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連兩天的時間,曾翠翠都在為葉瑤枝和葉昭清的事情忙碌着,所以經常見不到人影。

徐妍對見不到曾翠翠這件事感到非常的不安,在葉瑤枝說要付房租的時候起,徐妍便常常表現出坐立不安的模樣,甚至發展到了精神不寧。

好在還有徐大夫在,開了一些安神靜氣的藥給徐妍喝了,這才讓徐妍沒有繼續發展成神經質。

可是喝藥始終不是長久之計,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因為曾翠翠這兩天都忙得不見人影,卻幾乎沒人知道她在忙什麽的原因,徐妍總以為是自己和兩個孩子做了什麽不應該做的事情,說了什麽不應該說的話把曾翠翠惹生氣了,而那座屬于他們的房子也要被曾翠翠收回了。

徐妍不敢在別人面前說這些話,就總是拉着葉瑤枝念叨來念叨去,弄得葉瑤枝又頭疼又煩躁,還要忍着脾氣不能發作。

“阿娘,你為什麽總是這樣想呢?”葉瑤枝原本計劃着今日要到鬧市區去看看有沒有做工的機會,卻在一大早連早飯都還沒來得及吃的時候就被徐妍叫到了房間裏,聽了她好一陣絮絮叨叨的念叨。

徐妍沒有想到葉瑤枝會對自己有這麽的大火氣,當即愣了片刻,心也有些涼了,委屈道:“你現在是連阿娘說話都不想聽了嗎?”

葉瑤枝最受不了徐妍這幅委屈的模樣,好似總是被欺負的受害人一般,她不得已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稍微平複一些後才說道:“這樣的話,你都說了兩天的時間了,我們認識翠姐姐這麽長的時間了,您還沒有了解她是怎樣的人物嗎?”

聽見葉瑤枝提起曾翠翠,徐妍立馬就慌了,眼神不由自主的游移,不敢與葉瑤枝明亮的雙眼對視,氣勢不足的說道:“我、我現在說的是你,小枝你為什麽要提起曾大人?”

葉瑤枝沒有回答徐妍的這個問題,而是接着自己剛才的話說道:“翠姐姐已經是在竭盡所能的幫助我們了,阿娘您現在卻用這麽陰暗的想法去揣測翠姐姐,您摸着自己的良心問問吧,您這樣做對得起翠姐姐嗎?”

“我……”徐妍想要為自己辯解,可當她不小心對上葉瑤枝的眼睛的時候,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您為什麽不問了呢?”為了讓徐妍明白過來,葉瑤枝又緊逼了一步,她早就發現了自己的阿娘是個需要逼迫的人,否則她就會一直把自己困在狹小的空間裏,坐井觀天還胡思亂想。

葉瑤枝的直白讓徐妍覺得難堪,但是身為長輩的尊嚴讓徐妍不敢去逃避,她只得按着葉瑤枝說的話去做,摸着良心問自己剛才的揣測是不是對的,然後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只覺得自己在孩子跟前擡不起頭來。

“您肚子不餓嗎?”葉瑤枝除了懂得該逼迫的時候要緊追不放的道理,也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見徐妍沒有了再嘀咕的念頭她便轉移了話題說道:“我肚子餓了,阿娘要一塊兒去吃早飯嗎?”

徐妍難受得什麽都吃不下去,葉瑤枝見她難過,知道自己呆在這裏只會讓徐妍更難過,便從她的屋子裏告辭出來去吃早點了。

到了客棧一樓的大堂一打聽,葉瑤枝才知道葉昭清一早就跟着李沫和陳冰出去了,陳冰留下的話是帶葉昭清出去玩,具體去哪裏并沒有說明。

葉瑤枝本來也沒想打聽那麽多,她只要知道葉昭清是安全的就好,在吃了一個饅頭、一個雞蛋,喝了一杯豆漿後,葉瑤枝對自己今日要做的事情也有了規劃。

兩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葉瑤枝在自己的腦海裏繪制出她去過的地方的地圖了,她在自己的腦海裏清晰的标注出紹雍城的南城門、悅來客棧、龍藏浦區縣衙和活水街源頭巷十七號這四個地方标記出來,再把走過的路線添加上去,一副完整的地圖便躍然在她的腦海裏。

這是天生的本事,但凡是走過的地方,葉瑤枝都能以俯瞰的視角記住走過的路,所以她從來都沒有迷路過。

葉瑤枝吃過早點,又回到屋子裏漱漱口,擦擦嘴,在曾翠翠的侍從那裏報備了一聲之後才走出客棧。

紹雍城的熱鬧不是一時的,而是天天的,這樣的熱鬧是從太陽升起時就開始的,還會持續到太陽落下之後。

葉瑤枝心裏雖然有了一個目标,但她并不是只會低頭趕路的人,她習慣于觀察周圍的人群和商鋪,從他們的表情、說話聲和肢體動作裏收集各類信息,并進行提煉、整合和删除,以此來加深自己對這條街道的認識。

看天上的太陽,現在的時間還早,但是紹雍城裏的絕大部分商鋪都已經開門了,自己擺攤的小販們也已經出攤,大家都為生活而忙碌奔波,這才讓紹雍城擁有了朝氣。

葉瑤枝知道沒有文化不識字的自己不會被書店、字畫店之類的地方看上,便先略過了那些地方,而身材瘦小的自己在力氣方面也不是強手,自然不會被那些需要幹重活的店面看上,也就自然而然的将它們排到了後面。

對于自己的現狀,葉瑤枝并沒有報多大的期望,她知道現在的自己能做的無非是一些打下手的雜活,可是一連問了好幾家店鋪,都沒有要找人手的打算,這讓葉瑤枝心裏不免有些失望。

葉瑤枝能從對方的言語和表情中分辨出,其中有不少店家口中的那句“不打算找人手”都是拒絕她的托詞。

雖然總是被拒絕的感覺令人難受,但是葉瑤枝也沒有什麽怨氣,她知道以自己的身量和見識,在這方面處于絕對的劣勢,店家們都是要賺錢的,倘若自己不能為他們創造超出所付工錢的價值,那麽他們不願意雇傭自己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前來找生計之前,葉瑤枝便做好了打算,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絕不會開口降低自己的工錢,畢竟她不是一個人,還有阿娘和小清需要照顧,只夠她一個人花的工錢,壓根不可能撐起整個家。

葉瑤枝一邊思考對策,一邊尋找可能會雇傭自己的店家,帶着不能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的心情,葉瑤枝走進了一家裁縫店,只因為那家店的門口放着一塊“招工啓事”。

葉瑤枝雖然認得的字不多,但這幾個字還是認識的,“招工啓事”上面的內容,她也能勉強認個七七八八,深呼吸了一口氣,葉瑤枝走進了迎祥裁縫鋪。

位于龍藏浦區鬧市的這家裁縫鋪并不小,有兩層樓高不少,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

櫃臺後邊陳列着各類品質的布匹,從華貴的錦緞到粗麻制成的布料應有盡有。

應該說在這裏能找到除了皇家禦供之外的所有布匹,各類花色、各種款式應有盡有。

這裏不僅提供布匹的買賣,也提供衣服的量裁,客人買了布匹可以直接在店內找師傅制作成成衣,根據衣服的裁剪縫紉難度收費,普通的粗布衣褲,每一套只收取八個銅幣的手工費,在城裏已經是相當便宜的價格了。

因為貨源、價格、質量皆為上乘,迎祥裁縫鋪在紹雍城裏不僅僅只有一家鋪面,而是又許多家的分分店,龍藏浦區的這一家是龍藏浦區的總店,所有的招工事宜皆由這家總店負責。

葉瑤枝在離迎祥裁縫鋪不遠的地方站了一會兒,看了看店鋪裏的情況,等到客流稍微少了一些之後,才懷着一顆忐忑的心走進了迎祥裁縫鋪。

深呼吸一口氣,在心裏默默給自己打了氣之後,葉瑤枝才鼓起勇氣走進了這家裁縫鋪,她一直都在安靜的等待着,直到掌櫃送走了客人,喝了一口茶之後,葉瑤枝才走到櫃臺跟前。

“掌櫃您好。”葉瑤枝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和平靜,她不希望給掌櫃留下自己咋咋呼呼或膽小怕事的印象,她希望別人看到的自己是個雖然年幼,但依然是個靠得住能擔當的人。

迎祥裁縫鋪的掌櫃張先章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面目慈善,看起來是讨人喜歡的模樣。

張先章聽見葉瑤枝的問候,這才發現店裏進來了一個小姑娘,他做了多年的掌櫃,看人的本事一流,一眼便看得出葉瑤枝并不是來買東西的。

盡管葉瑤枝不是來買東西的,張先章依然是一副和樂的模樣,并不像話本裏描寫的那些商人一樣的刁鑽,在迎祥裁縫店的當街鋪面裏,還挂着他們東家的墨寶呢。

裁縫鋪裏隔開裏外的的屏風不是山水花鳥圖,正是他們東家的墨寶——和氣生財。

張先章自從被東家提拔為龍藏浦區的掌櫃時,便一直把這四個字牢牢的記在了心裏,從不因為客人身份地位的高低而用不同的态度對待客人,不論是大臣權貴還是普通百姓,他都用同樣的熱情迎來送往。

“要以一視同仁的熱情,真誠的為每一位顧客服務”不僅只是張先章的理念,也是他對自己和他手底下管着的所有人的要求。

雖然葉瑤枝不是顧客,張先章還是本能的詢問葉瑤枝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小姑娘,你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們幫忙嗎?”

葉瑤枝聽見這話,才鼓起勇氣說道:“掌櫃您好,我叫葉瑤枝,我看見店鋪外面的招工啓事,所以想來問一問,我能在這兒做工嗎?”

張先章聽到葉瑤枝是準備來做工的,當即有了興趣,說道:“小姑娘,你能認得招工啓事上的字?”

葉瑤枝老實的搖搖頭承認道:“不是全部認識,只能認識一部分。”

“這也算不錯了。”張先章聽見葉瑤枝認得字,對她還算比較滿意,繼續問道:“招工啓事上的內容你認得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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