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葉瑤枝正和迎祥裁縫店的掌櫃張先章說着話,把她能認得的招工啓事上的字說給掌櫃聽。

張先章并沒有嫌棄葉瑤枝認字不多這件事,僅僅只是聽葉瑤枝說話,就讓他覺得這是個很有條理性并且學習能力很強的小姑娘。

僅憑這一點,張先章已經對葉瑤枝的表現很滿意了,張先章張貼招工啓事的目的本來就是找能做事的人,而不是大學問家,所以認字的多少并沒有太大幹系,關鍵是要能聽得懂別人說的話,做起事來手腳麻利,這兩點比什麽都強。

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張先章正準備跟葉瑤枝再詳細的談了談,裁縫鋪門口忽然傳來一個大娘的聲音,那位大娘的嗓門很大,還帶着一股挑剔勁兒,張口就是命令式的語氣。

“哎喲喂,掌櫃在哪兒呢?”

葉瑤枝和張先章同時朝着裁縫鋪的門口看去就見到了趙蓁蕪站在門口。

這位趙蓁蕪是一個膀大腰圓,面相兇狠又悭吝的婆娘,她站在門的中央,堵住了別人進出裁縫鋪的道路也不自知,一手叉腰,一手招呼從她跟前抱着貨物經過的工人王三,頤指氣使的吆喝道:“哎,就你!快帶我去找你們掌櫃!”

王三的手裏抱着沉甸甸的貨物,從天亮來做工開始就一直搬運着貨物,一早上都忙得腳不沾地,滿頭是汗。

“客人,麻煩您讓一讓。”王三沒聽清趙蓁蕪的話,客氣的說道:“您擋在這兒,我們沒有辦法進出搬運貨物,其他客人也進不來了。”

趙蓁蕪的臉立馬就垮了,她狠狠的推了王三一下,就像沒看見王三的手裏抱着沉甸甸的貨物似的,惡狠狠的瞪着王三說道:“老娘讓你帶我去找你們掌櫃,你在這兒跟我說什麽廢話?!”

王三被趙蓁蕪狠推了這一下,差點站不穩,抱在懷裏的貨物險些滾落下來,當即變了臉色,可是想到店裏的規矩,王三還是選擇忍耐了。

王三好聲好氣的說道:“掌櫃就在櫃臺邊,您可以自己過去嗎?”

從裁縫鋪的門口到張先章在的櫃臺,不過三、四十步的距離,可是趙蓁蕪卻不肯自己過去,非要王三帶她過去不可,現在聽到了王三的拒絕,覺得自己被落了面子,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火氣猛地竄上來,便什麽都不顧,又狠推了王三一次。

趙蓁蕪這次使用了全身的力氣,完全不是身量只有她體型三分之一的王三能抗得住的,王三一下子就被推到在了地上,手上抱着的貨物還摔了一地。

“哼。”

趙蓁蕪見到王三倒黴了才終于滿意了,走過去的時候還一腳把擋在她跟前的布匹給踢開了,讓那布包上沾上一個碩大的鞋印。

王三看到那個鞋印,臉色氣得發白,趕緊站起來把所有的貨物碼放好,又去檢查被趙蓁蕪踢開的那一匹布的受損情況。

“你!”王三再也忍不了了,指着趙蓁蕪的背影罵道:“你随便損壞店裏的貨物,必須賠償!”

趙蓁蕪聽到要賠償的話一點都不害怕,斜眼瞅着王三冷笑道:“你自己沒看好貨物,還要賴到我的頭上,什麽東西?”

她說完這話,不再理會氣的險些喘氣喘不上來的王三,徑自大搖大擺的朝着葉瑤枝和張先章走了過去。

趙蓁蕪的一舉一動都讓葉瑤枝喜歡不起來,她蠻狠的态度讓葉瑤枝回想起了在葉家村的日子,便自發的把趙蓁蕪和葉雙成歸類為一類人。

對于從外表和內在都像葉雙成的人,葉瑤枝一點都不想去了解她的內在,或者站在客觀角度看待他們,從趙蓁蕪開口說話的時候起,葉瑤枝便對她升起了生理性的厭惡。

葉瑤枝警惕的看着大搖大擺走過來的趙蓁蕪,看到她見到錯身而過的人都不曉得要禮讓,反而狠狠的跟人撞上,仿佛所有的路都是為她一個人開的似的,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張先章也對趙蓁蕪非常的不滿意,從趙蓁蕪的口氣就可以判斷出這個女人是個無賴,還是個非常難纏的無賴,看到走過來的趙蓁蕪,張先章已經開始頭疼了。

趙蓁蕪看到站在櫃臺前的葉瑤枝,覺得葉瑤枝非常的礙事,當即走過去用大屁股往側邊拱了葉瑤枝一下,惡聲惡氣的說道:“走開,別礙事!”

葉瑤枝躲避不及,被趙蓁蕪狠狠一撞,像王三一樣的被撞倒跌坐在了地上,她沒有多話,自己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安靜的站在一邊等候,臉色平靜得不像是一個剛剛受了欺負的小孩子。

趙蓁蕪見葉瑤枝沒有來找自己的麻煩,不由得得意了一些,然後才對着張先章露出一張谄媚的笑臉說道:“掌櫃,我今日是來應聘的。”

“門口的招工啓事你都看見了?”張先章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他這會兒沒了剛才好說話的好好先生的模樣,反而變得挑剔起來。

“看見了!看見了!上面的內容我都符合條件。”趙蓁蕪信口開河道:“我什麽都能做,只要你給我一份工作,我能吃苦,能幹苦力,也能做裁縫。”

張先章對趙蓁蕪的自薦充耳不聞,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能和別人好好相處嗎?”

“怎麽不能了?”趙蓁蕪得意的說道:“當然能了!”

張先章被趙蓁蕪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氣樂了,忍着脾氣問道:“你剛才撞到了我們店的夥計,怎麽不道歉?”

“怎麽是我撞的他?明明是他撞的我!”趙蓁蕪言辭鑿鑿的說道:“我這麽大個人站在這裏,他都看不到,那不是個瞎子嗎?”

王三聽到趙蓁蕪的大嗓門,鼻子都要氣歪了,好在有其他人的安撫,又接收到了掌故張先章的眼神暗示,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張先章已經知道了趙蓁蕪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忍不住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不去糾結她欺負自己店裏夥計的事情,而是又問道:“你剛剛為什麽要推這個小姑娘?”

“我哪裏推她了?!”趙蓁蕪要不是體重太大,一定會跳起來,尖着嗓子辯駁道:“我不過挪挪身子,她自己站不穩,這也要賴我頭上?這也太沒有天理了吧。”

張先章看出來了,在趙蓁蕪的認知裏,這世上有千錯萬錯,那一定都是別人的錯,只有自己是無辜的。

聽見趙蓁蕪三言兩語就想把自己的關系撇開,葉瑤枝的眸色忽然暗沉了下來,她清亮的聲音在裁縫鋪裏響起,一字一字都要讓人聽得清楚。

“你推了店裏的夥計兩次,還踩了貨物一腳,憑什麽覺得自己能在這兒做工?”葉瑤枝直接把趙蓁蕪刻意歪曲的事實提起:“一個不尊重人,不尊重貨的人,憑什麽能在這兒應聘?”

趙蓁蕪沒有想到剛剛随手欺負了一下的小姑娘是個難纏的人,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兇狠的盯着葉瑤枝罵道:“你是哪裏冒出的小癟三?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污蔑我。”

她罵了葉瑤枝兩句,又轉過頭去谄媚的對張先章說道:“掌櫃,你別聽這小癟三瞎說,那都是沒有的事情。”

葉瑤枝卻又冷冷的來了一句:“你剛剛把我撞到跌倒了,一句道歉也沒有說。”

“誰看見了?我問你誰看見了?!”趙蓁蕪一把揪住葉瑤枝的衣領罵道:“你今天敢壞了老娘的好事,老娘就讓你腦袋開花!”

“你敢嗎?”葉瑤枝平靜的看着她,一點都不怕趙蓁蕪動手打人。

趙蓁蕪的确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打人,龍藏浦區的縣令李蔚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對于犯錯的人,李蔚一直都有鐵面的稱呼,他從不因犯事的人有錢有權或者身世凄慘不得已而為之,就對他們降低懲罰的力度。

該怎麽罰就怎麽罰,一向是李蔚處理這些事情的原則。

趙蓁蕪是看葉瑤枝長得瘦小,覺得她年紀小,沒見過什麽世面,才想着用吓唬的辦法來捉弄她、欺負她。

可惜的是葉瑤枝不是一個怕吓唬的人,而是在面對任何人、任何事情的時候都能保持冷靜的人,所以她的這一下吓唬,不僅沒有成功唬到葉瑤枝,又讓她在張先章面前丢了臉。

“我們這裏不歡迎你。”

張先章看到趙蓁蕪竟然要對一個孩子動手,當即變了臉色,一個手勢示意,負責店鋪安保工作的夥計都圍了上來:“如果我們雇傭欺負一個孩子的工人,那麽我們的口碑會在整個紹雍城一落千丈。”

趙蓁蕪連忙放下了葉瑤枝,賠笑着說道:“誰讓她污蔑我,我這不是着急嘛!”

張先章對趙蓁蕪的睜眼說瞎話和胡攪蠻纏很是頭疼,不得不提醒道:“我長了眼睛。”

聽到張先章的這話,趙蓁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敢把氣撒在張先章的頭上,便把火氣往葉瑤枝身上潑:“你又是來幹嘛的?看你這窮酸樣,也不像是買得起這裏東西的模樣,怎麽,來當小偷嗎?”

張口污蔑這樣的事情趙蓁蕪做的多了,自然順口順心,還十分的得意。

葉瑤枝一點都不怕她:“這裏有人證,我随時可以告你污蔑,李大人為人端正,他的手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趙蓁蕪信口雌黃,就是為了激怒葉瑤枝,卻沒想到葉瑤枝壓根不上當,她氣得牙癢癢,卻不等不在這麽多雙眼睛的注視下閉嘴。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趙蓁蕪一邊問,一邊上下打量起葉瑤枝來,随即嘲笑道:“該不會是來應聘的吧?就你,你也配?”

“我自然比你強。”葉瑤枝沒有因為趙蓁蕪的挑釁而失去理智,她知道自己現在越冷靜,就越能把趙蓁蕪襯托成一個小醜。

“呸!”趙蓁蕪啐了一口口水,險些噴到葉瑤枝的臉上,然後轉頭對着張先章露出一臉憤怒的神色:“你們要是雇傭她,不雇用我,就說明你們這裏是黑店!我要讓整個紹雍城都知道你們這是個黑店!”

張先章被她吵鬧得頭疼,但是多年養成的好脾氣好涵養沒讓他爆發,他早在趙蓁蕪耍橫的時候就想好了對應的辦法。

“我們迎祥裁縫店,明日将會舉辦一場挑戰賽,誰都可以參與,贏得挑戰的人自然可以成為我們的雇員。”張先章斬釘截鐵的說道,這挑戰賽雖然是他“無中生有”出來的,但是現在卻成了把趙蓁蕪攔在最後的不二法寶。

“你說得事真的?”趙蓁蕪的眼神晶亮,仿佛她已經贏得了挑戰賽,對葉瑤枝道:“明日要你好看!”

葉瑤枝神色平靜,聽到張先章說的挑戰賽,也沒有驚訝、喜悅等特殊的表情,好似是預料到了似的。

張先章這會兒是着急了,他讨厭趙蓁蕪這個蠻橫的女人不假,但他很看好葉瑤枝這個小姑娘,就是不知道明天葉瑤枝能不能通過挑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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