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一場春風
2041年3月29日
海口
在這塊目前仍處在末日廢土期的地球少數陸地之上。
今夜，有兩個人還在一起徹夜對坐，各懷心思。
前方的月光下，偶然經過此地的海風帶起片片銀色波紋，屬于地球的夜晚好像還是如此溫柔，寧靜和美麗。
但海洋中目前沒什麽正常魚類了。
這個二十年後的世界，早就除了荒蕪什麽都沒剩下了。
所以，當他們一起并排坐着，又把影子同時倒映在海面上時，他們莫名相似的體态是模糊，罕見，也是很富有生命感的。
至于，他們一個是英俊，年輕，強壯的海洋生命；
另一個是才經歷過過‘夢醒’，主動暴露了自己本體最真實一面的淡水生命。
那這兩個生命之間真正第一次意義上的見面。
對他們自己的內心來說，才好像……顯得更古怪，奇妙，或者不可言說了許多。
至于，之前發生的‘事’，暫時也沒人主動提了。
但誰讓這偌大的海口市。
除了身後十幾米處進入休眠的‘劉采薇’小姐，就他們兩個是活的。
那無論二人想怎麽去躲避彼此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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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一旦擡頭，馬上也能對上對方的存在了。
這目光藏不掉，躲不開，因為，誰讓他們就是全世界最後擁有彼此的兩個人了呢。
不過，你沒聽錯，就是本體。
這件事，還就是某人剛剛自己對茯神親口承認他的身體其實是可以變大了的。
“嗯？對，我的身體現在是可以變大，但這是……因為之前我一直沒找到機會和你說。”
這話說的就和他的內心真的很單純無害一樣。
這個自稱叫元薤白的人，此時還一臉溫潤如玉地笑眯眯把眼神看向茯神道，
“但做一個‘小孩子’，用幼體的眼睛去看外面的人，确實是一種比較輕松和其他生命去溝通的辦法了，大家都很難去讨厭長相可愛的東西，還很願意相信它吧？”
“不過，茯神哥，你人這麽好，應該也會原諒我這些不經意犯下的‘小錯誤’吧？”
茯神：“………………”
喂。誰是你茯神哥。
還有，誰要現在和你哥哥來弟弟去的，請你這條性格奇怪，手段殘暴的淡水笑面虎不要一副和我關系很熟的樣子。
“……”
心情暫時不明的海洋龍帥哥內心如此想着，是真的很抗拒茯神哥這個稱呼了。
而從他嘴角一直緊緊抿着的樣子，也可以看出他真的被這一連串‘打擊’，搞得現在連面部反應都不想給這種人了。
但‘某人’對茯神耍過這一通心思。
又介紹過自己到底是誰，他眼看茯神還有點接受不來的樣子，他也一臉了然地低頭笑了下。
因為，先做壞事的人是他，他自己也一清二楚。
可他之前真的也沒想到茯神現在會是這個反應。
畢竟，生氣或者冷臉都正常。
可這個人一語不發，明顯是生自己的悶氣，搞不好還正在懷疑他自己的智商和個人能力，這實在有點太可愛了。
所以，等某條成年淡水龍态度非常自然地擡起‘幼體’小爪子捂住嘴忍下了嘴角弧度。
我們的‘白哥’接下來也很懂少男自我保護，直接爬回了二人睡覺的沙子坑旁邊，又刨出了底下的一個小書包。
這個粉白色的小書包，之前二人帶着，可裏頭裝了什麽也沒人知道。
茯神從沒覺得奇怪。
但很快，做人還是太年輕的帥哥卻親眼看着對方依次拿出了一件白色成年人大T恤，一個用來固定頭發劉海的單邊發卡。
和一條清純少男感十足，把帥哥的眼睛在旁邊都活活給看直了的白色小內褲。
茯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孤男寡男在一起，氣氛真的就是很容易尴尬。
以前他這樣那樣的，茯神一點不尴尬。
但現在面對一個成年人，茯神卻開始如坐針氈，只想離這人的身體和氣味遠一點，最後也不要發生任何對視了。
這種心情，對海洋龍來說是很陌生了，連他自己都開始不懂了。
可總之，大半夜他一個人對着海水的那一邊。
長發的茯神在莫名其妙将臉龐迅速扭過頭後，他的大腦也快被這條超級可愛……的白色少男內褲搞死了。
但某人卻好像沒看出茯神沉默背後的複雜。
這個永遠很淡定從容的‘笑面虎’從包中找出了整套行頭後，還擡眸對着岸邊正盤腿而坐的茯神微微笑了一下。
“你等我一下，我現在去後面換個衣服，五分鐘。”
他這微微一笑。
隔着那個‘幼體’，他眼睛裏那種如水，如月般柔軟，溫順的‘月光’也出現了。
元薤白。
該說……這個名字真的挺符合他的氣質和個性麽。
茯神聽到後擡頭和他對視時，心髒也跟着一起軟下來。
但他就是沒辦法和擁有這種眼神的人生氣，還想無條件聽他在自己的耳邊去輕輕說話，并一直坐在這裏等他回來，又是怎麽回事。
茯神真的只要面對他，就變得很耐心。
仿佛再繼續去為他一個人等二十年都無所謂。而且，茯神其實也真的很想親眼看一看這個人長大了到底是什麽樣子。
畢竟，之前那二十年中。
二人一起經歷了末日，面對着廢墟。
茯神獨自在南海深處孤零零地守着一個半死不活的寶物，也有去設想過對方有一天活過來是什麽模樣。
是生動，是鮮活。那種二人第一眼對視看到對方的奇特心情，茯神曾經在夢中去想過很多次。
明明，他從不在乎人的美醜。
事實上，茯神真的對一個人的外貌沒有任何要求。
他永遠更愛他人性情和品格上的光芒，他只是希望這個人有朝一日能正常長大，好好出現在自己面前而已。
可……他為什麽現在就是變得很緊張，還好像那種古代戲文中第一次答應赴約去見美人的少年郎呢。
“……”
一整條黑色陰沉龍尾還浸沒水裏，生來沒去為他人而活過的桀骜南海少年郎想到這裏，又開始抱頭自閉懷疑他自己了。
但好在，盡管今夜是發生了很多事。
他們兩個目前對彼此也不是已經了解到真正的內心深處了。
可某位‘男美人’真的沒讓茯神這個少年郎等太久，他很快就出來了。
可他先出現在茯神身後那種月光下的，卻不是屬于他本來淡水物種的尾巴……
而是，一雙又白，又細，又超級長的少男雙腿。
茯神：“……”
當我們的‘高冷大帥哥’用餘光去撇到身後這對瞬間挑戰正常臭男人底線的腿。
以及，跟着這雙雪白美好的腿一塊出現，還自然而然地對着海水輕輕去踩上去的美麗人類雙腳。
茯神一直努力保持‘高冷’沖着海的眼睛都頓住了。
他始終抵住了一邊下巴，注視前方想找點樂子來解悶的爪子，還差點沒撐住身體朝前踉跄出去。
差一點撲街當場的茯神哥哥這次真的不行了。
但……沒看到人……先看到腿……和他的腳。
這個人的腿和腳……還那麽……那麽……好看……那麽讓他的目光完全無法找到落腳點……
這導致閉眼才能平複心情的茯神已經有點不敢回頭了。
他此時甚至忘了問對方一句。
他為什麽第一個先出現的反而是‘人類’的進化形态。
因為，他真的怕自己對這個人的臉草率去回頭之後，以後可能會想殺了今晚的他自己，并造成史無前例的‘大帥哥盯人看流鼻血’丢臉事件。
可此時，就像是一個高情商的人去和他人相處，永遠不可能會讓別人覺得相處尴尬一樣。
身後那個人才走到一半，倒也‘察覺’到什麽主動停了。
等那個‘月光’裏的人看到茯神明擺着不自在的背影低頭笑了一下。
他卻在接下來放棄了直接用‘人類’的腿走過去，或者叫對方回頭一下。
因為，當他擡起自己天生雪白柔軟的雙手，這個茯神苦苦等了二十年的‘風流美人’已經像小孩子保密狀去捂住了自己那神秘朦胧的臉。
然後，這個人還十分聰明地彎下腰，去擡起一只腳，讓腳步配合着茯神心中的害羞一點點繞過了對方的身體。
沙子被他的腳勾起。
但他遲遲不上前，反而還保持着兜圈子的态度笑着‘調戲’了原地保持僵硬的茯神好幾次。
等他在這種真心想給予茯神第一次驚喜的主動配合下，假裝着自己還走路搖搖晃晃走到了茯神的身後……
他這才去拿手捂着臉，又越過對方的肩膀，主動探頭出現在了茯神的面前。
接着，這個人還頑皮的倒着去看茯神，只露出自己的嘴唇笑了起來。
“三，二，一——锵。”
“猜一猜……現在的……這個我是誰？猜出來，有獎勵。”
“……”
這樣相處氣氛無比可愛生動的二人互動……真的是太自然了。
茯神此時不得不睜眼看着他為自己第一次去制造驚喜的樣子。
他從來都對人孤獨冷酷的眼睛，都瞬間怔怔說不出話來了。
可這樣真實又美好的場景，真的好像他們今晚才是第一次見，過去已經在夢中見過無數次了。
更別說，這個人如此溫柔的聲音僅僅是近距離去湊近茯神，在月光下，他這個人給茯神的生命所帶來的驚喜……早就已經超越世上的一切。
偏偏，這個人好像還覺得這麽做不夠。
因為，在他如此包容又溫柔到在月光下走到茯神的面前時，他還要去把自己的真心給茯神看了看。
因為，不止是茯神對他有真心。
他其實也有。
這個現在名叫元薤白，終于活着蘇醒在2041年的自己心中也有。
哪怕，他的真心其實早已經寫在了之前睜眼的那一刻，寫在了他一次次看對方的眼神上。
但他這麽一個活的天生通透，無比聰明的人……
……好像也會有第一次去見少年郎，所以目前還不太敢對這個人的眼睛……挪開雙手的緊張呢。
“喂。”
“其實，我的臉……真的并沒有你現在的腦子裏想象的那麽……‘看不得’。”
“事實上，我之前一直不敢用‘真面目’見你，以及我無法和普通生物一樣正常長大，也是這個原因。”
“過去這二十年，我始終活在末日的噩夢裏，哪怕是之前醒了，我還是不敢面對現實，總想假裝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這樣就可以永遠活在……那場噩夢發生之前了。”
“但……是你給了我耐心，告訴我應該面對自己，像采薇一樣為了自己努力，所以我也不想讓自己再懦弱下去了。”
“可也是因為，我當時在末日中……很希望自己活下去的想法，那個為了能活什麽都不在乎的我也付出了代價。”
“生命到底太脆弱了，我僅僅只想活下去，老天爺卻要讓我變成這個樣子，一輩子都記住我二十年前的‘存活’是一場僥幸。”
“所以，那場災難……才會給我二十年後的身體，還有我本來的臉帶來了一些不可挽回的‘紀念’”
“它們真的一點都不好看，還有點……讓人遺憾，離你腦子裏想象的那個‘桃花’太遠了。”
“一想到醒過來，我就要用自己長大後根本不值得等待的面目來面對你，我覺得我好像活的有一點失敗……一點都對不起你這麽久……”
“還願意，留在這裏等我。”
這話，雙手‘捂臉’的家夥一邊吐露秘密般說着，一邊将他一頭半長發去輕輕灑在茯神的肩膀上。
他‘神秘莫測’的上半張臉和身體還抵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但他為了能更接近一些茯神的耳邊，去保持這種傾訴心中痛苦和無奈的姿态說話。
他那露出在大T恤下方的雙腿還是努力跪在冰冷沙子上，緊貼着茯神那結實年輕的後腰線。
可他們現在這個傾訴的樣子。
真的，好像兩個依偎着在月光中擁抱取暖的少年。
兩個……一生一世只有對方的少年。
這也使得他今晚終于做到對某人親口說出這句話了，他心底也并不害怕。
當下，我們的‘桃花少年’更是面對茯神鼓足一絲勇氣挪開了雙手，又克制住自己心底的酸澀努力眨眼後笑了起來。
月光下，茯神看着面前這雙隐約有淚光，卻在努力笑的眼睛什麽都沒說。
可是，他不是在驚愕‘這張臉’的樣子，也不是在反感‘這張臉’的傷痛。
事實上，茯神瞬間‘溫熱’的眼眶還差一點因為‘那張臉’出現，像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落下淚。
他也終于明白……這個人之前對自己說的某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而他上次在夢裏為什麽看到的那個人的臉是……‘看不到’的了。
因為，在他面前出現的這個人……
明明，他擁有那麽好的氣質，聲音，個性和一切。
可是，他的臉竟然從面頰，鼻子到腮的兩端，并不是一般的桃花龍成年體本該有的面若桃花……
是如凋零的桃花瓣一般……
從他的整個額頭一路黏連在眼皮上落下一道非常大的鮮紅色疤痕。
這也讓他已經被徹底影響視力的眼睛此時想對茯神笑都很難，只能保持着一種平和，堅定，溫柔的笑容再度輕輕開口道，
……
“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
“因為，你的出現，我沒有死于自己的大腦首先承認過的死亡。”
“但我的身體和大腦卻早就被海洋和風暴分割成了無數片……能永久殺死一個生命的敗血症……也留下了。”
“這二十年，你為了讓我活下去，每一天做的事，我都聽見了。”
“但長大的生命和幼體不一樣，我必須要首先面對這個也許‘不完美’，但還是得努力生存的樣子。”
“不過，我們現在已經見到對方的真實樣子了，我想，真正的‘未來’對我來說已經不可怕了。”
……
“嗨。”
“這個，才是真正的……元薤白。”
“是不是……”
“心裏有點覺得‘小意外’，或者說……終于能讓你好好地擡頭看我一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哥真的是一個特別好特別好的個性了，茯神對他根本沒脾氣，未來還把他慣成那個個性就很合理了。
至于他的臉到底怎麽回事，也是之前埋的伏筆了，淘寶店主一開始在快遞箱裏放着消炎藥。他這個物種皮膚又很容易受傷，也容易得敗血症死掉，白哥之前努力活下去，現在留疤也是正常。
但放心！！他老公！！！會飛！！！以前還當過王爺！！！（？）所以一定會讓他好起來的！！！我們真的不虐！！！白哥不要哭！！！下章讓茯神給你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