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魂祭收獲膝蓋×10000
寧薇對着無妄招了招手, 對方便聽話地湊了過來。
或許是她的情況與普通的控鬼不同,寧薇覺得自己不需要用什麽特殊的術法去下達指令,只要她開口吩咐, 對方就會為她赴湯蹈火。
寧薇壞心思地道:“白老師?你說選副本道具的話,我能選這個NPC嗎?”
白澤:“……”
“如果能帶走多好, 比你聽話多了, 好像實力也還不錯的樣子。”
白澤從牙齒縫裏擠出兩個字:“不能。”
寧薇努力忍笑, 不讓自己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像個二傻子。
她清了清嗓子, 對無妄道:“把你的記憶共享給我。”
無妄點頭:“是。”
寧薇只覺得恍惚了一下,那些原本不屬于她的記憶便在腦海中一一浮現。
人的記憶雖然紛亂龐雜,但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卻并不會印象深刻,寧薇也只是挑選了其中記憶最深的部分查看。
無妄被母親送走的那年,他已經有了自己的記憶。也親耳聽到了母親和父親的商量。
“孩兒他爹, 不如咱就把老幺送出去吧, 他底子薄, 我們恐怕也養不活。”
“那位先生不會看出來嗎”
“可他們倆長得那麽像, 怎麽可能會看出來?難道你就舍得把老大交出去?”
男人沉默許久,最終點頭:“按你說的來吧。”
無妄離開家的時候, 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後的親人們,他的眼中沒有留戀,唯有怨恨。
被收養後, 無妄的日子幾乎是在被打罵中度過的。
養父不允許他叫自己父親, 而是要叫師父。他除了要學習背誦那些枯燥術法,還要負責師父師娘的日常起居,就像仆人一樣被使喚。
唯一改善的大概就是吃食方面,他終于不用過着忍饑挨餓的日子,只要他能讓師父滿意, 生活質量完全是之前不能想象的。
後來,師父和師娘生下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夏聞。
自那以後,師父便不再把他當作衣缽傳人,也沒有再進一步教授他術法,而是把他徹底當作家仆看待。
但夏聞并不喜歡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大學時甚至直接與師父決裂。氣急敗壞的師父無可奈何,只能任他去,無妄這才又一次被重視起來。
八年前,無妄發現師父突然開始變得憂心忡忡,經常一個人在密室裏,一呆就是半天。
中元節的前一晚,師父突然叫來無妄,把煉制蛇鬼的術法告訴了他。無妄一直都知道師父有一條用血養大的蛇,但他之前學習的東西都是驅鬼,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這樣造鬼的禁術。
想煉成蛇鬼,就需要有人控制靈蛇,并且完成後續的步驟,而師父找上他,就是想讓他替自己完成術法。
無妄答應下來,保證不會出錯。
但在師父吞下毒藥自盡後,他卻并沒有按照要求将靈蛇引入,而是直接殺死了靈蛇。
無妄在密室中找到了師父的各種手稿,将那些占為己有後才通知夏聞:他的父親服毒自盡了。
師父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因此家中的監控就成了他“自.殺”的直接證明。夏聞比無妄想象的還要涼薄,甚至都沒有去見他父親最後一面。
自那開始,無妄就成了道士,一直居住在長信觀。他研究着師父的手稿,并且得知了煉鬼和控鬼的術法。
但那時候的他還不能完全相信神鬼之術,畢竟這麽多年,他從未見過真的鬼。
直到夏聞的事件發生,無妄終于确認,夏家的密法并非子虛烏有。
一個願望開始逐漸膨脹、長大——那就是永生。
但普通的煉鬼術,鬼的壽命只有十年,而每一次獻祭也只能增加十年,根本就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把自己變成蛇鬼。
但人心難斷,他不想重蹈師父的覆轍,所以他打算先用煉鬼術控鬼,通過記憶共享讓對方學會煉制蛇鬼的秘術,這樣才能确保萬無一失。
而且如寧薇所料,劉原的死的确是他故意為之,就是希望趕在中元節完成煉制。原本的計劃是用劉原和張躍文進行親緣實驗,劉原殺死張躍文後,自己還能同時煉制兩具無骨鬼。
然而他在最後還是沒有下手,也因此棋差一招,前功盡棄。
查看完無妄的記憶,寧薇暗暗磨牙,如果不是知道這一切都是“劇本角色”,她真想直接把無妄打入煉獄、永不超生。
白澤問:“有什麽思路嗎?”
寧薇:“暫時沒有。不過關于這個副本,的确是有一些尚未解決的問題。”
“比如?”
“比如,為什麽煉鬼只能在三途殡儀館進行?古時候的刑場恐怕也不止三途才有吧?”
“還有,既然這是夏家的秘法,之前那麽多年,為什麽沒有人嘗試煉制蛇鬼?還有無妄的師父,當初又為何心事重重,他把自己煉成蛇鬼的目的也是長生嗎?”
“不過現在唯一确定的是,夏家的秘法中其實沒有提到無骨鬼,煉制無骨鬼只是無妄自己的想法,并且恰好成功了。原本的夏家只會普通的煉鬼控鬼,以及最複雜的煉制蛇鬼。”
白澤明白了寧薇的意思:“所以你覺得,夏家的存在或許與三途殡儀館本身的問題有關?”
“嗯。恐怕知道這些的只有他師父,可惜他師父和夏聞都已經被燒成骨灰埋了。”
白澤:“其實我覺得無妄的師父并不完全信任他,煉鬼術都是無妄後來偷來的,那麽他師父總應該會做兩手準備,而不是讓傳承斷掉。”
“你說的對!”寧薇的目光倏然一亮,“他師父最信任的人應該是夏聞!夏聞既然能講出二皮匠與蛇的故事,就說明他知道蛇鬼的事情。或許他師父原本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幫忙煉蛇鬼,卻遭到了拒絕,後來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找上了無妄。”
白澤道:“或許可以再去夏聞家裏找找。”
“嗯,”寧薇确定了目标,便對薛一鳴道,“我們去夏聞家舊址。”
薛一鳴還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下意識地相信寧薇,因此也并沒有多問。
幾人向整容間外走去,薛一鳴也撥通了史師傅的電話。
“喂?史師傅,是這樣的,您能帶我們去一趟夏——”
薛一鳴的話梗在喉嚨,震驚地看向外面發生巨變的廣場。
原本的廣場地磚全部消失,露出黃褐色的泥土,上方籠罩着一個由暗金色光紋結成的巨大半球。
半球內,數不清的厲鬼推擠着、掙紮着,似乎要沖破這道囚籠。
“喂?小薛?怎麽不說話了?”
史師傅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但震撼到極限的薛一鳴已經無法作答。
寧薇拿過他的手機,語速飛快:“帶着所有人撤走,離殡儀館越遠越好。”
說完,她便将電話挂斷,視線投向廣場那搖搖欲墜的囚籠。
薛一鳴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們不去夏聞家找線索了嗎?”
寧薇目光沉凝:“來不及了。”
她話音剛落,光紋球就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紋,從裏面探出個鋒利的鬼爪。
萬鬼嚎哭之聲從裂縫傳出,宛如地獄的死亡交響,直聽得人靈魂震顫、頭皮發麻。
寧薇對劉英呵道:“控鬼堵住缺口!給我撐住!”
劉英領命,掏出符紙,控制着黑袍鬼向裂縫處沖去。
裂縫還在以緩慢的速度擴展,已經有厲鬼從裏面鑽了出來。
幾個黑袍鬼頂了上去,與沖出的厲鬼厮打在一起,又用身體堵住後方的厲鬼。
薛一鳴急得團團轉:“現在該怎麽辦啊?”
寧薇仔細觀察着那流轉的金色符文,發現竟然與夏家的驅鬼符文有些相似。
她輕聲開口:“或許夏家原本煉制蛇鬼,就是為了阻止這場災難。”
薛一鳴驚訝地張大了嘴:“居然不是為了長生?”
寧薇沒有問答,她開啓陰陽眼,掃過屏障內數以萬計的厲鬼。
那些都是是魂魄消散後,利用能量重新凝聚成的靈體。
寧薇心中有了計較,看來除了完整魂魄化成的NPC,還有這種這種能量形态的低智NPC。
好消息是他們的靈魂強度一般,壞消息是數量太多。
現在缺口不大,劉英等鬼還能暫時守住,但這個時間不會很長,她必須盡快想出對策。
寧薇在腦海中回憶着副本中的片段,思索着可能存在的線索。
當前的時間顯然不夠去夏聞家尋找,那麽破解的秘密應該就在附近。
是殡儀館本身?還是那個用來交易的倉庫?或者是史師傅的家?
殡儀館已經被他們翻過兩遍,倉庫在無妄的記憶裏也被他搜過底掉。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史師傅家。
她轉向薛一鳴:“你們之前在史師傅家裏有發現什麽特殊的東西嗎?”
當時寧薇去了東廂房,因此對屋內并沒有進行細致搜索,不知道另外幾人有沒有特殊發現。
薛一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史玲玲和史師傅的房間我們都找過,沒有特別的東西。不過非要說的話,我們沒有找到夏聞給史師傅的信……”
說到這,薛一鳴突然騰起希望:“對了,說不定那封信暗藏玄機呢!”
他再次撥通史師傅的電話:“史師傅!當初夏聞給你的那封信還留着嗎?”
“信?我看過之後怕被別人發現,就直接燒掉了。”
聽到答案,薛一鳴的神情瞬間低落:“這樣啊……”
寧薇也忍不住蹙眉,一條線索又斷了嗎?
難道夏聞真的什麽都沒有留下?
突然,她靈光一閃,立即湊到話筒邊:“史玲玲的骨灰盒是誰的?”
史師傅被問的愣住,當寧薇又重複了一遍後,才開口道:“就是從夏聞家裏拿的那個。我怕存骨灰的盒子有說法,也不敢亂換……”
寧薇沒有聽後面的話,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她掏出那顆從骨灰盒上撬下的黑曜石,對着月光仔細觀察着寶石的情況。
這塊石頭是不透明的烏金黑曜石,算不上名貴,之前寧薇也沒有多加注意。此時細致檢查,才發現居然有不易察覺的縫隙。
寧薇試着将它掰開,但石頭太小,根本無法用力。時間不等人,寧薇幹脆用刀順着裂縫去撬。
咔噠一聲,黑曜石裂成兩半,藏在其中的東西也露了出來。
那是一張極薄的金箔,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凹坑。
薛一鳴驚訝出聲:“這是什麽?”
寧薇眯着眼:“好像有字。”
“啥?這比針眼都小,怎麽可能看清啊!”
寧薇卻是轉身跑進史師傅的整容間,從櫃子裏找出個花鏡。
史師傅年紀大了,眼睛也不算太好,雖然不影響正常生活,但看一些細微的東西還是有些吃力。而他又是個精益求精的人,因此在諸如面部修複之類的時候,他都會特意帶上花鏡。
老花鏡就是凸透鏡,具有放大效果。寧薇将鏡片置于金箔上,上面的小字也被放大了一些。
史師傅度數不高,放大效果也并不明顯。在薛一鳴看來,那些仍然是糊作一團的坑窪,根本分辨不出文字。
薛一鳴焦急道:“好像不夠啊?這得用顯微鏡看吧”
說完,他便見寧薇依然凝眸注視着那張金箔,薛一鳴驚道:“你不會真的能看清吧?”
寧薇未語,但她的姿态已經說明一切。
薛一鳴駭然:“這真的還是人麽……”
他印象中的鬼差根本就沒有這麽厲害的好麽!
此時的寧薇正飛速閱讀着金箔上的文字,如她所料,金箔上記載的才是夏家最核心的秘密。
控鬼術的存在并不是為了控制外人,而是為了傳承。
父輩死亡後,兒子便可控制父親,得到傳承記憶。至于生前的諸多教導,一般是因為子女衆多,總要篩選最合适的繼承人。
至于最為禁忌的蛇鬼,甚至也不是什麽長生的秘法,只是為了守住封印的‘祭品’。
甚至就連獻祭也不是為了延長鬼的壽命,而是為了增“祭品”的力量。
——夏家不是驅鬼世家,而是世代相傳的守陣人。
很久之前,三途的往生入口被破壞,惡鬼群出。
夏家先祖為了修複往生陣先後隕落,直到有人研究出煉制蛇鬼的禁術,在多人獻祭之下終于成功抵抗住萬鬼侵襲,将他們逼退至往生入口。
修複陣法已成奢望,他便在外又加鑄了一層封印,将鬼鎮壓在內。并且在此設立刑場,以新亡魂的戾氣補充封印的能量。
然而即使這樣,封印也依然有被破壞的可能,尤其是在中元夜,鬼魂的力量暴增,危險系數極高。
此後,夏家後人每隔百年就要對陣法進行加固,否則陣法就有破裂危險,修複難度将堪比重新構造陣法。
加固只能進入陣內,頂着厲鬼侵襲進行,而且修複陣法也會抽空靈魂力量,因此變成蛇鬼的夏家人都沒能再從陣內走出。
寧薇放下金箔,眸色晦暗不明。
難道通關這個副本是靠犧牲?
“大人,快要頂不住了!”
劉英的聲音傳了進來,外面的局勢已經急轉直下!
寧薇立即回到廣場,此時那道裂紋已經破開一人大的縫隙,厲鬼接連湧出,一衆黑袍鬼根本抵擋不住。
她眸色微凝,将手中戒指甩出:“白老師!幫我争取時間!”
白澤化身為人,幾個閃身貼了過去,有了白澤的加入,湧出的的厲鬼又被再次擊退回去。
“這是什麽情況?”薛一鳴震驚地看着那化作俊美少年的戒指,這是什麽神奇道具?
原來寧薇之前說的“全自動”居然是這個意思?
寧薇沒空理會薛一鳴的震撼,擡手招來無妄,将剛才金箔所見的內容一股腦地灌了過去,吩咐道:“幫我完成離魂!”
無妄駭然:“離魂?離魂的成功率不足萬一啊!”
“少廢話,來不及了!”寧薇割破手掌,鮮血瞬間撒了出來,“畫陣!”
她雖然接受了記憶,但是畫陣法符文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嘗試過,反而不如無妄精準熟練。
無妄不能違背,只得按照吩咐幫寧薇畫好離魂陣。
陣法成,寧薇輕閉雙眼,被升騰起的陣法輝光籠罩。
薛一鳴看得愣怔:“這是幹什麽那個金箔上都寫什麽了?”
無妄苦着臉,簡單把情況交待了一遍。
他語氣沉重:“主人應該是要修複陣法。但修複也只能從內部進行,肉體凡胎進不去的,所以要麽變成鬼,要麽就靠離魂陣讓魂魄暫時離體。蛇鬼的魂魄最強,普通鬼次之,人魂是最弱的。”
“也就是說,她要用脆弱的人魂面對那些厲鬼?”薛一鳴看向那密密麻麻的厲鬼海洋,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得有好幾萬吧!”
無妄表情難看:“其實選擇煉鬼是最有希望的,可是……”
薛一鳴知道他沒說完的話,想要确保不會失去神智,就只能使用血液煉鬼。但以寧薇的性格,怎麽願意屈居于別人的控制之下,只怕煉鬼的成功率也低到離譜。
他試探着問:“不過她既然都能強行壓制住你,應該人魂也很強大吧。”
無妄默了默,點頭:“的确很強。但裏面的鬼雖然弱,但數量實在太多!而且,離魂本身就很難。”
“有多難?”
“非常難!”無妄表情難看,眼中沒有任何希望,“在金箔記載中,成功離魂的人不到五個。而且那也只是暫時出竅,根本就維持不住身形,何況還要去修複陣法。”
薛一鳴頹然地後退兩步:“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無妄盡力安撫:“如果失敗,我們可以再嘗試煉鬼,您是她的朋友,或許她會願意用您的血。那樣我與主人一起進去修複,說不定有些勝算。”
薛一鳴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地看向寧薇。
突然,他面色大變:“這是怎麽回事?失敗了”
寧薇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整個人都失去了神采,宛如灰敗的石像。
無妄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怎麽可能?!”
薛一鳴急切地搖晃着他的胳膊:“你快救救她!救救她!”
無妄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表情微妙:“別急,沒有失敗。”
何止是沒有失敗,那完全是大成功啊!
一般的離魂只是分離出魂魄的一部分,肉身可能會出現面色發白之類的表現,只有真正完整的魂魄離體才會帶走肉身的全部的生氣。
薛一鳴定下心來,這才發現,一道透明的影子從寧薇身上離體,又漸漸凝實,成為另一個“活生生”的寧薇。
“真的成功了!”薛一鳴大喜過望。
“幫我守住肉身。”寧薇丢下一句,便向裂紋處飛速掠去。
“嗯!放心吧!”薛一鳴對着寧薇的背影保證,轉頭卻發現無妄的神情依然并不樂觀。
“怎麽了?她不是成功了嗎?”
無妄苦笑搖頭:“離魂是成功了,可進入陣法依然是十死無——什麽?!”
封印裂口處,寧薇緩步踏入陣中,原本擁擠着想要沖出的厲鬼腳步一滞,顫抖着向後退開,竟是給她讓出了一條道路。
“怎麽會?怎麽會?”無妄拼命揉着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的魂魄竟然強大到這種地步?”
那些鬼的神态他太熟悉了,被寧薇的靈魂壓制時,他就是這樣發自內心的顫抖臣服。
可那是不計其數的厲鬼啊!
無妄哪裏知道,靈魂之力正是寧薇的最大倚仗,肉身才是山海學園對她的最大禁锢。
論靈魂強度,她就是真正的王!
無妄怔怔地看着鬼群中的纖細身影:“她究竟……是什麽人啊?”
薛一鳴興奮地蹦了起來,嚷道:“這是沒事了吧?我們能成功吧?”
無妄聲音震顫:“靈魂力量這麽強,說不定真的能挺到陣法修複完成……”
修複法陣是對魂力的極具消耗,即使是一次加固,都足以讓蛇鬼喪命,寧薇真的能挺過去嗎?
只要她還能殘存一絲魂魄,成功歸位入體,雖然會損傷神智,卻也算是保住一條性命。
然而出乎意料的,寧薇并沒有在裂口處開始修複法陣,而是繼續向着深處而去。
薛一鳴疑惑:“她這是要幹什麽?”
無妄大驚失色:“難道是……難道是要修複往生陣?!這不可能,連千年前的大能都做不到啊!”
“修複往生陣很難?”薛一鳴知道鬼差中就有專門維修往生陣的,跟他一樣屬于技術工種,好像也沒有很難吧?
無妄神色複雜地看着薛一鳴:“怎麽不難?難如登天!如果能修複,之前的大能也不至于退而求其次,做這個防護屏障啊!”
薛一鳴點點頭,或許是這裏的往生陣與現實中不一樣吧。
寧薇的身影已經沒入歷鬼的海洋,身後的道路在她走過後便再次封閉。
衆鬼畏懼她釋放的靈魂威壓,但這可不代表着他們會放棄對陣法的攻擊。
最初的裂口越擴越大,眼看防線又要堅持不住。
“你在這裏守着主人。”無妄叮囑着薛一鳴,自己則是飛身加入戰局。
薛一鳴焦急地搓着手掌,直恨自己忙不上什麽忙。
忽然,他的目光掃到火化廳,連忙大喊道:“是不是可以把劉家村的那些變成鬼?”
他的話提醒了劉英,劉英立即控着一只鬼前往火化廳,完成之前被打斷的煉鬼術。
那些鬼所用的血液其實是于蘭的,一方面用來轉移視線,另一方面如果真的煉成,也會是一大助力。
火化廳的煙囪很快升騰起滾滾濃煙,薛一鳴翹首看向鬼潮深處,期盼着寧薇能成功修複往生陣。
此時的寧薇壓力也一點不小,靈魂震懾不是單站在那裏就可以實現的,她其實也是在一定程度的燃燒靈魂。
當然,寧薇的靈魂燃燒并非是不可逆的,只是恢複需要一定時間。
原本不到五十米的路,她足足走了三分鐘才抵達中心,看到了那口破損的往生陣。
金箔上對于那陣也有描述,與現實中的往生陣非常相似。
現實中的往生入口都有大型傳送陣,也就是往生陣。
大型陣法具備很多細碎功能,而副本裏的這個則要精簡許多,只是起到“門”的作用。
寧薇在上一個副本用的就是簡易版的往生陣,需要純人工操作才能完成傳送。不過眼前這個如果運轉起來則是完全自動,只要是魂魄,都能識別放行。
寧薇觀察了下,覺得修複起來應該不算難。
她沒有浪費時間,用靈魂之力勾連起陣法絲線。
然而實踐比她想象的更加困難,靈魂之力如同洩洪一般流向法陣。再這麽下去,陣法還沒修完,她的魂力就要先被榨幹了!
她立即抽回魂力,仔細檢查着往生陣的情況。
這一查,寧薇便發現了問題:轉生陣破壞的原因,居然是被疊加了另一種陣法!
寧薇對陣法了解不多,但這一個卻十分熟悉。
她擡起頭,看着上方金光流轉的半球屏障,上面的部分法陣光紋與轉生陣中疊加的那個如出一轍!
寧薇記得那個屏障就可以吸收戾氣鞏固陣法,甚至被修複鞏固時也會瘋狂掠奪靈魂力量。
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恐怕當初夏家人是想借往生魂魄的魂力為己用,結果弄巧成拙,毀壞了陣法,反倒是讓夏家世代受累。
不知道該說他們自作自受還是知錯就改呢?
寧薇現在沒有心思評判副本NPC的對錯,而是在思索着應當如何應對。
她不知道如何破除那個掠奪魂力的陣,貿然修複往生陣,恐怕三個她加起來也不一定抵得上消耗。
她凝眸沉思,如果不能破,能不能想辦法改呢?
對了!
寧薇擡頭看着天幕:既然都是搶,誰搶誰還不一定呢!
她仔細觀察着絲線的脈絡走向,确定能量的集中點,并且用自己的魂力加以引導,把原本用于鞏固屏障的力量“偷”到自己身上。
這一過程中,寧薇的魂力如同洩洪般流走,甚至比修複往生陣時還要快上許多。
周圍的厲鬼對突然變得弱小的寧薇虎視眈眈,随時準備一擁而上,分而食之。
當她的威懾力跌破臨界點,等待已久的厲鬼亮出猙獰的爪牙,如猛虎撲食般沖向寧薇。
廣場中心的異動也很快引起外圍的注意,白澤的心髒猛地收縮,就要沖入陣法之中。
恰在這時,一道璀璨的光柱自穹頂砸下,中心處的厲鬼哀嚎着退開,仿佛遇到了極為可怕的事情。
而白澤的心中滿是驚駭,他發現寧薇那原本已經微不可察的靈魂波動居然再次變得強盛起來,甚至還在節節攀升。
“不好!防護要破了!”
一直在遠處觀望的薛一鳴大喊一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原本劉家村的無骨鬼加入後,他們的壓力已經減輕不少,保守估計都可以再堅持半個小時。
卻不曾想異動突起,屏障內的厲鬼都像發了瘋一樣往外逃,而堅固的屏障也突然脆弱的不堪一擊,蛛網一樣的裂紋布滿整個球面,只要呼吸間就會被徹底摧毀。
“撤!”白澤當機立斷,回身向寧薇的肉身跑去。
衆鬼反應稍遲,也紛紛跟了過來。
屏障終于碎裂,失去的束縛的厲鬼向着四面八方湧動。
黑袍鬼站成一排,艱難地抵擋沖過來的厲鬼。
但那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數不清的厲鬼繞到後方,向着活人的方向沖去。
“我靠!靠靠靠!”薛一鳴已經被驚得語無倫次,“這這這、怎麽辦?”
白澤踢飛一只厲鬼,吼道:“劉英!帶着黑袍保護薛一鳴,遠離這邊!”
厲鬼的第一目标就是活人,與只剩肉身的寧薇相比,薛一鳴顯然更香,他們倆放在一起只會招來更多厲鬼,分開倒是能成功引流。
玩命狂奔的薛一鳴也成功擔當了吸引仇恨的角色,有劉英和一衆黑袍鬼殿後,雖然依舊狼狽,卻也還能咬牙堅持。
當薛一鳴引走大批厲鬼,寧薇肉身這邊的壓力的确減少許多。
但與薛一鳴不同的是,寧薇的肉身無法自由閃躲,這也使得白澤和無妄同樣處境艱難。
無妄控制着劉家村的衆鬼擋在外圍,減輕後方壓力。
白澤則是貼身護着寧薇,憑借身體承擔着躲避不了的傷害。
一只厲鬼的獠牙眼看就要咬上寧薇,白澤來不及擊退,只能伸手去擋,被厲鬼生生撕扯掉一條手臂。
“滾!”白澤青筋暴起,飛起一腳踹飛那只厲鬼。
空蕩蕩的袖子搖搖晃晃,竟有一種凄美決絕的意味。
他不想浪費能量凝聚新的胳膊,幹脆就以這樣的姿态,繼續擋在寧薇的身前。
突然,廣場中央處傳來一陣嗡鳴,所有厲鬼的動作皆是一滞,又整齊地轉向廣場中央的方向。
薛一鳴捂着汩汩冒血的大腿,艱難地回頭看了過去。
寧薇半浮在廣場中央,磅礴的能量自她體內流出,勾連起往生陣的最後筆劃。
燦爛奪目的金光自陣法升騰而起,照亮了半邊天幕。
厲鬼們瑟縮着、顫抖着,又整齊劃一地跪伏在地。
轉生陣成,萬鬼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