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這個傻子呦,這個在我肩頭哭得我衣領都濕了的傻子呦,我這還被結結實實五花大綁呢,你就不能有點兒眼力見地給我松開麽?我這幾天水米不打牙的,人都要虛脫了,你好不好先給我口水喝嘛?我這不是好好地活着,又不是死了麽?你又哭個什麽大勁兒呢?
我說出不話來,只心中暗暗抱怨,可是不知道怎麽,抱怨着,心窩裏卻是又暖又酸。
暖的我一動也不想動,即便我又渴又餓,又渾身痛麻,卻只想就這麽窩在這個懷裏,一輩子不動。
酸的我顧不上說話,顧不上去想程桦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只知道跟他一樣像個傻子似的嘩嘩地掉眼淚。
這個傻子呦,這個叫程桦的傻子呦,他心裏原來是這麽在意我的。
“家屬控制下情緒,我們還需要問受害人一些問題,而且受害人的身體情況大概需要讓醫生檢查一下,确保沒有危險,所以您先讓開一下好麽?”警察終于開口打斷了我們的深情相依。“家屬”這個稱呼,讓我心尖一顫,繼而偷偷地一甜,忽然就扭捏了起來。
程桦卻似是沒聽見這話,依舊是緊緊地抱着我不動。我只得扭了扭身體,啞着嗓子喊道:“程桦……”
他這才從我頸窩裏擡起頭來,眼睛濕漉漉地看着我。
我一輩子都沒見他這麽醜過,頭發那麽亂,黑眼圈那麽明顯,滿臉的胡茬,他若是留起胡子來,竟然是絡腮胡呢。我胡亂地想着,眼神最終落在他顴骨上一道明顯的淤痕上,似是被什麽東西刮的,還有着淡淡的血跡。
我想伸手撫摸他這道傷痕,手卻完全動不了,他大約這才想起,該給我松綁,便是趕緊手忙腳亂地去揭我身上的膠帶,有警察叔叔也過來幫忙,揭不開,就又去找了剪子絞。有人問我是不是還好,我只是點頭。手一旦恢複了自由,便是要擡起來撫向他的臉,我這才覺得根本不是因為被綁住才動不了,太長時間被縛住,我的手臂早就血脈不通了。
程桦約摸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知道我想動卻動不了,趕緊過來給我揉手臂,嘴裏喃喃着:“沒事,茉茉,會好的,會好的。”說着,又有淚順着眼角滑下來,流過他顴骨上那道傷,他似乎并沒什麽感覺,我卻覺得心被刺了似的,嘶地抽了口氣。
程桦很緊張,立即停了手,問我:“手勁兒大了?你哪疼?還是哪還有傷?”
我胡亂地搖頭,傻呵呵地咧嘴笑了。我哪裏都不疼,只有心疼。
程桦啊,那個自小臉上長出個痘子,都請假不上課,不去見人的臭美精,你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多醜麽?你怎麽就能頂着這麽個傷還敢昭然過市呢?你怎麽就敢這麽醜的出來見人呢?可是,你知道我多喜歡這醜樣子麽?這讓我覺得,我終于還是配上你了的。
警察們大體上忙完了在屋子裏的所謂取證工作,過來對我倆說,“杜小姐要不要先去醫院?要是還有精神說話,咱們路上先做個筆錄,可以麽?”
我點點頭,程桦和旁邊的女警攙扶着我起來。可是,腿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一樣,完全使不出一點的力。警察對旁邊的人招呼道:“去擡個擔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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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桦啞着聲音說了句不用,下一刻,我便被他牢牢地抱進了懷裏。
我把頭靠在他的胸口,二百五似的傻笑着。
這樣千萬分之一才會發生的感人戲碼,沒想到我這輩子竟然還能親歷一次,這麽一想,那個女瘋子便也不讓我覺得那麽十足地可惡。至少,她讓我增加了一種十分可遇而不可求的人生經驗,并且感受了一次最極致的浪漫,極致得讓我窒息。
電梯緩緩下行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低聲問程桦,“不是有警察叔叔在麽?還需要你親自跟歹徒搏鬥?你怎麽還受傷了?而且,沒看見外邊有壞人守着啊,你這臉上是怎麽弄得?”
程桦身子一僵,微微有點窘地壓低了聲音回我,“沒打架……警察說找到你了,我出門時一着急,撞書架上了……”
我一愣,然後噗地就笑出了聲,好吧,是我想多了,哪有那麽多經典劇情會一一上演啊,眼前的便已經太足夠了。
程桦抱着邁出樓棟門的那一刻,我聽見了分外熟悉地幾聲“咔嚓”聲,吃力地歪頭看了眼,我頓時傻了。樓棟門口足有百餘個記者蹲守,這樣的場景我太過熟悉,只不過往往,我都是紮在那些長槍短炮的記者堆裏一起搶新聞,這倒是頭一次站到了另一面。
我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扭頭,把臉藏了起來,心裏慌成一片,剛才不會有人把我照下來吧?這什麽情況啊?怎麽會有記者?
好在現場不需要其他人,警察就會維持秩序,我跟程桦很迅速地就被人護着上了車。
車門一關上,立即有人上來給我檢查身體,我顧不得那些拿着各種儀器在我身邊搗鼓的人,只直愣愣地對程桦說:“怎麽辦?記者拍到咱們了。快給尉姐打電話,讓她想辦法。”
程桦疲憊地對我笑笑,安撫地說道:“別操心這些了,你休息會兒。”
看着周圍的警察跟醫護人員一邊給忙碌着,一邊也露出好奇地眼神逡巡着我跟程桦,我趕緊閉了嘴,明白現在顯然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可卻又心急如焚,現在趁着記者還沒回去交稿,總是能想辦法攔下的,一旦是發出去,可就完蛋了啊,這麽一想,我就使勁兒對程桦使眼神,示意他趕緊給尉姐打電話。他卻只是對我笑,然後慢慢搖頭。
我最終無可奈何地疲憊地閉上了眼,算了吧,管這麽多呢,此時此刻,還能好好活着,還有什麽可去操心的呢?管什麽新聞,管什麽媒體,他們也捆不上我,也餓不到我的。
警察開始問一些問題,我其實能告訴他們的也不多。我能知道的信息也不過是這位瘋姐姐貌似是姓許,有輛提速很快的車,她是程桦的粉絲,精神不太正常,再多的也就提供不了什麽了。
于是,車子後來直接送了我去醫院,我再次躺在了闊別不到一個月的雪白的病床上。心裏只暗自感慨,近一段時間來,我實在是太多災多難了。
我被挂上輸液瓶的時候,我家老兩口來了。
母上拉着我的手臂就一個勁兒地掉眼淚,嘴裏叨叨着:“咱們這是得罪誰了啊?好好的遭這份罪。”
我對母上笑,這會兒緩過些神來之後,痛覺卻也恢複了過來,這一笑,牽了臉上的傷,疼得我直咧嘴。這位姐姐下手可是真狠啊,耳刮子跟不要錢似的,這倆巴掌還都扇在一邊臉上,這會兒不知道腫成什麽豬頭模樣了,程桦跟父母見我這樣卻是吓了一跳,趕緊喊了醫生進來,生怕我是有什麽內傷。
醫生之前已經是給我進行了全身檢查,這次又問了我幾個問題,便跟大夥宣布了下我的情況,軟組織挫傷,輕微脫水,打完兩個吊瓶要是願意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所有人這才都是松了口氣,母上便是拉了程桦的手,交到我手邊,“小桦啊,替我們照顧好茉茉,阿姨回去給她炖點湯補補,你看看她這兩天就瘦成什麽樣了。”
程桦默默地點頭,母上便是拉着老爺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終于跟程桦單獨面對面,我問出了心裏盤旋已久的疑問,“你是不是知道你有個這麽瘋狂的粉絲要害我,所以那天才是跟韓晴演了這麽一出戲騙人的?”
程桦愧疚地看着我,卻是搖頭否認了我的猜測,“茉茉,那天确實是演戲,可是跟現在的事沒關系,我要是知道有這麽個粉絲的存在,怎麽會不提醒你呢,怎麽會讓你真的被她綁走呢?這事完全是個意外。茉茉,對不起,沒想到我的事還是會連累你。”
我皺眉,搖搖頭表示不用為此道歉,卻是更疑惑道:“那既然不是為了這個,你為什麽跟我分手?”
“有人拿咱們的照片威脅尉姐,說要公布,逼着我跟尉姐放棄已經簽約到手的一個代言和正在談的兩部戲的男主。”
我張口結舌,“你為了一個廣告約和兩個男主,當時的那種情況就放任務我自生自滅?”
“我沒有。”程桦急切地解釋,“當時你人清醒過來了,我覺得你能自己走,不會有什麽危險了。我走之前不是告訴你,左手邊20米就有個消防通道,能跑出去麽?你沒聽見麽?”
“沒有……”我搖頭,恍然想起,程桦臨走前是在我耳邊說過一句話,但是我沒有聽清。可我心裏依舊有點兒不痛快,“那你既然知道那個門沒記者,你帶上韓晴,咱們都從那走不好麽?”
程桦憂傷地看着我,“我答應了尉姐,只要有機會的話,一定在媒體面前坐實我跟韓晴的事,我覺得那是個機會。”
我無語地看着程桦,卻也說不出他哪裏不對。他看着我,似乎很艱難地開口道:“茉茉,有些事我知道我解釋不清,我們這個圈子裏有些亂七八糟的事,比你想象的更複雜。而我,真的當時只單純地想到,咱們的事暫時不能讓媒體知道,因為,關于我跟韓晴的那篇文章,是屬着你的名字的,一旦讓人知道了,你不僅是在媒體圈的聲譽完了,其他人的口水也會淹死你。廣告代言或者主角的事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不能不在乎你。”
我心裏驟然一陣釋然,好吧,我就是這麽沒出息的人,在那一剎那,我覺得我再沒該怪程桦的理由,也再不需他求着、央着來求我原諒。或者說,也許在瘋女人的屋子裏,他闖進來的那一刻,我根本已經就原諒了他。亦或,我要的不過就是他來跟我解釋一句,讓我能有個原諒的理由,而怕的只是所有的事根本沒有理由,一句變心便足以解釋一切罷了。
心情一松,我便就玩笑般望着他說:“那現在已經這樣了,記者該拍的也都拍了,咱們就破罐破摔地和好吧?”
程桦一怔,舔了舔嘴唇,似乎在斟酌着怎麽回複我。
這一刻,我卻用餘光掃見敞開的大門外正站着一個人,默默地注視着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呦吼,末日大狂歡,你們準備和誰一起過?
要是活過明天,咱們就又快完結鳥~
于是我腳着這次換個輕松風格寫十分不成功,下個文再換個風格。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