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其實,我并不是必須要一個接着一個地談戀愛,被一個男人抛棄了,轉而就一定得立即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尋求溫暖,只是事情恰巧這樣發生了,而我,一向是個随遇而安,不太與命運掙紮的人。于是,那天之後,我成了劉韬的女朋友。
其實,說是成了劉韬的女朋友,于我來說,卻并沒有覺出太大的改變,在辦公室裏,我們依舊是上下級,劉韬對我的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關心跟往常無異,不太多,也不會太少。而單獨在一起,我也依舊是喊他劉老師,我們的約會項目也不過是從吃飯、觀影之外又增加了一項,在他家喝茶、看碟。我們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牽手和淺淺的擁抱,最甜蜜的語言,也不過是一同上了一天班之後,終于能單獨相處時,劉韬會對我說:“茉茉,我想你了。”
其實,這是一句分外纏綿的情話。
因為畢竟我們其實沒有分開,一個白天的時間都是在一起讨論選題或審核稿件,即便是他在他的辦公室,而我在外邊,他一擡頭,便也能從百葉窗的縫隙中看到我。
一個跟你整整耗在一起一天的男人,仍對你說他的想念,我想,也只有劉韬這樣人說出口,才不會覺得肉麻。而我,時常只是笑着望向他,從不回什麽話。哪怕,我有時能讀出他眼底也有過淡淡的渴盼,一句“我也想你了”便足以填平,但,我卻是固執地不予回複。
因為,我不想騙他。
我沒有在想劉韬,無論是在一起還是不在一起的時候,我在日複一日的,只瘋了似的想念着程桦。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那個從小就欺負我的倒黴孩子,那個我曾經那麽急着躲開的男人,那個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或者跟本就沒有原因就甩了我的負心漢,我憑什麽要去想他?
可是夢裏卻總是程桦的懷抱,程桦的吻,程桦賴皮的笑,醒時,就總想起他做的好吃的蝦餃,他對我說,他是為了我才學的烹饪,他說他要給我做一輩子的發型師。
我甩不開這思念,無論如何都甩不開。我想,我必須要拯救一下自己了。
于是,某一天在劉韬家裏,跟他一起看着影碟消磨掉了整個晚上之後,我遲疑地對劉韬說:“劉老師,我今天不走了,行麽?”
彼時,我抱着墊子,窩在沙發一角,而劉韬正慵懶地跪坐在茶幾前,守着他的檀木茶盤,煮水、烹茶,動作閑适,靜雅,屋中滿是茶香四溢。
我沒忍心告訴他,我根本就不懂茶,在我心裏最好喝的茶也不過就是50塊錢就能買一斤的茉莉花,他這個什麽明前還是雨前的毛峰,我聞着雖是香,但是喝到嘴裏,卻是完全沒有味道。我的舌頭似乎不喜歡所有味道太清淡的飲料,相比起這漂亮的綠茶,我更愛程桦煮的香濃苦澀的咖啡。
再又想到程桦之後,我心裏一陣煩躁,狠了狠心,我對劉韬說,我要留下。
我看見劉韬拈起茶杯的手,似是輕微地抖了一下,卻也只是那一下,好像是我的錯覺一般,便又是繼續按部就班接下去的程序,似乎沒聽見我說的話似的。
我等了會兒,見他還是沒有反應,只得又厚着臉皮重複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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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劉韬回了頭,拿起已經泡好的茶送到我的手裏,自己手裏也握了一杯,把杯口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嗅了一下,他擡頭望着我微笑,緩緩開口道:“茉茉,你在怕什麽?”
我也學着他的樣子,把杯子湊到鼻子底下,深深地吸氣,熱氣噓到了我的眼睛,讓我的眼窩有些潮濕。我擡手揉了下眼睛,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燙,卻也不至于讓人難以忍受,只是茶湯路過舌頭時,輕微地一痛。水滑過喉嚨,舌尖還殘留了些微剌剌的疼,我便咬着舌尖,甕聲甕氣地說:“劉老師。我哪有怕什麽啊?”
劉韬放下茶杯看了我一會兒,然後邊伸手把我攬進了懷裏。他的手指一縷一縷地順着我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好一會兒才是把我的頭壓在他的肩膀上,然後貼着我的耳邊說:“茉茉,不要怕失去我,也不要怕……不會愛上我……”
我心口一凜,不要怕不會愛上他?什麽意思?他知道我不愛他?難道他并不是認為我一直暗戀着他,所以才給了我這次機會麽?我始終認為,劉韬對我或許是有好感,或許對我的兢兢業業還有所感激,但是,更多的是,以他的年齡和閱歷,其實一早就洞悉了我對他的仰慕,只是在這個我生病後,又面臨工作壓力時,最脆弱的當口,想用現在這種方式來給我溫暖。
我不懷疑劉韬對我的喜歡,只是他那種慢條斯理的脾氣,我想,如果我不主動,又沒有什麽合适的契機,他大約一輩子也不會對我說什麽表白的話。
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懷疑我并不喜歡他。
我心裏有些慌張,我慌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想要掩飾,便悶在他肩頭,故意用玩笑的口吻說:“劉老師,我都不知道你這麽自戀呢?什麽叫不要怕不會愛上你?是不是你覺得愛上你是理所當然的事?”
劉韬又笑了,其實,他真的是個愛笑的人,只是笑容從來清淺,不像程桦發起瘋來那麽肆意。
我趕緊甩了甩頭,甩掉心裏的比較。劉韬拍拍我轉來轉去的額頭,拉着我站起來說:“茉茉,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我的自尊還是微微有些受傷了,對我的所謂女性魅力産生了深刻的懷疑,曾經的程桦對我能坐懷不亂,而劉韬顯然是又是明确拒絕了我準備獻身的企圖。
帶着種微微挫敗卻又稍許松口氣的感覺,我忍不住浮想聯翩,哪一天我若是失業了,倒是不妨開一個培訓班,專門培養柳下惠那種,保證期期學員都是名至實歸。
其實,等我回到家之後,我心裏倒是有些慶幸自己的女性魅力被徹底漠視了,因為那一刻,我想通過一種身體間的交付所想達到的目的,靜下心來之後,頓覺無比荒唐。若是只要跟一個男人睡到了一處,就能從此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再不會去想別人。那麽,這世上,怎麽還會有這麽許多的婚外情發生呢?
于是,我再不動這個歪念頭,轉而又換了種方式,我幹脆就放任自己去想,直接把這人想惡心了為止,我每天上網把所有的程桦的後援會、貼吧全體都轉個遍,就看這小子每天到底都在做些什麽,又跟韓晴怎麽樣地秀了恩愛,那又悶又堵又抓狂的感覺,終于有一天變成了麻木。
我們周刊已經完全步入了正規,也終于符合了當初我對一份周報的期許,果然是比日報輕松了許多,不僅有六日可以休息,出刊後的當天還能名正言順地歇一整個上午,只下午到報社開個下一期的刊前選題會就好。
我一覺睡到自然醒,美美地去開選題會,專門跑影視口的記者在散了會之後跟我說:“茉茉,我下個禮拜有個關系特別好的劇組讓我去跟組,大概要去個四五天,我這邊的稿子都沒問題,到時候會按時傳回來的。”
我聽了點頭,“那就去呗,多抓點探班花絮什麽的,要是夠豐富,咱們以後可以專門拿出一些版塊來做劇組追蹤。你跟劉韬是說了麽?他那要沒問題,你只要按時給編輯傳稿子,我就也沒問題。”
“我跟劉老師說過了,劉老師讓我跟你打個招呼的,主要是還有個事,這邊還有兩個新聞發布會,你看你時間是不是方便能替我去下,我問了他們別人,這周的安排都挺滿的。”
我現在的工作就是天天坐辦公室,所有的跑口都移交給了記者,也是多少有些沒意思,所以聽他這麽說,我當即便點頭應了,并且擠眼對他說:“你放心吧,我替你給媒體車馬費領了,絕不貪污。”
他也豪爽,“行,到時候請你吃飯!”
可是等他把邀請函遞到我手裏時,我一下子就後悔了自己的決定,但再想推卻也推不出去了。兩個發布會,一個是賈耀陽他們品牌在我們這裏第一個旗艦店開業的媒體發布,一個《情歌》專輯的媒體首發。
前者,程桦将作為代言人出席,後者程桦是整張專輯的詞曲作者以及歌手。
有那麽一剎那,我幾乎覺得我的這位同事根本就是跟我有仇的,所以才專門甩了這兩個活動給我。
我第一反應是先撥了全瑩的電話,畢竟品牌活動一般都是她去。全瑩十分幹脆利落地拒絕了我,“第一,你的那個邀請函是經紀公司發的,不是品牌公關,第二,我那天要去時裝周現場趕不回來。”
我又給專門跑音樂口的記者打電話,她回答的也同言幹脆,“茉茉,我那天有個演唱會要去,而且我們當初分口的時候有過說法的,偏影視的藝人,都不歸我這邊。”
我捏着兩份邀請函暗暗運氣,心裏惡狠狠地想着,這就說傳說中的天降大任于死人吧?我就死給你們看好了。
于是,我終究不可避免地在跟程桦分手以後,要跟他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