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醜東西(9)◎

“為什麽不點燈?”

男人一步一步走到桌旁,手指才剛擱在了桌上,便聽見榻上一陣慌忙的動靜。

接着手臂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輕輕一撞,那只冰涼的小手便按在了趙時隽的手背上,讓他微微一怔。

明明害怕極了,可茶花卻仍舊小聲而堅持地開了口。

她緩着緊張的語氣輕道:“您不知曉蠟燭在哪裏,還是讓我來吧……”

說罷,她确認他手底下還沒有摸到蠟燭才稍稍松了口氣,複又順着桌面去緩慢摸索。

待找到蠟燭之後,茶花又翻出了火折子将蠟燭點亮。

整個流程都因為她的磨蹭拖延而變得極其緩慢。

那截流滿蠟淚的蠟燭“嗤拉”一聲在二人眼皮底下發出了微弱的光來。

趙時隽這時才看清楚她方才情急之下,竟連鞋都沒穿。

那雙白嫩的小腳好似方才驚鴻一瞥的珍珠色澤,蜷着花瓣似的圓潤腳趾,看着便是冷極的模樣。

常年勞作的女子往往臉皮焦黑,褪下厚厚的衣裳後底下便又是雪白,卻不知是不是個個都跟她似的反差這樣的大?

他挪開了目光,卻蹙眉盯着她臉道:“你這臉……”

茶花霎時手指緊張無比地扣住了桌角。

直到聽見他餘下極嫌棄的那句“怎麽夜裏看着更吓人了”,她才微微松了口氣,道自己還沒有露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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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慌忙垂首自卑的姿态落在男人眼中,卻好似又受了什麽委屈一般。

趙時隽心道她原本生得就這麽醜,他還說不得了?

她沒有美人的命,反而卻有美人矯情的毛病……

她這樣的難道不該是從小到大都被人說習慣了,聽他說這些也無動于衷才是?

他嫌棄地打量一眼她這屋子,随意拾起手邊那只發帶,才發覺還是她往日裏绾發用的那根。

和上回在客棧裏被他撿到的情景不一樣,這回這發帶好端端地就在桌上,他卻主動拿起。

茶花見這舉動下意識一把奪回,顯然極不情願它被旁人觸碰一般。

“是……很重要的東西。”

小姑娘不欲引起他的注意,只将那根握住發帶的手怯怯地藏到身後,随即才小聲問他。

“不知您這麽晚,來這裏是做什麽……”

她這生怕人搶似的舉動又惹得男人發出不屑的語氣。

趙時隽也懶得與她計較,掀起眼皮子冷冷說道:“我的腿疾犯了,你得随我回府一趟。”

茶花目光下意識掠過他的腰下,攥緊手指輕輕搖頭,“我先前已經與林姨娘說過了,我不想……”

她話未說完,便惹得對方冷笑一聲。

省去了那些虛僞的對話,趙時隽那雙幽沉的眸子睨着她,譏諷的口吻卻不容置喙。

“只怕這回容不得你想還是不想。”

除非她剁了這雙手,沒這安撫他的本事,她就可以不想。

另一個屋子裏始終保持着死寂沉沉。

陳茶彥就好似不存在一般,由始至終都沒有發出半分動靜。

這是茶花唯一慶幸自己做過的事情,她也并不希望哥哥這樣敏感的身份會無端暴露在這麽多人面前。

大夫的藥不能治愈他的傷口,而陳茶彥夜裏往往也會被傷口折磨得甚至無法入眠。

茶花便另外開了些不傷身的迷藥,幾乎每夜都會混在哥哥的藥湯裏讓他喝下。

被帶走前,茶花又敲了鄰居家的門,偷偷塞給石頭他娘一些錢,讓他們代為照顧哥哥。

她走得甚是匆忙,就連借口都是囫囵的。

石頭他娘握住手裏一袋子錢,覺都沒睡醒,迷瞪着眼睛就看見小姑娘似乎上了輛馬車,一群人就轉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颠簸的馬車在這村路裏搖搖晃晃。

趙時隽閉目養神間睜開眸子往那安靜的角落裏瞥了一眼。

那晃蕩簾影間漏出的幾許月光偶然打落在小姑娘僵硬的身側,卻是她後背緊緊抵着車廂,由始至終都一聲不吭。

就是這般的不情願……

趙時隽暗暗冷笑一聲,心道她指不定生來便是這幅性子,就愛敬酒不吃吃罰酒。

進府後,趙時隽又重新沐過了澡上榻去休息。

茶花被帶到這了這裏,亦是別無選擇。

同那夜一般,只是這回屋子裏點了連枝燈後,将室內映得敞亮,恍若白晝。

茶花跪坐在榻前為男人揉捏着腿,力度輕了他會挑剔,重了他亦會挑剔,但他确實是一點一點舒緩了眉心。

這讓茶花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就能安撫得了他……

“那白玉扳指,你又是怎麽拿回來的?”

趙時隽問她時,小姑娘卻只抿唇不語,低着頭一心一意做事。

見她沒答,他自也不會追問。

橫豎只是利用一場,誰又會在意她這樣醜的會不會邁入歡場……

然而過了片刻,茶花卻不安提起:“待今夜您纾解了,明早我能回嗎?”

趙時隽語調懶懶地回答,“半個月後,你便是想伺候,我這裏也容不下你,至于該有的工錢,馮二焦那裏不會少你就是。”

茶花愣了愣。

“我……”

對上男人的眼睛,這回她沒直接說出拒絕的話。

“我想再考慮一下……”

茶花缺錢,可哥哥已經明令禁止她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趙時隽聞言卻冷嗤了一聲。

當他是白菜蘿蔔,還能容得她挑挑揀揀?

但人已經弄回來了,他也屬實是懶得和她計較。

他彎起唇角,心情恍若極好。

“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考慮就是。”

等她半個月後考慮好了,屆時便是想留下,都絕無可能。

有了茶花的伺候,男人連日堆積在眉心的陰雲終于稍稍散去一些。

沒了那種若有若無的折磨之後,他心情好的時候便愈發得多。

但凡茶花順着他,她這人仿佛瞬間就變得不起眼了起來,再沒有被他怎麽留意到。

反而見他與那蕭煙娘之間又漸漸熱絡起來。

蕭煙娘再圍上來時,趙時隽不僅沒覺得她礙眼,還買了對玉镯子親自套在她手上。

“可還喜歡?”

蕭煙娘摸着價值不菲的玉镯連聲兒說着“喜歡”,末了眼神才幽幽怨怨地道:“您先前那麽兇,還當您不喜歡煙娘的。”

男人翹起唇角,心情舒坦時那星眸裏也都恍若盛滿溫柔的春水,語氣溫緩。

“前幾日恰趕上我心情不好,倒是叫煙娘受了不少委屈。”

蕭煙娘看着他俊美無俦的側臉一陣心熱,“最近妾又随人學了套按摩的手法,今晚上給您試試可好?”

趙時隽溫聲道了個“好”字,這才将她給打發走。

蕭煙娘人前腳剛走,後腳趙時隽臉上便恢複得面無表情。

他進入室內随手端茶抿了一口,眼裏是丁點溫情都找不着了。

送上門的女人,他若是往外推了,豈不是正好如夏侯嗔的願了?

況且那蕭煙娘身段飽滿,姿容尚可入眼,也不至于叫他下不了嘴。

一旁馮二焦卻憋了老半天的話,“那蕭煙娘是薛槐送來的,她原本就是薛槐一個被窩裏出來的人,您碰了她,就不怕到時候有什麽秘事再被她知道了告訴薛槐?”

“更何況,夏侯先生說了您及冠才能破身,離您及冠不過才半年時間罷了,算不得多長,您不再等等?”

馮二焦不說這個也就罷了,一說這個趙時隽的臉色便陰了下來。

“等什麽?等他死嗎?”

趙時隽冷睨了他一眼,語氣愈發惡毒,“呵,那我可還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馮二焦霎時語塞,心道這回這位昭王殿下趁着出門來要反骨的心思只怕誰也阻止不得了。

見茶涼了,馮二焦提着茶壺搖頭嘆氣,出門去給主子換茶。

這邊趙時隽才剛往屋裏沒走幾步,忽然間冷不丁地瞧見了角落裏團着個小小身影。

再細看一眼,不是茶花又是哪個?

聯想到方才和馮二焦說過的話,男人眼神霎時變了。

茶花前天夜裏頭給趙時隽揉捏腿時,沒忍住委婉地提了一句“想要早早回家去”,便惹得男人冷笑連連,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更是讓她揉捏到了後半夜。

到了早上,茶花沒能忍住沉沉的困意,便在這角落裏瞌睡了一陣。

不曾想再一次醒來時,卻是被一陣巨響驚醒過來。

甫一睜開眼兒,率先映入眼簾的卻是男人那張陰沉欲滴的臉。

他走得又快又急不防踹翻了一張小凳,亦是不曾半道止步。

茶花見他眼神陰冷駭人,只覺莫名恐懼的感覺就像是冰冷黏膩的毒蛇一般,順着指尖一點一點往上攀爬。

她甚至腦袋裏都是迷糊着的,只是面臨這樣壓迫的氣息,下意識扶着矮幾起身時碰翻了一只趙時隽極喜歡的玉杯,滾落到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偏他也看都不看一眼,只死死地盯着茶花。

茶花愈發無措,連忙爬起來後低着腦袋便想往外走去。

然而在下一刻經過男人身邊時,茶花瞬間被他掼到了身後的櫃上。

“是什麽時候躲在這裏偷聽的?”

男人臉色陰鸷,口中一字一句地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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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男主深井冰抱緊我的乖女兒快跑】

【茶花漂亮的小臉蛋趕快露出來吧!!】

【狗男人疼死你!!】

【啊嗚嗚嗚】

【好氣啊!!!茶花好可憐!!!】

【你好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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