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氣死誰了?
終于叫到了出租車後,郁千飛照例打開了後車門。
顏暖沒有理會他,自行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後立刻坐了進去。郁千飛站在原地呆滞了幾秒,一言不發地上了車。
在報過地址後,顏暖不再開口,郁千飛也不主動搭話,一路上安靜無比。
顏暖剛開始有點生氣,等這股火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散去,他又變得難過起來。
Lucky小心地從他口袋裏探出腦袋,用黑漆漆的大眼睛安靜地望着他。那視線有魔力,顏暖仿佛被它用溫柔的手掌安撫,在感到平靜的同時,卻更傷心了。
他用手指輕輕地撥弄Lucky頭上的小辮子,享受它溫軟順滑的美好手感,試圖從中獲取些許慰藉。
Lucky仰起頭來,很努力地舔他的手指。
小狗真好,小狗愛他。
和後座上的那個人不一樣。
下車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小區裏,郁千飛時不時看他一眼,幾次之後終于主動開口:“覺不覺得最近降溫有點厲害?一到晚上還挺冷的。”
顏暖并不理會他的沒話找話,只加快了步伐。
郁千飛緊緊跟上,又說道:“是時候換厚一點的被子了。”
顏暖低着頭,試着應了一聲。但那聲音過于無力,幾乎沒能跑出他的嗓子眼,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被他連續無視,郁千飛不滿地抱怨道:“不至于吧你,這就不理人了?”
他說得未免太過輕描淡寫。
顏暖驚訝地看了郁千飛一眼,不知說什麽才好。
那自己應該怎麽表現才算足夠得體呢?
我喜歡你,但你對我沒意思,在聽過我的表白後勸我別多想趕緊放棄,所以我就必須接受提議,權當做無事發生?
看來郁千飛不僅沒有腦子,也沒有心。
顏暖心中一陣悲哀。他搖着頭輕笑了一聲,轉身上了樓。
“我靠,你幹嘛呀,”郁千飛眉頭緊蹙,言語間仿佛滿腹委屈,“要不要這麽幼稚?我不就說了幾句……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有必要嗎?”
顏暖逃離一般跑上了樓,用鑰匙打開家門,走了進去。若非知道郁千飛也帶着鑰匙,他恨不得立刻把門關上,再鎖住。
郁千飛追了上來:“你這就無理取鬧了吧,把我當什麽了?”
顏暖依舊不回話,快步進了房間,用力關上房門。
“砰”一聲響後,整個世界終于安靜了下來。郁千飛沒有再追過來。
顏暖長長地舒了口氣,眼眶不受控制地濕潤了起來。
不到一個小時前,他心中還懷揣着美好的期待,那是他有生以來做過的最勇敢的事。而現在,他只感到懊惱,還想嘲笑自己的天真可笑。
唐楷柏血的教訓就在眼前,他竟全然沒有吸取,還以為自己和郁千飛之間會有所差別。
現實總算給了他當頭棒喝。
從最初意識到自己的心動起,十多年過去,直到此刻,他終于算是真正的失戀了。
郁千飛不愛他,多麽理所當然。郁千飛從來沒有義務回應他,他在偷偷付出感情之前,也不曾詢問過郁千飛本人的意見。
他呆立許久一動不動,Lucky又從口袋裏揚起了腦袋,還發出嗚嗚聲響,似乎是想引起他的關注。
顏暖把Lucky從口袋裏抱出來,走到床邊,側身躺了下去,讓Lucky趴在自己的胸口。
Lucky卻不安分。它小聲叫喚着往前挪,湊到顏暖面前,伸出柔軟的小舌頭舔顏暖的面頰。
顏暖想哭又想笑。
郁千飛,狗都比你有良心。你居然默認這是一件談話結束就能輕易翻篇的事,你過去那麽多戀愛都白談了,活該被甩。
若能輕易釋懷,他又何苦在心底惦記那麽多年。
Lucky好像真的能讀懂他的情緒,小屁股一直晃啊晃,卻又很安分,只靜靜地看他,時不時伸出舌頭舔舔他的皮膚。
一件稱職的小棉襖。
“你今天跟我睡吧?”顏暖小聲對Lucky說。
Lucky緊貼着他的下巴,試圖在他的脖子和鎖骨附近趴下,整個身子因為角度搖搖欲墜,顏暖不得不伸手扶着它。
“但你的毯子在他那裏,”顏暖說,“怎麽辦?”
Lucky當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那就不要毯子了,”顏暖自問自答,“我給你找件衣服,墊一墊。”
Lucky睡覺的墊子好解決,但顏暖總不可能一直躲在房裏不出去。他愛幹淨,沒洗過澡,睡不踏實。
一直熬到半夜,想着郁千飛應該已經回屋了,他蹑手蹑腳打開房門,客廳裏果然一片漆黑。
可緊接着,還不等他松一口氣,客廳又亮了。
顏暖下意識向光源看去。電視屏幕亮着,顯示的畫面有幾分熟悉,是上周那部沒能和郁千飛一同看完的電影。
郁千飛正裹着被子窩在沙發上,見他忽然出現,也有些驚訝。
顏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屏幕。
此刻正在演繹的片段,他看過許多遍,無比熟悉。
臉上帶着雀斑的金發男孩兒仰着頭問剛與他纏綿過的男人,會不會回來,會不會想念自己。
對方點頭,然後告訴他,當然會。
“你是我的缪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今夜就會夢見你。”
男孩依舊懵懂,傻傻地問他:“什麽是缪斯?”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俯下身與他接吻。
畫面很美,可客廳裏的氣氛卻無比尴尬。郁千飛的注意力并不全在電視機上,幾乎每一句臺詞的間隙都會偷偷地往他的方向瞥。
顏暖低下頭,抱着Lucky和換洗衣物,快步沖進了浴室。
在裏面磨蹭了大半個小時,當他再次回到客廳,電視已經被關上了,沙發上空無一人。
顏暖松了口氣。走到房門口時,他的腳下踩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蹲下身撿一看,是Lucky的毯子。
有了熟悉的小毯子,到點後Lucky很快便睡死了。顏暖側着身子在昏暗的房間中看着它模糊的輪廓,時不時用手指輕輕地碰一碰它。
他的大腦空空的,幾乎什麽也不想,茫茫然的,也懶得主動進行任何思考,只覺得胸口沉沉的,呼吸困難。
之後幾個小時裏,他起床喝了水,又上了一次廁所,在客廳裏漫無目的地轉了會圈,之後縮回被窩裏玩起了手機。
一切都很沒意思,他想,他或許應該睡覺。
可還沒等他睡着,天亮了。
顏暖渾渾噩噩地望着從窗簾縫隙中漏進屋子裏的光線,又拿起手機查看時間,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再過不久,自己就該起床去上班了。
好煩,不想去,不想走出這個房間,不想見到任何人。
他拉起被子蓋住腦袋,消極抵抗了會兒,從被子地下伸出手,摸索着找到了放在一旁的手機,也一道拿進了被窩。
他在黑漆漆的被窩裏懷着不安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送給了佩姐。
大約十分鐘後,佩姐回了一個電話。
她擔憂地問他究竟什麽了什麽病,嚴不嚴重,聽說只是感冒後又叮囑他一定要好好休息,多喝熱水。
挂了電話,騙到了一天假期的顏暖長舒了一口氣,把手機丢出被子,依舊蒙着頭,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正迷糊着,耳邊傳來了“砰砰”聲響。
“顏暖?”郁千飛的聲音隔着門,帶着明顯的不安,“你在裏面嗎?”
顏暖掀開被子,喊道:“吵死了!”
門外安靜了幾秒,接着,房門被打開了。郁千飛驚訝地看着還躺在床上的顏暖,問道:“不去上班嗎,再不起床你要遲到了。”
“不去,”顏暖說,“今天休息。”
“啊?”郁千飛疑惑着往裏走了兩步,“怎麽是今天?你……”
“就是今天,”顏暖側過身背對他,“別吵了,出去,把門帶上。”
郁千飛卻沒挪步子。他遲疑了會兒,問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顏暖說,“我沒事。”
郁千飛還是不走:“你不會是因為我昨天說的話在鬧情緒吧……至不至于啊……”
理智上知道自己沒有立場生氣,可聽着這混賬話語,顏暖還是難以平靜。
他拉起被子蓋住腦袋,以沉默表達不滿。
郁千飛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那你記得起來吃早飯。”
顏暖不吭聲。
又過了幾秒,背後終于傳來了腳步聲和關門聲。
讨人厭的郁千飛終于滾蛋了。
顏暖閉上眼,心想,我要把他趕出去。
等迷迷糊糊泛起睡意,他又想,對,沒錯,只要他一找到新住處,就立刻執行。
還沒等顏暖徹底入睡,手機響了一下。
他忍着頭疼眯着眼找到手機,點開消息。
——不僅幼稚還小氣,不僅小氣還自閉,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能忍受你?迷途知返吧,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顏暖用力把手機丢了出去,喊道:“滾啊!”
作者有話說:
沒頭腦很不高興,不高興也沒什麽頭腦了