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四朵海棠
2041年
繼世界末日發生後的二十年。
又一樁在中國境內目前堪稱震驚中外的奇跡, 今早注定是要出現在南海的海面上了。
南海,真的就像一個積攢了無數歷朝歷代沉沒寶藏的神秘之地。
當你第一次一個人在末日後流落在這裏,睜眼面對這恐怖的龐大海域,你或許真的會以為這是你生命的結束。
但自然不會對任何一個想要活下去的生命主動做任何事, 只要你願意堅持活下去, 開始你的進化。
這或許, 才是你的人生開始也說不定。
畢竟,南海這裏的某些寶物。
在末日真正發生之前,也許人類一輩子都找不到,甚至可能有時候, 連南海生物自己都不知道, 這才讓寶物們能被叫做真正的奇珍異寶。
雖然, 以南海生物們的見多識廣。
它們一般是不會對很多東西大驚小怪的。
但誰讓我們的兩個鯨魚發小在早上才一前一後地出現在三亞的亞龍灣時。
它們在水下潛游過來時,還是依稀覺得今天好像有哪裏不太對,水下好像有一個很不對勁的‘大黑影’遠遠地在那裏,海上方也是, 那東西……簡直大到快把海面的日出都擋住了。
但那不是島嶼, 也不是暗礁。
它光是在水下暴露的一小部分陰影感,真的好像比一塊巨型礁石要大多了。
這是什麽,怎麽一夜之間就在那裏了, 兩個發小完全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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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它們大老遠帶着困惑地一起在水下提防着那個大到把亞龍灣一大半海岸線都擋起來的‘大黑影’,再主動環繞開兩邊主動游過來。
當兩個撈一起追尋着這大東西出了水面,又和兩條小魚看着‘大魚’般不自覺在海風中仰頭去用‘眼睛’往上看。
然後, 真正游到這近處來的它們……還是被海上這個‘龐然大物’那穿越感十足的樣子給當場搞傻眼了。
天圓:“……”
地方:“……”
死寂。
清早9點。
亞龍灣前整片龐大的海面上,久久的除了死寂, 還是死寂。
兩個撈并非人類的‘眼睛’這一刻向上方表達出來的也都是完全傻眼的情緒。
……因為, 它倆要是現在沒發燒。
這條把它們這種鯨魚都能襯托的嬌小無比, 造型簡直讓人都不自覺慫起來的超級超級超級大玩意兒……是一條古代大船。
但它不是一般的古代大船。
結合它誕生的時代,它的全名應該叫明朝寶船。
而且,它應該是目前世界上最後一條藏着中國過去某個王朝造船業頂峰,文明史大成以及一段對外航海外交開端的……
——完整的鄭和寶船。
相傳,船體有100米,吃水2噸。
加上,據說這種船體中至今還存在未被現代人類完全解開如何創造入水的種種超前技術。
這種船在那個時代傳說也僅僅只有87條能構成一個政府的遠洋航海船隊,但這……竟然就是當年那87條的其中一條。
在這種真正來歷傳奇到開啓古代航海時代的大寶船面前。
海洋中的第一大塊頭鯨魚的确都是不敢亂吱聲的,它們可不敢碰,萬一弄壞了搞不好還是什麽破壞文物罪。
至于,那船上在太陽底下,像天宮一樣不知內裏放了多少歷朝奇珍異寶的十三層大船艙。
每根都長到十八到二十米,目前尚未對着海升起所有船帆的八根神針般的桅杆。
以及,那天兵天将般……神勇到好像随時能把古代海盜的老窩一起送上天的一排紅/衣/大/炮。
對,真正的鄭和大船一般都配備這麽大紅/衣/大/炮。
而且是打死幾個海怪都完全足夠的大/炮,底下還很可能有武/器/庫。
畢竟在明朝,火/铳等已經是政府所掌握的一種标配的熱/兵/器了。
加之,嶺南一帶自古就有海盜,倭/寇出沒,所以,這個暫時樣子挺沉默的玩意兒一旦想對着人發威一下,它的威脅性真的還蠻吓人的。
一大早把這種拖出去能打海/戰的東西擺在這裏。
就像是這條船的主人在告訴你自己以前有個能送他一艘古代‘航空母艦’的幹爹。
那麽,這些也無一不在明着一點。
整個南海,目前真的只有一個玉皇大帝能把這個可怕的玩意兒放在這裏還讓人看了就想他打一頓了。
……那個……姓茯的,哦,不對,那個姓豬的呢。
他這次又想幹什麽。
他之前把這東西當做不可回收垃圾丢在三亞,還說要等着它自動降解。
現在拿出來是又準備出門謀反了麽,還是準備直接開這個出去打下一次星球大戰。
看來,我們打小想做反賊的茯大爺在他兩個發小眼中真的不是什麽好人。
可茯大爺在明朝就想過要謀反。
那他跑到現代來打個星球大戰也沒什麽。
但就在天圓弟弟和地方哥哥一起要把茯某人找出來解釋一下寶船怎麽會自己跑出來時。
有一個人影也在一種日出下的光圈內顯得有點模糊地從大船上方探出頭來了。
“你們來了,早上好,吃早點了嗎?”
能這麽客氣說話的,顯然不是某個反賊了。
但這人的聲音,兩個撈的耳朵也立刻聽出來是誰了。
無怪其他,上次聊過。
而且當時留下的印象其實還挺好,至少比某個反賊是看着順眼多了。
但這個人之前估計一早上一直都在船上這麽躺着,一邊看書打發時間,一邊等它們來。
此時,他第一時間聽到船邊傳來了水聲,人也慢慢坐起來,又禮貌地把手臂落在船邊,半趴着和它們說話了。
“今天太陽好像有點曬,對不起,我暫時……不太方便站起來,只能和你們這麽說話。”
這話,他好像有點站不起來,只能半趴着,一雙腳還光着朝後落在甲板上,這一點,兩個鯨魚都看到了。
等他擡頭見海邊早上的陽光真的刺眼。
這人一副又怕熱又怕冷的樣子,先把一本古老航海日志擋在了曬紅的臉上,又從那本書下低頭對底下的發小們笑着繼續道,
“你們兩個現在是在找茯神嗎?他不在這條船上,但是,這條船是他一大早弄下來的。”
他這話,可算是解釋了這條寶船為什麽會在這裏了。
這事果然就是那個人幹的,但那個人現在在哪兒也是個謎了,而且,那個人好好地把這個船拿下來幹嘛。
可這麽看,眼前正在船上趴着的這個人是挺年輕的。
他和茯神從外貌上是年紀相差不大。
但氣質和做人感覺真的是天差地別。
應該說,茯神這個人有時候真的不太像個年輕人,他眼睛就有一種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俯瞰他人的距離感。
這個人才是真的骨子裏很年輕,年輕到他對世界上所有人尚且有一種善意。
但一夜過去。
他也換了件衣服,不再是昨天那個樣子。
他這次穿了件讓他看上去很禁欲,蒼白的白色襯衫和一條兩邊褲管撐不起來的米色西褲。
但他整個人被病氣籠罩。
沒扣好的領口下的鎖骨和肋骨也在白襯衫下骨外突出。
所以,他身上哪怕還額外披着某人那件金陵爆款的蟒袍,可他慣性對人蜷着肩膀的柔弱模樣,都讓人一眼只覺得他快死了。
尤其,他在這麽刺目的日光下,頂着一張越發慘白色的紅色疤痕臉。
那像血紅色眼淚般的殘忍疤痕劃過了他本來很好看的眼睛和鼻子,真的很讓人看了就同情他。
但他的嘴角一直帶一點笑。
哪怕,他氣色超級壞。
但這時,某位吹一夜枕頭風才累着的‘桃愛妃’也一個人趴在大王爺的私人寶船上笑着解釋了。
元薤白:“哦,對,這條船在這裏,是因為茯神他說,他覺得南海大家目前的生态圈實在太分散,也太不安全了,要是又像上次那樣,讓天圓一個人出門,還遇到一群海怪的危險就很不好了,如果大家有一個固定的‘家’,而不是分散在各個海溝裏永遠沒有固定居所,是不是就可以盡可能避免這些危險發生呢?在他的眼中,能保護大自然,還能保護大家,那這條船才算是派上用場,他的船從此也是大家的船了,所以,他哪怕一個人吃再多苦,受再多累,今天也一定要把船帶回去給大家。”
天圓:“……”
地方:“……”
桃……桃愛妃,你真的确定這話是那個人自己能說出來的,麻煩你編也不要編的那麽離譜直接掉脫離那人的人設好不好。
兩個發小也不信。
他們不僅不信。
他們還覺得後背有點發毛,他們更相信茯神是要把船弄回去碾平南海所有生物的祖墳了。
然而,船上的那個人一通睜着眼睛說瞎話。
他也不在乎大家信不信。
他只要讓兩個發小先知道船快要回去這件事,進而再告知那些南海生物就好了。
這一點,才是他的目的。
這時,我們的‘桃愛妃’還不動聲色地用頭靠着船沿,露出一個特別敬佩,天真,充滿被某個‘南海環境保護達人’的善良感動到的表情。
元薤白:“不過……你們兩個是茯神從小的好朋友,一直都是和他走的最近的生命,你們一定也很相信他就是這麽優秀,正直,無私的人吧?雖然,他以前是遇到過一點挫折,但幸好他的身邊有你們不離不棄,危難時也不放下,不管外人怎麽想他,永遠站在他身邊,這一定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友情了吧。”
兩個發小:“……”
但元薤白此時還偏偏完全不看底下,自顧自還表情動容地拍了拍船沿。
“……哎,也難怪,他昨天晚上和我提起你們三個以前的事,好幾次都忍不住哭了,他瑟瑟打抖一個人趴在那裏的時候,簡直哭的像一個一米九三的……大孩子,那像鐵一樣的黑胳膊簡直脆弱一碰就要碎,但他那雙充滿了堅強……人性光輝的通紅眼睛裏,那一刻,滿滿都是對你們兩個的真情,這種真情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三人齊心,其利斷金吧。”
兩個發小:“……”
某個變成人類都身高一米九三的黑孩子到底哭沒哭大家不知道,但他兩個發小是快被這個畫面給雷死了。
我們元仙人要是去寫文學作品,一定會被說寫的不太行,這根本就是科幻作品嘛。
可此時,他拿着那本航海日志低頭看兩個鯨魚發小一副将信将疑的樣子,他還是像朋友間相處般抛了兩根成色特別好的白洋參下來。
“哦,對了,對不起,剛剛只顧着我自己說話,忘了你們一開始的來意了,但我也想請你們吃這個,我剛剛也第一次嘗試着吃了一個,味道真的很奇妙,難怪茯神說這是你們三個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零食。”
“……”
一看到白洋參掉落了下來,兩個之前被元薤白一通打岔的鯨魚發小在水下都有點意外。
那個小胖子虎鯨弟弟更是眼睛一亮,差點嗷一聲撲了過來。
可它沒來得及撲,旁邊的座頭鯨就挺像個大家長似的地攔了一下。
“……”
這防着病毒一樣的舉動,元薤白是立刻看到了,他還一下在船上不說話了。
座頭鯨對此是什麽都沒說。
但面對這一幕,某個夾在中間不上不下不敢拿的小胖子也有點慫了。
因為,他昨天晚上其實已經被自家地方哥嚴肅教訓了一晚上,諸如為什麽要擅作主張去為了好玩背元薤白,說好了是自己來背,那是淡水生物巴拉巴拉。
可天圓弟弟這會兒又被警告不準和元薤白說話了。
他心裏還是挺委屈巴巴的。
畢竟,他是真心覺得元薤白挺好的。
幹嘛大家都說淡水入侵生物是很髒,搞不好還有病巴巴拉拉,他就是想背元薤白和他聊兩句嘛。
但天圓弟弟還是不敢不聽地方哥的。
他只能努力用背鳍縮後面,然後盡可能用自己大腦袋上的‘萌萌噠’的眼神眨巴眨巴去暗示元薤白。
——小桃花,我真的——不是讨厭你——
地方哥——他也不是——我們——兩個只是——為了保護——環境——我們——現在才不能靠近你——
小天圓這麽可愛努力朝着元薤白‘示好’,元薤白本來還沒說話,此時看出來後,嘴角也很淡地扯了下。
對此,某個地方哥根本攔不住身後那個家夥也很無奈了。
可見元薤白這個樣子,他心裏倒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
因為,果然,這人還是和上次的感覺沒變,還是那麽舒服,那麽淡漠,以及……讓人覺得他很不幸。
這種人,就算他當年的來歷和他現在的存活,到底是在南海巨型生物們眼中的一種芥蒂。
大家也都對他沒辦法做到像對待本土生命一樣接納。
至少,一個大腦中懂點人情世故的生物是不會現在不和他聊下去的。
大家都欣賞一個有能力,情商高的人。
暫時還不是朋友,但開口聊兩句也不會怎麽樣,總比一上來拒人于之外要來的有人情味。
所以,千錯萬錯其實都是那個……混蛋當年一個人不顧別人死活發瘋搞出來的。
這個人,也是一個受害者才對。
“……”
所以,那條叫地方的座頭鯨也思索着什麽,在水下率先用一邊灰色的巨大魚鳍向後揮水。
等它舉止成熟,溫潤地向前靠近了那大船。
然後,座頭鯨把兩根元薤白碰過的白洋參拍上來自己用身體‘拿着’,默默警告身後那個‘躍躍欲試’的黑色小胖子示意讓它先別過來。
這時,地方才自己游過來,和元薤白對視着仰頭發出了一陣沉悶的‘叫聲。’
(“謝謝,上次,還有昨天都沒來得及和你正式介紹一下我們兩個的名字,這是我的疏忽,我是地方,這是天圓。”)
(“昨天那件事,其實是茯神找我們幫忙才會發生,他這個人難得有求于人,我也不好推脫,說到底,他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
(“不過,上一次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所以稱呼上實在有點唐突了,薤白,麻煩你能告訴我茯神他人在哪兒嗎?他應該和你說了,我們兩個今早會來,但我們現在還要盡快回南海,那裏的大家平時還需要我們一直在,或者,如果你們現在有船,不需要我們兩個,我們兩個也可以先走,抱歉。”)
很神奇,這一次元薤白根本沒拿上次的小海螺。
這個眉眼天生溫柔低垂着的灰色座頭鯨那類似二十七八歲的‘男低音’竟然就能做到直接進入他的大腦開口了。
看來,這些南海巨型深海生物的實際大腦進化程度,真的是它們本人才知道上升空間在哪裏的神秘未知地域了。
它們要是不喜歡你。
你一輩子也別想它們主動開口搭理你一句。
它們接受了你,那它們才會把自己的真實給你,讓你聽到它的聲音。
可眼前這位地方哥哥,要是變成一個人類,大概也是那種穿着灰襯衫,戴眼鏡的學院派帥哥了。
他真的和茯神說的完全一樣。
他就是一個嗓音,脾氣和說話方式都極其……正經,客氣,讓你覺得他從小上學成績應該很不錯的下垂眼青年。
嗯,就是和那個誰的個性完全不一樣,是種真有文化的學霸男神感,這倒讓人真的好奇兩個鯨魚發小以前去了哪個朝代了。
不過,元薤白此時也看出來了。
南海生物們真的從心底是對他很‘抵觸’了。
做人大度穩重如地方都不是很希望身後的天圓冒失地靠近自己,連他的手碰過的東西也是這樣。
在海洋動物們的眼中,淡水動物未必是一個個渾身都是細菌,寄生菌,毒素的洪水猛獸。
但元薤白這個樣子一看就有病。
淡水魚類體內普遍比海洋魚類體內寄生蟲含量高,這是衆所周知,它們旁邊可就是廣東,淡水魚生每年讓那幫人類得多少病,這些海水魚最清楚。
所以,他現在這個人見人怕的狀态,只有茯神會不怕死天天在一起。
加上,搞不好他将來死了還會進一步去污染海洋,所以正常魚類也只能這樣去防範了。
但這些海洋生物的确是有大腦自我判斷能力的,地方現在已經在很委婉地表達他沒打算和元薤白做朋友的意思了。
他們兩個是茯神的朋友,昨天也為了幫茯神的忙,幫完忙就走了。
元薤白對他們而言真的沒那個重要性。
他們和元薤白之間也沒什麽好說的,一個好人也是要有自己的處事原則的,這個道理,其實就是這麽簡單。
“……”
可元薤白這種人有時候也挺知趣的。
他未必會覺得地方這個态度傷人,至少,對方肯告訴他一句實話,讓他知道萬事開頭難,他也很滿足了。
所以,元薤白明明知道地方現在說讓他們自己走,是一句故意把态度先放冷淡的話。
只要,元薤白主動表達一句還是要幫忙,地方肯定也會幫,但他接下來也不會再主動和元薤白對話了。
但元薤白還是低頭咳嗽了下,又用那本航海日志繼續擋太陽,又對兩個發小很理解笑着說話了。
“嗯,謝謝。但我和茯神的确今天早上也自己提前考慮到這一點了,一直讓你們兩個無條件幫忙是不應該,應該說哪怕是朋友之間,都不是無條件容忍對方的。”
“你們有急事就先一起飛回去吧,沒關系的。”
“我們兩個會自己想辦法一起回去,他的人已經在前面的水下了,只是他剛剛一直在那裏不說話,曬太陽,所以連你們可能沒發現他。”
“……”
……這。
元薤白這麽坐在甲板上一說,他還主動地擡手去指了指大約遠處十五米之外的水下地方。
兩個發小都驚了。
他們當下一起扭頭去看身後,卻見那裏的水下真的有個大黑影,那個一大早看樣子懶得搭理他們倆的大黑影此時還極其敷衍地揮了揮巨型海洋龍尾巴的黑色後擺。
意思就是,想走就走,沒人攔着。
看他這個态度,地方也不自覺沉下臉了。
說到底,他們三個還有‘心結’。這人每次都一副不做人的樣子,他們倆也未必就想和他一直這麽呆在一起。
不過,這麽一來,地方本來只是想口頭冷淡一下,避免下次還要和元薤白直接接觸的,這麽一來,倒真的成了他先沒人情味了。
可此時,一切也來不及了,地方在心裏默默自責了一下,到底什麽也沒多說先皺着眉和天圓直接一起飛走了。
【“嗯,那就……下次再會吧,海上此時風大,切記小心礁石。”】
這話,地方這次是對元薤白一本正經地開口說的。
“嗯,下次再會,我們會注意安全,也代我……向南海現在的各位問一句好。”
元薤白淡淡笑着在船上擡手做了一個标準古人禮。
他的态度上是真的對水下的這位嶺南君子保持十足的尊重了。
尤其,那一句向南海各位問好,更讓我們地方哥哥這個‘嶺南君子’直到飛走都眉頭皺的更緊了。
但也是元薤白接下來眼看兩個撈這麽明顯‘心懷愧疚’地飛走了。
某個之前的确一副流氓樣,不說話趴在前方水下看着這一幕發生的‘大黑影’也開口笑着說話了。
(“……有些仙人真是好狡猾啊,元仙人,你這麽幹可不止是讓別人現在覺得對不起我們倆,還立馬把‘再也不見’變成‘下次再見’了,可你這麽在我面前直接算計我的老實發小,請問,你什麽時候……能向我一并傳授一下你這種仙人下凡混社會的本領?”)
“噓。”
但我們的元仙人此時一聽。
他也含笑把書繼續蓋在臉上躺下擋太陽,又保持一種淡水高等生物的神秘性繼續躺在甲板上淡淡揮揮手道,
“天機……不可洩露,出發,回家……還有,麻煩某些船長先前面好好地開好你的‘船’,不要隔一分鐘就在我耳邊說一些‘粗鄙之語’打擾病人寶貴的補覺。”
(“哦?我說什麽了?我說的難倒不是都是實話麽?元仙人昨晚和我‘操勞’一夜,大清早還有心情看那麽久的書,應該是體力還很夠吧?”)
“……”
(“……不過,元仙人穿白襯衫的樣子真性感啊,腰又細,腿又長,鎖骨還那麽白,很好被人親下去的樣子,以後一定要有空多穿,畢竟,‘辛苦’一夜,現在躺在甲板上動不了的白衣仙人,這種美景不可多得。”)
“……”
(“元仙人,不如你以後就把白襯衫當做你的睡衣吧,睡覺反正也不用穿什麽衣服,我覺得這樣更不浪費你這份性感,诶,我看甲板這個地點也不錯,敞亮,通風,适合和人徹夜暢談切磋一番。”)
“……”
(“元仙人,您要不下次要不試試粉紅色兔耳朵和圍裙吧,我覺得和白襯衫一起也不錯,聽網上說,現在外面最流行這種男友風居家性感誘——”)
“……”
“——!”
十五秒後,一本航海日志終于是從船上扔出去,又丢在了那個‘變态狂海怪’的背上。
這不痛不癢的一扔。
還是和人調情似的。
只是,船上那個人這次真的不打算抓緊生命所剩不多的每一分鐘去看書,而是聽話照着這個人說的去睡下了。
但也不知道是太陽太曬,還是某人太惡劣。
我們元仙人在甲板上趴着用一條胳膊擋着的‘桃花春/情臉’又被他這麽一說自己自覺豔麗了起來。
可他也是真的讨厭睡覺。
那會讓他有一種正在浪費自己生命的危機感,他比起一般正常人,真的太缺少安全感了,他永遠怕醒來沒有時間了。
但這個人的這招,他是真的沒辦法。
所以,某條連關心人都這麽下流的‘海怪’在水下見狀終于是一陣大笑。
這引得,遠處的海風都突然變大跟着向這邊席卷而過,但水下接住這本航海日志再度扔回來的巨龍已經一揮水下一足直接打向大船底部——
“坐好,回家了。”
黑色南海神龍此時才正常說話了。
一瞬間,誕生于明朝鼎盛時代,重達2噸的鄭和大船被巨龍撼動終于人生中第一次有一絲離岸的‘波動’。
海口。
這次,是要真的結束又一次旅行……回家了。
……
可也是接下來的這一周,對于某幾個南海巨型生物們來說才是奇怪又……微妙的一周了。
該怎麽說。其實打從天圓和地方上次一起回家後。
它們大家就都知道了,海口附近的海域下方被有一個人‘好心’地放了一條大船的事了。
聽說,船上占着多餘船艙的人類生活用品,原本的大船帆和紅/衣/大/炮已經被人卸下來了,現在只剩下寬敞舒适到堪比湯臣一品的高級海洋生活區。
這船到底哪來的,每個魚都清楚。
尤其,古代的大船和現代的船只不同,船體多數是木頭制造的,而且越是政府的大船,用的木材更奢侈昂貴。
這些價值萬金的木材為了入水千年不腐,往往會進行深度防腐保鮮,但是呢,古代的防腐技術又多數是非添加有害物質的,大多數一些植物和米漿提取物。
加上,三亞那個人工懸崖內的洞穴又是天然的厭氧環境,這座至今散發木材香氣的大船可以說放在那裏的水下,現在簡直像是一座華麗,氣派,還不用還房貸的豪宅,散發着金光要把這群‘老鄰居’騙回去了。
世上哪一條魚,不想帶着老婆孩子住進這樣的鄭和大船,還不用還整整一千年房貸。
可整整一周,還是沒有一條魚敢過來。
沒別的原因,主要就是有個‘淡水細菌’在那裏,它們怕死,更別說,它們其實還是不太信某位小王爺這次真的轉性了。
只是,大家說到底都是以小王爺為中心的老南海生态圈了。
它們有的曾爺爺就是當年帶大他的人。
有的,又是這個一米九三‘黑孩子’的發小。
有的,打從這位小王爺還是一個野孩子時,就看着他在南海一天天長大了。
哪怕,這壞小子從小就打她兒子的主意。
還說她是離了婚,一個人帶兒子的單身女人。
可是這小子後來還是天天趕在下雨天前來給她雪白的貝殼擋雨,最後再拽拽地說,女人我走了。
感情牌,永遠是最有用。
要是……沒有那個‘淡水細菌’,大家這次是真的完全放下二十年前的事,回來小王爺的身邊了。
但那個‘淡水細菌’還在。
這就不是大家通情達理一下能解決的事,這可是事關南海生态圈的生死存活了。
可這種大家尚且都處在左右搖擺的前提下。
其實是軍心最容易動搖的時候了。
畢竟,群體意見往往是不可能做到一致的,但凡大家心裏都有點微妙的個人想法,這種時候才需要有一個人率先站出來,做那個給大家一個臺階下的人。
但也是在這個關頭,這些分散在各個海溝的南海巨型生物竟然分別通過一個小海螺的特殊波段收到了一份……
特別正式。
特別正經。
寫的特別有誠意到……簡直讓人對這人的高情商根本說不出話的‘淡水生物體檢報告’。
“——致各位南海本土生命一封郵件(下文會附贈我的‘體檢報告’和私人身體數據):”
“打擾各位,這是一份內容非常冒昧的郵件。”
“也恕我首次向各位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元薤白。”
“我的物種學名是一條淡水氐人龍,又名桃花氐人龍,原生地中國珠江,後分散繁衍進入長江,我的族系基因帶有外來基因,但外表顯性基因目前稍微表露這一點,我今年23歲,2021年1月28日出生在廣東珠江,體長181cm,體重98斤。”
“我有過長達二十年的敗血症病史,和因此引發的輕微皮膚病,但那并非真菌性,目前我也已經基本康複,身體方面涉及呼吸道,骨骼發育不良,聽障和視力方面的後遺症,也并非是寄生蟲攜帶症狀。”
“所以綜上,我只希望表達一件事,那就是從物種學角度來說,我雖然是一個物理學的殘疾生物,但我并不是細菌,不是真菌,不是病毒,我的身體并不具備和我皮膚接觸就會傳染的病症,甚至,我的長相會變成現在這樣也只是普通傷疤,只要我不讓它破皮,流血,潰爛,我的手不會造成任何人的父母,孩子,妻子和我一起生病。”
“我并不是一個碰了就會死的淡水細菌。”
“此前,因為我一直在南海多有打擾,對南海本土生物的生活習性和居住區域造成連續影響,且未提前告知,請各位接收我的道歉。因為,我目前暫時還無法脫離本土環境,但眼前生态環境的逐步惡劣也使我意識到各位現在的顧慮。”
“但從我醒來的那一天,我便對二十年前的我的突然出現,和各位當時能在一個生命的存活和自己的安危下,選擇了自己忍受個人生命安危受到冒犯也沒有趕走我,而感到發自內心的感激。”
“我知道,一個群體本可以輕易集體趕走那個時候快死掉的我,但各位當時并沒有那麽做,這已經是一個對自己根本不了解的陌生人最大的善意。”
“沒有人可以無條件對陌生人善良,但他們既然做了,他們就是我必須感激的人。”
“救我的那個人也許當年處在一個必須直接抉擇,來不及多想任何事的關頭。”
“但你們同樣也挽救了我的一條生命,所以,元薤白這個淡水動物之所以還活着,是必須感謝南海的每個生命,而不是自以為我是幸運的。”
“因此,各位如果閱讀到這裏,沒有中途關掉它,也請接收我這份遲來的感激,以及,如果你讀完依舊不願意看到一個淡水生物出現,就請一并接收這份海洋地圖和時間表,這樣你就可以永遠避開它,這是我對各位安全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6:00—9:30 跑步,海口市島嶼周邊】
【12:00—15:00,前往近海口清理殘餘人類垃圾】
【18:00—21:00 跑步,海口市島嶼周邊】
謝謝。
——元薤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寫到後面有點點想哭()
桃花花真的是聰明,堅強又……哎,可能我有點淚點低,我覺得一個人被孤立比得病難受多了,尤其是每個人無意中都在躲避你的皮膚觸碰,覺得你是個病菌,這真的太傷人了。
而且,桃花花現在變不了龍,主要就是他的脊椎和聽障,視力問題,魚如果是半聾子,半瞎子,真的就是沒辦法野外生存了,他要變龍,真的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