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五朵海棠 (1)
2041年
6月30日
海口市附近島嶼。
時間距離上次從三亞旅行回來, 也已經快過去二十天了。
要說這近一個月,包括‘旅行者’們當初從廣東出發來到海口旅行的這接近小半年裏改變了什麽。
應該說,最大的改變還是這個海口近海岸。
差不多快被有兩個人一起改造成一個小型物種生活區了。
這裏說的改造,倒不是指工業入侵自然, 嚴重破壞生态。
因為, 這裏還是沒有高樓大廈, 沒有滿大街的汽車,連一個人類露營用的大帳篷都沒有。
可這些東西沒有。
不代表海口本土還是沒有得到生态環境的真正改善。
相反,海口的地表環境如果現在從人類的衛星來觀察,這塊黑色的島嶼上已經被近十六平米的面積被黃綠色水蕨覆蓋了。
但的确這接近十六平米覆蓋面積的‘劉采薇’, 此刻, 讓海口一眼看過去都是一大片郁郁蔥蔥, 讓人心情超級好的黃綠色。
每天早上,這片黃綠色和淡白的天空,深藍的海水接壤在一起,也讓島上的空氣都變得幹淨的無與倫比。
不僅如此, 她的茁壯生長其實是建立在被人用專門設計過的大船帆籠罩在頭頂, 好像一個大花棚一樣的環境下。
這個被人一起用從大船卸下來的布做的花房子,外觀上是有點像原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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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建立在末日的廢土文明中。
每當這一大塊船布被風鼓動着高高地飛起來,它就像這個島上最獨特的一雙鳥兒翅膀。
現在海口還沒有鳥類出現。
這可有點遺憾, 如果早晨有鳥叫,來個海鷗之類的點綴一下,應該會更好。
不過, 有了這個船布和桅杆一撐就直接在島上搭建起來的大花房子,‘旅行者’們自己也有了一個家。
當然, 他們還是和植物一起住, 這和以前刨個小沙子躺在植物旁的方式沒有什麽區別。
但‘劉采薇’都長十六平米了。
他們其實就算跑到天上去躲起來, 一旦說什麽,這位美女都聽得見,所以倒不如淡定點。
可和植物一起住,好的地方就是這種生活方式太貼近自然了。
兩個‘旅行者們’都不是人類。
他們的身體代謝注定會随水去分泌循環,他們沒有食用過那麽多人類垃圾添加劑食物的身體也根本不會變髒。
他們的牙齒,耳蝸,生殖腔結構中不會有污垢。
腸胃,骨骼和尾椎構造也和真正的靈長類是不同的,他們連的排洩方式都是魚那樣,以水分汗液向空氣蒸發。
那麽,他們的眼淚,血液,包括生理代謝都以水分來從毛孔中散發出去的。
如果,他們永遠不吃人類的加工食品,只食用自然生态下的動植物,他們就不會有人類那些代謝所帶來的問題。
當然,人類留下的産物也不是完全都不正面的。
現代科技給了整個地球近百年內最大的改變,科技就是二十年前的人類現在留下的最重要的‘土特産’。
所以,‘旅行者們’也留下了2021年人類送給他們的天貓精靈,手機以及這段時間收集來的很多很多個二手充電器。
他們還需要在那片空無一人的互聯網中進一步打撈一段時間的東西。
加上,他們上次一起去過三亞後,現在手上還有了一些明朝人類們留下的‘土特産’。
這些古今彙聚的‘土特産’今後還會一起有什麽作用,還是後話。
但在開頭的短暫摸索中,‘旅行者們’現在也找到了一種合理分解每日所造成的生活垃圾的辦法。
海口這個小型生活區,現在在岸邊上正放着三個‘垃圾桶’。
在21世紀時,人類已經意識到讓垃圾一直流入自然會給他們自己帶來生存危機。
可要怎麽處理掉垃圾,就是‘旅行者’們自己的新發現了。
這三個不同顏色的手工小紙殼垃圾桶,會被‘旅行者’自己用來分類不同的幹濕垃圾。
比如穿過尺寸開始不再合适的衣服,紙,甚至是他們日常掉落的皮膚結構和頭發都是一樣。
然後,當新一周的時間到來,它們也會被一起帶回三亞那個無菌環境下焚燒,成為泥土和氣體等待在那裏永久降解。
收集,分類,無菌永久焚毀。
這樣最大程度抹殺工業生存痕跡的辦法。
可以既保證一個外來生命暫時在南海生存,又能讓他的生活方式完全不成為大自然的負擔。
那麽,除了遠處暗礁後那個大船內暫時還是空空如也,一個生物都沒來過一次。
其實目前來說,一切都還是不錯的。
也是随着這新一天的到來。
在至今沒有鳥類,陸地動物和微生物重新到訪的世界末日中。
一種地球上的人類們還在時……根本永遠無法想象的奇跡末日求生和旅行也……又要開始了。
……
當海水被拍打上了岸,元薤白此時正在蔚藍色的海邊,又低頭系鞋帶。
他拆解着兩根鞋帶的一雙手很白,柔軟的鞋帶穿過他五根手指落在沙地上,又被他很慢地穿進去。
可他好像有某種嚴重,常人也不太能理解他的強迫症。
如果覺得鞋帶穿的不好,或者樣子不符合他的想象,他就要原地停下,再思索一會兒拆了,以此達到他的最高要求。
這種毛病,可以說真的是很神奇了。
一般急性子,可能真的不适合和我們元仙人做朋友。
但好在,現在,才是早上的五點五十七分。
海岸線那頭還是暗色的。
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運動外套長褲,長褲也是白色的,那卷起來的褲腿下帶着兩個黑色膝蓋護膝。
他的體重目前是勉強上100斤了。
這還是他一直吃那種名貴的滅絕藥材白洋參才換來的。
但除了開頭的這2,,3斤,元薤白的體重就再沒什麽變化了。
鍛煉,增肌這種事真的不是一天能行的,所以他枯瘦蒼白的病人腿暫時還沒什麽起色。
但這麽早,他又出來跑步了。
這種早晚堅持每天跑步的複健也已經快持續一個月了,雖然這個時間,魚可能都沒醒,也有一個人倒是和他一塊的。
這人是穿着身黑色運動服,雙手插兜。
他高大桀骜的背影一看就是長發酷哥,還是那種走路都仰頭閉眼聽耳機裏的音樂,永遠懶得和你說話的酷哥。
他手臂,小腿的顏色和肌肉都很健康,根本一點病沒有。
因為,他本來就是陪元薤白在複健,他自己沒那個必要。
不止如此,他這個急性子·狂野派·從來不想等別人的……從剛才起,還光是等元仙人系個鞋帶就快十一分鐘了。
整整十一分鐘,元薤白這個強迫症都在搞他的鞋帶,專心到一句話都不說。
這使得某人原地等待,一頭長頭發在海風中時不時被吹起。
也讓他黑衣下的身形和蹲在地上的元薤白,只要在一起,就有了種正被彼此融合和影響的感覺。
雖然,他看樣子更想上去幫元薤白兩只腳一起拆了算了。
可是從頭到尾,他也沒幹什麽。
畢竟,元薤白原來有強迫症這事,還是他們上次從三亞回來才一起發現的。
但這件事該怎麽說呢。
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從小到大養成的各種個性和習慣。
可是元薤白和別人不太一樣,他是一夜之間,從睜開眼睛就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的。
他的個性從一開始對成人身份沒概念,只會和小孩子一樣模仿,即十二塊階段。
到他出于情感需求的安全感去讨好,幹什麽都很需要別人在身邊,又到現在終于有了自己的個性,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元薤白這個人的底色如何。
這是一開始就能被感覺出來的。
但有了個性的元薤白才是在一張白紙上畫上山川,動物,人物,白紙再潔白,到底毫無生趣,有了內容,才是被賦予了生命感。
不過,他們倆也不是完全沒說話。
他們還是聊了兩句的。
但主要還是,茯大爺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刺激我們元仙人的小心髒。
并且,他還一直從剛剛開始就沒停下來過,此時還又左腳一腳踢踢沙子,直接蹲下來開始了。
“我說,寶貝兒,所以,你到底想把你的鞋帶給搞成什麽樣,你在哪兒換了五個辦法了……要不我,算了算了……”
“喲,這個結好像看起來不錯……哈哈,還是個蝴蝶結,很可愛,适合你,喂,你別我一說,你就拆了啊。”
“……哈哈哈,我去,不是吧?一個鞋帶而已,元薤白,你把它搞得和個九連環一樣複雜幹什麽,你打會兒準備怎麽拆它?還是你要編個網出來直接勒死鯊魚?”
某人這麽每個字都在欺負人,說他是一臺行走的南海彈幕機不過如此了。
元仙人本來就有強迫症晚期,說話也沒他這麽損。
這下,他是忍不住放下鞋帶,又一臉病弱,溫柔,卻能自動帶上一種對他人譴責感的神态看了他一眼。
“要不要你來?”
說實話,元薤白這張‘病弱臉’這麽蹲地上仰頭看人是挺楚楚可憐的。
但他這問題問的可太‘危險’了。
我們元仙人個性雖然溫柔,經常一副很好被人拿捏欺負的樣子,用他男朋友的話,就是總是一臉很好/幹,或者說經常性梨花帶雨的樣子。
但他離開了某些特定環境。
比如,他男朋友帶有各種主觀形态意識的口頭描述。
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淡水生物,去打聽下他祖宗以前在長江排老幾就知道了。
“喲,不敢,不敢,這可是您老的鞋帶,您繼續您繼續……這次最好編個航空母艦出來……”
這話,長發的茯大爺被口頭警告,嘴上搖手說着不敢,笑的很壞的表情根本還是很敢的。
可當他退後一步,一邊笑着一邊擡頭吐了口氣。
他這樣子也真的就差沒無聊到插兜原地直接蹦兩下,以此來打發下這段時間了。
所以,這個人接下來也的确這麽幹了。
茯神:“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元薤白,系鞋帶,系來系去都系不出來……”
元薤白:“……”
茯神:“系阿系,系到外婆橋,外婆都誇元仙人是好寶寶。”
元薤白:“……”
——看,我們茯大爺就是可以把元仙人的奇怪行為編成一百個不同的順口溜去損一百遍。
可他這個繞着元仙人‘兔子’一樣蹦來蹦去的活潑混蛋倒也真沒對等人這事感到不耐煩。
他一直活躍氣氛的态度,還是挺像做別人男朋友的。
要不他怎麽會站在這裏十一分鐘,不自己先跑呢。
不過,的确,他倆已經在海口每天這麽一起不厭其煩地複健一個月了。
一開始的情況,基本是元薤白根本不會跑步。
他最初甚至連怎麽不磨損膝蓋的邁腿和用肺部呼吸都不會,跑兩步就會疼的半死,開始像帶出血一樣的劇烈咳嗽。
這麽跑下去肯定也不行。
所以,某人想了下,就讓元薤白先坐在旁邊,自己來跑給他做示範。
一個人光用眼睛去看別人跑步的姿勢,還要自己總結跑步經驗,這種辦法肯定會比較慢。
但茯大爺有時候在做男人方面,真的是還挺帥氣。
他直接說,他繞着近海口每天先跑二十圈給元薤白看,讓元薤白看自己怎麽在這個過程從不累跑到累的,要是不夠,他就接着跑。
等他都開始覺得累了,他都需要低頭放慢速度,然後劇烈喘氣了,元薤白就知道怎麽跑步了。
二十圈,還沒上限。
一個人繞着海口近海口一遍遍地跑,只為了教元薤白一個廢人學會跑步。
雖然,每個人知道海洋龍很強大,但茯神的身體素質到底有多好,以及他的個性是什麽樣,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了。
不過這麽幹,還真的有用。
因為,茯神竟然真的就是用這個辦法教會了元薤白跑步,二人又從七天前開始可以每天一起真正的跑步了。
當然,目前來說,元薤白其實還是三十米主動停一下,然後開始繼續的小步跑。
但如果,他從小到大沒正常長大過的脊椎不得到鍛煉,呼吸方式無法适應末日環境。
那麽,不止是陸地。
那片壓力要強一百倍的水下他根本就是直接溺死。
可這對他的膝蓋壓力也真的特別大,元薤白現在護膝上的小腿紅腫劇痛成什麽樣,他自己最清楚。
可這麽疼,疼到這麽忍無可忍,元薤白連哭和叫都一次沒有過。
他說了是早晚六小時就是六小時。
哪怕,過程中永遠伴着他開始跑,到只能走,到必須休息,到再繼續走這種無窮無盡的過程,元薤白都沒有放下過一天。
他知道這種成長方式肯定不正常,不過是另類的拔苗助長,但他本來就不正常,正常的辦法對他也沒用。
當然,茯神也一直在旁邊陪着他。
往往,每當這個時候,他們都是最容易放棄的時候了,但這人也只在一旁不說話,陪着他一步步走下去。
茯神還能每天在二人結束的那一刻特別輕松地扭頭看向海洋,又摸着頭發擡頭笑着來了一句。
“看,元仙人,天上的星星都在給你一起鼓掌呢。”
星星們都在為元薤白鼓掌呢。
這就是茯神每一天跑在前方,笑着扭過頭也帶着一身汗,招招手大聲給他的終點祝賀了。
所以,每天,他們還是一起堅持下來了。
但這麽一來,元薤白每晚必定是累的是渾身大汗淋漓,雙腿麻木,連做夢都是整個人蜷縮着又疼又累,被人用手一碰就痙攣,發抖了。
他現在其實根本沒辦法滿足任何人。
和他在一起,不止是要承受和他一模一樣心理上的複健過程,還要像低等魚類一樣過完全無性的生活。
魚之間不需要有性,是它們根本沒有情感關系,它們在一起只是為了一年幾次的産卵。
那對有直接情感關系的生命,就會很無從下手了。
可看來,他們也真的要做一段時間的‘魚類’了。
不過對于這件事,那個人也沒說什麽,但真的如果從暫時來說,他們有這麽多的現實問題擺在這裏。
其實,他們也有一個共識。
那就是,他們兩個正在做的這件事,并不是正在一起吃苦,受罪,互相折磨,或者做什麽了不起到和世界末日對抗的事。
他們只是正在一起談戀愛。
他們不過是以一種名叫戀愛的方式改變他們各自現在的世界,然後去了解更多對方的世界。
世界上從沒有任何人過去說過,有兩個生物不可以這麽談戀愛,他們倆就是在談戀愛罷了。
不過,也許,地球上的人類們在還沒消失前,二十年前屬于年輕人間的戀愛也是有很多方式。
這些年輕人之間的心動,戀愛,約會也或許發生在了各種環境和前提下。
但對兩個年輕的水生生命們來說。
他們的戀愛就是以這種狀态進行的。
這種戀愛過程,很輕松,也很青春,還莫名有點年輕人之間一起學習,努力和進步的過程。
只要他們有空,他們就是一直在一起。
但他們兩個各自都沒什麽學業和工作忙碌上的壓力,除了要早起一起鍛煉身體,他們每天有用不完的休假時間。
他們沒有老板,沒有同事。
他們沒有那些不想要,還必須要的社交,還不用擔心房租水電考試種種試壓力。
尤其,他們還很年輕,心态和身體都是。
擁有一顆年輕心髒的他們還單純是很喜歡對方這個人,是真正喜歡彼此個性的那種,和其他都無關。
那麽,這種戀愛方式和過程是可以說是全世界能讓人感覺最好的了。
所以,這兩個未知生物把每天跑步當‘戀愛’後,這天,照理是一起‘戀愛’完,到晚上才回去了。
雖然,這個樣子,說他們兩個是‘戀人’。
不如說他們是‘跑友’了。
尤其,元薤白暫時性地還有一件事沒解決,這也讓他和他的‘跑友’每天鍛煉,他都要系個十一分鐘鞋帶抽空想想這事了。
是的,元薤白只有系鞋帶才會覺得比較放松大腦,當然,那個人還要在他旁邊說話。
可他之前雖然是群發出去了一封‘信’。
他自己一開始也知道,這封信的效果不會那麽快體現出來,二十天,不過是一個開始,他倒是心态很正常。
但他的确也會思考這封‘信’的效果。
他還在這第二十天回去的這一晚,沒忍不住把這事和‘跑友’說了。
在眼前這種他們倆明顯都累的半死,一起坐在海邊歇着喝水的時候。
不過話說回來,因為礦泉水,飲料瓶會污染環境。
可兩個人現在天天運動量這麽大,還是得想辦法喝些對岸每夜液體倒流積攢下來的水。
元薤白才從上次的寶船上找了兩個明朝的‘水杯’下來。
或者說,應該叫一對明初争彩雞缸杯。
這兩個讓人很懷疑摔了會判刑的小杯子,元薤白是覺得杯子上有兩個雞,可以拿來象征他們倆天天早起跑步。
他和茯神就是這兩只早起的雞了。
可另外一只‘雞’面對我們元仙人的創意,竟然一看了就說不值錢,還說給他洗腳,他以前都不用的,怎麽元仙人非選這麽兩個便宜貨。
雖然,他這話讓元仙人聽了真的差點沒忍住想和他切磋切磋了。
可後來,我們元仙人自己一上網,正好找到一條二十年前的文物新聞,上頭剛好有兩個差不多的‘便宜貨’。
——【争彩雞缸杯,明代誕生,今日以一只2.8億成交于香港。】
一只2.8億,一對5.6億。
好,很好。
這不正好摔了,一起抓進去判死/刑,索性大家都別活了麽。
元仙人憑這一點便決定每天必須要用這兩個杯子喝水了,誰把它先摔了誰就別活了,挺好的。
當然,等他倆真正天天拿在手裏,又這麽沒事人地喝了那麽多天,元仙人現在也開始淡定了。
畢竟,他後來也發現了。
茯神他幹爸當年送給他的那條航空母艦上,要是把這兩個‘雞’放在裏頭,還真的就是便宜貨。
裏頭被他們目前已經一起弄下來的那些‘土特産’,随便去網上一搜出來的東西才是最離譜的。
就是……那種離譜到反正突然覺得做一只普通的‘雞’也挺好的。
而且,如果說元薤白之前還覺得茯神說這兩個杯子是便宜貨,是他的問題。
當我們前南海小王爺對着那堆‘土特産’表露了一些他的童年記憶,元仙人也開始深深陷入一種沉默了。
就比如——
元薤白:“為什麽有那麽多後頭沒有印章名字的字帖?這些不同的毛筆書法字體都是誰寫的?除了練習……還寫了好多罵別人家裏人的話,古代的文化人平時也這麽暴躁?”
茯神:“哦,因為這根本不是文化人寫的,這是我以前寫的啊。”
元薤白:“……你确定,百度說這叫金錯刀,這是瘦金體,這是草書,這是簪花小楷,你不是說你辍學了嗎?一個從小學習成績不好的人,寫字能這麽帥。”
茯神:“對啊,學習成績不好,才被老師天天罰抄啊,一邊抄一邊心裏在罵,然後,各種字體輪着抄,換誰最後寫字不好看,這就是一個學渣,一個真正從小受過苦的學渣……才有的待遇啊。”
再比如——
元薤白:“那這裏為什麽會有一架子的……刀?還有各種馬具?然後,還有……一把琵琶?”
茯神:“這叫明刀啊,也叫繡春刀,我以前在‘寄養家庭’經常沒事幹練這個啊,你就當成……嗯?古代的一種體育課好了,還有一群叫錦衣衛的‘體育老師’教我練刀,騎馬,哦,對,元仙人,我雖然文化成績不好,但是我的明刀和騎馬技術還是考過五年第一的,我幹爸的親兒子都不如我,對了,還有這把琵琶,哈哈哈,您又不知道吧,古代年輕人也可流行玩電子音樂了,琵琶可是殺伐之音,當時男的才流行哦,這樣一彈起來,女生們才會像追星族一樣追着你,這就相當于現代的電吉他和‘死亡搖滾’了,只有當時最潮的人才會玩,這個我也彈得還可以哦,我最擅長的歌就是《十面埋伏》和《霸王卸甲》,等下次……我找個機會彈一次給你聽聽啊。”
元薤白:“……”
再再再比如——
元薤白:“這位……明朝‘搖滾’青年,請問,你是連英語都會嗎?這裏為什麽會有本你做了筆記的《聖經》,還有葡萄牙語版和古印尼語三個版本,你當時真的去的是明朝嗎?”
茯神:“元仙人,你難道不知道明朝人其實都很喜歡出國旅游麽,那個時候,大家出國都不需要辦護照,所以,學語言是必須的啊,不然怎麽出國和別人說話啊,哦,你如果下次上網找海洋文獻可以找我,我真的從小英語和葡萄牙語都還可以,口語什麽也都沒問題,給你抽空補習還不用收錢。”
元薤白:“……”
這一系列關于茯神過去的‘土特産’一路看下來。
我們元仙人已經開始接受茯大爺其實是一個會五種書法字體,會明刀,會騎馬,會樂器,會三種語言的……後現代男人了。
他說自己沒文化。
只是對他比自己的同時代人類,和我們的現代人類根本沒關系。
他這種沒文化,準确來說應該叫家裏太有錢,所以業餘生活太豐富,根本沒時間學習了。
不過,某人雖然種種過去是聽上去離譜了點。
但他有一點還是可以的。
那就是,他真的後來給元薤白免費補習了。
他把我們元仙人的英語和葡萄牙語水平,一路也帶的最近看各種航海日志不需要上網找直譯了。
他後來還真的給元薤白彈了一次那把琵琶,來了一次明刀。
然後,這個天天一臉大爺樣的人突然這麽換了一個古典男子路線,竟然,還,真的帥的要死。
嗯,會玩音樂的男人果然都很了不起。
不過,這麽看來,這兩個‘雞’再繼續一塊呆兩天,是真的要準備直接一起考個研了。
所以,元薤白這個目前已經能接受2.8億用來喝口水的‘雞’也對另一只‘雞’說起他們的另外一樁大事。
諸如,他們倆想免費送給父老鄉親的那一棟‘湯臣一品’,還是沒人相信是真的。
可那只‘雞’竟然也一臉很淡定,一點沒覺得這事能怎麽樣。
他甚至随便丢開那個‘便宜貨’在沙灘邊,又對元薤白似笑非笑說了這麽一句話。
“元仙人,你要不要和我……從意識形态和價值觀點上針對你寫信這件事打一個賭?比如,你猜猜會是誰能第一個從行動上最有可能接受你的信?”
“……”
賭/王這麽開口說話,真的是很恐怖了。
元薤白了解過他的過往戰績,真的是很不想惹這位南海賭/王。
但他們倆有時候的确也需要多交流一下彼此的意識形态和價值觀點。
所以,元仙人剛跑步完,面頰變得紅潤,倒也挺客觀地和他一起放下杯子,将手指抵在唇邊斟酌着淡淡道,
“小天圓麽,他其實一直對我沒摻雜什麽主觀感态度,而且,他是唯一見過我本人的人,加上,他也很在乎你,從感情角度,他應該會第一個出現。”
“……哈哈,不可能,我這麽直接告訴你吧,第一個絕對不會是他。”
沒想到,茯神一聽根本一副‘他已經贏了’的樣子,還倒頭拍拍額頭立刻大笑了起來。
他當下像個狂妄至極的人般開口說着這話。
同時,他還一把擡手勾起元薤白的腰落入了自己的懷裏坐好,并順着那白色褲腿把元薤白的黑色護膝給脫了一邊。
“今天跑的多,仙人一定現在累了,想不想‘揉’上一‘揉’,再聽聽我的拙見?”
茯神這話說時,他的嘴唇已經湊近點人。
然後,他又不由分說地撈起元薤白的一條小腿握在了手掌中擡起了起來,又給他揉起了紅腫膝蓋。
“……”
這一揉,元薤白閉眼腳都繃緊,後背都是他們跑了一路的汗,但兩個膝蓋果然好多了。
就是這……‘麻勁’更大了,快讓他在茯神的一條腿上,都下意識扭動一下了。
但這種魚兒一樣在水中打挺的微弱扭動。
他的身體跑了那麽久的步,腰肢整個軟弱,手腳又很無力,一旦脫離了茯神,根本也只會摔下來。
他得忍,但這麽忍得就更難受了,他覺得茯神這麽幹,根本不是想讓他舒服了。
但偏偏他們倆這段時間都是這麽幹的,元薤白之前倒也沒覺得怎麽樣,或者說,這事他也默認了。
因為,他們有一個約定。
茯神要是說‘揉’,并不是單純的‘揉’,他得順便在這個過程中讨點男友‘福利’。
當然,不也會太過分。
他暫時要的東西好像永遠也不多,明明,他嘴上總是說着他會不客氣地把該拿的都拿走的話。
但是,茯神有時候的确和一般人對他的表層理解不太一樣。
他這個人,是一個凡事都眼光和目的放的很長遠的人,他脾氣是不好,但你想真的看到他對你不笑了,然後去發火也很難。
畢竟,世上本來也沒有天天和人發海嘯的海洋,海嘯就是偶爾突然來一次,你還沒辦法對付,才讓人覺得超級可怕。
茯神就是這種人。
他的高興和不高興,都是比較更深層次難看到。
他平時那個樣子,就是我們所看到的海洋最平常的樣子,但那也是一般人根本摸不到的深了。
雖然,我們元仙人倒不至于怕他怎麽的。
而且,他倆都‘跑友’了,揉兩下怎麽了,元仙人現在這樣,這人還能硬來,把上次那半次直接來完是怎麽樣。
可這下,元仙人的臉頰,額頭是紅撲撲,身體也像個散發着蒸汽的火爐一樣又被人給抱了起來。
還是,他主動自己曲起腿,坐在這人的大腿張開的那種。
尤其,一個人天天坐人大腿,真的很容易把有些事搞成習慣。
就比如,他現在只要一坐上茯神的大腿,都覺得自己快被對方馴化到自動張/開/腿了,還是自然到根本不走腦子的那種。
……這到底是什麽微妙的習慣。
元薤白自己這會兒閉着眼睛,也很無言以對。
但他覺得身後某個人老是笑着一臉默認看他變成這樣的樣子,其實一開始……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過,要說,元仙人的這身皮肉長了三斤,摸起來果然更勝從前,骨感中透出一點風情,還是被某人啓發過半次的半露半遮。
平常人都以為直接搶了先機不管不顧是好。
可說實話,元薤白這種半懂未懂,知道了是怎麽回事,還知道的不完全的樣子,才是最容易被別人勾起好奇心的。
換句話說,元薤白現在這樣,才最容易讓他最後自己主動想知道。
他總有一天……會求現在抱着他自己的那個人讓他知道的。
所以,主動搶奪來得到是挺好,但引誘着讓東西去落入自己的手掌心,也是一個絕佳的體驗過程。
那‘虎狼之人’又怎麽會主動跨得過這個過程,還會因此亂着急呢。
所以,某人接着打着心中根本從來沒急過的‘壞主意’。
此時,他還低頭用頭發湊近對方桃花一樣的雪白耳朵,笑着給元仙人這個到底沒下過凡的美神仙免費上了一課。
“喂。”
“……我上次不就和你說過了,海洋也是一個社會,他們也是不同個性的‘人類’,現在是世界末日,南海只剩下一個生态圈了,但一旦真正的轉變期到來,加入了各種新生命這裏就會和真正的人類社會沒差別,不過是人和人,魚吃魚罷了,那些新來的也早晚會自己的生态圈,到時候,我們扮演的角色和起到的作用還會發生改變。”
“在你眼前的這群‘人類’,你也要首先去理解和接受一個事,他們不是每一個都對我有情感關系的,他們有的和我真的純粹就是認識關系,有的不過是他家祖上和我沾親帶故,其實彼此不熟,有的就是真的很熟,怎麽也避不開。”
“那麽,在你寫了那封信後,願意去根據你的話做出判斷,一定不是和我平時關系最好的,這種人才是會被感情影響基本判斷力,所以,最容易淡定接受的,一定就是和我平時關系普普通通的。”
“他們和我關系就是很普通,以前出門打個招呼的關系,他們才會客觀看待一切事。既然能回來免費住,你又沒有病,還挺通情達理,多正常的事啊,一個普通人才不會想那麽多,他們只為自己的人生考慮,只有那些‘關系好’後來又‘不好了’的人才會死活不肯來,懂了嗎?”
“人心可以很複雜,人心也可簡單,你可以去相信大家不會有那麽壞,但也別把每個人想的那麽好。”
“人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你相信和不相信,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