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改來改去的稿
我當場有點懵,第一反應就是我無意識地撥了劉韬桌上的電話,而不是我新編輯的。拿起來電話又看了眼號碼,我才确認自己并不是已經癡情到忘我的地步,于是我遲疑地問道:“劉老師,您怎麽在娛樂部?您也調部門了?”
要知道,娛樂部跟我們部門差了兩個樓層,平時兩個部門輕易沒什麽交叉,除非各版編輯簽付印的時候,會在主編那偶爾遇到。
想到劉韬沒準為了追随我而調了部門,我心裏一下子有點激動了起來。
“茉茉?”劉韬的聲音似乎有點驚喜,“我正好到娛樂部這邊找潇潇姐,她去財務填報銷單了,所以我坐在她桌子這邊等她,我還說呢,你調到娛樂部了,我怎麽找了一圈沒看見你呢。你這是在哪呢?今天在外邊采訪不回報社了嗎?”
聽說劉韬只是來找人的,我剛被打的雞血一下子就少了多半,悶悶地說:“我受了點兒傷,這幾天不太方便去報社,我想跟編輯老師說,晚一點會把稿子跟照片給她傳過去,然後請假休息兩天。”
“受傷?”劉韬的聲音充滿了擔憂,“交通事故麽?嚴重嗎?你在哪,方不方便去看看你?”
劉韬這樣如假包換的關心,讓我又振奮了起來,趕緊說道:“不是什麽事故,就是不小心扭到……嗯,扭到腳了,一點兒都不嚴重,走路稍微有點不方便而已,要是報社沒有必須要去的事,我稍微養兩天,走路不受影響就能去上班,您不用特意看我的。”
“哦,那你注意休息。”劉韬似乎原本還要說點什麽,稍一頓,卻是說道:“茉茉,潇潇姐來了,你自己跟她說吧。”
潇潇姐是我在娛樂部的新編輯,跟劉韬年紀差不多大,也是到報社有個七八年時間的老編輯了,人十分随和有愛。聽見她接了電話,我立即說道:“吳老師,我是杜茉,我扭到腳了,這幾天行動不太方便,稿子我會按時給您,您看我能請幾天假嗎?”
“呦,可憐的娃,那你好好休息。稿子經心點兒寫,咱們主任還特意叮囑我呢,這次娛樂部改版,全指着你這篇專訪壯門面呢,一定要勁爆點抓人眼球。”
跟吳潇潇請完假,我覺得心裏踏實了點兒,打開筆記本開始寫稿。
寫一篇八卦狗血勁爆的人物專訪稿,對我來說實在是簡單極了,哪怕是在寫一篇關于程桦的稿子,也比中科院院士好對付的多。因為不涉及任何觀點理論,很多地方還能主觀地去發揮,這讓我十分游刃有餘,也不過是兩個多小時的時間,七八千字的稿子就已經洋洋灑灑地出爐了。
把已經發燙的筆記本放到一邊,我覺得這種半躺半坐的姿勢已經讓我屁股都麻了,腰也有些酸。嘗試着動了下腿,依舊是疼,但不是太錐心,我便小心翼翼地下了地準備活動一下。
受傷那邊的腳還是不能承重,一挨到地就疼的我直抽,于是我選擇單腳小範圍地在屋子裏蹦跶一會兒。大約是我蹦跶的聲音有點大,當我圍着床剛蹦了半圈的時候,程桦推門進來了,看見我,臉上是十足不贊同的神色,“茉茉,你要什麽喊我給你拿,你自己下地幹什麽?”
“什麽都不要,就是躺得腿都麻了,對了,程桦,正好,稿子我寫完了,不過還沒校對錯別字,你先看一遍有什麽問題吧,有錯字順手給我改了就得。”我剛要往床邊蹦,去給程桦拿電腦,他已經比我還快一步地過來一把攙住我說,“你老實躺着吧,別到處蹦跶,回頭再摔倒哪。”
“我也不能就一直躺着吧,頭都疼了。”我抗議道,他聽了,奇怪地對我一笑,拿起電腦說,“嗯,我想辦法。”
Advertisement
兩分鐘之後,我就知道他想到的辦法了,他推了一把輪椅過來。
我囧囧有神地看着眼前的輪椅,別說,還真有點躍躍欲試的感覺。雖然他這麽做明顯是在埋汰我現在是個殘疾人的意思,但是我這人一向喜歡嘗試新鮮事物,長這麽大還真沒坐過輪椅呢。看見我挺高興地坐到輪椅裏東摸摸西摸摸,然後左右前後地轉着,程桦的表情似乎有些沮喪,我知道他是為沒捉弄到我而失落。
這是個小輪椅,小輪椅的概念除了沒有标配的輪椅個頭雄偉之外,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是能自己轉着輪子走的。它的輪子很小,沒有手轉的位置,好在我只是個局部肢體不健全的殘疾人,還有一條能活動如初的好腿,我便用好腿在地上滑着走,雖然很大程度上失去了輪椅本身的使用感,但是屁股底下有個輪子帶着我轉的感覺,還是讓我覺得挺新鮮。
程桦看見我并不需要他就能自己轉悠十分不滿,帶着點惡意地說道:“你這麽動容易失去平衡,會摔到的。”我沒理他,可是這會兒腳底下一別,還真是差點闖出去,吓的我一身冷汗,好容易穩住,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詛咒我的人。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說:“我先看會兒稿子,一會推你參觀我的房間。你先吃點東西吧,旁邊桌子上就有飯菜,還是溫的。”
他這麽一說,我還真是覺得餓了。小心地蹭了兩步到餐桌跟前,打開保溫的蓋子,碟子裏還真都是我愛吃的菜。我越吃越滿意,不禁開始打量正在審稿的程桦。
一年多沒見,這倒黴孩子看起來倒是長進了,至少在我是殘障人士的期間,表現出了很好的紳士風度。從昨晚到現在,無可否認,他還真是給我照顧得挺好。我這個人最客觀公正,他惡劣是惡劣的事,但也絕不會否認一個惡人有進步的權利。
吃完飯,我滿足地靠進輪椅裏打飽嗝,忽然想起來問道:“對了,程桦,你一個健全人,家裏備着個輪椅幹什麽啊?”
他擡頭看我一眼,淡淡地說:“去年拍一個武打戲的時候,吊威亞出了點狀況,腿上骨折了幾處,後來出院在家休養的時候圖方便買的。”
我咬了咬嘴唇,忽然有些說不出話。
明星風光的表象之下,其實受得罪誰又能知道呢。程桦這麽個養尊處優的孩子,小時候手指被劃個口子,岳阿姨都能跟老師給他請假三天不寫作業。現在竟然為了演戲,會受這麽重的傷,他即便是個再惡劣不堪的人,我卻也不得不承認,在敬業方面,他倒是做得挺出色,我開始有些猶豫,我那篇稿子是不是把他說得太不好了。
半小時之後,我就開始為我之前的所有善意的想法檢讨。
不過是得了程桦這麽點好,就開始動搖,我真不知道是傷了大胯還是大腦。
其實說到底,又好在哪呢?要不是他看着跟色鬼似的突然靠近我,我怎麽會受傷?怎麽會在他這受這罪?我怎麽就能認為他變好了呢?我怎麽就認為他還有優點了呢?
一個微博達人曾經說得好,你愛一個人,大概不會愛他的全部,但是你讨厭一個人,就一定會讨厭他的全部。
我怎麽能夠不去徹頭徹尾地讨厭他的全部呢?我怎麽能意志不堅定地認為也許我們之間的關系會有所改善呢?我怎麽能受了母上的蠱惑,一度疑心這丫沒準兒對我有點兒好感呢?
當程桦把我的稿子改的面目全非,又交還給我時,我悲憤交加地譴責着自己,差點身殘志堅地蹦起來兩條腿一塊踹他。
“我原來的稿子呢?”
“這就是你原來的稿子啊!”
“放屁,我根本不是這麽寫的,你要改,不會另開一份改啊?你在我的稿子上這麽改完之後,我想恢複也恢複不了了。”
“為什麽要恢複啊?要發就發現在這個吧,我改動不大,就是修正了幾個你的輸入錯誤。”
“你妹,你這叫改正我的輸入錯誤啊,我大半篇稿子都讓你給改了。那我還寫個毛啊,你幹脆自己寫個自傳發了得了。”
我拿着電腦動用各種恢複,查找臨時文件,撤銷輸入等等選項,卻再也找不回之前的稿,正是着急的時候,編輯來電話了:“茉茉,現在有初稿麽?主任對你這個稿子特別重視,雖然是後天見報,但是今天還是想看下初稿。準備明天的報紙上發一條娛樂版改版的廣告,把這篇文章的标題、爆點和圖片發了。”
我急得抓耳撓腮,對着電話說:“好,吳老師,半小時,半小時之後我給你傳。”
帶着滿腔的憤怒,我重新又把稿子改了一遍,因為心裏的火氣,所以言語可能比之前更犀利了點,也因為這激憤的态度,所以竟然十分順利地在半小時之內一氣呵成。
我把稿子給潇潇姐傳過去之後,狠狠地剜了程桦一眼,“程桦,我說你這一天,表現得跟君子似的呢,就為了讓我在稿子裏說你兩句好話啊?以後有話直說,別來這陰的,你要是直接跟我說,我還就真能給你誇得跟朵花似的。你越是這樣,我就越不往好裏寫,只要我們編輯通過了,明天就這麽見報了,你不樂意就告我去!”
說實話,我真的最讨厭別人改我的稿子,尤其是我自我感覺還不錯那種,除非是劉韬那樣以他專業的角度幫我修正的,我連校對改我整個句子的行文方式都不樂意,更何況讓一個外行在不經我允許的情況下,把我的稿子改個亂七八糟。
程桦看着我,眼神很無辜,“茉茉,你怎麽寫我都沒關系的,我只是覺得剛才那樣寫,對你們報紙影響不好。不過,只要你高興,就讓你們報社見鬼去吧。”
我被他氣樂了,“程桦,你還真是怎麽都有話說。”
程桦不理我的奚落,又換上前一晚那種深情款款的表情對我說:“茉茉,你怎麽就不信我呢?只要你覺得痛快,讓我怎麽樣的可以。”
“好,吃個屎看看。”我順嘴說道。
程桦似笑非笑地地看我一眼,說道:“行,不過現在也沒現成的,要不你去制造點,我就熱乎吃。”
我一嗆,話茬子當即跟不上了。
好在這會兒門鈴響了起來,我們結束了這個惡心的話題。
我琢磨着程桦來客人,我是不是該躲一躲,單條腿滑着輪椅才轉了個身往卧室走,程桦已經開門帶着客人進來了,把我的輪椅使勁一扭,對着來人介紹道:“茉茉,這是我經紀人尉姐。”
“尉姐,這是我總跟你提的,我的青梅竹馬,杜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