節如同流水一般從她的指縫間流走,怎麽想也想不出來。
譚七彩心想,從今以後,她都不要再沾染半點酒了,昨天夜裏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才造成了現在的狀況,弄得如此尴尬。司空雲倒是一點也不害羞,直接找到一旁挂着的衣裳,一一穿上。
他并未對昨晚之事做出任何解釋,只是沉默地穿衣裳,看上去心情好像也不差,但就是不主動開口。
譚七彩也用最快的速度把衣裳勉強套整齊之後,披着一頭長發站得直直的,一本正經地開口問司空雲。
“昨天晚上,我們有沒有做些……什麽不該做的事?”她艱難地開口,盡量說得簡單通俗易懂。
“你指的是什麽?”司空雲微微挑眉,看着譚七彩尴尬的表情,嘴角卻彎了起來,“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裝吧,你就裝吧!譚七彩心中憤恨地想着,但是面上卻不好這樣表現出來,昨晚上房間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她沒有其他人可以問,知道真相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我的意思就是,我們有沒有,那個……”譚七彩不知道該怎麽把那個詞說出口,總覺得難以啓齒。
“哪個?”司空雲繼續裝作不知道,興致卻是很濃厚,很有耐心地跟她耗着,看她究竟能問到哪種程度。她這樣着急卻不好意思說的樣子還真挺逗的,臉蛋紅撲撲的,異常可愛。
“哎呀,就是夫妻之實!”譚七彩終于憋不住直接說了出來,“你實話告訴我,到底有沒有?”
“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司空雲玩味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打開了房門,“我去宮裏一趟,你自己慢慢回憶吧。”
說完之後他便邁着步子離開了房間,消失了蹤跡,譚七彩氣得跺了跺腳,坐回床邊冥思苦想,希望能想出點什麽,就算是片段也好,讓自己知道究竟發生了點什麽破事。
不過司空雲說得也對,發生過什麽的話,她自己應該也很清楚才對,自己的身體自己當然是最了解的,她醒來之後感覺到身上除了醉酒的後遺症之外,并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甚至比前幾日睡得更好。不過她好像依稀記得一些奇怪的畫面,好像是司空雲在吻她的場景。
不過她并不能肯定那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可是那種強烈的窒息感和重壓感實在是太過逼真,讓她的心都揪了起來,其實昨晚,她更多感覺到的是安全、溫暖,做了很多美夢,自從穿越以來,她很少會睡得這麽好,這是難得的一次。
難道是因為被司空雲抱着嗎?譚七彩猜想,不過這個答案立馬就被她否定掉了,怎麽可能!
吃過早飯之後,譚七彩再次陷入了昨日的困境之中,她呆呆地望着外面的陰雨天,無聊到要發黴……難道又要重複昨天的事情嗎?這樣的生活該有多無聊。
不過與昨日不同的是,多出了三個人陪她一起無聊。
譚七彩看着突然端着各類生活用品站在她面前的三個小丫鬟,幾個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半晌,還是譚七彩先開了口。
“你們叫什麽名字?”
“奴婢葉子。”葉子回答道。
葉子在三個人當中是年紀最大的一個,看上去有十八九歲,做事看上去也最為成熟,所以譚七彩将她安排為自己的貼身丫鬟,也就是自己能封給她的最大的官。
另外兩個年齡都還小,看上去十五六歲,五官和身材都還沒長開,看上去粉嫩小巧,很是惹人憐愛。看着她們倆譚七彩便想起了之前來自己房間送飯的那個叫秋蓮的小丫頭,自從那次來過之後,便一直沒有再出現了,也不知道送給她的東西賣出去沒有,賣得的銀子夠不夠她用。
她嘆了口氣,問道:“你們兩個叫什麽名字呢?”
“奴婢名為翠兒。”
“奴婢小香。”
“你們以後就安心地待在我身邊,我雖不能保證你們金銀玉石,但是會盡量讓你們不受欺負的。”譚七彩将真心的話告訴了她們,“還有,以後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大家都随意一點,不用自稱奴婢,也不用叫我什麽夫人,直接叫我七彩或者譚姑娘都行。”
三人驚異地看着譚七彩,似乎沒有辦法理解她的說法,更多的情緒還是不敢置信,她們長到這麽大,服侍過的主子也有好幾個了,但是還是第一個主子跟她們提出了這樣奇怪的要求。
她們面面相觑,還是有些猶疑。
“沒事兒,過一陣子你們就适應了。”譚七彩擺了擺手十分随意,三個丫鬟卻還是有些不在狀況。
她覺得現在解釋也沒多大用處,跟自己相處久了應該自然而然會變成朋友吧。于是她愉快地轉移了話題,詢問她們三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三個小丫頭實話實說沒有半分隐瞞,将她們看到的、聽到的全部都說了一遍,幫助譚七彩理清了思路。
“所以昨天晚上譚展顏來過?”譚七彩皺了皺眉,她來做什麽?
“一開始是殿下開的門。”葉子回想着昨晚的狀況,“然後似乎聊了些什麽東西之後,您便從房中出來了。”
“我也出來了?”譚七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不是醉了嗎?怎麽還能動?
“是的,您穿着單薄的亵衣出來,被殿下攔住,後來兩個人一同進去,将門關上了。”
譚七彩皺着眉頭回想着,卻對自己的行為沒有任何的印象,自己還能四處走動?
“哎!那裏有一只松鼠!”香兒突然指着門口大叫道。
下一秒,花花便蹦到了房間裏,直接沖進譚七彩的懷裏,興奮地吱吱吱叫個不停,譚七彩一看,它的爪子上依然綁着信,用的羊皮紙。
竹青回信了!
她興奮地将信拆開一看,只有寥寥幾個字。
“我在門口。”
他在門口?竹青現在就在府門口?
譚七彩驚訝地看了看花花,見它意猶未盡地蹲在自己的肩膀上舔了舔爪子,像是剛吃了什麽好吃的東西。花花從來不在外面亂吃東西,只有熟悉的人給它喂食它才會吃……所以說,竹青真的來了。
心中的喜悅之意止不住,她笑呵呵地跟三個丫頭說:“我去門口一趟,你們不用跟着,我去去就回。”
三個人面面相觑,覺得很是奇怪,但是也沒有多問,默默地開始幹起活來。
繞過花園小徑和府內各式各樣的院落,譚七彩繞得有些頭暈,還好知道大致的方向,要不然非得迷路不可。
她心說難怪嫁過來的那一天自己頭頂蓋頭走了那麽久才走到,這個七皇子府還真是建得十分氣派,大卻絲毫不顯得空,設計得也十分有品位,并不顯得單調。
走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走到正門口,這個時候的府門是開着的,譚七彩直接就走了出去,四處看了看,不一會兒便看見了好幾輛顏色樣式十分熟悉的馬車,自己坐過不知多少次了。
第一輛馬車上,坐着一個身穿藏青色衣裳的少年,長相清秀,嘴角帶笑。
“竹青!”譚七彩開心地跑了過去,面帶燦爛的笑容,在他的面前站穩,“你怎麽來啦?!”
“怎麽還是老樣子,哪裏像個妃子。”竹青笑眯眯地看着她,接住了比譚七彩更加熱情興奮的花花,撫摸着它背上的毛,臉上的笑窩越發明顯,“我把你的這些寶貝都帶來了。”
他一面說着一面輕盈地跳下車,将後面一輛馬車的車簾拉開,露出裏邊的木制的精致蒸餾器械,為了防止颠簸造成損傷,竹青還特意在那些機器邊緣包上了一層布,十分細心。
“你是不是看了我讓花花送你的信?”譚七彩笑着問,“我其實只是試一試,沒想到還真的管用。”
“花花是我一手訓練成的,當然管用了!”他一面說着一面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袋子,裏邊是一些細碎的果仁,花花一聞到那果仁的香味立刻便興奮了起來,用後腿站起來看着竹青,一雙可愛的大眼睛閃着晶瑩的光彩。
它前爪抱着一顆花生嘎嘣嘎嘣地吃得香甜,譚七彩看着花花可愛的樣子笑彎了腰:“它只有在你面前才會這麽放松。”
“可能是因為府中太悶了。”竹青擡頭看了看七皇子府那高高的圍牆,“你經常放它出來走動走動就會好很多。”
“真的嗎?”譚七彩伸出手來摸了摸它的後背,“放心,我會好好對它的。”
花花十分配合地舔了舔她的手指,然後戀戀不舍地從竹青的身上蹦到了譚七彩的肩膀上,抱着果仁繼續吃了起來。
“它除了會送信給我,還會送信給其他人,只要你将沾染那個人身上味道的布塊綁在它的身上,它就可以找到那個人,不過前提是路途不能太遠。”
“這麽厲害!”譚七彩驚喜地看着花花,“你可真神奇。”
竹青看着譚七彩笑得很開心,心中卻感覺揪得慌。
“過得還好嗎?”竹青面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慢慢垂下頭,“在這裏……還習慣嗎?”
“還行。”譚七彩故作輕松地笑說,“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嗯……”竹青點了點頭,“你一定不要勉強自己,遵從自己的心,如果不樂意的話,随時讓花花給我帶消息,我一得到消息就會過來幫你。”
“謝謝你,竹青。”譚七彩十分感動,“此生能得一個像你這麽仗義的朋友,真的是我三生有幸,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不是說好的要釀酒給我喝嗎?怎麽你這麽快就忘啦,我可是記着呢!你看我還專程把這些東西都帶來了。”竹青煞有介事地将蒸餾器小心翼翼地搬了下來,氣喘籲籲地叉着腰說,“過一陣子我可要來拿酒的。”
“那怎麽行,我親自給你送過去。”譚七彩笑說。
七皇子府的門口雖然不算是繁華的地段,但是平日裏車來車往也有一些,時不時地便有一輛馬車經過,發出咕嚕咕嚕的車輪聲,聽上去也并不是很明顯。
譚七彩和竹青一面笑一面閑聊着,兩人随意地将馬車裏的東西搬出來,譚七彩告訴他這幾日在這裏發生的瑣事,竹青聊他最近有趣的見聞,兩人聊得興致很高,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地點。
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已經有一小會兒了,一動也不動,過了一會兒卻徑直地朝着兩人的方向駛來,在兩人的身邊突兀地停了下來。
竹青警惕地回過身,看清從車上走下的人之後,神态一變。
“殿下。”他趕緊跪下行禮,不敢有半分怠慢,這幾天譚七彩剛嫁進府裏,若是因為自己讓她受了半分委屈,他可要後悔死了。
司空雲?譚七彩微微皺了皺眉,沒有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他剛剛不是說,要去宮裏?
司空雲瞥了一眼,正巧看到譚七彩皺眉的神情,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很是不爽:“怎麽,看來你不樂意見到我?”
“殿下多心了。”譚七彩無奈地回答道。
司空雲也不理她,轉身看了看竹青身後的這幾輛馬車,看到那些釀酒用的工具之後,神情倒是十分平靜,不過嘴巴卻是絲毫不饒人:“若是要搬這些東西,可以自己派人去搬,何必勞二哥身邊的護衛大駕,還專程跑這麽一趟。”
“殿下說笑了,之前譚姑娘在譚府的時候,在下也受了她的不少照顧,跑這麽一趟是義不容辭的。”竹青微笑着答道。
“現在要叫她夫人才是。”
竹青面色一僵,轉眼又客氣地笑了笑:“是在下口誤。”
“我們是朋友,就不用講這些虛禮了。”譚七彩趕緊打圓場,盡量不讓竹青太尴尬。
“哦?”司空雲對于朋友這個詞似乎很不屑,他銳利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